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变通的认知语用研究

2015-02-11 10:27:10李广荣
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变通原文译文

李广荣

(扬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扬州 225127)

一、引言

翻译研究和实践离不开语言和文本对比,比较源语和译语语言与文本之间的异同具有更高的研究价值,一直是语言学界和翻译学界关注的焦点。通过观察、描写翻译过程中出现的译文和原文文本在形式和内容上的差异,分析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可以认识翻译的本质和规律。这种差异可以用术语“翻译变通”①来表述,在中外译学研究中是一个重要课题。纵观中外翻译变通研究,可归纳为三种路径:语言学路径、文体学路径和文化学路径。本文从认知语用学的角度探讨翻译变通,主要从交际主体作者和读者的认知语境差异及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如何调节这种差异着手,考察译文中的翻译变通现象。希望这种探索性研究可以为翻译变通研究增加一个新视点,拓宽我们对翻译变通本质的认识。本文所说的翻译变通既指译文形式不同于原文形式的情况,又指译文和原文在内容上的差异,包括吕叔湘(2007:115)所划分的三种变通形式:相异、省减和增加。本文采用的语料全部选自夏济安(1976)翻译的《名家散文选读》中的一篇文章《爱德华兹论》,目的是想说明认知语境的差异是一种经常起作用的因素,它所引起的翻译变通不是偶然现象。夏济安的译文曾得到专家学者的高度赞扬(林以亮,2009:857),也获得了读者的认可,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和代表性。

二、认知语境差异与翻译变通

翻译是一种社会交际活动,是一个依据一种语言的语言形式通过交际语境推导作者的交际意图,再把这种交际意图用另一种语言形式表现出来的过程。所谓交际意图,就是认知语用意义。语用意义是语言形式表达的命题意义以外的附加意义。要正确推导出作者的交际意图,读者必须从作者预设的交际语境出发进行推理。古特(Gutt,2004:76)把交际情境分为首次交际情境(primary communication situations)和二次交际情境(secondary communication situations)。假如读者能够运用作者预设(speaker-envisaged)的语境假设进行推理,交际就能顺利进行,这样的交际情境就是首次交际情境。如果读者在解释文本和推导交际意图的过程中所用的语境信息和作者预设的语境假设不同,就可能造成误解,这样的交际情境就是二次交际情境。翻译同时又是跨语言、跨文化的交际活动,涉及两套不同的语境参数,其中包括语言语境参数、非语言语境参数和认知语境参数。就译文读者而言,他所能获得的语境信息和作者预设的语境假设有着很大差异,因此处在二次交际情境之中。

不同语言文化的人群有着不同的认知语境,他们对同一实践或概念有着不同的语言表达形式。同样的语言表达形式对不同认知语境的读者可能有不同的含义。原文作者预设的读者一般和他享有共同的语言文化,认知语境有较多的重合之处。原文作者在充分估计读者认知语境和认知能力的基础上,采用读者能够识别其意图的语言形式,读者能够借助这种语言形式正确推导出作者的意图。由于认知语境和认知能力的差异,原文的表达形式可能不被译文读者所理解,甚至作者的意图可能被误解。因此,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衡量估计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在认知语境和认知能力上的差异,对原文形式作适当调整,使得译文读者能够根据调整后的语言形式正确推导出原文作者的意图,这样翻译作为跨语言、跨文化的交际行为才能获得成功。这种语言形式的调整也就是翻译变通,而造成这种变通的不是语言语境或非语言语境,而是认知语境。

译文变通的原则是最佳关联。认知语用学认为,交际成功的关键是最佳关联,即交际者用最小的认知努力获得最大的语境效果,无论是语言发出者还是语言接受者均是如此。“最大关联的获得涉及尽可能选择最理想的语境来加工定识,即能够尽可能导致心力和获得效果的最佳平衡的语境。”(斯珀波、威尔逊,2008:194)这与作为跨文化交际的翻译活动的原则不谋而合。翻译理论家列维认为:“具体的翻译实践是语用性质的。译者选择可能的解决方案,以用最小的努力获得最大的效果。也就是说,直觉上他总是选择所谓的最佳关联策略(minimax strategy)。”(Snell-Hornby,2006 :21)

