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伟
摘要:在资产阶级经济学的各个分支中,新制度经济学可算是“此物最相思”,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所谓的古典主义—新古典主义—新制度主义,乃是资产阶级本体论意义上的虚假理论发展之路;其“虚假”就在于本体论工作预设,在于逻辑推理所依据的本体的虚假性,这样才有社会物理学→数学物理学→现象学的社会物理学的体系更迭性和知识不断翻新,而其中的话语是高度一致的物象学科(工作)语言。这种资产阶级理论为社会主观批判实践提供了“漫画”,创立工作范型,巧设了批判模本,而要求研究对象规定的真正意义的去魅。
关键词:新制度经济学;现象学;解释学;康德;二律背反;亚当·斯密;科斯定理;物象科学
中图分类号:F091.3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101(2015)02-0024-05
一、新制度经济学的实质
与马克思经济学把主体明确为社会生产关系的承担者不同,新制度经济学实际是以模糊主体规定为研究目标,这就是它的解释学和现象学的双重根据和工作标准。“这个‘谁是个中性的东西:常人。”①由此,它严重缺少历史阶级实践观,而一味地致力于物象社会实践观。亦就是说肯定,“常人本身有自己去存在的方式……平均状态是常人的一种生存论性质。常人本质上就是为这种平均状态而存在……常人到处都在场……(但是)在此在的日常生活中,大多数事情都是由我们不能不说是‘不曾有其人者造成的。常人就这样卸除每一此在在其日常生活中的责任……又因为常人经常用卸除存在之责的办法迎合每一此在,这样就保持并巩固了他的顽强统治。每人都是他人,而没有一个人是他人本身。这个常人,就是日常此在是谁这一问题的答案。这个常人却是无此人,而一切此在在共处中又总已经听任这个无此人摆布了。”②
这些范型涵括了以制度、演化、博弈为视角的“新政治经济学”风潮,因为该研究亦不过是以新型政治观——重回市民的经济政治一体——为导引,用深度化的市民视角重读资本经济范畴,以此重订个人主义秩序规则,巧立“资本政治观”,使“理性人之互动行为”愈加令人迷惑。所谓的“社会问题经济学”但言其表,勿言其里。所以就其实质,旨在处理资本的个人选择和集体选择的冲突问题,求其折中。这当然是一个现实版的理论幻想。且借汪丁丁的归结与相应的转述,察看这种论说:(1)“基本问题就是,‘与个人选择相对待的公共选择。”;③(2)“将新古典经济学的方法运用于政治活动”;④(3)“等于或应当等于‘社会选择理论+公共选择理论”⑤;(4)等于“效率原则+正义原则”⑥;(5)应用政治社会学的三维理解框架即“经济”(物质生活)、“政治”(社会生活)、“价值”(精神生活)⑦,求社会基本问题之解决,求幸福三维度“效率、正义、自由(物质生活、社会生活、精神生活)”;⑧(6)“发展可视为人们享有的真实自由之扩展过程……政治民主其实是这样一个过程:因为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核心驱动,故而,理性的独裁者为获取经济增长的好处,必须普及教育;而教育普及的一项副产品,就是公民参与民主政治的成本迅速降低,于是有政治民主的发展。”⑨;(7)“在上述的‘三维视角下……大约是1860—1960年这一百年时间,社会的基本问题(即普遍的正义诉求)及其求解过程,主要局限在‘物质生活—社会生活这样一个平面世界里……来自物质生活维度的,主要是技术进步的影响……每一个人的生命过程,在我们的三维视角下,是‘物质生活—社会生活—精神生活三维空间里的一条轨线……对中国而言,明清以降本土文明与外域文明的冲突,如前述,源自物质生活和社会生活的西方化(狭义地称为‘工业化,或广义地称为‘现代化)。”⑩
