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西文论的融合与分化

2015-02-03 16:46蓝国桥
西部学刊 2015年1期
关键词:文论中西分化

摘要:“百年中国文论”,舒展的基本面相,是中西的融合与分化。理论与理论、材料、实践的分别融合,构成融合的三种路径。融合的困境,是文论自主性、适应性的丧失。分化沿着差异厘定、价值诊断,两条路线行进。中国是经学型的“诗教”,西方是知识型的“诗学”,彼此存在差异,双方各有优劣。价值论的缠绕,文论经验的迷失,是分化陷入的两种误区。融合与分化构成的,是种“二律背反”的现象,它是探寻中西文论,互推演进的线索。

关键词:文论;中西;融合;分化;二律背反

中国自晚清以来,发生的最大精神事件,是西方学说的滔滔涌入。近代学术巨子王国维,将西学的滔滔涌入,说成是第二次的佛教入驻,足见它影响之重大。[1]121“百年中国文论”的发展,与西学的强烈“挑战”,终究是密不可分的。中国的知识精英,面对幽灵般的西学,是需在学理与行动上,作出他们的“应战”的。穿越众声喧嚣的理论集市,我们细心聆听便可发现,融合与分化的两种声音,回荡在“百年中国文论”集市的上空,强劲而嘹亮。

融合强调的是中西的融会贯通,它承认中西两种文论,是存在着通约性的。王国维的学无中西说,是融合说的经典表述。面对“第二之佛教又见告矣”的“西洋之思想”,王国维为有效避开,中西体用的无谓争论,庄严地指出:“余谓中、西二学,盛则俱盛,衰则俱衰,风气既开,互相推助。且居今日之世,讲今日之学,未有西学不兴而中学能兴者,亦未有中学不兴而西学能兴者。”[2]131中学与西学是水乳交融的,并能相互激荡,王国维的学无中西说,为融合说的世纪演绎,明显是定下了基调。分化与融合不同,它强调的是中西的差异,推演到极端便是,中西方的两种文论,是不存在通约性的。中西方的文学、文化,呈现出不同的特点,以此为出发点,提炼出的中西方文论,彼此必存在着,难以避免的差异性。中西文论的融合与分化,两方分别来看,是有道理的,而若将两者若放在一起,则必然会出现矛盾对立,因而融合与分化构成的,是种“二律背反”现象。

融合与分化的“二律背反”,是探寻百年中西文论,激荡演进的最深层密码。由此,厘定中国文论发展的走向,务须严格依赖于,我们反思该种“二律背反”现象,所可能到达的程度。学术演化的规律表明,离开已有的理论“事实”,理论的创新发明,将会是不可能的。然而站在今天的立场,学界指点江山的“应该”叙述,从来就没有停息过。有学者坚定地认为,制造中西的二元对立,是极其不明智的,超越中西二元对立,才是文论发展的正途。值得注意的是,中西二元对立的消融,理论上的后援,是西方的现象学,以及由此为基点,反思中的中国传统文化。因此可以说,消融对抗的努力,是离不开融合的观念的,正如我们若以新儒家为基点,中西文论的分化观念,同样也是难以避开一样的。

一、融合的路径与困境

“百年中国文论”,是多种话语的叠加。西方的文论首先指的是马列文论,它是马克思主义思想,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随着中国革命的胜利,它地位的重要性也日益突显。西方的文论,还可指马列文论之外,出现于西方的古今文论,它形形色色、林林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纯粹意义上中国文论,是鸦片战争以前,出现于中国的文论。“百年中国文论”,是上述三种文论,超越时空的共振。多种话语的共振,使得中西文论融合的路径,变得复杂起来。融合的具体路径,概而言之有三。