认知语境是一个复杂的心理建构,究竟由哪些成分构成,学者们的意见不尽相同。斯珀波和威尔逊认为,认知语境是一个心理结构体,是将各种知识(主要包括世界知识、语言知识、逻辑知识和认知处理能力)通过大脑进行内在化处理的结果 (何自然,2006:38)。熊学亮(1999:115-116)认为:“认知语境包括语言使用涉及的情景知识(具体场合),语言上下文知识(工作记忆)和背景知识(知识结构)三个语用范畴,也包括社会团体所共有的集体意识,即社会文化团体办事、思维或信仰的方法,集体意识以‘社会表征’的方式,储存在个人的知识结构里,使个人的语言行为适合社会、文化和政治环境。”本文综合这两种观点,将从情景知识、工作记忆、百科知识、推理能力四个方面探讨认知语境差异所导致的翻译变通。

1 情景知识差异

在语言交际中,交际者在理解语篇时需要把语句放在相关的认知语境中进行认知加工,在脑海中有一个语境搜索过程。“在语言解码失败后,受话者可能先考虑具体场合因素;行不通,可能再考虑工作记忆,以利用先前话语中的相关信息单元;再行不通,可能会激活知识结构因素,以进行抽象推理;如还通不过,交际则宣告失败。”(熊学亮,1999:166)所谓具体场合,就是交际发生的情景语境。认知语境是一个心理知识结构,人们的知识来源有两个,即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情景语境是获得直接经验的场所。“情景语境指语篇中,特别是口语语篇中某些上下文无法弄清楚的意思,需要参考使用语言时所发生的事件、参与者和时空方式等因素才能贯通起来。”(胡壮麟,1994:184)在情景语境中发生的一切可以作为经验以知识的形式储存在大脑里,在以后理解和构建语篇的过程中作为认知语境的一部分被激活。“具体场合似乎是物理语境,但是此刻的经验干预也属于认知语境范畴”(熊学亮,1999:160),因为无论是物理语境、工作记忆还是百科知识,只有在被交际者激活的情况下才能起作用。

原文作者的交际对象是原文读者,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空和同一个自然环境及社会环境中,交际时共享同一个情景语境。对这个情景的感知经验就成为原文作者预设的读者的认知语境之一,能够从情景语境中获得的知识可能被作者省略或以隐含的方式表达出来。但由于时空和生活环境的差异,译文读者并不能共享上述情景语境,需要借助情景语境知识理解的语句就会对译文读者构成挑战,甚至会造成交际的失败。这时就需要译者从中协调,适当补充译文读者缺少的情景语境知识,或变换表达形式,使得原文作者的意图变得明了一些。无论采取哪一种方法,都会与原文有所不同。例如:

(1)As the centennial anniversaries of noteworthy events and signal births come round,frequent and importunate as tax-bills, fearful with superlatives as schoolgirls letters, wearisome with iteration as a succession of drum-solo, noisy with trumpet-blowing through the land as the jubilee of Israel, we are, perhaps, in danger of getting tired of reminiscences.

这是霍姆斯写的 《爱德华兹论》的第一句话,这篇文章写于1876年。这句话的初始语境就是对事情发生的情景语境的体验或知识。当年美国举行《独立宣言》的百年纪念活动,如果对纪念活动的盛况缺乏体验和了解,翻译这段文字就会非常困难。原文中的一些关键概念只有了解作者写作时的情景,意义才能得到准确理解。对原文刚问世时的读者来说,他们都经历过文章中所描写的事件,这些经历作为直接经验被大脑储存起来,可以直接被调用,理解这些概念所需要的认知加工努力就比较少。例如,noteworthy events和signal births分别指什么?superlatives和iteration又是什么意思?因为没有身临其境,如果又不能从相关文献中阅读到这些知识,中文读者在理解这段语篇时就不能在大脑里搜索到相关的语境。如果按字面意思理解,即便比原文读者花费了许多不必要的心力,也不能准确地理解作者的交际意图,不能获得成功交际所要求的最佳关联。夏济安在翻译这段文字时根据中文读者认知语境,即情景语境知识的假设,采用变通的表达方式,使得译文既接近原文作者意图,又和译文读者直接相关,并且阅读时耗费的心力也不至过大。译文如下:

这些年来,国家节令和名人生辰的百年纪念,层出不穷,如税局催税那样的逼人而来,令人目不暇接;应景纪念文字,满纸肉麻字眼,不啻女学生的书信;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老调,好像锣鼓独奏,必必扑扑,使人为之生厌;全国上下的骚动,又如以色列人举行庆典似的,四处号角齐吹;这种情形之下,大家也许对于回忆纪念那一套,望而生畏。

