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艺术批评的几个概念辨析

刘世文

(阜阳师范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新媒体艺术批评的几个概念辨析

刘世文

(阜阳师范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摘要：借助于新媒体技术之威,新媒体艺术成为当代最重要的艺术形态。与新媒体艺术实践的活跃相比,新媒体艺术批评显得滞后和不尽如人意,亟需建立一套有效或恰当的新媒体艺术批评机制。建构新媒体艺术批评理论,需廓清艺术批评、媒介批评和艺术媒介批评几个重要概念,阐述其内涵及相互关联。新媒体艺术批评需要建立在“五要素”即世界、作家、作品、读者、媒介的基础上,以适应当代社会文化的变化和新艺术实践。

关键词：艺术批评;媒介批评;艺术媒介批评;新媒体艺术批评理论

在当代媒介社会,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新媒体艺术都成为当代艺术的“宠儿”,占据各种艺术展览的重要位置,活跃于当代艺术之林,与架上艺术分庭抗礼。与当代艺术实践尤其是新媒体艺术实践的繁荣景象相比,艺术批评和艺术理论的建构却显得相当滞后。新艺术实践亟需新的艺术批评和艺术理论予以审视、阐释和引导。艺术批评,作为一种艺术存在,它应当指引着艺术实践活动的健康、繁荣发展。考虑到当前新媒体艺术批评的现状和各种“乱象”,建立有效而恰当的新媒体艺术评价机制是新媒体艺术实践亟需解决的理论问题。而解决这一问题,首当其冲是要廓清艺术批评、媒介批评和艺术媒介批评几个重要概念,梳理和理顺其内涵及相互关联。

一、批评与艺术批评

“批评”涉及判定、优劣评析、价值判断。“批评”是“对于事物加以剖解并评定其是非优劣也。就其所取之态度方法,可分为印象批评、鉴赏批评、比较批评、解释批评等。”*舒新城编:《辞海》,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1213页。艺术批评,作为一种艺术存在,它与艺术实践活动(创作)密切相关,是连接艺术理论与艺术创作(实践)的中介。所谓艺术批评,指的是“对艺术现象的描述、解释与规范,这是批评的本质,也是批评功能的体现,同时又是批评的方法和分类原则”。*李心峰:《元艺术学》,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305页。从本质上讲,艺术批评是一种批评主体与创作主体、批评主体与接受主体,甚至是批评主体、创作主体和接受主体之间的对话和交流,这种对话立足于作品,探索作品的审美因素、文化内涵和表现方式等,“就是与艺术创作与艺术接受一起真诚第传达艺术作品的‘美感’。”*葛红兵,叶片红:《大众传媒时代艺术批评标准问题之我见》,艺术百家,2007年第4期,第14-17页。艺术批评的实施主体应指向艺术批评家,艺术批评是艺术批评家的一种生命体验。艺术批评家在把握作品内容和形式的基础上,在深刻理解作品意义,享受、体验作品的美感特征后，将自己的审美感受、判断和切身体会准确无误地传达给读者群体。当然,阐释作品的内容和意义,对作品进行审美分析和价值判断,是批评家最擅长最热衷之事,也是最能体现批评家及其所做工作之价值和意义之事。艺术批评家的批评实践活动总是试图去说明和解决这些问题,即何为艺术?艺术为何?艺术何为?这几个问题涉及作品的内容、意义和审美评价。

