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系统学分析

褚湜婧，尹晶晶，王猛

（1.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北京，100084；2.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北京，100872）

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系统学分析

褚湜婧1，尹晶晶2，王猛3

（1.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北京，100084；2.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北京，100872）

根据系统学原理，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包括现代社会组织的管理制度、运行制度和参与制度，它同时受到地域、国家和世界等外界环境的影响。作为一个系统，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具有整体性、开放性和有序性。建设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应当遵循系统思维，服从国家建设和世界发展的大局观念，通过优化要素和结构提升各主体单元的能力、促进各子系统的发展，在坚持地方特色的同时积极吸收其他的经验，同时还应当合理安排实现的路径。

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系统学；系统工程

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提出“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概念，要求加快形成“政社分开、权责明确、依法自治”的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并将其作为进行社会建设和社会体制改革、实现国家和社会治理现代化的重要目标。为在理论上加深理解、在实践上认真落实，学者们分别从管理体制、角色视野、现实成果承继等角度对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进行了阐述和讨论［1］，并取得了诸多有价值的成果。现有的研究成果为深入理解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贡献了良好的智力资源。但总体来看，目前学界在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内涵、构成、特征、建设办法等方面还未形成整体性认识；并且，现有研究大多从政治学、管理学和社会学的角度进行，侧重于政府对社会组织的管理［2］。为此，本文拟从系统学的视角出发，尝试以系统学的观点为框架对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进行探讨和分析，希望能够对其构成、特征及建设提供一个新的思路。

一、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系统学涵义

尽管目前学界对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进行研究的切入点各有不同，但综合来看，大多数研究都认可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中政府部门、社会成员与社会组织间的相互联系和作用，以及这种联系和作用的变化。根据系统学原理，由相互联系和相互依赖的若干部分组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有机整体即为系统［3］（P10）。因此，在系统学视角下，可以将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理解为：与各类社会组织相互关联、相互作用、相互依赖的各个主体单元所形成的有机运行系统①。

（一）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要素及其子系统

要素是构成系统的基本单元。如同在经济改革和经济发展中，企业是最重要的市场主体一样，社会组织是社会改革与社会治理中的重要社会主体［4］（P4）。因此，构成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第一个基本要素就是社会组织。与此同时，社会组织在社会治理领域还要面向三大主体单元：会员（或员工）、公众和政府部门［4］（P217），这四个不同群体就是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中四个最基本的要素。

要素之间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构成了具有特定功能的子系统。社会组织与其他三个主体单元之间具有不同的相互作用形式，也因此形成了不同的子系统。首先，当社会组织与政府部门相互联系和作用时，主要表现为政府部门对社会组织的管理，形成了现代社会组织管理制度子系统；其次，当社会组织与会员（或员工）相互联系和作用时，主要表现为以组织的形式对会员行为的规范以及对行业自律的促进，形成了现代社会组织运行制度子系统；其三，当社会组织与公众相互联系和作用时，主要表现为社会组织为公众提供公共服务、反映民意、促进资源整合配置，公众也会对社会组织进行监督或支持［4］（P217），形成了现代社会组织参与制度子系统。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就是社会的管理制度、运行制度和参与制度这三个子系统的综合。

（二）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环境

每个具体的系统都是从普遍联系的客观事物的网络中相对而言划分出来的，因此，任何系统都一定处于相应的环境之中，某一具体的系统也总是在具体的环境中产生、存续和演变，同时也通过自身的作用影响着环境。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同样存在于复杂的环境之中，它的环境是多层次的，既包括某个地区建设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地域环境，也包括中国整体的国家环境，还包括更为广阔的世界环境；它的环境也是多维度的，例如在具体条件下的制度环境、政策环境、法律环境和文化环境等。

系统与环境之间的联系既有要素或子系统与环境之间的联系，也有系统作为整体与环境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对于形成系统特有的规定性是必要而且重要的，这是系统的外部规定性［5］（P37）。一个系统内部的和谐有序要以该系统与其环境互动关系的和谐有序为条件，与环境互动关系的不和谐必然反映到系统内部，影响系统自身的和谐有序。因此，对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认识也离不开对它所处的环境进行分析，这样才能够避免将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视为一个封闭、孤立的事物。

二、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系统特征

（一）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具有整体性

系统内要素间的有机联系和作用使得系统呈现出子系统和子系统之和所没有的新性质，这就是系统的要素间相互作用而激发产生的整体效应，即系统的整体涌现性。在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这一系统中，政府部门、社会组织、会员（或员工）、公众等，共同构成了一个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整体，这些要素的共同作用使得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能够实现社会服务优质高效的供给、社会成员的自我管理和社会参与，实现社会治理的现代化，从而推动整个社会的和谐发展。