科斯本人一直致力于一种困境突围,即解决经济理论备受不能清晰说明其假设的“苦恼”。但经历这场理性返魅的现象主义景观运动之后,科斯及其弟子们真正能弄明白的工作真义也许就是:立志走出“黑板经济学模式”的新制度经济学不可避免地仍要重回“新古典魔咒”,这乃是新制度经济学革命的全部实质。
二、全面走向物象科学
对新制度学派而言,新古典(知识)是划亮前进航程的“一盏明灯”;反过来,对新古典学家而言,新制度主义(运动)则是他们必须历经的“炼狱之火”。
资产阶级解释结构奠基于新古典体系。在那里,生产方式定格为物象的运动方式即资源配置方式,生产关系完竣为物象生产关系,交换关系完竣为物象交换关系;物象关系既是运动的,也是结合的——在社会配置中,生产和交换“协同运动”。这样,在整个工作布局中,“社会结合”是平面化的对称结构,交换关系和生产关系就好似是主观本身和客观、主体本身和客体,是它们的“自然结合”;进一步,“社会运动”是自然秩序上的运动结构形式,它们自然生长,犹如已写就在结合规定中的那些性质的固有经济特性。科学的任务即在于把握物象结合的运动以及物象结合的本身,赋以社会自然性。很显然,这一研究规定是神秘性质的。但是,它确立了物象科学基础:“目前,既然已经搜集了如此之多的材料,或者能够从已经倾覆的旧建筑的废墟中获取如此之多的材料,这种建筑术就不仅是可能的,而且也根本不困难。在这里,我们满足于完成我们自己的工作,即仅仅设计出在纯粹理性的一切知识的建筑术,而且仅仅从我们的认识能力的总根分杈并长出两个主干的那个点开始,这两个主干的一个就是理性……在这里,把理性理解为全部高级认识能力,因而把理性的与经验性的对立起来。”{11}最终,研究对象被说明为竖立在物象对象基础上的用于解释“世界”的结构,它之取得似自然的形式,则完全说明其自身是与物质自然对立的社会自然规定。
尽管如此,但是在新制度学家的眼中,这种“似自然”还仅仅是对于本质层面构造的分析与综合,仍然是立在存在废墟中的景观,它缺少对于现象层面构造的分析与综合;或者应该这么说,新古典学家并未真正全面地把握物象关系的运动,也从未认真探求现象运动域内的物象关系构造,并妥当说明其性质。{12}对新制度学家来说,本质从来存放在现象中,用现象结构(例如财产关系的构造)把握本质,其实是现象作为“显现者”“呈现本质”过程,而在工作性质上,所谓存在者,不过就是关于存在自身的一个显像,是存在的显现者。因此之故,新制度经济学坚持由交易入手揭示和把握整个社会存在者,使得新古典的“物象生产关系—物象交换关系”在整体结构上倒置为“财产交易关系(物象交换关系)—财富生产关系(物象生产关系)”,所谓的“制度—效率”分析;新制度学家认为,这种“工作校正”赋以了实践结构的深刻含义,亦即,使交换关系和产权交易及其治理关系对应,以及使生产关系和资产专用及其治理关系对应,等等。物象形成“实践”,从而,资源配置的黑匣子——内部结构神秘性——被抛弃了,现实感工作替换了理论神秘感。
现在我们必须要说,资产阶级解释结构完成于新制度经济学,乃是在对新古典的核心工作原则进行坚持、对它的一些基本理念进行合理诠释和有效性理解的那些现实的工作体系中。而在这里,新制度主义运动恰恰是要重回斯密:“将亚当·斯密和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处理问题的方式与当代制度经济学家们的作为作一下比较,是很有意思的,我想,如果说我们具有什么优势的话,那主要应归因于我们拥有更好的分析技术……显然,我们正开始理解形成经济制度的各种作用力,并开始对这些力量的作用进行评价。”{13}
