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佣供母

书菡

编者按：中国有一句古语“百善孝为先”，说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孝敬父母的重要性。《二十四孝》一书是由元朝人郭居敬编录而成，其中有些内容可能不合现代人理念，但出于对历史原貌的尊重，本刊从2014年1期开始，陆续把《二十四孝>图刊于封面，同时配以相关的故事，供读者进一步了解中国的孝文化。

诗曰：负母逃危难，穷途贼犯频。哀求俱得免，佣力以供亲。这首诗说的是东汉时临淄一个叫江革的人，年少丧父，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极力侍奉母亲的故事。这是二十四孝中的第十则故事。

东汉初年，王莽篡位，新朝政治腐败，战乱频繁，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各地盗贼四起，尤以山东为重。盗贼不仅抢掠财物，还常常把百姓家中青壮年男子抓去，逼他们入伙为寇，很多人被抓也就从了。江革自幼聪敏有才思，学习刻苦，史载其雪夜秉烛，弊絮单席，耽学不倦，感动得吏部郎谢朓撕下自己的毡袍为之御寒。眼下江革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可他不想当强盗。母子二人住在一座山脚下的学堂附近，盗贼经常出没于此，学堂已经荒废，江革整日提心吊胆躲躲藏藏，一旦他被抓去，母亲独自在家，腿脚又不方便，没人照顾，今后可怎么办呢？一天，年轻的江革自己拿定了主意，对母亲说：“娘！大家都在逃难，这个家咱们不要了，咱们也走吧！”母亲为难地说：“娘不是心疼这房子，娘是心疼你，娘走不动，会拖累你的。再说，逃到哪儿不是都一样？娘怕你荒了学业……”江革对母亲说：“娘，我还年轻，有一身的力气。我背您，不碍事！咱们走远一点，一定能找到过安生日子的地方，学业到时再捡起来也不迟。”

于是，江革带着干粮，背着白发苍苍的母亲弃家远走。在逃难的路上，许多人见到江革都肃然起敬，在这兵荒马乱中，一个人独自逃生都很难，更何况要整日背着一个人，那些携家带口出逃的人家，妻离子散、骨肉分离的比比皆是，对于江革母子能走到哪一步，看到的人都纷纷摇头叹息。

这天傍晚，江革背着母亲步履蹒跚，远远落在了逃难的人群后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江革又饿又累，两腿直打颤。他停下来把最后一点干粮拿给母亲吃了。正在这时，来了一伙盗贼，二话不说便要将他劫去。江革跪倒在盗贼面前，苦苦哀求：“大王，请容我说几句。我从小失去了父亲，孤苦伶仃，是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拉扯成人。如果没有母亲，就没有今天的我。如果我随大王去了，留下孤零零的老母亲，兵荒马乱，举目无亲，只怕过不了几天她便会性命难保。即使保全了性命，又该如何独自熬过余生？恳请大王念我有老母在，我走了便无人奉养，就放过我们吧。”盗贼看到江革如此诚心诚意地哀求，也被他的孝心所感动，不忍把他劫走，也不忍杀他，只好放他扬尘而去。母子二人历此一劫抱头痛哭。就这样，江革屡次感动盗贼，化险为夷。其他盗贼听说了这件事，也不再为难他们。后人称颂他：挽车极劳古，逃贼最间关。太息江巨孝，能为人所难。

一年之后，江革背着母亲，千里迢迢流落到江苏省下邳县，在这里居住下来。在举目无亲的异乡，十八岁的江革衣不蔽体，也没有钱买鞋子穿，打着赤脚为别人当佣人，赚取微薄的收入来维持生活。他省吃俭用，为母亲备齐日常生活必须的物品，在母亲身体不适时为她抓药煎药，照顾得无微不至。正如《孝经》所言：“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江革到了弱冠之年，举江苏省南徐州秀才，母亲备感欣慰。后来，江革的母亲去世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在了，此身再无依傍，他非常哀伤，在庐墓之间像孩子一样大哭，他的哀恸远在寻常人之上。整整三年，江革结庐住在母亲坟旁，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愿脱去孝服。三年服丧期满，他还不忍脱去孝服，感动了地方的父母官，举荐他做了孝廉。后来皇帝命他为谏议大夫，但他淡泊名利，不久后便辞官而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