一方面，要实现整体涌现性的最优化，需要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建立一种和谐有序的关系，从而能够协调互动，有序运行。这意味着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整体性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全要素，即对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认识需要从系统要素间关联的高度去看待社会组织、政府部门、公众、会员（或员工）这些要素的发展变化，而不是孤立的对待其中的某一要素，对上述要素的整体建设才能实现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整体涌现性；二是全结构，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中包含三个子系统，不能忽视其中任何一个子系统，与此同时，子系统在具体的情况下还需要进行更加细微的划分；三是全过程，在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过程中需要重视相关的阶段和步骤，不能只重视个别阶段，或者跨越某些必要的阶段，组织安排衔接不当、阶段转换不顺就会破坏整体过程的和谐。

另一方面，各要素之间、各子系统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冲突，但是这些冲突只要在可协调的范围内，系统的整体性就可以继续，也正是这些矛盾冲突促使系统不断调整并向前发展。例如，目前社会组织管理制度中的双重登记管理问题，社会组织运行制度中的政社不分、公信力缺失等问题已经严重的束缚了社会组织的发展，对这些矛盾冲突的解决就是促进传统社会组织体制向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发展和演进的重要依据。

（二）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具有开放性

系统的开放性体现在系统与环境的关系上，任何有生命力的系统总是不断地与外界环境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从而实现系统的平衡、促使系统从低级有序向高级有序演化和发展。

一方面，现代社会组织体制需要积极吸取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先进经验。随着社会的发展、交通的便捷、通讯工具的发达，社会组织体制的环境也在逐渐扩大，我国社会日益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发生着密切的互联互通，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同样也在这样的开放环境中产生和发展，这要求我们必须以开放的视角来对待其他地区、国家在社会组织体制建设方面的经验，积极吸取其中的合理成分。

另一方面，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并非无本之木，它是对传统社会组织体制的继承与发展。我国目前要建立的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就是对已有实践成果和历史制度的继承，是对传统社会组织体制中的不足的修正和弥补，是为了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一外部环境变化所做出的内部调整。

（三）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具有有序性

有序性是制造和组建、管理和使用系统的中心问题。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之所以能够称为“现代”，就是因为与传统社会组织体制相比，现代社会组织体制所存在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从计划经济体制转变为市场经济体制，从国内转变为国际，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也需要从原来的经验性转变为科学性，从而实现系统内部的一致以及系统与外部环境的和谐，实现系统结构上的有序和功能上的有序，使得社会服务和社会运行既充满活力、又不混乱，并进一步促使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从低序走向高序。

当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被视为一个系统时，社会组织、政府部门、公众、会员（或员工）之间是根据一定的规则联系起来，规则的根据就是按照互补互利、合作共生的原则实现各要素之间的功能。当构成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各主体单元被视为一个系统时，其中的要素能够各司其职、协调运行，例如要想实现现代社会组织管理制度的有序运行，需要先实现政府部门的登记部门、监管部门、执法部门间的权责明确、各司其职。

总体来看，整体性和有序性为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提供了方向，开放性则决定了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必须要不断地坚持从外界吸收能量。

三、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建设的系统学探索

要进行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这一系统工程建设，就要充分尊重科学理论在系统中的作用，尽可能从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整体性、开放性和有序性的角度出发，使整个社会组织体制朝着有序、协调、和谐的方向不断进步。要素、结构、环境共同决定了系统的功能，这也决定了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中必须选择具有必要性能的要素，选择最佳的结构方案，还要选择和创造适当的环境条件。因此，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做起。

（一）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需要有大局观

任何系统都是从它所处的环境中相对划分出来的，进一步的看，系统本身又是它所从属的一个更大系统的组成部分。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作为一个系统，他所从属的更大的系统就是现代社会治理体制，而将这个系统进一步扩大，它又从属于和谐社会这一更大的系统中。从大局观的角度看，一方面，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也是构建和谐社会、实现中国梦的组分之一，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实质上也是促进整个社会的发展；另一方面，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也需要与世界发展潮流相一致，在促进周边睦邻友好、实现与其他国家间互利共通发挥作用。

（二）优化要素：加强各主体单元的自身建设

进行系统建设的核心是对要素和结构进行优化。系统内没有必备的要素，或者要素不具备必须的素质，都不可能促使系统产生高品位的整体涌现性。因此，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需要从这一系统中的主体单元的优化做起。从政府的角度讲，需要加强自身管理能力和服务能力的建设；从社会组织的角度讲，需要加强自身的服务能力和社会事务参与能力；从公众的角度讲，需要提升相应的观念意识，接纳社会组织，同时监督社会组织；从会员（或员工）的角度讲，应当提升自身的业务素质能力。