因此之故,科斯本人也一直引以自豪他的对斯密(及其理论)的“重新发现”。而通过将理性经济人进一步改释为“交易人”,科斯也就能够以“现代的斯密”自居了。出于对自己工作的巧妙类比,科斯始能展露这种心扉:“亚当·斯密对人类理性的行为控制缺乏自信……通常,人们错误地认为,亚当·斯密将人视为一个抽象的‘经济人,他只单纯追求自身利益。但是,斯密不可能认为将人看作一个理性的效用最大化者的观点是合理的。他认为,人实际上受自爱主宰,但并非不顾及别人;人能够推理,但未必以这种方式达到正确目的;人仅仅是透过自我欺骗的面纱来感知自己活动的结果……如果我们愿意保留地接受斯密有关人性的即使不全是真理至少也是大部分正确的观点,意识到他的思想比通常认为的有更宽宏的基础,这会使他关于经济自由的观点更加强大,结论也更有说服力。”{14}
三、研究对象规定的彻底颠倒
通过严格追寻现象学的财产关系构造,这样,科斯及其代表的学派俨然立于现象废墟中了。该废墟旨在将资产阶级解释结构中尚存留的历史残余驱除干净,使自身完全屹立在物象之上。换言之,也就是力图把“历史主义对象”全部吸干吸尽,全部替换以“物象研究对象”,相应使历史存在(规定)全部被置换为物象存在(规定)。这当然是彻底颠倒的一种工作结构:物象存在(物象的对象存在)—物象对象(物象的历史存在者)—社会对象(物象的社会存在者)。并且由于一味依靠解释设施的逻辑催化作用,社会存在(实体)的内部工作结构也是颠倒的。
尽管如此,这种法学实践仍然和资产当事人的通常意识和通常观念是越来越接近了。现实的关系颠倒表现为本质的存在,本质的存在成为自我呈现者、似自然结构;借助这些技术和通过工作努力,于是,一切都在向“似客观”方向一步一步地发展。这意味着,“似客观”是“似自然”的客观形式。从而在这里,资产阶级物象关系取得全然真实性和真实工作规定,被打扮为一种真实性的关系存在。这就是解释学社会工作实践;这就是现象对于本质的解释和构造。从而,本质的存有是因为存在能够被“构造”出来,而一个构造出来的本质不过就是真实的存在规定,它是蕴藏在现实生活内和世界中的“真理”。因此,存在是不可违拗的;相反,理性则并非不可违背。存在不可违拗,是说理性只不过是对存在进行的维护,这种维护是存在本身的一个工作真理;这样,理性就被实践化了,理性毋宁说是存在于对于现象的实践规划之中。理性不是完全的、自由的,而是受约束和非自由的规定。不过,解释学实践却是要释放它,使一个总受约束和限制的自由规定更加地充分和更具有现实性含义。因此在实质上,这不过是“现实的自由”。
似客观结构立在似自然结构之上,意味着新制度工作者以卓越的工作完成了对物象二重性“神话般的”认识定格,使之成为可以矢志不渝为之献身、为之奋斗的一项事业。因而它不过就代表着自然历史和自然社会的“客观结构”,以至于是能够和自然界“奥秘”——物质运动的二重性(空间的实体和空间的运动形式)——相媲美的一项神圣事业。但是在这里,时间始终是不存在的,因为,它没有“交易(费用)”特性;反之,物象存在是具有交易费用的存在,也就不会有时间规定。与物理空间(实体)依存的社会物象自然的存在乃是没有时间规定的社会空间。在这里,资产阶级工作者面对着社会物象空间始终保持了“物象沉默”,而这种沉默不过是历史时间的沉默,亦仿佛就是说这门科学从来不能够容忍“社会化学”的存在。
四、科斯定理回答了什么
自然科学中毕竟是客观存有“化学”的。因而无论如何,声称法律“绝对有效”,也是“非法的”。看来,法学实践不过是克服康德二律背反命题的一个典型现实主义妄想:通过工作统一“似自然”与“似客观”,将似客观结构的根本性规定赋予资产阶级研究对象,使之貌似客观真实,其实是不折不扣的科学赝品。
其一,科斯第一定理在资产阶级物象学的语言拟制史中无疑具有崇高地位,然就其发挥作用而论,总体和物理学中的牛顿第一定律相当,或者说是对后者的追随;实际上,他也从未超出过已有的这一定律的工作范围。第一定律(第一定理)又叫惯性定律,是说没有任何外力针对于原有系统的工作状况。这不就是对新古典体系的陈述吗?科斯抱怨:“要将交易成本纳入建立在交易成本为零基础上的标准经济学理论,这显然是非常困难的。”{15}似乎不情愿,却又由衷地承认了它。康德却告诉他这样做的秘处:“一般实践理性的批判有责任去阻止经验性上有条件的理性以排他的方式想要独自提供意志的规定根据的僭妄。”总体而言,这是基于现象的实践理性批判的理念。康德还告诫说:“理性的理论应用关注的是纯然认识能力的对象,而关于这种应用的理性批判真正说来所涉及的只是纯粹的认识能力,因为这种能力激发了以后也得以证实的怀疑,即它很容易超过自己的界限,迷失在无法达到的对象,或者甚至是相互冲突的概念中间。理性的实践应用则已经是另外一种情况……因此,这里的第一个问题是:是纯粹理性独立就足以对意志做出规定,还是它惟有作为经验性上有条件的理性才能是意志的规定根据。”{16}