译文中noteworthy events译为“国家节令”,signal births译为“名人生辰”,显然是指那一年发生的重大事件。如果译成“重大事件”和“著名生日”,中文读者哪怕耗费很大的心力也只能得到模糊的概念,且远离文章的主题。当然译文变通以后便失去了原文noteworthy和signal的讽刺含义。要理解这种讽刺含义,中文读者又要耗费更大的心力。因此译文的变通是语境效果和心力耗费的最佳平衡。fearful with superlatives和wearisome with iteration则分别被译成了“应景纪念文字,满纸肉麻字眼”和“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老调”,显然是描述当时百年纪念时出现的状况,在原文中并没有阐明。译文读者没有这种情景知识,经过译者进一步解释说明才能理解原意。

2 工作记忆差异

在借助情景语境交际仍不能顺利进行的情况下,交际者需要在短期记忆中搜索前面出现过的信息。认知语用学中的语境是一个动态的变量,是一个不断扩展的过程。“语境的扩展方式可以是回到过去,将先前一些演绎过程中已被使用过或推导出的定识加入语境。”(斯珀波、威尔逊,2008:188)因此,工作记忆是交际者理解语篇的重要依据。“记忆是回溯性的,是对语言行为过程的追溯,没有记忆的不断帮助,语言的使用是不可能的。记忆以识别和回忆的形式出现。过去所有的一切,非语言的事件或刚刚发生的交际行为,都需要记忆的参与。”(Verschueren,2000:182)不同文化社群的人由于生活阅历和所受教育的差异形成了不同的记忆习惯和方式,对语言的敏感程度也不一样。译者应考虑译文读者的认知需要,对原文作一些变通,这是交际中最佳关联原则的需要。因为当构建的语篇符合读者原有的认知模式时,处理语篇时花费的心力就少。例如:

(2)We think of Blaise and Jacqueline,wandering in the shadow of Puy de Dome, and kneeling in the ancient cathedral in that venerable town where the first trumpet of the first crusade was blown; and again we see Jonathan and Jerusha straying across lots to Poquannock, or sitting in the cold church, side by side on the smileless Sabbath.

我们可以想象巴斯加和他妹妹雅克玲,徘徊于Puy de Dome的山阴,在他们的名城的古教堂下祈祷,当年第一次十字军的号角,就是在那座教堂吹起的;我们也可以想象爱德华兹带了他的弱妹雅露莎,信步所至,穿过田野,是到临近的巴瓜拿村,双双在寒冷的教堂坐下,渡过一个肃然无欢的安息日。

译文中Blaise译成“巴斯加”,Jonathan译成“爱德华兹”,“雅克玲”前面加了“她妹妹”,而“雅露莎”前面加了“弱妹”。Blaise和Jonathan按传统等值的标准应该译成“布莱斯”和“乔纳森”。原文用他们的名字而不用姓氏是为了说明这两对兄妹间的亲密关系及这两个女人对她们兄长的影响。但是文章前面一直用的是他们的姓氏,这里若突然改为名字,中文读者需要识别是同一个人,所耗费的心力要比英文读者多得多,所以就和前文保持一致。“雅克玲”和“雅露莎”前文中已出现过一次,但相距较远,相隔时间较长,译者分别加上表示她们身份的词语,中文读者就无需为识别这两个人的身份再多费精力。因此,记忆对象的难易程度也是译者需要考虑对原文增减、变化的重要参数。

3 百科知识差异

“扩展语境的另一种方式是参照已经出现在语境中的概念或是加工过的定识的概念,再加入那些概念项下的百科条目。”(斯珀波、威尔逊,2008:189)“百科条目含带概念的外延和(或)指谓信息,即例示该概念的物体、事件和(或)特征。”(同上:117)理解语句通常都要使用百科信息,它以模块的形式储存在大脑中,在需要的时候被词语激活,作为语境的一部分参与处理语言信息。由于原文作者和译文读者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和自然环境中,有着不同的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原文作者预设原文读者应有的百科知识在译文读者的知识库存中可能并不存在,原文作者的意图要被译文读者识别,需要译者补充必要的百科知识,或者变换译文的表达方式。例如:

(3)We may hope that their spirits have met long ago in a better world, for each was a saintly being, who might have claimed for him the epithet applied to Spinoza.

