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均与源丰润票号

谢振声

（宁波江北区政协，浙江 宁波 315000）

严子均与源丰润票号

谢振声

（宁波江北区政协，浙江 宁波 315000）

严子均是近代宁波商帮中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为严信厚独子，子承父业，经营宁波通久源纱厂等企业和老九章、物华楼等名店，参与创办四明银行和宁绍商轮公司，曾任上海商务总会协理等。他掌管下的源丰润票号不断进行投资，对近代中国民族工业有一定的促进作用，进一步扩大了宁波商帮的影响。

源丰润票号；宁波商帮；投资

严子均是近代宁波帮代表人物严信厚先生的独子，号义彬，1872年2月19日出生在上海。1906年6月30日，严信厚先生在天津病逝。严子均继承父业，经营宁波通久源纱厂等企业和老九章、物华楼等名店，参与创办四明银行和宁绍商轮公司，曾任上海商务总会协理等。他为人和善、慷慨大方且精明干练，对慈善事业、捐资办学十分热心，多财善贾，颇有父风。

由严信厚先生创设的源丰润票号以资本雄厚，经营广泛，信誉卓著为特征。严子均在主持源丰润票号后，还在上海独资开设了源吉钱庄，与刘安生合股开设德源钱庄，他在德源钱庄内拥有20%的股份额。因与上海道蔡乃煌关系密切，严子均还承办了源通海关官银号。源通海关官银号以及与源丰润票号往来的钱庄有权为上海道经手存放海关的巨额税款。当时的源丰润票号，触角伸向国内许多地区，有分号17处，商务发达。源丰润票号在近代工业中的投资曾达14.9万银两，其中宁波通久源纱厂84360银两，海州海丰面粉公司19000银两，汉冶萍启矿公司12950银两，通州大生纱厂9000银两，宁波海门商轮局7400银两，浙路公司6216银两，赣丰油厂5000银两，宁波通利源油厂2220银两，江西瓷业公司2112银两，宁波光明机器公司370银两。①据《源丰润倒闭借款并派员清理海关押款暨勒令蔡道乃煜变代案》编制，上海人民银行供稿。源丰润票号的投资，对近代中国民族工业有过一定的促进作用，在源丰润投资的这些企业中，有不少发展极为成功。

1910年7月，上海发生橡皮股票的风潮。当橡皮股票最初发行时，沪人皆热烈投资，从事买卖。其后因举动近乎投机，终于造成剧烈的风潮。7月15日，上海正元、谦余钱庄因此倒闭，多家钱庄受其牵累而停闭。源丰润票号虽未直接参与橡胶股票投机活动，但源吉、德源钱庄由其影响相继受济，周转不灵，也卷入了漩涡，致使源丰润票号受到拖累，当时市面曾引起极度恐慌。严子均只好凑了价值300万两的房契、证券等交给上海道蔡乃煌，请求蔡乃煌为源丰润担保。1910年8月6日，上海道蔡乃煌为此曾有一个密电给军机处、外务部、度支部、农工商部、两江总督及江苏巡抚：“自上海正元、兆康、谦馀三庄倒闭后，市面空虚，岌岌不可终日，虽奉准奏暂借洋债勉为维持，而票号源丰润，德源、源吉钱庄等相继受挤，危急万分。源丰润、源吉系严道义彬独开，德源系严道及刘道安生股开，皆浙省著名巨富，仓卒来求，调查属实，虽有贵重产业，一时无可抵用，倘不出而维持，必至牵连歇业。且严道承办源通海关官银号已历50余年，同在危迫之中。源丰润亦有12分号，影响及于各埠，不堪设想。职道何敢漠视，随即嘱其将地契、房据、盐票、股单共值300万两，交道收存，由道代借300万两，酌量应付华洋欠款。现计职道担保之款及所借洋债在700万两以上，非不知仔肩甚重，然当时市情危急，间不容发，不及请示，故遂毅然担任。”②南桥“上海金融史的一页”，《海光》第6卷第7期第2页，1934年7月。

在蔡乃煌借款担保后，源丰润又勉强支撑了一段时间，不料庚子赔款这个更大的难关很快来临。1900年 （庚子年），八国联军占领了北京紫禁城皇宫。次年清政府和11个国家达成了屈辱的《辛丑条约》，要从海关银等关税中拿出4亿5千万两白银赔偿各国，每年例由各地分担。原本上海道每年应承担的支付额190万两均存于源丰润等票号生息，可从年度经费中提取。而1910年的情形迥然不同，由于这笔巨款被蔡乃煌拿去救市，道库亦空空如洗，一筹莫展的蔡乃煌只好上书请求朝廷从大清银行调拨200万两，以渡过难关。而清廷知他借公款放债以中饱私囊，不但未答应其请求，且革去其职务，并限令他在2个月内收回官银。蔡乃煌因此骤向源丰润票号立提巨款，而在沪各大外国银行见出面借钱的道台丢了官，惟恐合约有变，于10月7日宣布拒收上海21家钱庄的庄票，这下陷得最深的源丰润票号被釜底抽薪。