《社会成本问题》中,科斯确实这么说:“我无法想象如何得到这样的税收制度所需要的数据。确实,以税收的手段解决烟尘污染问题的方法困难重重;计算的问题,平均和边际损害的差异,不同财产的损害之间的相互关系,等等。但在此不必研究这些问题。即使可以准确地调整税收,使之与烟中污染的每一增量给相邻的当事人所造成的损害相吻合,而就我的目的而言,表明这种税收不一定带来最佳状况就足够了。”{17}恐怕是出于接受康德建议之缘故,因此科斯后来要改口说:“我确信从华盛顿的政府部分和机构中,可以得到经济学家还不知道的有关契约和美国企业活动的大量数据……政府官员们……描述了哪些数据可以获得以及如何获得……听众由学院派经济学家组成……这是一个供给满足需求的案例……我相信,数据更易获得……将会减少在目前经济学文献中所普遍看到的有关产业组织的优雅而空洞的理论,同时带来有助于提高我们对真实经济体系如何运行的理解的研究。”{18}
其二,科斯第二定理在资产阶级物象语言拟制史中的科学愿景是牛顿第二定律。第二定律(第二定理)又叫加速度定律,是说具有某种外力针对原有系统的工作状况。科斯许下科学主义的心愿:在现象学上,使理论缺乏可操作性工作状态转变为理论具有可操作性工作状态。“一旦考虑到进行市场交易的成本,那么显然只有这种调整后的产值增长多于它所带来的成本时,权利的调整才能进行。反之,禁令的颁布和支付损害赔偿金的责任可能导致发生在无成本市场交易条件下的活动终止(或阻止其开始)。在这种情况下,合法权利的初始界定会对经济制度的运行效率产生影响。一种权利的调整会比其他安排产生更多的产值。”{19}
假设既是可操作的,又是现实的,从而是能够起“加速度”作用的现实规定。这言明了:第一定理是科斯让每个人均成为诉讼能手,亦即法律绝对有效;第二定理中,科斯则试图使每个人作为诉讼强手,但并非第一能手,亦即法律只是相对有效的。第一种情况得到的是所谓自由的社会保障条件,这是资产阶级市民社会经济学底层的工作规定;第二种情况得到的是资产阶级“市民”法律(规定),这是资产者大显身手的具有保障的市民化的经济实践,科斯认为,它大有可为之处。
也许对科斯本人而言,康德著名的“第三冲突”才可能算得上是至为重要的“先验理念的冲突(命题)”:“正论:按照自然规律的因果性,并不是世界的显像全都能够(是)由之派生出来的惟一因果性。为了解释这些显像,还有必要假定一种通过自由的因果性。反论:没有任何自由,相反,世界上的一切都仅仅按照自然规律发生。”{20}
从保守主义工作路线和立场出发,康德实际上把正论看成“独断论”。独断论的科学至上论本质上乃是一种工作偏见。海德格尔写道:“既然我们把带有情绪的领会阐释为基本的生存论环节,那也就表明我们把这种现象领会为此在存在的基本样式。”{21}据此,康德的物自体学说在实践路线上倾向赞同反论中所要陈述的观点,或者说,这正是依循纯粹理性批判逻辑所得到的实际结果。康德明确讲道:“如果正论每一个都是独断学说的总和,那么,我就不把反论理解为反面的独断主张,而是理解为表面上独断的知识(正论与反论)的冲突,人们并不认为一种知识对另一种知识在要求赞同方面占有优势。因此,反论并不研究片面的主张,而是按照理性的普遍知识彼此之间的冲突及其原因来考察这些普遍知识。先验的反论是对纯粹理性的二论背反及其原因和结果的一种研究。”{22}
五、现象废墟的方法要义:从循环到操作
