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抢无主坟

王静者

房地产开发商袁金牙今天有点烦。半年前，他依靠巧妙运作，在南平市拿到一块地皮，可哪知地皮中有一座无主坟。这要放平时根本不算个事儿，但同为房地产开发商的方胖子这天却突然打来电话，不但提起了这座无主坟，还约袁金牙晚上七点到豪都酒店喝酒。方胖子在南平市地产界可是大哥级人物，袁金牙立刻意识到，这个方胖子多半想敲自己的竹杠。

袁金牙叫来公关部经理侯三强，商议对策。侯三强转着俩小眼珠说：“老板，方胖子无利不起早。现在就看他是想宰你一刀，还是毁你一道，今晚就有定论。”

袁金牙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说：“晚上你跟我一起去。不过方胖子也太嚣张了，就一座无主坟，我还真想不出他能折腾出啥花样来。”

侯三强说：“老板千万别轻敌，方胖子敢生是非，就证明他做好准备了，无论如何今晚都不能翻脸。”袁金牙点头称是。

当晚七点，豪都酒店的包间内，袁金牙、侯三强都准时到了。双方寒暄一番，很快便酒过三巡。

方胖子喷着酒气说：“老弟，那块地皮我眼热了好久，没想到被老弟猛龙过江，手到擒来。老弟高人啊。”

袁金牙说：“方老板这是取笑我。这不刚要开工，发现居然有座无主坟头，晦气！若是你方老板遇到这情况，会怎么办？”

方胖子嘿嘿一笑：“咱是法制社会，有法律呢，你可别乱来。其实我倒是挺想帮你一把，只是如今我资金方面出了点问题，想向老弟借五百万，你看……”

立时，袁金牙明白了方胖子的目标，是想敲诈自己五百万，于是哈哈大笑说：“方老板，你看我值五百万吗？”

方胖子也哈哈大笑说：“老弟再不值钱，也比我值钱。不然，这块地皮怎么会花落你家呢？”

袁金牙笑得更响了，说：“都是兄弟，一个锅里吃饭，何必……”

“何必谈借呢？”一旁的侯三强插话了，“方老板是商界精英，跟袁老板您借钱，是没把您当外人。不然去银行贷款，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袁金牙看了眼侯三强，心说他这话插得好，自己对方胖子再不满表面也不能露出来。当下也笑着说：“嗯，是这么回事。不过现在，我们公司资金周转有些困难，只能拿出二百万。方老板也要体谅我的难处是不是？”

方胖子笑着端起酒杯，说：“见外了。二百万就二百万，谁让咱是兄弟呢。”

“好！”袁金牙说，“可无主坟这事，方老板您还没教我该怎么办呢。”

方胖子一愣说：“什么无主坟？我怎么不知道？”

方胖子、袁金牙哈哈大笑着几乎同时举起了酒杯。

回到公司后，已经很晚了。袁金牙破口大骂方胖子一通后，咬牙切齿地说：“马上平坟，然后立刻开工，我倒要领教一下，他方胖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老板，”侯三强说，“方胖子敢用无主坟生事敲诈您，难道咱们就不能也用一下这无主坟？”说到这儿，便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袁金牙听完后，眼珠直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侯三强的肩膀说：“好，要真能达到效果，我奖励你二十万。”

再说方胖子，回到家后也立刻布置了下去，一切准备妥当后，已经是凌晨了。方胖子看着鱼肚白的天空，冷哼道：“袁金牙，要是你乖乖听话，一切恩怨就这么过去了。要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半个月后，方胖子给袁金牙打来了电话，询问那二百万什么时候兑现。

袁金牙嘿嘿笑着说：“方老板，我正在筹钱呢，你急什么。”

方胖子哈哈大笑起来，说：“老弟，咱都是老中医了，彼此就别上偏方了。好，走着瞧吧。”

果然两天后，一位名叫杨大壮的人便出现在袁金牙的公司，宣称自己是无主坟的坟主，索要一百万才能把坟迁走。

袁金牙嘿嘿笑了起来，叫来侯三强说：“你分析得太对了，果真无主坟的坟主冒出来一位，这事你全权负责。”

会客厅内，侯三强彬彬有礼地问杨大壮有什么证据。

杨大壮说：“我家祖坟西边，五里路外，原来有个杨家庄，闹日本那会儿……”