艺术批评,一方面以艺术作品为对象,展开对作品的介绍、阐释和评论,传达和诠释某种艺术观念或艺术理念,凸显作品的审美价值和社会文化价值,进而帮助人们更充分,更准确地去认识和理解作品、艺术家、艺术现象和艺术理念。另一方面,通过具体的批评实践活动,对艺术家的艺术创作形成一种重要的反馈力量,这种力量成为指引艺术家进行创作的动力。艺术批评家的使命在于通过批评实践径直地指出艺术创作之得失,通过理论阐释和批评话语,给予艺术家有益的启迪以纠正其创作中存在的一些突出问题,从而实现对艺术家创作的引领。20世纪以来的艺术批评呈现出流派众多、风起云涌、异常繁荣之局面,正如韦勒克所言,20世纪是名副其实的“批评的时代”,“十八、十九世纪都曾被人们称为‘批评的时代’,然而把这个名称加给20世纪却十分恰当。我们不仅积累了数量上相当可观的文学批评,而且文学批评也获得了新的自觉性,取得了比以前重要得多的社会地位,在最近几十年内还发展了新的方法并取得了新的评价。”*[美]雷内·韦勒克:《批评的概念》,张今言译,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1999年,第326页。时至今日,艺术批评取得了许多卓越性的成果,蔚为大观,批评的社会地位显著提高,人们给予艺术批评以崇高的地位。让-伊夫·塔迪埃曾高度评价艺术批评:“批评照亮了以前的作品,然而不能创造它们,它主导着它们,却无法产出堪与它们媲美的新作品:它是亚历山大港的灯塔。”*[法]让-伊夫·塔迪埃:《20世纪的文学批评》,史忠义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9页。让-伊夫·塔迪埃把艺术批评看作是指引艺术家航行之“灯塔”,非常形象生动地指出艺术批评的重要性及其价值。艺术批评引领艺术创作实践,发见并补充“艺术家遗漏的、或不可理解和不完全理解的空白形式”,指出艺术接受者容易忽略或难以理解之处,进而“赋予那些美好的艺术品以无限的意义”,*王春元，钱中文主编：《英国作家论文学》,汪培基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5年,第263页。推动艺术创作活动更上一层楼。实质上,艺术批评承担着给当代艺术(尤其是新媒体艺术)及其实践寻找合法性依据的任务。艺术批评通过阐释、评论和评价艺术品,传递和诠释艺术观念,发掘艺术作品的审美价值和艺术史价值,既能形成对艺术家的信息反馈机制,又能使人们更加准确地认识和理解艺术理念和艺术现象,促进作品的创作、传达和交流,使艺术批评引领整个社会的艺术观的形成和美学观的建构。

二、媒介批评

将媒介批评引入当代艺术批评,尤其是新媒体艺术批评,可从艾布拉姆斯的艺术活动“四要素”(世界、作者、作品和读者)理论向“五要素”(世界、作者、作品、读者和媒介)拓展、延伸,建构属于新媒体艺术实践的艺术批评理论,这是当前新媒体艺术研究的重要问题,也是当代艺术理论家面对丰富多样、精彩纷呈的当代新媒体艺术实践做出的一种自觉的理论反应和思考。在构建新媒体艺术批评理论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廓清一个基本理论问题,即媒介批评问题。具体而言,就是传播学的媒介批评和艺术学的媒介批评问题。艺术批评理论中的媒介批评和新闻传播学中的媒介批评是两个内涵不同的概念。在当代中国现实话语情境中,学界讨论的媒介批评基本指向新闻传播学意义上的媒介批评。

媒介批评,译自英文“media-criticism”,又译为“媒体批评”“传媒批评”“传播评论”。一般认为,现代媒介批评源于西方的媒介批评理论,最早由台湾学者在20世纪80年代引进,至90年代开始进入内地学者的研究视野。近年来,随着媒介及科技的快速发展,媒介批评实践和媒介批评理论建构受到国内主要新闻机构和新闻传播学者的重视。在新闻传播领域,媒介批评主要指对大众传播媒介及其产品的批评。考察媒介批评史,通常将20世纪30年代兴起的、以法兰克福学派为代表的传播批判理论视为媒介批评的理论源头。国内许多学者借鉴法兰克福学派的传播批判理论对媒介批评进行界定,以把握媒介批评之内涵和意义,如:

