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梁厚甫通讯的思想性

马晓红

（佛山祖庙博物馆 广东 佛山 528000）

简论梁厚甫通讯的思想性

马晓红

（佛山祖庙博物馆 广东 佛山 528000）

梁厚甫先生为著名报人、记者，其1959年移居美国后，写了大量有关美国政治、社会、文化的通讯文章，其文短小精悍、文笔犀利幽默，一经刊出便成为香港、新加坡乃至大陆认识美国的一扇窗口。在其众多的议题中，美国的民主及生活方式是较为重要的两个方面，也是我们认识美国的关键，更对我国目前社会发展有资借鉴。

梁厚甫 通讯思想性 美国生活

李大钊先生在其名著《史学要论》中曾写过这样一段话： “现代的报纸，其性质亦与史相近。有人说在某种意义，历史可以说是过去的报章，报章可以说是现在的历史。这话亦有些道理。作报的人要有文学的天才，亦要有史学的知识，这样子做报，那作出的报章，才是未来史家的绝好材料。”①李大钊：《史学要论》，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12月版，第45页；

这段话的前半部分已成为目前新闻界所熟知的名言，也成为近代史研究者的治学方法。而后半部已少人提及，也更少人做到。但在近代著名报人中，却有不少人符合这种标准，佛山梁厚甫便是其中之一。其文观点独到，文笔精悍，其有关美国社会的通讯不仅有现实意义，更有历史价值，实乃研究美国七八十年代社会史的重要材料。

梁厚甫其人，如今五十岁以上的喜读报章者，均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版《参考消息》上领略过他优美的文风与独特的见识，其中有关中美关系、美国政治的评论文章深受毛泽东、周恩来等当时国家领导人的喜爱，也成为当时国人了解美国的一扇窗口，而其如此受国人欢迎，除其深厚的新闻功底外，更在于其渊博的知识与丰富的阅历。

一、梁宽其人

梁厚甫原名梁宽，厚甫为其笔名，1908年7月出生于广东佛山，是佛山梁园家族成员之一。梁厚甫受书香世家之熏陶，自幼便聪敏好学。7岁开始，父亲聘了一位启蒙老师，讲授《三字经》、唐诗，并教他描红写字。一年许，所学的都能琅琅上口，毛笔字也写得中规中矩。为了满足他的求知欲，父亲后来为他改聘一位宿儒。这位老师从《诗经》、《左传》、《四书》以至秦、汉、唐、宋等名家的作品中，选取一些章节，给他详细解释，又指导他精读、背默，替他修改短文。几年功夫，所学已大有长进。此时梁厚甫不时从父亲的书橱里选取一些线装书来读，在古籍的海洋里，他如鱼得水，其中读得最多的是唐代陆贽的奏议。他对书法也饶有兴趣。每当父亲要练字或为友人挥毫，他便自告奋勇裁纸、研墨，然后在父亲身旁留神观察，从中汲取教益。

由于身处书香世家，其自幼便收到良好的教育，并在家庭教师的督导下认真学习了英语，为其日后从事新闻工作打下了坚实的文史基础。1933年，梁厚甫在岭南大学毕业后赴上海工作，工作之余又进辅仁大学进修法律。1937年，梁厚甫偕妻赴港，并进入《大公报》社工作，开始了其新闻记者的生涯。

在大公报社，梁厚甫得到了众多新闻界前辈的指导，其中张季鸾对梁厚甫影响最大。因梁厚甫文笔老练，曾代张季鸾写过数十篇短评，但有不妥之处，张季鸾也好不保留地加以批评。张季鸾曾对他说 “你替我写的社评，我每篇都过目，但是白话文里夹杂文言，很难看。例如，有篇社评中有‘朝野上下’四字。现在是民国，什么叫朝，什么叫野，什么叫上，什么叫下？这一类字眼，决不能摇笔即来。”并告诫他“多读一点线装书，多写一篇文言文，并不是可以自负的事情，实际是误入歧途。搞文言、诗词，尤不是现代新闻记者应做的事。”②林培：《为文“不能摇笔即来”》，《羊城晚报》2010年12月15日；这一番批评对梁厚甫犹如当头棒喝，对其一生的行文风格有着巨大的影响，也使其明白记者并不是在玩弄文字，更在于要有现实关怀。

梁厚甫1959年移民美国后，又开始专注于通讯特写，这些通讯多在香港《明报》、《良友画报》上登载，并大部分收入在《梁厚甫文选》中。③梁厚甫：《梁厚甫文选》，新世纪出版社，2006年第2版，作者简介；

在这些短小精悍的通讯中，梁厚甫细致地记录了美国社会的点点滴滴，可谓上至政治要闻，下至社会百态，更可贵的是，梁先生的通讯并不是简单地罗列事实，而是在其中融入他的思考，使通讯富含思想性和现实关怀。

二、梁厚甫的民主观

美国的民主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好东西”，好到托克维尔为其写就成专书，并成为传诸后世的经典名著，但是美国的民主到底是什么，民主是否能传播呢。梁厚甫先生并没有从学理上阐述，而是通过简单的通讯来向世界华人回答这一难题。

