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私人所有到开放获取：最古老学术期刊的350年*

王大鹏，田恬　编译

1. 中国科普研究所，北京 100081

2. 科技导报社，北京 100081

研究与动态

从私人所有到开放获取：最古老学术期刊的350年*

王大鹏1，田恬2编译

1. 中国科普研究所，北京 100081

2. 科技导报社，北京 100081

英国的《哲学会刊》与法国的《学者杂志》被公认为世界学术期刊的鼻祖。《哲学会刊》创办于1665年，是世界上第一本科学研究方面的专门性期刊，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同行评议期刊。2015年是《哲学会刊》创刊350周年，英国皇家学会于2014年12月1日开始举办为期近6个多月的免费展览，讲述世界上最古老的科学杂志的故事。本文结合本次展览的资料，编译《哲学会刊》所经历的重要发展阶段，讲述《哲学会刊》的发展历程。

《哲学会刊》；英国皇家学会；学术期刊；同行评议

创立于1665年的《哲学会刊》被誉为学术期刊的鼻祖之一，350年来，该刊从私人所有到开放获取的发展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期间经历了一系列风波。英国皇家学会于2014年12月1日开始举办为期近6个多月的免费展览，讲述世界上最古老的科学杂志的故事。基于本次展览，本文编译《哲学会刊》所经历的重要发展阶段，展现《哲学会刊》350年的发展历程。

1　从奥登伯格到在线获取

《哲学会刊》（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诞生于1665年，是世界上第一本和出版时间最长的科技期刊。虽然在读者心目中，始终会把它与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Royal Society of London）联系起来，但实际上，它是由英国皇家学会的第一任秘书亨利・奥登伯格（Henry Oldenburg）提出倡议并为其私人所有的。他利用英国皇家学会的一些活动、他在自然哲学领域的庞大人脉网络、以及他作为语言学家在编撰资料上的才能，促进了这本期刊的出版。早期的期刊内容包括信件摘录、新近面世书籍的评论和概要，以及欧洲自然哲学家的观测记录和实验报告。奥登伯格去世后，一系列编辑陆续接手《哲学会刊》，使之得以继续出版。这些编辑通常也是英国皇家学会秘书，他们中的一些在科学史上赫赫有名，比如爱德蒙·哈雷（Edmond Halley）、汉斯·斯隆（Hans Sloane）等。直至1752年，英国皇家学会接管了它的财政大权，期刊的形式和内容发生了改变，基本上反映了不同编辑优先考虑的内容，并在一定程度反映了学会优先考虑的内容。

英国皇家学会接管之后，《哲学会刊》的内容与英国皇家学会的会议内容结合得更紧密了，并由英国皇家学会（而不是编辑个人）承担出版费用。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纪中，投稿和评议的流程逐渐正规化，包括19世纪中叶更加系统的论文审查。虽然编辑的责任已经转移到论文委员会中，但各编辑的印记并未完全消失。尽管19世纪出现了众多专业学科期刊，而《哲学会刊》仍然坚定地走综合期刊的出版路线，直到1887年，被拆分为“A辑”（物理学）、“B辑”（生物学）两个系列。

尽管科学家越来越渴望将他们的研究尽快出版，但在19世纪哲学会刊》依旧每年只出版2次。急迫的作者可以在《皇家学会学报》（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发表较短的文章，该刊自1832年开始印刷英国皇家学会投稿文章的摘要，从1893年起开始刊登短篇文章。

《哲学会刊》和《皇家学会学报》不断增加英国皇家学会的经费支出，从19世纪90年代开始，英国皇家学会做出新的努力来控制出版经费支出。英国皇家学会开始更加迫切地感觉到科技期刊扩张的压力，并开始担心《哲学会刊》的商业地位，而不仅仅是它的声望。

直到20世纪中叶，期刊的收入才超过支出，英国皇家学会的出版物开始被视为一种收入来源，而非一种慈善支出。英国皇家学会1989年废除了论文委员会，改由英国皇家学会院士个人承担编辑责任，并由编辑顾问委员会、专业出版人员以及编辑助理提供支持。该期刊于1997年第1次在线出版，从2010年开始，1943年以来所有归档的过刊文章都可以免费获取。