顾名思义,媒介批评就是对大众传播媒介的批评,是对媒介产品以及媒介自身作用的理性思考。*吴迪:《媒介批评:特性与职责》,北京广播学院学报,1995年第5期,第1-6页。

新闻传媒评论学是对新闻报道评论的理论概括……新闻传媒评论学不仅研究传媒即报道行为,而且研究如何评价传媒即报道行为。*刘建明:《建立新闻传媒评论学》,新闻出版报,1997年1月17日。

媒介批评以传播学为基础,按照一定社会和阶级的利益和理想,根据一定的批评标准,对大众传播媒介及其产品——大众文化的是非、善恶、美丑等问题所作的价值判断和理论鉴别。*雷跃捷:《新闻理论》,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7年,第266-267页。

媒介批评是对媒介运作的正误、得失做出评价,褒贬媒介行为、媒介产品、媒介工作者或媒介制度等相关问题,包括报刊批评、影视批评、出版批评和网络批评。*刘建明:《“媒介批评”的概念崇拜与无标准论辨析》,中国记者,2011年第3期,第94-95页。

从以上众多学者对媒介批评的概念界说可清晰地看出,在我国,作为新闻传播学领域新兴的媒介批评正受到学界的重视。对媒介批评的研究亦取得了一些共识:媒介批评从属于新闻传播学,是新闻传播的特定研究领域。媒介批评就是对媒介及媒介活动进行批评,尤其是涉及对新闻传播实务的得失利弊进行批评。从总体上看,媒介批评基本上从四个方面展开:一是对媒体产品的批评;二是对媒体从业者及其活动的批评;三是对媒体本身的批评;四是对媒介文化的批评。*胡丹:《深入研讨,辨清学理——关于媒介批评实践与理论的思考》,新闻与写作,2010年第1期,第33-35页。我国的“媒介批评”与三种重要语境密切相关,即“社会文化批评”语境下的“媒介批评”(包括“社会批判”“文化研究”“媒介分析”的理论语境)，“新闻传媒评论”语境下的“媒介批评”和“报刊批评与报刊审读”语境下的“媒介批评”。*刘晓程,王赟:《我国“媒介批评”研究的概念语境》,重庆社会科学,2008年第9期,第73-76页。

我们无意从传播学角度切入对艺术的传播过程进行描述(尽管这也是艺术研究的重要维度),而是致力于从艺术学角度介入展开新媒体艺术批评,建构关于新媒体艺术实践的批评理论。当然,这样的区分并非将两者完全隔绝,两者并非“风马牛不相及”,新闻传播学的媒介批评理论仍可成为我们建构艺术媒介批评的有效资源,因为批评的媒介对艺术批评观念的传达、艺术批评的接受与传播、艺术批评的形式乃至艺术批评语言的变化会产生深刻影响,而且就艺术传播方式的变化而言,它必然和媒介批评学交叉相叠,更重要的是,媒介批评以评判作为方法,倾向于批判,以诠释作为取向的批评实践方法,对于建构新媒体艺术的艺术媒介批评理论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有论者指出:“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媒介批评是与文艺批评、社会批评有交叉、有重叠的——当文学批评将武侠、言情等消闲作品列入自己范畴的时候,当电影批评将娱乐片、商业片纳入自己视野的时候,当社会批评从大众传媒角度出发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将其视为媒介批评。”*吴迪:《媒介批评:特性与职责》,第1-6页。可见,媒介批评与文艺批评既有联系又有区别,一般认为,文艺批评关注精英文化和高雅艺术,而媒介批评关注大众文化的生产与传播。我们提出的新媒体艺术媒介批评,主要是指艺术学视野下的艺术媒介批评问题。