“对不起，”侯三强不满地打断了杨大壮，“还是说证据，太久远的事情就别谈了。”

“我家的祖坟，还要什么证据？闹日本那会儿，整个杨家庄的人逃了一大半，我爷爷也跟着……”杨大壮有点急眼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侯三强说，“也请你理解我们的难处。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昨天有人来认领了这座无主坟，所以我们必须要搞清楚。”

“什么？”杨大壮瞪圆了眼，“这坟头还有冒领的？”

侯三强说：“我不管是谁冒领，因为那位无主坟主，说十天内就迁走祖坟，并且没有提任何附加条件。但我们公司本着人道精神，出五千元迁葬费。你若不信，我这里有他的电话，你们可以当面对质。我们公司也希望能辨出真假。”

“好啊！”杨大壮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就当面对质！”

侯三强按响了手机，说：“是杨先生吗？我是广发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侯经理。你好你好，是这样，您能不能来一趟？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哦，没时间。那明天如何？好好好，明天上午十点。没问题，再见！”

关掉手机后，侯三强说：“明天上午十点，我已经联系好了。您能来吗？”

杨大壮叉着腰，喘着粗气说：“能啊，我必到！”

第二天上午十点，杨大壮如约而至。会客厅内除了侯三强外，还有一个老头。

侯三强指着老头说：“这位也姓杨。老杨先生，请有话好好说。记住，我可不想在我们公司内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杨大壮气哼哼地点了点头，劈头盖脸就问：“那座坟怎么会是你家的？”

老头不答反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冒领我家的祖坟？”

杨大壮吼了起来：“谁冒领了？你有什么证据？”

老头说：“在那坟地的西边，曾有个杨家庄，闹日本那会儿，庄上的人跑了大半，我爸就是那时离开的。后来我们一家人定居在外地，我爸还领着我回来烧过纸……”endprint

杨大壮有点傻了，喃喃说道：“你不会是认错了吧！我家也是杨家庄的，你说的这情况都对，你这老爷子是不是记错了？祖坟这事可不能冒领。”

老头好像有些生气了，浑身都哆嗦起来：“谁冒领祖坟了？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不知道自家的祖坟在哪儿，你个后生崽子，我，我……”

“老爷子！”侯三强扑了过来，叫道，“消消气，别急出个好歹来。”

杨大壮也吓了一跳，但嘴上却依然说：“我没说什么啊，那里本来就是我家的祖坟。”

他的话音刚落，侯三强的手机响了起来。听完后侯三强满脸茫然地看着两人说：“又一个认领祖坟的，还是姓杨！”

杨大壮、老头都呆住了。

三

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哭号声在整个会客厅内回响：“我不活了，我家的祖坟竟然被当成无主坟了啊，我对不起我的八辈祖宗啊。”

侯三强连忙走过去劝说，中年女人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侯三强抬眼望着杨大壮和老头，摊开手问：“我说三位，你们认的祖坟都是同一座，到底是谁家的无法确定，我看咱们别谈了，还是让警察处理吧。”

“放屁！”中年妇女一声狮吼，“明明是我家的祖坟，被你们当成无主坟要迁走，你们干的好事，还想向外推？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门儿也没有！”

杨大壮说：“就是，门儿也没有，必须给个说法。”

老头颤颤巍巍地也接了话：“少小离家，祖坟事大。今天不给我个公道，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侯三强装作委屈地看着三个人，说：“不是我们公司想推卸责任，而是你们三人都宣称是同一座无主坟的主人，所以需要公安机关调查，查出真相。我想真坟主一定会支持的，真金不怕火炼。对不对？”

“说得对！”老头率先说话了，“我不要附加条件，只想尽快迁走祖坟，在我有生之年尽到孝道。”

“行，调查就调查！”中年妇女扯着嗓门说，“我不孝，都怪我不孝啊。”说完又号哭起来。

杨大壮脸通红，一跺脚说：“真是撞邪了！调查就调查。走，有种这就去公安局。”

侯三强摆手说：“这事已经牵扯到我们公司了，还是由我们公司出面联系警察吧。不过有句丑话我要说在前面，今天这事我会通知给报社的，三位可要想清楚这利害关系。”

三个人纷纷点头离开了。侯三强来到袁金牙办公室，汇报完刚才的情况后说：“咱的人和方胖子的人都入戏了。”