我们希望他们两人能在天堂相见,因为他们都有圣洁的人格,世称斯宾诺莎“醉心上帝”,这句话如移赠他们两位,也很贴切。

弗考尼亚(Fauconnier,2010:185-186)认为,意义的构建是概念激活的知识草案在大脑里整合的结果。原文中epithet和Spinoza两个概念经过感知进入大脑,并在大脑中经过整合产生新的意义,即醉心上帝。这两个概念的百科信息在原文中是缺省的,因为作者认为原文读者应该具有相关知识。但大多数中文读者并不具有这种知识,字面意思并不能整合出新的意义,因此不能理解这句话的交际意图,需要译者补充相应的知识信息。夏济安增译了这两个词语的隐含意义“醉心上帝”,使译文读者不费周折就能理解其含义了。

4 推理能力差异

“语言使用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语言意义的直接解读,另一种是通过推理,从语言意义那里得出含义。”(熊学亮,1999:158)推理在多数情况下是理解语篇不可缺少的一环。语用推理是非论证型综合性质的,综合意味着语言使用者可以自由获取记忆中所有的概念化信息。“受话人的推理包括对自己的知识结构、工作记忆内容和具体场合中的相关因素的充分开发和挖掘。”(同上:166)同时语用推理也是非论证性的,“更有可能是一种合理约束的猜测性行为……评价非论证型推理的标准就应该是成功或失败、有效或无效,而不是逻辑意义上的正确或谬误”(斯珀波、威尔逊,2008:93)。因此,推理的成功与否不是绝对的,而是或然性质的。语用推理的这两个性质决定了不同交际者根据相关原则从语言表征推断授话者交际意图的成功率并不一样,特别是具有不同认知模式的不同语言文化中的读者更是如此。因此,在翻译过程中除了要考虑译文读者的认知语境以外,还要考虑译文读者的推理能力。例如:

(4)He was spored, we may say in parenthesis, the living to see the republication in Boston of his fellow-countryman, Count Rumford’s,essay “Of the Pleasure of Eating, and of the Means that may be employed for increasing it”.

这里不妨顺便一提:爱德华兹幸亏死得够早,没有看见他本国人士伦福伯爵那篇《论饮食之乐并附论其增进法》在波士顿出版,否则他会气死的。

原文作者估计读者从相关的认知语境,如对爱德华兹的了解、前文中讲述的内容以及文章涉及的具体场合,可以直接推导出“他会气死的”,就没有在原文明确表达出来。如果在原文中直接表达,反而会耗费原文读者的心力,又没有增加语境效果,这是不符合认知语用学中所谓最佳相关原则的。由于推理能力的差异,译文读者未必能理解原文含义。译者需要从译文读者的推理能力出发,补充这个含义,从而减少读者为此所付出的心力。

三、结语

翻译的本质是求同,力求最大程度上与原文接近,但在实践中不得不正视译文与原文存在的差距。翻译研究的目的之一就是探寻这种差异背后的原因。语言、文化、诗学、意识形态等都可能导致译文与原文的不同。本文从情景语境、记忆、百科知识和推理能力四个方面分别探讨了它们各自对翻译变通的影响。在翻译实践中,翻译变通的出现可能是这四个方面综合作用的结果,这种情形会更加复杂,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

注释:

① “翻译变通”对应的英文是translation shift。shift作为术语在译学界曾被译为“转换”(谭载喜,2005:208)。翻译意味着语言之间的转换,转换有贴近和背离原文形式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多种情况。shift特指和原文形式不一样的情况,因此“转换”不能准确表达shift的特殊含义,本文使用刘宓庆(1999:172)的译法“变通”。

[1] Fauconnier, G. Mental Spaces Aspects of Meaning Construction in Natural Language[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2008.

[2] Fauconnier, G. Ten Lectures on Cognitive Construction of Meaning[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and Research Press, 2000.

[3] Gutt, Ernst-August. 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4] Snell-Hornby, M. The Turns of Translation Studies[M].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2006.

[5] Verschueren, J. 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and Research Press, 2000.

[6] 何自然.认知语用学——言语交际的认知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6.

[7] 胡壮麟.语篇的衔接与连贯[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94.

[8] 林以亮.翻译的理论与实践[A].罗新章,陈应年.翻译论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9.

[9] 刘宓庆.当代翻译理论[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1999.

[10] 吕叔湘.中诗英译比录[A].海岸.中西诗歌翻译百年论集[C].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 2007.

[11] 斯珀波·丹,迪埃珏·威尔逊.关联:交际与认知[M].蒋严译.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 2008.

[12] 谭载喜.翻译研究词典[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5.

[13] 夏济安.爱德华兹论[A].名家散文选读[C].香港:今日世界社, 1976.

[14] 熊学亮.认知语用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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