1910年10月8日，这家国内屈指可数的大票号就此破产，一场规模空前的金融危机由此爆发。严子均在致江苏巡抚电中写道：“票号源丰润向有分枝，存放较巨。本年6月以来，沪市银根奇紧，各埠风潮迭起，号中出入虽足相抵，而收款固难，存款亦尽，支持三月，仍难补救，应付力穷，倾家荡产。惟有停止收解，清理归结，叩求宪台逾格施恩，俾将官商各款，次第清理，不胜感切。”③南桥“上海金融史的一页”，《海光》第6卷第8期第10页，1934年8月。《东方杂志》、《申报》、《大公报》等报刊曾载文提及源丰润倒闭之原因，其中《大公报》提及：“今年六七月间，橡皮股票跌落，银根顿寄，上海市面为之恐慌，源丰润亦因之不能支持。其东翁直隶河北道严子均托荷兰银行买办江苏试用道虞洽卿为之担保，并以南京劝业场之地皮、股票等件作为抵押，向上海道蔡乃煌借款一百二十万。蔡以借公款放债，坐收最优之回扣，可以饱私囊，遂不问其地皮、股票之价值如何，以款贷之。……上海源丰润倒闭之故，因已革上海道蔡乃煌骤向该号立提巨款，一时不能周转，致有此变。而蔡乃煌所以如此者，因以请拨款项之故，为度支部奏参革职大为愤恨，故特为此举。市面动摇，以实其前致电部中维持市面之说。”①《源丰润倒闭之原因》，《大公报》1910年10月15日。

上海源丰润总号宣布破产后，恐慌波及各省，其规模之大，影响之深，为近百年来所罕见。《申报》曾以“京师银市恐慌情形”为题加以报道：“自源丰润票庄搁浅后，商民异常恐慌，又兼市井无赖藉端煽惑，致商民存有纸币者，无不纷纷往取现钱。初九日内城永顺、永祥、北德胜、德兴厚、和丰通、同义长及报房胡同德成，外城乾升、义丰、天太厚等钱铺均被挤轧，已有多家不敷周转，相率倒闭。兹将牌号调查列下：新泰号煤市街、北义和东单牌楼、义和昌东单牌楼、同义长东单牌楼、天义苏州胡同，永信厂东门。警厅并提督衙门闻信均设法维持，并派巡警营兵，一面保护被挤各家，一面出示禁止纷扰，并访拿混乱市面造谣煽惑之人，以安人心。”②《京师银市恐慌情形》，《申报》1910年10月18日。源丰润在各地的分号即被当地政府查封。在京城，“源丰润票庄素为京中极大之商号，近因上海源丰润本庄倒闭后大受牵累，竟于前晚赴外城总厅呈禀请封，闻亏欠外款有六百余万两之巨，警厅一面派警弹压，一面请示民政部堂宪作何办理，日来银根大紧，京师金融界顿觉为之恐慌。”③《都中钱商之恐慌》，《大公报》1910年10月13日。在天津，“具禀商号源丰润王同恩、新泰邵家霖为接总号来电，因沪市紧急，周转不及，嘱商号停止收解，清理归结，接电之下，情急万分。商号所有存欠各款，一时缓不待急，为特叩请商务总会老爷妥为保护，除一面赶急造册送呈外，先此具禀，伏乞俯准施行，不胜待命之至。”④《源丰润票庄荒闭请维持保护卷》，《天津商会档案》业务类，卷号114。在杭州和宁波，“源丰润银号为甬中巨富所创，分设各省及著名商埠，机关交通，久为此中巨擘。其分设之官银号，系承办江海各关税款，及英、德、俄、法赔款，势望尤宏。此次上海道蔡观察获谴，市面益形恐慌，该号首当其冲，周转不灵，申号突于初五晚搁浅。杭号得信，亦即宣布收账。……风声传播，全市颇为恐慌，现闻该号经理人朱虞臣恐有它变，已电致号东转电藩司决于初九晚先行发封。闻宁波分枝、源隆两庄亦由甬道发封，执事费姓已经看管。杭州分枝，某颜料及茶号各家，亦岌岌可危云”⑤《大银号搁浅之善后法》，《申报》1910年10月11日。。