梁厚甫先生认为民主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即使美国的民主也并不是全体人民当家作主，也不是全体人民自出主张，因为美国各任总统所得的票数，不会多过全人口的20%，很多人并不热心选举与投票，往往以抓阄与掷硬币的方式决定选谁。④梁厚甫：《梁厚甫文选》，新世纪出版社，2006年第2版，第189页；即使有部分人热心选举，其结果也往往并不能实现真正的民主，因为很多政客说一套、做一套，即使说的做的，都是一套了，但随着情况的变化，人的思想与主张又会改变，以至于违背当初的政纲。⑤梁厚甫：《梁厚甫文选》，新世纪出版社，2006年第2版，第752页；所以说，民主并不是简单的选举，选举也不是一个完美的制度，将美国的民主选举奉为金科玉律是一种政治不成熟的表现。但梁先生并没有否认美国民主的优越性，但这种民主不是制度层面的，而是精神层面的，美国的民主精神已融入到美国人的生活中，让你在不经意间体会着民主的好处。

民主的前提便是平等无特权，而这在美国比比皆是。美国实行的先到先得制度；⑥同上，第255页；美国的豪族（哈里曼先生）去小咖啡室吃午饭，并将菜价与麦当劳相比；⑦同上，第440页；美国的州长与人一起等空位吃饭；⑧同上，第373-374页；一般美国人从不注意服饰的名贵与样式，美国人也不注重食物的精细与外观，⑨同上，第796页；他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仅是市民的一员，并不想在生活上来刻意体现其高贵，他们以拒享特权为荣，而正是民主政治的绝佳体现。因此，我们可以说美国民主选举制度并不是其民主的实质，其深入骨髓的民主精神、平等观念才是美国优于其他国家的特性。

世界很多后发展国家，在争取国家独立或者被美国侵略的同时引入了美国的民主制度，但因其国民民主精神欠缺，导致其国家民主只停留在民主选举的层面上，也正是由于此，他们利用选举谋求利益，而当选举结果不符合他们要求时，就会大打出手，如泰国红衫军集会示威、如菲律宾的绑架屠杀事件，这种看似民主的国家其实是最不相信民主的国家，在这种国家推行的简单民主往往是导致其政治动荡的主因。所以，民主的建设不能只停留在民主的制度层面，更不能只停留在美国的民主制度层面，而是要注重民主精神的培养，只有在社会公平，市民平等前提下，国家才能走向民主，走向“好政治”。

三、梁厚甫的经济观

梁先生在通讯中多次抨击美国“寅吃卯粮”的生活方式，他认为美国的经济制度，是鼓励工薪阶层把他们每月的收入，尽量作为他们的生活享受，不让他们有多余的钱，作为储蓄之用。而这样做的好处一是鼓励个人努力工作，而更重要的有利于美国的房地产商、汽车商、金融资本家。他们将每一名工薪成员当做他们的摇钱树，让其分期付款购买房子、汽车，随后又用余钱来偿还利息。这样生活的好处就在于每一名美国工薪成员（即使是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工人）都能够享受优越的生活，而坏处就是他们的生活不具弹性，稍有偏差就会面临露宿街头的危险。⑩梁厚甫：《梁厚甫文选》，新世纪出版社，2006年第2版，第677-683页。

但美国又有他自己的优越性，即美国的工资很高，且由于其“寅吃卯粮”的生活方式，导致其工资水平不能随意下降，因为只要工资下降，其还款就存在风险，最终会连累那些靠工人吃饭的房地产商、汽车商。而这也正是美国商品在国际上没有竞争力的原因。

如今，美国寅吃卯粮的生活方式正在中国大中城市蔓延，且速度飞快。而个中原因就在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面对高昂的房价，面对物欲横流的生活，很多收入不多的年轻人纷纷加入“寅吃卯粮”的队伍，而这又进一步刺激了各种商品的高涨，尤以房价为快。可以说，我们的生活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在慢慢与美国相接近。

结语

研究美国，研究世界，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要对比，要借鉴，在这方面，梁厚甫先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视角。作为中年移民美国的华人，梁先生更有中美对比的优势，能够敏锐地捕捉中美之间的优劣，除了上述我论述的两点外，梁先生对美国七八十年代的华侨问题、妇女问题、种族问题都有所谈及，其中不乏真知灼见。这些灼见大都外表平平，并无太多华彩，但却让略为识字者都能感受到作者身处海外，心系天下的胸襟，并能在这短短几百字中体会智慧的点滴光芒。或许这正是一代名笔与市井小报记者最大的区别。

在当今，很多人认为梁厚甫已成历史人物，其所写通讯都过期作废，无多少观览价值。但其实细细品味，我们仍可发现其中对现实的借鉴意义。如文中所论民主问题、美国生活方式问题。这些问题的提出其实都在警示我们，社会的发展总有其相似性，在对过往的新闻评论中也能发现糟粕和精华，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正是国人要深入反省的问题。

马晓红（1961-），女，助理经济师职称，现任职佛山祖庙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