路径之一,是理论与理论的融合。贺麟反思西学的输入时说,中国的知识精英,意识到学说、观念的重要性,进而汲取西方的观念、学说,是很晚近的事情,并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血的惨痛的教训,使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观念、理论的变革、更新,是社会变革、更新的前提。社会革新的宏大理想,是中西文论的融合,展开的生动背景。中国古人认为,含诗歌在内的文学,既可以言志,也可以言情,文学(诗歌)发乎情,而止乎礼仪,因而情与志、情与礼(德),是演绎中国文论,两条重要的线索。康德的批判哲学,实践理性(意)与道德相关,而理论理性(知)则关乎知识,而实践理性的地位,远在理论理性之上,因而,康德眼中的道德,是高于知识的。康德凸显德性,注定他的知音,不在西方而在中国,王国维与牟宗三两人,即是绝佳典范。意志要求绝对的自由,知识则需符合规律,实践理性与理论理性之间,显然是深埋着鸿沟的。康德的反思判断力批判,正致力于该鸿沟的填埋、弥合,而他批判的反思判断力,与情感的联系很是密切,因而“意”与“知”是在“情”的意义上,贯通起来的,情感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西方近现代的文论,由于受康德的影响,同样强调文学中情感的功能。中国文论中的“复合”定义(蒋孔阳[3]147、王一川等),与康德的审美四契机理论,绝不能说毫无关连。康德与中国文论,是相化合、贯通的。由此可见一斑的是,“百年中国文论”,是在理论与理论的化合、融通中,道成肉身的。

理论与材料的贯通,是融合的第二种路径。中国从古至今,积累的文学材料,可谓卷帙浩繁、汗牛充栋。面对西方的沉重压力,中国浩如烟海的文学材料,是需要得到“现代性”的阐发、激活的,而阐述的“现代性”依据,是历经化合、融摄的各种理论。王国维的研究表明,中国古典小说如《红楼梦》,中国的古典诗词,中国的宋元戏曲,之所以变得有价值,乃源于西方的观念,或者说是西方的理论如叔本华、康德、尼采等,与它们的碰撞、交织、融通。王国维的研究、批评的范式,带有开创之功,并引领着百万的后学。王国维之后,朱光潜的《诗论》,分析的材料是中国的古典诗词,而分析所选取的观念,是他消融了的西方理论,如康德、克罗齐等人的美学思想。百年来的常见现象是,化合、融摄了的诸理论,它们直接穿越的,多是中国的文学材料。“百年中国文论”出现的基本格局,便是消融的西方观念,与中国材料的再结合。

路径之三,是理论与实践的融合。实践包括创作与行动,因而,理论与实践融合,即体现在两个层面,一是理论指导创作,二是理论指向行动。西方的文论观念,同样有能力进入,中国文学创作的核心领地。现实主义、魔幻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意识流、新历史主义等理论,对现当代中国作家的创作,都不同程度地产生过影响。理论影响到现实的行动,明智的选择是,需使理论具体化、通俗化、中国化,[4]47历史已经证明,理论越是抽象、艰深、他者化,它进入中国现实、指导行动的力量,越是受到削弱。实践的融入、行动的指导,可使马列文论与西方文论、中国传统文论,取得动态的平衡。

从理论与理论的化合,到理论与材料的贯通,再到理论与实践的融合,是融合展开的三个逻辑环节,由理论再到材料,最后指向实践,是它的逻辑终点。融合的逻辑推进,使它内在的问题,逐渐暴露出来。融合遭遇的困境,集中体现在主体性的迷失、适应性的混茫,这样的两个方面。

化合的三种路径,均在有意或无意中,使西方文论的价值、地位,得以提升,而中国文论的地位、价值,则处于被压抑的状态中。深层的原因是,理论上、材料上、实践中,迫切需要融合的,是中国而非西方。“百年中国文论”,竭尽全力想佐证的,是中国与西方的一致,而西方却傲慢地忽略了中国,不需与中国相一致。如此的情形,很像鲁迅笔下的阿Q。见到贵人赵太爷,阿Q硬说自己与赵太爷,是同一的姓赵,赵太爷姓赵,他于是也姓赵。而高高在上的赵太爷,压根就不会关心,地位卑微的阿Q,到底姓甚名啥。“百年中国文论”,扮演的是阿Q的角色,它的身份是相当模糊的,它的主体性已是严重迷失。