袁金牙皱着眉说：“方胖子够狠啊，居然派来了俩人，幸亏咱们派的老头演技精湛。你要留神他耍新花样。”

侯三强连忙点头：“请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几乎同时，方胖子也正咬牙切齿呢：行啊袁金牙，居然玩乱中取胜，制造出坟主来，幸亏我派出的妇女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三个人的资料都送到了公安局，开始进行调查。本市的报纸也报道了，网络上也发布了相关消息，微博转载、论坛讨论，吸引了无数关注的目光。也是，有抢钱抢女人的，没听说过还有抢坟头的。

侯三强现在都要忙死了，一会儿是这位记者的采访，一会儿又是那个网站的约谈。袁金牙简直乐死了，哎呀，不花钱的广告啊。

一片热闹中，一则爆炸性消息突然被发布在网络上。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在这个无主坟的旁边，曾经出土过一件唐代铜镜，上面居然有杨玉环三个字。再联想抢坟的人都姓杨，所以，这个无主坟极有可能是杨玉环的墓地。跟着又有一段视频出现在网络上：一位道士大谈遭抢的这块坟地风水极佳，才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这里不但招财，还能庇护子孙后代。可没过多久，一位著名的网络写手又跳了出来，发布了一篇名为《抢坟事件，自编自导的荒唐闹剧》的文章，含沙射影地痛批袁金牙的开发公司无耻炒作、宣扬迷信，引起了巨大反响。

侯三强傻眼了，其实杨贵妃的段子是他出钱整的，就为了把地皮炒热，但是做梦也没想到方胖子居然以毒攻毒，找了这么个写手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自己所有的正面宣传。真是越渴越吃盐，偏偏这时抢坟的中年妇女跑到公安局报了案，说遭到坏人威胁，要她立刻退出抢坟事件，不然就别想活着离开。公安人员询问了侯三强，侯三强调动所有脑细胞替自己辩解了一番，声称所有事情跟自己无关后，才灰头土脸地出了公安局。

四

出了公安局，侯三强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他看见不远处，杨大壮正和一个女人亲亲热热地走过来。

侯三强曾经派人摸过杨大壮的底细，根本不是本市人，是一个人来这里的，怎么会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呢？他眼珠一转，猛然有了主意。

当天晚上，姓杨的那个老头敲响了杨大壮的门。杨大壮一看很奇怪，不知道杨老头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老头说：“是侯经理告诉我的。你别怪他，他被我纠缠不过才说的。”

杨大壮点了点头说：“有事？”

老头说：“当然有事了，我想搞明白，你为什么跟我抢祖坟，就是为了钱吗？”

杨大壮两眼瞪了起来，说：“怎么成你的祖坟了？明明是我家的。没错，我是为钱。可我一直都纳闷，你这么大岁数了，没事抢我家祖坟干什么？”

老头瞟了杨大壮一眼说：“后生崽，别在我眼前演戏了。等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出来后，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杨大壮说：“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莫非你年纪大，记错祖坟了？”

老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你这么顽固，没的可谈了。”说到这里站起身，却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杨大壮慌忙去扶。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跟着传来了侯三强的声音。杨大壮连忙打开门，叫道：“快进来帮忙！”

此时老头已经晕过去了，侯三强大叫：“还愣着干啥？快抬到我车里，送医院！”

来到医院后，老头醒了过来，情绪很激动，说是杨大壮推倒自己的。杨大壮正想争辩，侯三强狠狠地掐了他的大腿一下，说：“先什么也别说了，赶紧检查一下。别真出什么事，到时候神仙也帮不了你。”endprint

医院大厅内，侯三强把杨大壮拉到一边说：“事情闹大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老头你的住址吗？因为，他说看见你跟一个漂亮女人在一起，咬定你是为讨好女人才来抢他的祖坟的。现在人家又晕倒在你房间里，你已经说不清楚了。”

杨大壮说：“那就是我的祖坟，那个女的是我对象。这是我的私事，他管得着吗？”

侯三强叹了口气，说：“说句实话吧，想必你也清楚，那无主坟就是笔糊涂账，而你们为啥抢坟都心照不宣。现在居然都把老头抢进医院来了，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杨大壮说：“他是碰瓷，我冤枉。”

侯三强说：“别提碰瓷了，我们公司被你们三位抢坟人碰瓷，才是真冤枉。该说的我都说了，最后再提醒你一句，抢坟这事已经闹大了，后果非常严重，可不是你能承担的。如果你实在搞不定，就来我们公司找我。”说完掉头离开了医院。