上海源丰润银号倒闭后，上海商务总会提议由旅沪多年，商情熟悉的前四川川东道任锡汾为沪号清理专员，两江总督张人骏于是札委任锡汾常驻上海，将该号收支数目认真清理，务将公私各款分别设法理还，并将查明情形随时禀候核办。任锡汾在源丰润银号内设立清理账务处，并且遴选出熟悉情形、诚实信用者充当办事者，以候选盐大使邱琛作为会计长，以候选知县长王邦庆等佐之；候选知州严延桢作为书记长，以江苏试用县丞向道深等佐之。随即向上海源丰润银号经理调取一切应查账据，详细稽核该号实欠公私各款若干，官商实欠该号若干，业已理还若干，尚未理还若干。“并随时商劝索欠存户仍各照常营业，勿徒恐慌，其款必一并清理归还，略为维持市面之裨助。一俟查帐稍有头绪，即偕严道会商上海各官商，并该杭、甬号在事官商，及总号牵涉各该分号所在在事官商公允，拟议分别归还各款之法，随时禀请训示，遵照理结，务期迅速之中仍分次第，庶于市面金融机关不稍窒碍，其事自理，仰副大部遵旨维持，即以保全严道振兴商务之至意。”⑥《江苏在藉前四川川东道任锡汾致民政部的呈文》宣统二年十月十五日，《清民政部档案》卷号1509—076。

严子均虽遭源丰润倒闭这一灭顶之灾，但仍全力配合，并电请族兄、著名教育家严修代表严家在天津出面调解。严子均不惜倾家荡产积极理赔，将上海暨各埠房、地、盐岸等项契据和各种实业股票作抵，力求归结债权债务。如他将在天津的私产经司胡同房屋（计规元银三万六千七百五十两）、督院马号后房屋（计规元银八千四百两）、天津英法租界地产六种（计规元银二十一万两）和天津兴基地产公司股份（计规元银五千二百五十两）全部作为抵押品，①以用来补偿源丰润天津分号的存户等。在天津通过严修的尽力周旋，天津商务总会总理王贤宾（号竹林）从维持天津市面稳定这一大局出发，以天津商务总会的名义接管源丰润天津分号的库存和帐目，并向直隶总督陈夔龙提出了一份救助计划和补偿方案。天津债权人和存户都取得了严家房地产和股票作为补偿，从而使天津的老九章和物华楼这2家名店得以维持下来。在严家的产业自救中，严修的努力确实卓有成效。②在厘清帐务和还清债务之后，严子均又花费了数年时间，加倍投入到扩充商业版图的事业中去。

源丰润在1910年橡皮股票风潮中倒闭，确实使严家元气大伤，亦给严子均的身心带来极大伤害。1919年，严子均的元配夫人张氏去世。1926年，严子均的继母王氏病故。其后他的族兄严廷桢（渔三）亦因病与世长辞。严子均连遭变故，身体每况愈下。其子严智多等在讣告中提道：“孰知不逾年而渔伯病，不逾年而渔伯死。先严与渔伯纵非期功之亲，自幼而壮而老，同学共事从未有一日间。爱敬真忱，逾于手足。至是先严则短叹长吁，终朝不豫。其先，先慈张太夫人去世，先继祖慈王太夫人又见背。先严遭此多故，痛益加痛，病益加病，而病日作矣。”③张人骏程德全为前江海关道蔡乃煌亏欠关款三百七十万两以直粤浙豫等地产业抵还事咨会直督陈文（1911年8月12日）。

1930年6月23日，严子均在上海地丰路29号住宅内病逝。曾任江苏试用县丞的书法家向道深、著名银行家卢学溥、海上著名书画家王震（一亭）和严子均姻亲徐棠、姚福同、刘锦藻题词表示深切哀悼，均载入讣告中。其中卢学溥的题词全文为：“子陵遗胄，绵衍浙东，笃生俊杰，商界称雄，世运递变，寰海交通，平淮万有，在执厥中，素心结契，苔异岑同，缅怀往哲，景仰无穷。子均先生遗像。愚弟卢学溥拜题。”

严子均擅长书法，英文知识扎实，且特别重视子女的教育。他有3个女儿自1921年至1929年先后毕业于金陵女子大学和复旦大学，其中与复旦大学同龄的严幼韵女士现生活在美国纽约，2014年9月27日是她109岁生日，有不少亲朋好友及晚辈参加生日晚会，为这位见证近百年中国及世界外交史的人瑞祝寿。年前她的英文版回忆录已出版，其中文版《第109个春天》也将在北京首发。

【责任编辑：熊荣生】

Yan Zijun and Yuan Fengrun’s Bank Draft

XIE Zhen-sheng
（Ningbo Jiangbei Political Consultative Committee， Ningbo 315000， China）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s of Ningbo commercial group and the only son of Yan Xinhou， Yan Zijun followed his father’s step， running Ningbo Tong Jiuyuan mill factory and some famous shops such as Lao Jiuzhang and Wu Hualou，and co-founding SiMing bank and Ning-Shao wheel company.Once serving as the Shanghai business coordinator，he played a promoting role in modern Chinese industries and further expanded the influence of Ningbo commercial group by ongoing investment.

Yuan Fengrun’s bank draft；Ningbo commercial group；investment

F279.29

A

1671-9565（2015）01-001-04

2015-02-03

谢振声(1956-)，男，浙江余姚人，中学一级教师，宁波市政协文史委特邀委员，主要从事近代宁波地方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