在理想的层面上,“文学”与“理论”,应是具有对应性的,且是不分须臾的。常见的情形是,由特定、具体的“文学”材料、实践出发,可进一步抽演出,与之相应的“理论”学说、观念,而以如此之“理论”穿越文学,才算是有效的。然而,“理论”的融合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西方的而非中国。而不容忽视的事实是,西方的文论,它生成的土壤,是西方的文学。柏拉图的文论,除了理念论影响外,与他对《荷马史诗》的烂熟于胸,是不无关系的。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出现在古希腊的文艺高峰之后,绝非偶然。黑格尔的美学理论,与他对西方文学,特别是古希腊戏剧的谙熟,是有联系的。西方叙事学理论的繁荣,与它高度发达的叙事文学实践,是有密切联系的。西方的“文论”,与西方的“文学”,是不可分割开来的。而一百多年来,我们却热衷于,以横移的西方“理论”,来穿越中国的“文学”,出现的错位是难免的。中国的“文学理论”,多只是“理论”的自娱自乐,少有“文学”的灵动呈现,“理论”与“文学”之间,留下的是,难以弥合的鸿沟。不过,值得提醒的是,王国维的意境“理论”,与“文学”的联系倒是颇显亲密,实是个难得的例外。

理论自主性的缺失,导致的严重后果,是西方“理论”的大行其道。脱离西方“文学”场域的“理论”,越是抽象玄妙,它与中国“文学”的关联,越是风马牛不相及。反之,盛行的诸多“理论”,越是言说不了“文学”,越是能够证明,“百年中国文论”的脆弱,自主性的迷失。接续中国文化、文论的脊梁,必是提上日程的沉重事业,中西文化、文论的分化,即是该事业启动的讯息。

二、分化的诉求与误区

因迫切需要融合、贯通的,是中国文化、文论,因为唯有与西方融合、贯通,才能够佐证自身的正当、合法,中国文化、文论的行走姿态,甚是谦卑。反抗谦卑的途径,是拨开西方的迷雾,使中国文论的真实面相,展现出来。而融合、贯通中的西方“理论”,与中国的“文学”实践、材料,是存在严重错位的。错位的出现提醒我们,奠基于“文学”之上的中国“理论”,是有着自己的独特性的。因而,主体性的迷失与适应性的混茫,使得中西的文化、文论,分化、区分的诉求、呼声,变得日益强烈。“百年中国文论”,中西的区分、分化,可在两个逻辑层面上,舒展开去。

层面之一,是中西文化、文论各自的面貌,在区分、分化的推进中,逐渐得到相对清晰的描绘、勾勒。文化是文论的母体,文论、文学是文化的结晶,因而文化与文学、文论,两者实是血肉相连、浑然一体。面对波涛汹涌的西学,现代新儒家如梁漱溟、熊十力、钱穆、牟宗三、唐君毅、徐复观诸人,敢于逆巨浪而上,他们捍卫传统文化的决然姿态,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内敛的传统情愫,使他们对文化传统,流露出无比的眷恋,而强烈的情感,驱使他们去行动。现代新儒诸家,是中国文化传统,最坚定的阐发者、捍卫者,更是中国文化血脉,最自觉的承传者、接续者。透过他们的比较阐释,中西文化的性格,容易为人所把握。他们一致指出,中国文化是心性文化,重德性、人心,西方文化则是逐物(上帝)文化,重视知性、外物。中国由于重“心”,文化智慧的焦点,是调节人际(五伦)关系,西方因为重“物”,所以智慧的指向,是连接人与物(上帝)的联系。 [5]157耶稣指出,凯撒的事情凯撒管,上帝的事情上帝管,凯撒(人)与上帝(物)是两分的,此岸与彼岸的分离,是永久的,因而西方的文化,是断裂性的;而重亲缘团体(五伦)、精耕农作的中国文化,则体现出连续性。[4]37与此相应的,西方文化表现出对抗、对立、动荡性格,中国则与之相对,文化上则体现出和谐、均衡、稳定的一面。文学是文化面相,最生动的折射,中西的文化不同,随之文学上也有差异。中国的传统文化,是心性的文化,中国的传统文学,因而是种心性文学。文化路向的不甚相同,导致各类文学的书写,呈现出不同的情形,而心性的归依,则是相通的。儒家文化的影响,使得文学侧重于“仁心”的书写,受道家文化影响,文学着重书写的是“静心”,而佛家文化的影响,使得文学的书写,侧重于“空心”,因为热衷于写“心”,中国的抒情文学,是格外发达的。西方的文化,是逐“物”的文化,因而西方的文学,是种逐物之学。逐物需先知物是什么,知物是逐物的前提,不知对象为何物,逐物必是无效的。假如缺乏理性的精神,物之知与物之逐,最终还是会落空的。西方文学逐物,重物象的变迁,因而,叙事文学发达;而所逐之物,常蜕变为上帝,于是西方文学,受宗教的影响深刻;因推崇知性,西方文学与理性精神,是紧密相连的。中西的文化、文学,是有所不同的。