三、艺术媒介批评

艺术媒介批评是新媒体艺术批评的重要问题,是当代艺术批评理论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新媒体艺术实践中,媒体或媒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和传统艺术批评忽视或不重视艺术媒介相比,新媒体艺术凸显媒介(媒材)在艺术活动中的作用和价值。新媒体艺术与传统艺术之重要区别就在于对新媒介的运用及运用方式上。从广义上说,艺术媒介批评是艺术批评的重要构成要素;从狭义上说,指向新媒体艺术的媒介批评。所谓媒介,它是“用来表达含义的静态或动态的任何物体或物体的排列。例如:烟火信号、击鼓、里程碑、树皮上的刻痕、跳舞、陶器上的花纹、军号、纸上的墨迹等。”*甘惜分编:《新闻学大辞典》,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59页。这个定义强调媒介作为载体来表达含义或传达信息的功能。今天,大众传媒在人类生活和社会事物中的影响和作用与日俱增,媒介的内涵和外延得到丰富,报纸、书刊、杂志、广播、电视、电影、电子媒介、计算机、互联网、多媒体、数字影像等众多媒介构成一个影响并改变着我们视听的媒介社会(文化)语境。新媒体艺术正是在这样的媒介文化语境中发芽、茁壮成长的。新媒体艺术的媒介批评与传统艺术批评的重要区别就在于对“媒介”的重视和批评。

艺术媒介批评,不仅关注作为艺术表达或传达载体(手段)的艺术媒介,重视媒介在艺术创作中的价值和作用,还重视艺术媒介之于艺术形态形成的基础性作用。艺术品即是用一定的物质材料的制作使用(新媒体艺术的媒材主要是影像)为艺术媒介而发挥其艺术功能的物品,它指向具体的艺术形态、艺术描绘对象和描绘目的。材料和技法上的差异决定艺术形态的不同。艺术媒介批评聚焦艺术媒介作为艺术品本身凸显的革命性意义。在新媒体艺术实践中,艺术媒介不仅作为艺术手段或载体而存在,还更加强调作品本身。艺术媒介批评观照这一新变化带来的美学意义是,它颠覆了我们对传统艺术观念和艺术品的认识。艺术媒介的非物质化变化,即物像化—影像化—数字化的媒材变化,*刘世文:《物像化-影像化-数字化:论新媒体艺术创作语言的革新》,艺术探索,2011年第5期,第84-86页。从表面上看，这是艺术创作手段或艺术表达手段的变化,实质上是艺术语言的深刻变革,是传统艺术语言向新的艺术语言转换或转型的变化。这一深刻变革不仅改变了艺术之形态,还改变了艺术之生存方式和存在状态,进而影响艺术观念、审美观的嬗变,其影响是全方位的,深刻的。通过对艺术史的考察我们发现,艺术媒介变革和艺术史之间有着某种因果关系。在此意义上说,艺术史就是艺术媒介史。艺术媒介本身的特性往往影响甚至决定艺术的具体形态及其实践方式,影响艺术语言的建构、美学特征的形成和艺术审美观念的形成。

我们提出艺术媒介批评的主要依据在于:

