认知隐喻视阈下的英语表量结构阐释

支 炜 华

(运城学院 外语系，山西 运城 044000)

认知隐喻视阈下的英语表量结构阐释

支 炜 华

(运城学院 外语系，山西 运城 044000)

在以单复数标记性的英语中，充当量词功能的是表量结构，它反映了人类对事物范畴的理解和认识。该研究尝试以隐喻固化程度和名量搭配的紧凑性为标准，对英语表量结构进行分类，并对其背后的建构和演化机制作认知阐释，以期对该类语言现象的理解和习得提供理论指导。

表量结构；表量词；隐喻

一、引言

跟汉语不同，量词在英语中并非独立的词类，而表量的结构一直存在。语法学家通常将此结构中的表量词归为名词一类，这种划分的依据是：英语中的表量词大都是借用名词而来。汉语是量词标记性语言，而英语是单复数标记性语言，因此在传统的英语语法中，表量结构历来不是研究的重点。目前对于量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汉语学界或英汉比较领域，其应用主要服务于对外汉语教学。近年来，部分学者对英语表量结构的隐喻性做了尝试性的研究，其结果发人深省。笔者认为，从隐喻的视角解析英语表量结构，不仅可以加深对表量词的认识，而且可以凸显表量词的修辞功能，从而提高语言输出的能力和质量。

二、英语表量结构与隐喻

英语虽然是一种非量词性语言，表达数量概念主要通过单复数来实现，但其表量结构依然占有一席之地，或者说，英语中也存在着不容忽视的量词用法。目前，语法学家们仍将量词划归为名词的一个次类。英语中表量结构的格式通常为a+n1+of+n2,例如：a piece of paper, 其中n1为表计量的可数名词，n2为计量的对象。对于中国学习者而言，n1就是我们所理解的量词。为了区别起见，本文将n1命名为表量词。在此结构中，a也可替换为其他基数词。那么，英语的表量结构(或表量词)又是如何分类的呢？按照不同的标准，其分类的模式可谓多种多样，不胜枚举。本文主要参照了以下分类模式。章振邦[1]49-50的五分法：①表示个数②表示形状③表示容积④表示动作状态⑤表示成双、成组、成群；Quirk[2]249-251的三分法：quality partitive(种类结构)，quantity partitive(数量结构)和measure partitive(度量结构)；王文斌、毛智慧[3]48-53的三分法：①量词性量词②名词性量词③动词性量词。

隐喻，即通过一类概念域来理解和经历另一类概念域。[4]5其中被理解的领域称作目标域(target domain)，帮助理解的领域称作始源域(source domain)。隐喻的理解就是将始源域的经验映射到目标域，从而重新认识目标域特征。当代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不仅是修辞手段，而且是人类生存和认识世界的工具，是人类概念系统构建的基础。自从脱离修辞学的窠臼，它渗透到语言研究的各个领域。近年来，随着不少专家学者尝试从隐喻的角度研究解读英语量词，人们对量词的认识不断加深，英语量词研究领域得到进一步丰富和拓展。笔者整理相关文献得知，这些研究或侧重英汉对比研究，分析两种语言中量词之相似与差异，如陈颖子、陈杨一、王银霞[5]281-291和朱雅莉、邵帅[6]130-132；或侧重表量结构背后隐喻机制的建构与解读，如王文斌、毛智慧[3]和王芳[7]109-110；或侧重表量结构中语法化的进程，如仲桂红[8]112-117；或侧重研究不同类型的表量结构，如张霹、王煜[9]38-41分析了情感域量词，毛智慧[10]42-46着墨于物量词，毛智慧、许鸿敏[11]44-49挖掘了身体名词作量词的用法，等等。笔者试图以相关研究为基础，以隐喻的固化程度及名量搭配的紧密度为标准和切入点，建立起隐喻性表量结构的宏观分类模式，并对不同类别和层次的名量搭配作认知阐释，以丰富相关理论研究成果。

三、英语表量结构的隐喻分类及认知阐释

关于隐喻教育、隐喻能力、隐喻习得的语言教学范式，近年来得到了普遍认可。孙毅[12]17-22认为本族语者最为根本的特征和属性之一是隐喻式地说话和理解。蔡龙权[13]21-25、陈朗[14]47-49，[15]57-66也认为语言教师应当在不同的情景中，依据隐喻学的标准切分语言，继而进行模拟和操练，进而无限接近本族语者的语言水平。基于上述观点，笔者在参考了隐喻性表量结构的相关“切分”模式之后，最终提出以隐喻固化程度和名量搭配紧密度为标准的新的分类模式，将隐喻性表量结构划分为无隐喻结构、隐喻固化结构、借用隐喻结构以及创新搭配隐喻结构四类。