如果对系统中的要素进行分析，可以发现要素又在更低的层次构成一个完整的系统，因此，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最终要落实到更加细微的子系统，例如，社会组织内部还可以被划分为民办非企业单位、基金会和社会团体等；政府部门中又可以被划分为登记部门、监管部门等；接受服务的公众、会员（或员工）也可以根据人口学状况、社会经济状况、需求状况等进行进一步的划分。只有对系统进行细致入微的划分才能够对社会组织进行有针对性的建设，在服务的供给、管理制度的设计等方面才能够体现出具体化和个性化。

（三）优化结构：促进各项制度的完善

子系统间的有机结合和协调运作有助于促进系统的整体发展，对于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需要对子系统与系统之间的矛盾、子系统与系统之间的矛盾从总体协调的需要来选择解决方案［8］。因此，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建设中需要对现代社会组织的管理制度、运行制度和参与制度进行建设，在建设人民民主、提升文化软实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促进环境改善等方面做出贡献。

从现代社会组织的管理制度来看，需要在进一步加强统一登记、分级负责等方面的工作，将束缚社会组织发展的管理制度改革创新转变为能够促进社会组织发展的管理制度。从现代社会组织的运行制度来看，需要进一步加强内部治理、组织章程等方面的建设，使得社会组织能够真正参与到社会建设中去，充分重视社会组织的章程，为其留下足够的空间和弹性。从现代社会组织的参与制度来看，需要提升社会组织服务公众和参与社会事务、进行民主协商的能力。与此同时，各要素作为一个系统时，其内部的子系统也应当从相互协调的角度入手进行建设，例如，社会组织间也需要协调合作、加强联系，形成完整的公益链条；政府部门之间也需要协调合作，避免“九龙治水、各管一摊”的现象出现。

（四）充分利用环境：坚持地方特色的基础上积极学习各方经验

外部的环境或多或少会影响到系统，改变系统与外部事物的联系方式，往往还会改变系统内部子系统的联系方式，甚至会改变子系统本身［5］（P38），系统工程的一个重要原理就是用好环境。因此，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建设需要充分考虑其所处的现实环境，这既包括层次上的地域环境，也包括维度上的社会环境等的。

从地域环境来看，我国日益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发生着密切的联系，同时，我国还与境外15个国家接壤，这要求我们必须以开放的视角来分析研究社会系统中不断出现的新现象和新问题，既要坚持吸收本地区优秀的环境基因，也坚持吸收其他国家的优良传统。一方面应当积极从世界和我国的其他省市中吸取经验，另一方面还应当立足自身的条件，建设出具有地方特色的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切忌把环境单一化，应当认真对待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复杂性，深刻认识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建设的复杂性，世界各国的社会组织都经历了各自独特的发展阶段，形成了独特的社会组织体制。但是，作为现代社会组织体制而言，它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世界各国在实践中不断探索、不断积累、不断总结、不断完善所形成的社会组织体制，是在社会组织发展和规制方面具有人类共通的管理体制和组织制度的结晶。但是，在学习国外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建设经验的基础上，我们也应当清晰的认识到，我国的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建立在我国的文化传统和政治经济制度基础之上，并非对西方经验的照搬照抄。

从社会环境来看，还需要通过完善立法、出台政策、营造文化、创新机制等为现代社会组织体制提供良好的生存和发展环境。目前，我国正在推动社会组织的立法，这正是优化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环境的一个表现。

现代社会组织体制是一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建设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对于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的认识应当坚持系统学的观点，全面认识和把握其中的要素、结构以及与其相关的环境。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作为系统，是一种非线性动态系统，因而遵循非线性动力学规律，即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在发展过程中常会有出人意料的事件发生［10］，这一过程中可能会有曲折、困难发生，只有正视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建设过程中的困难，使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中的各子系统协调和谐发展，才能够构建起政社分开、权责明确、依法自治的现代社会组织体制，最终推动国家和社会治理现代化，实现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1］邓国胜，褚湜婧.论现代社会组织制度的基本特征［J］.开放导报，2014，（5）.

［2］朱巍巍.建立现代社会组织体制：社会建设和社会体制改革的重要目标——建立现代社会组织体制专家座谈会综述［J］.中国民政.2013，（1）.

［3］钱学森.论系统工程［M］.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82.

［4］王名.社会组织与社会治理［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

［5］苗东升.系统科学精要［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

［8］［10］苗东升.以系统思维看宁夏内陆开放型经济试验区建设［J］.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1）.

（责任编辑陈文兴）

C912.21

A

1671-0681（2015）05-0131-04

褚湜婧（1987-），女，黑龙江虎林人，法学博士，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社会组织管理，老年保障与社会工作；尹晶晶（1981-），女，四川德阳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博士，研究方向：科学与社会，科技哲学；王猛（1982-），男，山东枣庄人，法学博士，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后，研究方向：社会创新与社会治理，日本第三部门。

2015-0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