现象描述主义和逻辑操作主义是解释学“现代革命”的双重主题与工作主旨。前者是实践的,后者是预设的。这样,数学仍然是替换历史而工作的经济学的实际教父。解释学循环不过是在数学循环中,数学循环则不过是在现象循环中。“解释学循环不是一种办法,它毋宁是人类理解的生存论环节上的特征,因此,他根据生存论的基础来界定这种循环。解释学循环是人类理解的生存论条件,而且是此在认知活动的本质特征。所以,理解的循环不是一种方法论上的循环,它毋宁是描述了理解的存在论结构的一个要素。一个理解本质上就是循环的。”{23}因此唯有将科学解释为现象学,才可真正兑现“科学解释学”。
在此际遇下,科斯重新祭起统一的大旗,这就是理性批判和重返存在本身的现象认识科学。“实际上,现象学反对的不是科学本身,而是当代科学所蕴含的哲学的自我认识;它所批判的不是科学的经验研究及其成果,而是对科学的实证主义和客观主义的解释。正如海德格尔所说的:‘当我们谈论科学时,我们不应该诋毁科学,而是为科学辩护。‘我们既不想取代科学,也不想改造科学;然而,我们想要参与一种决策的准备工作,这个决策是:科学是知识的尺度吗?或有一种决定科学的基础和极限,因而决定它的真正的效用的知识吗?”{24}很显然,如同海德格尔那样,科斯认为,这种科学“哲学”的本质即在于认定解释学是科学的本质,而现象学则是实践路线。它造成一种工作“新逻辑”,就是关于“科学本质”的生产方法。这样意味着,“鉴于一切科学具有解释学筹划的特征,因此,所有科学都具有同样的本体论地位,也正由于此,海德格尔才极少把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区分开来。”{25}
科斯同海德格尔一样将这种新逻辑描述为解释学,或者说,肯定了现象学根本就是解释学。通过工作转换,价格批判变成了价格运行,价值仿佛成了物象存在中自足自明的实践规定。但是,这种解释学归根结底是对客观主义的真正反叛。
例如对海德格尔来说,“此在(常人)”和理解(领会)活动紧密关联:“此在是以这样的方式去存在的:它对这样去存在或那样去存在总已有所领会或无所领会,此在‘知道它于何处随它本身一道存在,也就是说,随它的能在一道存在……这个此之在本质上就是领会。”而“领会是这样一种能在的存在:这种能在从不作为尚未现成的东西有所期待;作为本质上从不现成的东西,这种能在随此在之在在生存的意义上‘存在。”{26}因此之故,逻辑实证主义者总的来说对此是认识清醒的:“新实证主义对科学哲学来说主要是一种语言规则。引用数学逻辑的结果,使所有科学普遍数学化只是这种努力的一部分,当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同时也已经出现了问题,它清楚地表明,自在现实性的问题以及这种看似精密的方法是不能从这种精密科学中排除出去的。卡尔纳普本人说:‘一般来说,对任何被给予的演算都有一种各种真实解释的可能性。这导致了任何现象量的规定性以更为正确的方式数学地表达出来,而任何现象在其全部的现实性中(在其自在的存在中)还绝不能以此得到适宜的理解。”{27}
科斯的真正清醒之处在于对数学手段保持着谨慎化。因为,既然出发点和归宿点均必须被伪装为经验的世界,所以,最高解释者活动本身必须是类似于本体的存在——它要真实!如果真想要把它认定是科学的普适路线,那么,需要首先说明这种工作性质何以是绝对的,即它们是本体论的方法论结构。而数学规划只能被认为是“主观逻辑”。“在这种观点看来,科学知识是一种为理论的(‘数学的)筹划所引导的非介入性的观看方式。”亦即,“‘数学的不是指‘数字的(就其宽泛的意义而言),而是指对理论性概念的在先的筹划,这种为事物能够显现自身提供了新的、非功能性的情境。”{28}所以科斯工作仿照了米塞斯,硬是指责古典和新古典并不具有客观逻辑,相反,其要被引导向“客观逻辑”。