中西文化、文学的不同,使得中西方的文论,必呈现出差异性。知性、理性张扬,是西方的文化、文学,表现出的突出特点。西方的各种文论,模仿说、典型论、三一律、反映论等,均与知性、理性,发生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古希腊的模仿说,强调的是人与对象(物)的符合,它在西方雄霸两千余年,足以说明逐物精神,在西方影响的深远性,而模仿说之后,出现的各种理论,无不直接或间接地遥契、秉承着,西方逐物的文化、文学精神。我们都知道,知性的心意机能,它的基本职责,是概念分析、逻辑推演。重视知性环节,带来的后果是,西方文论是知识学,文论的知识论色彩,定是相当浓厚的。受知识论惯性影响,西方出现了“诗学”、“美学”、“叙事学”等,诸如此类的学科,它最高、最佳的形态,是数理模式的抽演。中国文化、文学,知性环节的缺失,使它与概念的厘定、逻辑的推理,距离得甚是遥远,文论上也无不如此。中国文论的归纳,常出现的情形是,由感性即达理性,感性与理性未分。如此带来的后果是,中国语境中的“诗”,绝不是知识型的“学”,可以说中国没有“诗学”,倘若有“诗学”的话,它与西方的情形,必是不甚相同的。中国没有“诗学”,它有的是“诗教”,它理论上强调“诗”(文学)的功能,是教化人的心性,使人“心”与“心”相通,即达到诗人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中国是“诗教”,西方有“诗学”,中西方的文论,是各有各的不同的。

中西“诗教”与“诗学”,论证的纵深推进,接踵而至的第二种情形,是中西比较中的价值揭示,因而层面之二,便是中西文论的价值诊断。整体上看中西文论的价值诊断,知性环节的取舍,是关键点所在。西方文化的演进,使得感性与理性、具体与抽象、个别与一般之间,很早已出现分化、断裂,为弥合分化、断裂的沟壑,西方人很早就已掌握,概念集结、定义铺陈、逻辑推理等,知性的强大武器。西方文论的发展,因有知性武器的推助,它们历来都重视,理论概念术语的条分缕析,逻辑推演的环环紧扣,文论的知识谱系要求,得到满足是极其容易便捷的。相比之下,中国文化的发展,个别与一般、具体与抽象、感性与理性未能及时出现分化,因而知性的机能,未能得到应有的锤打、冶炼,中国思维的习惯是,理事不二、道器不分、体用圆融,理、道、体与一般、抽象、理性相关,而事、用、器则与个别、具体、感性相连,前者与后者,是密切相关的。中国古人论文,喜以描述取代定义,好凭譬喻替代逻辑,因而,中国古典文论,重印象、评点而无条贯,三言两语随点即是,它有的是诗话、词话、小说评点,而缺乏知识性的诗学、词学、小说学等诸如此类的,带有知识谱系性的学。西方知性环节的引入,改变了中国长期有“文”、有“美”、有“诗”等,而没有“学”的尴尬局面。就此而言,西方文论的价值,是远在中国之上的。

中国古文论,伸展的维度有二,其一是“诗文评”(吴承学、彭玉平等),其二则是“诗文行”(劳承万、王坤等)。“诗文”具体,“批评”抽象,不过“诗文评”的操练,却能使“诗文”与“批评”、“具体”与“抽象”,彼此圆融统一,那是“诗性智慧”的透显。作为理论的诗文“评”,与作为作品的“诗文”,是不离不弃的。中国古“诗文”,“具体”中通达“抽象”,“抽象”寓于“具体”中,它们是古人“诗性智慧”,飞扬灵动的呈现。同是“诗性智慧”,中国古文论,与中国古诗文,割离的状态从未出现。“诗文”及其“批评”,指向的是人心的教化,它的最后落脚点,是通过教化人心,指导人的行动。“诗文行”基本主旨,即是如此。若说诗文之“评”,是偏重于“言”的话,那么诗文之“行”,所强调的则是“行”。提倡言行并重,是中国古学的旨趣。因而,“诗文评”与“诗文行”两者,是可以互通你我的,它们所体现的,正是中国古学中,言行并重的旨趣。理论与文学(“诗文”等)、行动三者,构成的是三位一体的动态关系,而西方理论的知性演绎,越是清晰明了,它离文学、行动越是遥远。就此来看,中国文论的价值,是远在西方之上的。需要指出的是,中西分化的目的,是想在理论上证明,中国文论的价值,是远胜于西方的,而不是做得相反,至少从新儒家的立场来看,当是如此而不如彼。