五

第二天，侯三强被袁金牙叫了过去。原来袁金牙得到内部消息，昨天市里开了一个会，市长说起了这次抢坟事件，认为影响很不好，并询问袁金牙及其房地产公司的情况。

袁金牙皱着眉头说：“都怪我，当初应该吃下哑巴亏，以后再找机会报复他。你看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侯三强说：“我昨天已经布好了局，让老头去碰杨大壮的瓷。如今已把杨大壮逼到了绝路，很快就会来求我。一旦杨大壮来求我，那么就能顺藤摸瓜引出方胖子，然后咱就报案。”

袁金牙想了想，说：“这是要大揭盖啊。也好，反正咱们的幕后动作都没有证据，咱们的形象是无辜受害者。不过那老头可别到时候反了水，他可靠吗？”

侯三强说：“这些人都是要钱要命不要脸，只要多给他些好处，不会有问题的。”

袁金牙沉吟良久后，猛然一拍桌子，说：“干了！”

再说杨大壮，忙活到很晚才回宾馆休息，一觉睡到太阳都老高了才起床，饭都没吃呢，就被两个人堵在房门口。

其中一个高个男人掏出证件晃了一下，低声说：“警察，请配合！”说完，他把杨大壮推进门，然后两人跟了进来。

杨大壮老老实实地坐在床沿上，惊恐地看着两位警察。高个子警察拉了把椅子，坐在杨大壮对面，直视着他问：“有个案件，我们来调查一下，请你如实回答问题。”

杨大壮激灵了一下，说：“那老头是自己倒的，不是我推倒的。莫非他死了？这跟我无关，我冤枉。”

高个警察眼神一亮，说：“好，请接着讲。”

杨大壮连忙把昨晚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矮个警察问：“老头如今住在哪个医院？还有，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杨大壮说：“老头住在市第二医院。那个女人是我对象，我来迁坟时跟她说能发财。她怕我发了财不要她了，后脚跟来了。昨天我给她买了好多东西，才把她哄走。”

“这么说，你真是这个无主坟的坟主？”高个警察有些不相信。

杨大壮说：“这还能有错？我家祖坟西边，五里路外，有个杨家庄，闹日本那会儿……”

“好了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高个警察打断了杨大壮，“今天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而且要按我们的吩咐做……”

就要到下午四点了，侯三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杨大壮怎么还不来？莫非我让老头碰瓷杨大壮这事，被方胖子知道了？不行，我不能傻等了，再让方胖子抢了先就坏了。

想到这儿，侯三强拨通了杨大壮的手机：“杨先生，我刚才接到了老头的电话，说他情况不是很好。还告诉我说，你今天居然没露面。杨先生，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总麻烦本公司，请自行解决。”

杨大壮叫了起来：“别啊，我都到你们公司楼下了。这事我冤枉啊，你要救救我。”

侯三强嘴角露出了笑意，嘴上却依然很严肃：“一切有法律呢，我们公司被你们三个抢坟人已经折腾得焦头烂额了。”电话挂断了，侯三强拿着话筒笑意更浓。

不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杨大壮来了。他一进门就点头哈腰地对侯三强说：“大哥，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

侯三强说：“这事你只能自己救自己。唉，我们公司本着人道精神，合理合法地安置无主坟，可你们这些人……”

杨大壮咽了口唾沫，说：“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多事，大哥我现在该怎么办？你是目击者，又负责无主坟这事，你要不救我，我非被扒层皮不可。”

侯三强摇了摇头说：“你是自作孽。我问你，是谁指使你来冒领无主坟的？”杨大壮没吭声。

侯三强说：“抢坟这事儿闻所未闻，而且一下子来了三个人，我相信这一定是精心策划的。而你们这些人，纯属被人当枪使，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所以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揭露真相，跟我们合作，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这样的话，我们公司对你不但既往不咎，还有奖励。”

杨大壮吭哧了几声，还是不说话。

侯三强走了过去，递过一张银行卡后说：“卡里有五万块钱。只要你说出受谁指使，我马上告诉你密码。”

杨大壮接过银行卡，舔了下嘴唇说：“那个指使我的人是个秃头。”

侯三强点了点头说：“好，你现在就通知他，明天到三雅茶馆见面。”