因为在资产阶级学说史上,米塞斯曾经是那么地顽固,他试图彻底打消门格尔的如下疑虑:“古典经济学诞生之后,大部分学者形成经济学是研究国民经济的规律以及经济现象的共存和接续的规律的科学,某种程度上等同于自然规律的概念,由于没有意识到这种知识具有不同性质,也就不会意识到上述观念的不清晰性。不仅如此,他们还很快发现,将政治经济学视为一门类似物理学和化学之类的学科的看法,与先前的个别人士提出的解剖学——生理学的观点相比较要更加明白。将国民经济学视为有机体的规律类似于解剖学和生理学,这样的看法与物理学的观点恰成对立;生物学的研究观点又与原子论的观点恰成对立。上述所有观点之间的分歧不限于政治经济学真理的构造性质……事实上,很多人不得不怀疑,一般意义的政治经济学是否还可以被视为一门独立性学科,而毋宁说成是统一性社会科学的有机组成部分。”{29}
因此,米塞斯很是烦恼地指责说:“让人困惑的是,为什么历史学派的继承者们小心翼翼地避开直接把握普遍正确理论的学说,为什么他们一直拒绝对此做出任何一般性的论述,以及为什么他们仍然顽固地坚持如此不恰当地把自己的历史的论点称为经济学和经济理论。只有当我们注意到在这里起决定作用的是政治考虑而不是科学考虑时才能做出解释:一个人反对经济学是因为他知道没有其他方法来使自己经不起检验的政治纲领免受运用了科学研究结果的不利批评。欧洲历史学派和美国制度学派是毁灭性经济政策的先驱,这种政策将世界带入了现在的状况,而且,如果这种政策继续流行的话,它将摧毁现代文明。”{30}基于这些理论烦恼,科斯也必然如同米塞斯,要采取“进攻性”(以进为退)式样的工作努力:“米塞斯的书没有曲线、表格,也没有图片。书里也没有数学公式或计量经济学模型,没有经验研究,没有对任何经济理论的数量证明,甚至没有供给和需求曲线图,米塞斯把它们描述成‘两条假定的曲线……米塞斯在他的《人类行为》中就主张唯一的纯经济科学是彻底的先验论——仅使用演绎推理而不需经验的帮助。与几何学相似,他的整个理论体系构建在逻辑和不证自明的假定之上。米塞斯反对任何形式的归纳法,反对用经验研究或用历史去检验一种理论。米塞斯郑重声明,‘特定的原理不会因经验而表现出任何证实或证伪。他进一步指出,‘历史不会教我们任何普遍的法则、原理或规律……历史只和那些懂得在正确理论基础上解释它的人们交谈。米塞斯反对计量经济学和经济数学。‘摒弃数学方法不仅是由于它无效。它是种完全错误的方法,从错误的假定开始,导致错误的结论……根本没有所谓数量经济学这样的东西。”{31}
然此,科斯心神领会的是康德如下的这一句话:“在理性的统治下,我们一般而言的知识不可以构成一个集合体,而是必须构成一个体系,惟有在体系中,它们才能够支持和促进理性的根本目的。但是,体系应该理解为杂多的知识在一个理念之下的统一。”{32}弄明白这些,科斯断然决定要把杂多的知识(它们存在于交易活动中)在规定上赋予交易成本{33},并决定由它来代表存在和存在的理性。这就是理性返魅中的现象主义景观。李嘉图的如何凝结,现在变成个人之间的如何打交道。现在,科斯终于弄明白了新制度主义的工作实质:使法律服从理性,而非逾越理性。这意味着,对信奉与坚持康德主义工作有效性的资产阶级理论家而言,“新古典魔咒”是不可避免的。新制度经济学的实践者们为此抱怨说:“立志走出‘黑板经济学模式的新制度经济学革命,若干年之后,仍不可避免地要重回新古典经济学的‘魔咒之中。”{34}
六、结语
你侬我侬,现象科学无限多。提升了你,解释了我。自然社会齐打破。景观自从门前过。物象国中奏笙歌,又用语言来调合。塑一个你,塑一个我,各种关系捏谐和。
借着先师的引导性力量,科斯最终倾向认为:只要坚持背对着黑板经济学(这意味着企业和市场均“有名无实”),那么,“最后,经济学完整了,成为以个人行为为基础的综合分析体系;货币与相对价格之间、微观与宏观之间的裂缝不见了。”{35}那么,企业和市场均“有名有实”了,企业—市场结构完整了、统一了,成为了市民和常人的永久的工作乐园。不过,一切都处在循环中了。唯一不循环的东西是操作,因为它必须依据工作任务所需及时变换自己的具体操纵目标和对象,以至于无一现象运动能够处在物象之外。