第一,当代新媒体艺术实践深深地扎根于媒介文化环境中。在当代中国,我们已不可避免地生活于被大众传媒所塑形的社会及其结构之中。大众传媒已深深地渗透到当代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对社会意识和社会文化的重构产生了根本性的影响。大众传媒包围着我们,主宰着我们的视听,决定着我们对外部世界的感知,影响我们对外在世界和内部世界的理解和把握。新媒体艺术正是孕育于这一由媒介文化培育的土壤之中,大众传媒在一定程度上催生新媒体艺术及其实践。敏感的当代艺术家纷纷运用新技术和新媒介来观察、体认和把握复杂的世界,通过运用新技术和新媒介传达或表达他们对于生活、社会和世界的体验、理解。随着大众传媒的不断扩展“疆域” 和互联网的普及,世界媒介化过程进一步加快。在当代社会,媒介已成为塑造、控制人们交往、沟通和行为的最重要方式。媒介凸显着比以往任何时代都强大的力量,影响着我们的言行举止,改变着我们关于世界的看法。更重要的是,媒介还在改变着我们居于其中的生存环境,正如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中描述的那样,我们的生存不再是“自然”的生存,人类的生存环境已发生根本性改变。人类所赖以生存的自然界正被不断塑形的媒介新环境取代,媒介无可争议地成为人类赖以生存的新环境。曾根深蒂固地存在的传统文化环境向一种更为开放、更为自由的全球性的、大众的媒介文化环境迁移。在由新技术和新媒介建构的“这一新环境里,人类的生活方式发生根本的转变:新的都市、新的交往方式、新的社区、新的消费方式、新的娱乐方式、新的教育方式、新的情感方式、新的婚姻家庭关系、新的工作方式、新的价值观念……,一切都是新的,古老的、传统的、过去的都在逐渐消失,退场或成为艺术品。”①陈默:《媒介文化重构人类生存新环境》,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2005年第1期,第33页。媒介文化重构人类生存环境,它凭借的技术条件或技术基础正是新媒介,包括电子媒体、人工智能、互动技术、人机交互、网络技术、计算机技术、互联网、虚拟现实、遥感技术和远程控制等。这些新媒介建构了一个与传统社会文化迥异的、以商业文化和大众消费文化为主要表征的现代社会。新媒体艺术正是从这样肥沃的文化逻辑的土壤中汲取养分,不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摄影、录像、计算机、多媒体、网络、交互技术、远程传输技术、虚拟现实等新技术和媒介成为新媒体艺术实践的基本质素之一。新媒体的各种特点和优点影响着新媒体艺术实践,进而影响当代艺术观念的转变和审美范式的嬗变。

第二,新媒体或新媒介不仅是新媒体艺术创作的媒材,还包括作品本身。和传统艺术忽视媒介的作用和价值不同,在新媒体艺术中,媒介具有革命性的价值,它不仅打破了我们对于艺术本身与形式或载体、表现手段等的认识,还颠覆了我们传统的关于艺术的概念和审美观念。新媒体艺术和传统艺术之重要区别在于对媒介的重视及其运用方式上,尤其是对现代科学技术和新媒介的根本性运用,如录像装置、录像短片、观念摄影,数码影像、传感装置、互动多媒体、互联网、远程控制等,形成了独特的艺术形式和艺术语言。

第三,新媒体艺术最重要的艺术书写方式,即非线性叙事方式,与新媒体技术和新媒介的运用密不可分。建立在对新媒体技术和新媒介的灵活应用基础上的非线性叙事,凸显着对于新艺术形态和新艺术实践的深刻影响。“新媒体艺术对叙事的开放恰恰是把叙事作为游戏空间的特征,它是能动的、充满可能性语言的游戏,从而可以重组现实、割裂现实……这样的叙事性将会有助于人们以一种开放态度理解生活。新媒体艺术希望用更互动更具想象方式重新建构叙事。”②许江,吴美纯编:《非线性叙事:新媒体艺术与媒体文化》,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3年,第11页。新媒体艺术的非线性叙事方式凸显着不确定性和互动性,从表面上看,这种新叙事方式打破了时空的顺序限制,而从更深层的意义上看,它影响人们对艺术、对生活、对世界的新的理解,不仅有效解构了传统艺术的线性叙事传统,而且在哲学、美学层面彰显与传统哲学、传统美学不一样的认识观、审美观。

