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轶文
路德维希·凡·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
贝多芬邋遢到令人绝望。他的物品散发的气味也不太好闻,那是因为他房间的角落里堆着一盘盘没吃过的食物,而且它们就紧挨着他的手稿。所以贝多芬和他的房东们矛盾不断也不足为奇。可是要知道,贝多芬如此脏乱的生活习惯对房东们来说可能是他种种毛病里最容易接受的了。人们总是抱怨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钢琴弹得震天响,还有最糟糕的就是,当他发现仆人偷窃时就会朝他们大吼大叫——作于1795年的作品《随想回旋曲》后来被人们昵称为“丢失一文钱的愤怒”,就是因为在写这部作品的当晚,作曲家因为确信一名女仆偷了他的金便士而把公寓掀了个底朝天——只是为了寻找那枚便士!
让·西贝柳斯Jean Sibelius
或许贝多芬需要的是一位优秀妻子持久稳定的影响,而西贝柳斯那坚忍数年的另一半爱诺(Aino)就是这样一位妻子。这位芬兰作曲家年轻时是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他创立了一个名叫“Symposium”的饮酒俱乐部,参加者聚集在赫尔辛基的坎普酒店,一边狂饮本尼狄克丁甜酒,一边畅谈艺术与人生,如此持续数日。有关西贝柳斯放纵无度、寻欢作乐的故事数不胜数,比如,在有次指挥演出之前,西贝柳斯在酒店大吃牡蛎,痛饮香槟,为了防止他把音乐会演砸,必须有人把他从酒店强行拖走才行,而这“重任”不可避免地落到了爱诺的身上;而当一部作品的截稿日临近时,爱诺也会请朋友们帮忙盯着她那任性的丈夫(特别是当她丈夫最要好的酒友费鲁齐奥·布索尼也在城里时)。此外,她还常常亲自寻遍赫尔辛基的酒吧,直到找到丈夫把他带回家。
亨利·普赛尔Henry Purcell
聊完二十世纪初的赫尔辛基和西贝柳斯,再来说说十七世纪八十年代的伦敦和普赛尔。作为英格兰首府酒馆的常客,普赛尔的作品列表包括了数量惊人的低俗饮酒歌曲。令人难过的是,普赛尔晚归、酗酒、生活混乱的恶习很可能导致了他的陨落。比起西贝柳斯的妻子爱诺对丈夫无微不至的照看,这位作曲家的妻子可不咋的,据说她曾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把丈夫锁在门外——这与普赛尔随后爆发的肺炎以及对他造成的致命打击无不有关。
加布里埃尔·福雷Gabriel Fauré
或许对普赛尔来说,那晚他更应该继续喝酒直到天明?福雷就这么干过,那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福雷在雷恩的一家教堂担任管风琴师。那一次,他仍然身着前一天的晚礼服、打着领带出现在主日早晨的弥撒上。要知道,关于福雷那平日里在讲经时溜出管风琴阁楼抽根烟的习惯,教堂神父们早已颇有微词,但当目睹此景时,他们简直惊得目瞪口呆!
托马斯·威尔克斯Thomas Weelkes
福雷在管风琴阁楼闹的笑话比起托马斯·威尔克斯来说已经算是“礼貌”而又“虔诚”的了。1616年,威尔克斯的不当行为害得他被奇切斯特大教堂解雇。在此之前的几年,威尔克斯就因为在牧师主持晚祷时小便而身陷麻烦。不仅如此,他还习惯于醉酒、在仪式上大声宣誓。当这些愈演愈烈之时,他终于被开除。非同寻常的是,他很快得到复职,而且尽管他那醉酒、无礼的行为并无收敛,他依然保有了这份工作,直到1623年去世。
尼古拉斯·贡贝尔Nicolas Gombert
很少有作曲家的事业会像贡贝尔那样突然停滞,他直到1540年还拥有着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尔斯五世皇家礼拜堂“孩子们的大师”(ma?tre des enfants)之荣耀头衔。他滥用职权,对一位并不领情的唱诗班歌手过于关照,因此而受到了惩罚。很快,这位复调音乐大师便意识到自己的航海本领受到了考验——他被判去船上做苦力。但是,被发配到下层的甲板生活并没有影响贡贝尔的作曲事业,事实上,他最好的作品中有一部分便是在海上流放期间创作的,不出意外地透着悔过的意味。当然,他最终也获得了皇帝的赦免。
约瑟夫·海顿Joseph Haydn
海顿享有“爸爸”的绰号,也以其大好人的性格闻名,他或许是最不可能入选“行为不端”作曲家之列的了。然而他顽皮的性情恐怕被人小看了,他的许多作品都能证明这一点,但最明白有力的证据还是他少年的一段轶事:1849年,时年十七岁的海顿调皮地剪下了一位同学的辫子,结果被学校开除了。好家伙,可以啊!