六

三雅茶馆内，杨大壮焦虑不安地坐着。不远处的桌子旁，是侯三强和几个手下。一个秃头男人走进茶馆，坐在杨大壮的桌前，杨大壮连忙站起身，叫：“再来杯碧螺春！”

这是暗号，侯三强清楚，秃头来了！杨大壮跟秃头说了几句话后，两人站起身走出茶馆，坐上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侯三强带着人紧紧尾随。出租车停在一座废弃的厂房前，杨大壮和秃头下了车，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在一间厂房内，两人站住了。

秃头问：“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还非跑到这里来，说吧。”

杨大壮嘿嘿笑了两声，说：“是这么回事。那个，我要结婚了，手头挺缺钱。”endprint

秃头眼瞪圆了，骂道：“你缺钱关我什么事！”

杨大壮连忙摆手，眼却瞟向厂房门口，只见侯三强等人站在那里。杨大壮丢下秃头，一路狂奔到侯三强面前，指着秃头说：“他就是那个秃头。”

侯三强哈哈大笑，摸了摸杨大壮的头，说：“知道了，你干得不错。”

秃头大惊失色，紧张地看着侯三强等人说：“哪路朋友？兄弟可没得罪各位。”

侯三强说：“朋友谈不上，但想问你个问题。明天，一具秃头男尸和抢坟人杨大壮的尸体，在这里被发现，会是什么效果？”

秃头惊恐万分。杨大壮脸都白了，不由大叫：“侯经理，你不是说，只要把秃头引到这里就没我韵事了吗？”

“我说过吗？”侯三强说，“我怎么忘了？不过，我现在倒能给你俩指条生路。说，你俩是受谁指派？方胖子是吧？”

秃头眼珠转了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壮，你这是要吃独食吧。是不是人家答应你，只要你迁坟，就给你一百万？告诉你，老子也是杨家血脉。”说到这里，秃头居然怒气冲天地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侯三强，“你少给我演戏，杨大壮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双倍给你。”

侯三强推开秃头，疑惑万分地看着两人。

秃头大吼：“杨大壮，我可是你表哥，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你明我暗，事成后钱一人一半。现在你怎么找人来收拾我了？”

“给我闭嘴！”侯三强喝道，然后看着杨大壮，“你真是坟主？”

杨大壮恐惧地看了眼秃头，咽了口唾沫，说：“是。不过，我不要钱了，一分也不要，老老实实迁坟，侯经理，你饶了我吧。”

“你真是他表哥？”侯三强问秃头。

秃头叫道：“当然是。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别掺和。”

“原来是这样！”侯三强有点大失所望，“我还以为能把方胖子揪出来呢，原来白费了这么多的劲。你俩真是该死！”

杨大壮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了，看了眼秃头，又对侯三强哀求：“别、别……”秃头反倒是很镇定：“想动我没那么容易！”

侯三强猛然回头，狼一样看着秃头，说：“这么说你很厉害嘛，别着急，我会让你当一回英雄的。”接着，他对手下人一挥手说，“把他俩给我看住，不许跑了。”

杨大壮、秃头被侯三强手下用砍刀逼到一边，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侯三强给袁金牙打电话，汇报这里的情况。袁金牙听完后很不高兴，骂了一通侯三强后，咬牙切齿地说：“这俩人原来跟方胖子没一毛关系啊。他们知道得太多了，绝不能让他俩活着。把活干漂亮点，这样迁坟费也省了，完事后就奖给你！”

侯三强连忙答应，放下电话，就下令手下人动手。哪料想秃头却一声高呼：“都别动，我是警察！”几乎同时，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出现在厂房门口。

原来，杨大壮被老头碰瓷后，找上门的那两个警察就对他面授机宜，要他上门向侯三强求助，虚构出秃头就是幕后主使，从而引蛇出洞。而扮演秃头的则是位货真价实的警察。

抢坟事件演变成了杀人未遂案，立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随着警方调查的深入，很快真相大白，都是袁金牙和方胖子为了互相使绊子而搞的恶性竞争，相关涉案人员很快全部落网。

这天杨大壮配合警察录完证词后，便把祖坟迁走了。在重新下葬的那天，杨大壮跪在祖坟前说：“今天，我杨大壮在祖宗面前发誓，以后再也不靠歪门邪道捞钱了。这次多亏警察，不然不但祖坟保不住，就连我也会变成孤魂野鬼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