四、新媒体艺术批评的“五要素”理论构想

毫无疑问,一个时代或社会主导媒介的变化,必然会促进社会和文化中根本性的大规模的表征形式及生态的变化,这种变化凸显的是符号(表征)以及由媒介变化引起的人的感知觉、心理和情感的变化。依媒介环境学论述的四个传播时代,即口语时代、文字时代、印刷术时代和电子媒介时代来看,其界定和划分的主要依据就在于主导媒介的变化。正如有的学者所指出的,“无论你在媒介环境方面的取向是什么,这样的说法似乎都是有道理的:电子传播技术引进的是一种认识世界和感知世界的全新方式。这是因为和以前三个传播时代(即口语时代、文字时代和印刷术时代)里媒介的偏向比较,它们的一套偏向是迥然不同的:它们在时间、空间、符号和物质上的结构偏向,和过去不一样。这是麦克卢汉(1964)的思想闪光,体现在他的名言‘媒介即讯息’里。这就是说,电子媒介带来的变化,不是人们所谈‘内容’的变化,而是人们认识和谈论世界的方式发生了变化。电子媒介使我们在人类传播和文化中传统的时空观念完全过时了。线性和理性的思维方式是书面文化和印刷文化的界定性特征之一,如今它受到的挑战是思维方式、审视世界和认识世界的方式的挑战;这是多媒介的、直觉的方式,是后现代文化的症候,电视、因特网、多媒体成了时代的主宰。”*[美]林文刚:《媒介环境学》,何道宽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35页。在“第二媒介时代”(马克·波斯特语),“电子传播技术引进的是一种认识世界和感知世界的全新方式”,媒介将一种不同于传统的新型文化植入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形成独特的媒介文化环境,引领变革,而且变革的速度和性质发生显著变化。媒介之于我们的生存环境、文化环境、交流和生活方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正是在此意义上,我们将媒介或媒体要素引入新媒体艺术批评,提出新媒体艺术批评的“五要素”理论构想。

新媒体艺术批评的“五要素”(世界、作家、作品、读者、媒介)理论,是在艾布拉姆斯艺术活动“四要素”理论的基础上,适应当代社会文化变化和新艺术实践而提出来的理论建构。考察当代艺术批评史我们发现,当代中国艺术批评理论的建构深受美国当代文艺理论家艾布拉姆斯的艺术活动的“四要素”理论的影响。M·H·艾布拉姆斯在《镜与灯——浪漫主义文论及批评传统》一书中以艺术品为出发点和中心,建构了以艺术品与世界、艺术品与艺术家、艺术品与读者(接受者)为维度的“四要素”艺术理论。艾氏的“四要素”理论在今天仍被奉为艺术批评的圭臬。建构新媒体艺术批评“五要素”理论,必须以成熟的传统艺术批评体系(包括批评要素、批评内容和批评方法等)为参照和借鉴的对象。我们主张以一种开放的、联系与发展的视野审视各要素(世界、艺术家、作品、读者、媒介)在新媒体艺术活动中的独特功能和结构,尤其是凸显各个要素在新媒体艺术中彰显的新质与内涵,整体把握新媒体艺术活动的内在机制和各要素之间的关联,建构系统的新媒体批评理论。新媒体批评理论的建构是迫在眉睫的重要课题,也是我们课题组下一步研究的重点问题。

〔责任编辑：渠红岩〕

·文艺理论研究·

Several Concepts of Criticism on the New Media Art

LIU Shi-wen

(FuyangNormalCollege,Fuyang236037,China)

Abstract:By means of new media technologies, new media art has become the most important art form in the contemporary society. Compared with the active practice of the new media art, criticism on the new media art appears to lag behind and unsatisfactory. It is thus indispensable to establish an effective and appropriate mechanism for criticism on the new media art. In order to construct critical theories on new media art, concepts of art criticism, media criticism and art media criticism should be partitioned, explaining their respective meaning and interrelations. There is need to establish criticism on the new media art should be established on this basis of five elements: world, authors, works, readers and media, and finally to adjust to the change of contemporary social culture and the new art practice.

Key words:art criticism; media criticism; artistic media criticism; criticism theory of new media art

作者简介：刘世文,男,博士,阜阳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

基金项目：2011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 “中国新媒体艺术实践及批评研究”(11YJC760052)

收稿日期：2014-11-21

中图分类号：I01

文献标识码：A文章分类号：1674-7089(2015)02-011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