(一)无隐喻表量结构

虽然语言中隐喻无处不在，但我们往往找不到某些基础词汇中隐喻存在的理据。表示度量衡的表量词便是这一类。例如：acre, gallon, mile, hectare, quart, kilo, ton等等。套用表量结构的格式便有a gallon of water, two miles of cable, three kilos of flour, four tons of coal之类的表述。可见，此类表量词专门用于对事物的面积、容量、重量、长度等进行度量。此类用法比较简单，处于n1位置的都是专有法定度量单位，也都是可数名词。

另外，大部分容器类表量结构也属此类。如：a bottle of ink, a bowl of rice, a cup of tea, a glass of water, a packet of cigarettes, a tub of water等等。

(二)隐喻固化结构

此类表量词中虽难觅隐喻的痕迹，但只要细心留意，就会发现其借助隐喻工具而逐步语法化的过程。这种类型又可进一步分为隐喻固化较高类和隐喻固化较低类，下面作分别探讨。

1. 隐喻固化较高类

如前所述，英语表量词通常划归为名词一类，这是因为其源自名词。如在表量结构中已然看不到其名词特征，而只发现表量的概念和计量的功能，那就可以断定为高度固化的隐喻表量词。事实上，汉语中这类固化表量词非常之多，这也是对外汉语教学当中的一大难点。而英语中这类量词要比汉语少得多，例如：a bit of trouble, a piece of news, a head of cattle, an article of furnitrue等等。 以"piece"为例，其原始法语意为“部分”、“部件”、“碎块”等，其结构a piece of 原指整体中的一部分，之后一般加paper, land, bread等具体名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隐喻的动因下，其后可逐步添加news, kindness等抽象名词。至此，piece的原意已基本脱落，由特称转变为泛称。由于类推机制的作用，越来越多的不可数名词都可以加在a piece of之后，它已经远离名词结构的范畴。"piece"此时只有表量的作用，而不再具备其他的含义。

2. 隐喻固化较低类

此类在英语量词结构中占有相当大的比重。因其固化程度较低，我们往往既可以看到其计量的功能，又可以看到其名词的特性，比如凸显所修饰名词的形状、状态、特征等。此类结构中大部分是表集合或形状的表量结构，例如：a swarm of bees, a flock of birds, a group of people, a cake of soap, a drop of water, a bar of chocolate, a grain of sand, a loaf of bread等等。这些表量结构或表示群体的样态，或表示各类形状，表量词的词汇意义较为饱满，观之脑海即可产生相关意象，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形容词的效果。以a bar of chocolate为例，bar在此除了表量的功能，还描绘出所修饰词的形状，即长条形状。也就是说，bar的部分语义特征通过隐喻投射到了chocolate上，而这种投射的印迹并没有完全抹去，bar的词汇意义仍然明显。

此外，英语中表示动作状态的表量词也大都属于此类。顾名思义，此类量词由动词转化而来，主要是一些表示人或事物的突发行为或状态的结构，如：a burst of tears, a fit of anger, a peal of applause, a flash of hope, a gust of wind, a display of fireworks, a surge of water, a puff of air等。我们也将它称之为动量词，因为这些结构大都可以转换为相应的“主语+谓语”句式。比如a flash of hope可以转化为Hope flashes。在这些结构中，动词的词汇意义非常饱满，语义的虚化程度不够高，没有明显的语法化倾向。其背后的隐喻机制为n1位置动量词的动态意向与n2位置所修饰名词的静态意向之间存在互动的映射关系。在这种互动映射作用下，名词所代表的事物最显著的动态特征通过表量结构中的动量词而突显和激活。[3]与汉语相比，英语动量词的种类与细致程度要丰富得多，以shine这个上义词为例，其表示“发光”的下义词数量之多，令人咂舌，有blink, blaze, flicker, flash, glitter, gleam, glisten, glow, shimmer, sparkle, twinkle等。这些具备动态意象的词都可以转化为相应的动量词。显然，这些语义细致入微的动量词在描绘n2位置名词的动态特征方面，较汉语更胜一筹。

(三) 借用隐喻结构

容器类表量结构可分为两类：一是现实容器表量结构，二是隐喻容器表量结构。[16]56-58后者通常指借用容器表量词来修饰抽象名词的结构。

为了更好地说明它的隐喻性建构，我们不妨把这类结构的语义关系抽象为“A在B里/上”，其中A指此结构中所修饰的名词，B指从名词借用来的表量词。我们认为，A的抽象化和B的无界化都会带来隐喻性建构。这种结论来自于Lakoff & Johnson所提出的“容器隐喻”(container metaphor)理论。该理论认为：当人们经历和描述没有明显边界的事物时，通常会将有边界的实体投射到它们身上，使其成为有边界的容器一样的实体。同理，当我们试图用表量词去量化一些抽象事物时，隐喻便应运而生。事实上，这也是表量结构始终抛不开隐喻的根本原因。如：a sea of water是常规搭配，而a sea of troubles就是一个典型的容器隐喻。这就是A的抽象化形成的表量隐喻结构。与之相对应，B的无界化也会形成隐喻结构，或者说容器表量词本身就是隐喻的。试比较：a bag of potatoes和a bench of judge/judges(一席法官/合议庭)，前者的借用表量词bag属典型的现实容器表量词，而后者bench的容器特征及边界范围就不那么明显，其实，bench在这里只是被看作有承载面的物体。根据Heine[17]53-59等提出的从具体到抽象的认知等级规律，我们认为：中空人造物体(如“a bag of potatoes”) > 有承载面的物体(如“a bench of judge/judges”), 也就是说，后者在建构和为人们所理解的过程中融入了隐喻思维，认知识解难度增大。在汉语当中，也有很多类似的表述，如：“一桌书”、“一身泥”、“一脸幸福”等。