中西文论的分化,满足了两种诉求,第一、是中西文论的殊性,在分化中得以充分展现,第二、殊性的有效彰显,进一步凸显中国文论的自主性,由诉求一发展到诉求二,是逻辑的必然推进。分化虽克服了融合的困难,却又使自身陷入了新的误区。分化诉求导致的误区,约而言之有二。中国古典文论,与中国古典文学、古人行动,是可以相统一的,由此它的价值,是可胜于西方的。“百年中国文论”,它面对的文学、历史经验,已与传统相迥异,它能否不背离文学,它能否指导现实行动,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而且价值论的缠绕,使得中西文论的比较中,本该心平气和的叙述,多蜕变为激进的讨伐攻讦,交流将变得日益困难。将分化进行到底,执着于原教旨主义,还原出“纯粹”的中西文论,西方的归还西方,中国的归还给中国,与全球化浪潮的席卷,是背道而驰的。

三、结语与弦外之余音

中西文论的分化,存在着远与近,两种的基本动因。相对远处的动因,是现代新儒诸家,以信仰般的虔诚,高举“文化中国”的旗帜。与此相伴随的,是高举“文论中国”的旗帜。相对近处的动因,则是中国经济的崛起,倡导“中国文化”的热情输出。与此连带着的,是“中国文论”的输出。远与近两种原因的交织,迫使中国的智识群体,重新审视中西文化、文论的差异。他们的审视活动标明,只是出于对差异的尊重,是远远不够的,尚值得深入拷问、考量的,是中西文化、文论差异,深层次的机理。中西文化、文论的分化,是相当有必要的,是存在着相当的合理性的。

中西文论的融合,因有制度化的保障,它的趋势强劲而有力。制度化的保障,体现在文论教材的书写与意识形态建设,如此的两个方面。中国文论教材的书写,是以古今中西的融合观念,作为转动的轴心的。教材融合的观念中,马克思主义思想,越来越占据着主导的地位。论文教材的编写,是意识形态建设,有机的组成部分。意识形态建设中,马克思主义基点的选择,必使得观念的融合,沿着两条路向行进。第一条路向,是强调马克思主义,与西学、与康德等的融合。路向之二,则是侧重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与儒学的融合。新中国建国以来,如此的两种融合,是理论与现实的双重需要。中西文论的融合,免遭飘扬的旗帜的影响,是相当困难的。可见,中西文化、文论的融合,同样是极其有必要的,它存在的合理性,也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说,中西文化、文论的融合,是种事实性的“实然”的话,那么,中西文化、文论的分化,则是种理想性的“应然”。“实然”代表历史、事实,“应然”则指向未来、理想。中西的融合与分化,分开来看各自均有不足,但都是有道理的,而若将两者放置一起,必出现某种对立,两者构成的是“二律背反”现象。而“二律背反”现象,是康德哲学批判,重大的发现。笔者该文的写作,是以康德的“二律背反”发现,作为出发点,凭借的是融合的观念。若由王国维以叔本华的学说,评论小说《红楼梦》算起,“百年中国文论”的苍茫,中西融合的观念,始终是如影随形的。分化有道理,融合无不如此。

参考文献:

[1]王国维.王国维全集(1)[M].杭州,广州:浙江,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

[2]王国维.王国维全集(14)[M].杭州,广州:浙江,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

[3]蒋孔阳.蒋孔阳全集(3)[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9.

[4]许倬云.中国古代文化的特质[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5]梁漱溟.中国文化的命运[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0.

作者简介:蓝国桥(1974—),广西河池人,文学博士,博士后,岭南师范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从事文艺学、美学研究。

(责任编辑:杨立民)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2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王国维与康德美学中国化研究”(项目编号:12CZW018)阶段性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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