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
与“海顿的学生”这一身份相称的是,莫扎特也是位恶作剧大家。举个例子,他的《魔笛》在维也纳弗莱豪斯剧院(Freihaus Theatre)上演时,他玩得不亦乐乎。在一封写给妻子的信中,他承认自己曾偷偷溜到后台,给正唱着《如果有个爱人多好》(Ein Madchen oder Weibchen)的伟大的艾曼纽·席克奈德(Emanuel Schikaneder)搞破坏:当席克奈德扮演的帕帕基诺正演奏魔铃的上行旋律时,在舞台侧面弹钟琴的莫扎特却演奏了下行旋律,反之亦然。甚至到最后他不再给演员伴奏,让席克奈德一个人在台上表演“哑剧”。最后,当席克奈德不再演奏时,莫扎特的琴声却又进来了,引得席克奈德朝台侧怒吼道“住手!”
乔治·弗里德里克·亨德尔George Frideric Handel
继续讲述有趣的故事,不过这位作曲家并非事故的始作俑者,而是受害者。亨德尔的爆脾气堪比传奇,他的耳朵极其敏感,他不能忍受在乐队里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因此演奏家们必须在亨德尔抵达音乐厅前调好音。有一次排练间休息,演奏家们离开去喝一杯,一个年轻人趁机偷偷溜进来,把其中几件乐器的音乱调了一番。当亨德尔到达音乐厅,乐队开始演奏之际,那不和谐的乐音不出所料地把亨德尔激怒了:他一把扯下假发直冲到不走运的演奏家们面前,只见那飞舞的拳法……哦,苍天!
阿诺德·巴克斯Arnold Bax
若要细数那些对伴侣不忠的作曲家,不用多久,这些名字就能撑满一张A4纸。德彪西、戴留斯、瓦格纳之流无疑会在很多人的名单中位居前列。但要说把不忠的“艺术性”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无人能及巴克斯。这位作曲家的爱巢遍布全国,他得意地在自己的作品里描绘了最有名的一段风流韵事——对象是十九岁的哈莉艾特·科恩(Harriet Cohen)。巴克斯1917年的交响诗《十一月树林》的开头或许是描绘他与科恩在小树林中躲避暴风雨,但之后场景一下就转到了附近一家温馨舒适的旅馆中。之后的故事嘛,大家可以自己猜个大概了……
埃克托·柏辽兹Hector Berlioz
“爱而无获,胜过从未爱过”,不过,显然柏辽兹认为他若能干掉那问题女人就再好不过了。1832年,当柏辽兹发现自己那钢琴家未婚妻玛丽·莫克(Marie Moke)的母亲把女儿许配给了钢琴制造商卡米耶·普莱耶(Camille Pleyel)时,这位作曲家决心采取极端的行动:他从意大利出发前往巴黎,带着一把双筒左轮手枪,计划杀死上述三人后再开枪自杀。为防止出现差池,他还打包了一些毒药作为后备选择,并且带上一条裙子、一顶假发和一顶帽子作为伪装,以期能够顺利进入莫克家。幸好,当柏辽兹抵达法国边境时,他发现自己把伪装道具都遗忘在途中某处了,于是放弃了刚刚产生的疯狂杀人计划。至于普莱耶夫妇后续如何?这位先生长期的不忠很快让两人的新婚之喜荡然无存。
卡洛·杰苏阿尔多Carlo Gesualdo
不像柏辽兹,杰苏阿尔多可是真的把谋杀付诸行动了。1590年,杰苏阿尔多的妻子和安德里亚公爵的私情被他在自己的宫殿内捉个正着。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刀,因此成为了史上最声名狼藉的作曲家。然而,身处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且出身高贵的杰苏阿尔多几乎没有为他所犯下的罪行而受到惩罚,看来那时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混对圈子。
伯纳斯爵士Lord Berners
作曲家杰拉尔德·蒂里特(Gerald Tyrwhitt),人们更习惯称他为伯纳斯爵士,他的故事和动物有联系。关于他究竟是如何躲过英国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RSPCA)的注意至今仍是一个谜。他喜欢捕捉鸽子,给它们涂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戴上面罩。他的屋外竖立着告示牌,上面写着“擅自进入者将遭起诉,狗直接被射杀,猫会被鞭打”。更耸人听闻的是,他曾经把他母亲的狗从窗口扔下,就为了看看它会不会飞。这个怪异的英格兰人显然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癖好,痴迷于将活物从高处落下。他甚至还决定在花园中建造一座一百英尺高的瞭望塔,并附上又一块不吉利的告示牌,写着“公众想在此自杀者将自行承担责任”。
彼得·沃洛克和莫兰Peter Warlock and EJ Moeran
最后来说说行为极其不端的作曲家“双档”吧。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叶,肯特郡埃斯福特(Eynsford)的人们最初还是非常欢迎沃洛克和莫兰两位大名人入住的,但他们的看法很快就改变了。人们原本期待的无非是美妙的钢琴声或是一首首动听的室内乐曲从窗户中随风飘出,回荡在村落的上空;可现实的情况是:人们听到的不是开酒瓶的声音就是有人从床上发出的愉悦叫喊声。有时,这两人的乐趣也不限于四壁之内:莫兰曾经醉酒开车撞上树篱,而沃洛克则选择光着身子开着摩托车到邻村去吓唬当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