注释:
①②{21}{26}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147页、第147-149页、第166页、第168页。
③④⑤⑥⑦⑧⑨⑩汪丁丁:《新政治经济学讲义:在中国思索正义、效率与公共选择》,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4页、第64页、第64页、第67页、第9、93页、第156、617页、第398-402页、第625-627页。
{11}{20}{22}{32}康德:《纯粹理性批判》,李秋零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542页、第336页、第323页、第540—541页。
{12}就这方面而言,科斯当然同样钦慕马克思的《资本论》能够在实体—形式—生活的全部领域内实现对生产关系—交换关系结合状况的细腻解剖。
{13}{17}{19}科斯:《论生产的制度结构》,盛洪,等译,上海三联书店1993年版,第347页、第188页、第158页。
{14}{15}{16}{18}科斯:《论经济学和经济学家》,罗君丽,等译,格致出版社2010年版,第136-137页、第14页、第12页、第15-16页。
{23}孙冠臣:《海德格尔的康德解释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3页。
{24}{25}施雁飞:《科学解释学》,湖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4页,第88—89页。
{27}卢卡奇:《关于社会存在的本体论》(上卷),白锡堃,等译,重庆出版社1993年版,第401页。
{28}劳斯:《知识与权力——走向科学的政治哲学》,盛晓明,等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80-81页。
{29}C. Menger,“Investigations into the Method of the Social Sciences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Economics (with a New Introduction by Lawrence H. White),” trans. by F. J. Nock (New York: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85),p. 24-25.
{30}米塞斯:《经济学的认识论问题》,粱小民译,经济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德文版序言,第8页。
{31}{35}斯考森:《现代经济学的历程——大思想家的生平和思想》,马春文,等译,长春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17页、第288页。
{33}交易成本的另一名称是交易费用。字面上,它们是不同的(经济含义也不应该相同)。但其实,科斯把二者等同化。他认为,成本和费用在实质上相同,并不影响对现实世界的分析和把握。
{34}Timothy Yeager,Institutions,Transition Economics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Colorado: Westview Press,1999),Introduction.
责任编辑、校对:杜 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