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

闫晗

造型师小Q老师第一次来给我们化妆的时候，夸赞了一句：别看你们眼睛不大，但长得挺对称的，两只大小一样。我们很无语：这算是夸人吗？谁的两只眼睛不对称。他叹了口气说：你们不知道，就有人连这个基本要求都达不到呀。

我有些害怕这些时尚界人士，很奇怪他们怎么都气质相仿，口音雷同，不管是河南人还是四川人，都是一口港台味儿的普通话，语气词的使用频率非常高。小Q老师二十出头，穿着很花的哈伦裤，有姑娘夸他的裤子好看，他立即愉快地回应：是吗，我也这么觉得耶，亲。

我说我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化妆，上一次似乎还是婚礼的时候，他立刻惊呆了：你还是个女人吗？在后来的接触中，他还跟未婚女青年们宣讲：很多女人一结婚就完了，完全变了一个人，结婚太可怕了，我的很多朋友都是这样子;而我表妹，自打开始化妆以来，她男人再也没跟她提出分手过……

我们在活动中遇到一个中学教导主任，讲自己的文学梦想，他一本正经的神态和浓重的口音让小Q老师乐不可支，模仿了好几天，我们都不明白他的笑点怎么这么怪异持久。

似乎他所在的圈子里很少见到这种接地气的普通人，他常见的是明星、演员、有钱人，那个传说中“两只眼睛不对称”的是一个“富二代”姑娘，大小眼，低鼻梁，婚礼找他来化妆。可给的钱多呀。他接时尚派对的活儿，不怎么跟剧组，因为太累，只跟过一个著名宫斗剧，给里面一个主要角色化过妆。这成为我们饭桌上向别人介绍他的一个主要的梗，开头总是：您看过××剧吗？他就是给××化妆的。若是对方说没有，这个梗便进行不下去了，大家便笑笑，继续闷头吃饭。

但其实作为化妆师，他还是有好多能镇住普通人的事情可说，比如他同事就总提：哎呀，子怡姐还有5分钟就要去戛纳了，怎么办呢，我只能给她扫了扫眉刷了刷睫毛就算了，来不及了呀……小Q老师在转述这件事的时候，是有些不屑的，嫌弃对方叫得太亲。小Q老师有一个霸气的段子，他最讨厌一些小明星了，比如有位演农村戏主角的三流女明星，定妆时交代得好好的，开拍那天偏偏顶着一头黄发，小Q老师怒了：现在就染回去！今天这里没染料？那就用鞋油好了。于是就真的用了鞋油。

去火车站买车票的时候，有姑娘发现了小Q老师的籍贯和本名，那是个不怎么洋气的名字，立即像小Q老师见到那个说方言的教导主任一样欢乐，想要狠狠调侃他一番。看小Q老师脸色绯红有些不自在，我拦住了姑娘，人艰何必强拆，身份证上应该是他不愿示人的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