与容器类表量词类似，如果度量衡类表量词被借用来修饰抽象名词，也可以参照容器隐喻理论来进行阐释和识解。比如a gallon of water中的water是具体事物、物质名词，则此结构属常规搭配，而a gallon of warmth中的warmth是抽象名词，因此它属于隐喻性结构。这种精度很高的度量衡表量词与模糊性很强的名词之间的搭配往往会营造出虚实交错、耐人寻味的效果。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结构拥有夸张的修辞功能，较大的度量衡表量词会强化抽象名词，反之则会弱化，呈正相关。

英语中还有一类容器表量结构可总结为“运输工具量词+load/容器量词+ful”，例如：a truckload of steel, three lorryloads of sand, a mouthful of food, a spoonful of salt等。这类结构中的隐喻发生在语法层面，我们称之为语法隐喻。比如a mouthful of food是由a mouth full of food经过重新分析，组合，改变规则而使得“mouth”和“full”紧缩成一个词的语法规则变化的过程，其语义关系也由从右向左映射转变为从左向右映射，这种改变的结果就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语法化现象。

(四)创新搭配隐喻结构

人类的概念系统是通过隐喻构建的，又依托隐喻工具而不断提升思维能力，思维能力的发展又促进了语言的发展。思维能力提升的途径之一是不断寻求事物之间新的联系，这些创新性的事物之间的联系就构成了新的隐喻。隐喻就其新奇性角度而言，又可分为死隐喻和新奇隐喻。前者指那些人们司空见惯的隐喻结构，而后者指那些不符合人们的心理期待，呈现出陌生化和异样感的隐喻结构。这种新奇隐喻往往使用不合常规或不合逻辑的搭配方式来描述普通的事物和场景，从而带给读者强烈的视觉冲击。这种结构往往可以开阔人们的思维，拓展想象的空间，进而达到一种意象不到的修辞效果。

即便是作为不够活跃的词类，英语表量结构中仍然存在大量的新奇隐喻。这类结构是指将通常修饰甲类事物的表量词转而用于修饰乙类事物。例如：a gaggle of mothers, a galaxy of talents, a herd of linguists, a slice of good luck等。这些例子中，名量搭配都不是常规搭配，读者若要识解，就必须先厘清其中的表量词所修饰或描述的原型名词，进而在两个概念域，即原型名词所代表的始源域和后者所代表的目标域中建立关联，此时始源域中的某些特性映射到目标域名词所代表的事物上。以a gaggle of mothers为例，a gaggle of 通常描述的原型名词为geese(鹅)，那么geese就代表始源域，其某些特性通过名量搭配映射到mothers代表的目标域中, 根据上下文，一种可能的解读为a group of noisy and silly mothers。

此外，创新结构的新颖之处除了名量搭配异常外，还体现在出现频率低。如果渐渐演化为人们耳熟能详的日常用语，则毫无新意可言。然而，部分创新隐喻结构势必会因其独特的表意功能而得到反复使用，从而淹没在语言发展的慢慢长河中，逐渐变得“平凡”。

四、结语

世界上愈是简单的事物，其背后的道理就愈复杂，语言中看似稀松平常的表量词却能反映出人类逐渐认识世界的过程。本文从隐喻的视角，剖析了表量词从单纯的描述具体事物的数量、形状和其他感性特征，到对抽象事物的量化和抽象的量化事物，再到建立起新颖脱俗的名量搭配。事实证明，当代隐喻学理论对于认识和识解英语表量词提供了强大的阐释力。英语学习者借鉴此研究成果，可以更好地理解和掌握，甚至创新性地使用表量词，从而提高语言输出的效果和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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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马 牛】

A Metaphorical Exploration of English Classifier Construction

ZHI Wei - hua

(ForeignLanguagesDepartment,YunchengUniversity,Yuncheng044000,China)

Marked with singular and plural noun forms, English has partitive constructions functioning as classifiers, which reflects people’s cognitive understanding of the relevant categories represented by the nouns. Based on the degree of metaphor solidification and the compactness within partitive constructions, this paper aims to classify English partitive constructions and explore their metaphorical construction and evolutionary mechanism, in the hope of providing a theoretical guidance for the comprehension and acquisition of such constructions.

partitive construction; classifier; metaphor

2015-06-11

支炜华(1980-)，男，山西运城人，运城学院外语系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为认知语言学及英语教学。

H059

A

1008-8008(2015)05-008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