1.1《哲学会刊》的开端

奥登伯格于1619年左右出生于布莱梅，并在家乡接受教育，随后前往乌得勒支和牛津学习，尽管不太正式。他作为家庭教师与英国贵族的孩子有过数次见面，其中距今最近的是与罗伯特·波义耳（Robert Boyle）的外甥理查德·琼斯（Richard Jones）的见面。他还曾作为布莱梅的使节拜访过英国的护国公奥利弗·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并执行数次外交任务。通过这些，他提升了自己的英语水平。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甚至称赞奥登伯格的英文是他听过的外国人中英语最好的。自1660年起他开始定居于伦敦。

1660年11月下旬，即将成立的英国皇家学会在格雷欣学院举行成立大会，奥登伯格许多哲学领域的“亲朋好友”出席了会议，并推选他于下个月成为会员。1662年，英国皇家学会第1部宪章出台，使其构成实现了规范化。彼时奥登伯格在欧洲已熟识了很多知识分子和自然哲学家，再加上他是一名技巧娴熟的语言学家——他可以流畅地撰写英文、荷兰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和拉丁文，并可以在两种语言间自如地进行互译，这些使他成为学会秘书一职的不二人选，并且学会的通信工作成为他无可替代的责任。

1664年的夏天，奥登伯格打算将他之前的两种角色——贵族家庭教师和学会秘书——融入到一个新的赚钱计划中。那时他正担任波义耳化学著作的助手和译者，他告诉波义耳，他想启动一项订阅服务，内容是关于每周信息的通讯，包括公务和文学新闻。为此，他希望波义耳能够推荐有意愿的订阅用户。此后不久，巴黎传来了推出《学者杂志》（Journal des Sçavans）的消息，该周刊刊载对神学、历史、医学、自然哲学书籍的评论文章。这本法国期刊的负责人联系了奥登伯格，并邀请他提供新书评论以及英语国家出现的其他情况。他将该周刊较早一期的副本带到了英国皇家学会的一次会议中，并将该周刊看作是他计划开展的类似项目的“一个样本”，“但在本质上要体现更多的哲学性”。这是《哲学会刊》第1期的草案或是校样。英国皇家学会宪章规定学会有授权出版图书的权利，虽然创办《哲学会刊》要获得英国皇家学会的授权，但是奥登伯格却是编者和出版者双肩挑。该学会的第一批出版商是约翰·马丁（John Martyn）和詹姆斯·阿里斯特里（James Allestree），《哲学会刊》第1期也带着他们的印记。

该刊物的早期内容包括：改编的奥登伯格书信、原创或转载的书籍评论、英国皇家学会和其他地方开展的实验的报告。该刊物的费用由奥登伯格独自承担。每月发行的零售价为1先令，这个价格对于两三页的一本小册子来说相当夸张，但印数相当庞大经过协商，该期刊在1665年年中的印数大约为1000份，奥登伯格的预期是1250份，他拿走50份来发给他的“亲朋好友”。每期的生产成本是15英镑，奥登伯格认为如果该期刊能卖出300份就可以保本，而如果卖出500份就可以让承印人和出版商每期各自获得5英镑的利润。这个利润虽不可观，但也并非完全微不足道。

直到奥登伯格1677年去世的时候，他总共出版了136期的《哲学会刊》，前进的道路也并非一帆风顺。1665年的瘟疫、1666年的大火及1667年的第二次英荷战争都迫使《哲学会刊》的出版出现了中断（英荷战争期间，奥登伯格与荷兰同事在科学问题方面频繁的书信往来导致他被怀疑通敌，结果被短暂地囚禁于伦敦塔）。一家竞争性出版商，或者很可能是马丁自己，趁奥登伯格处于监禁时出版了一份刊物，声称是该杂志的下一期。奥登伯格在其释放后出版的一期期刊中谴责了这种盗版行为。虽然没有正式的投稿过程，并且杂志中的许多内容都是由奥登伯格亲自操刀，但他的通讯者偶尔也会直接或间接地探问，他们的贡献是否可以明文标记出来。奥登伯格有时会索要许可信，但更多时候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学者们给他发送通讯就默许他可以与英国皇家学会乃至更多的人共享这些信息。虽然许多天文学和数学论文以拉丁文的形式出版，但是刊物中大部分内容都以英语的形式来呈现，可能是因为该刊物起源于英国，又或者是奥登伯格将文章翻译成了英文。

奥登伯格通过努力使大部分英国和欧洲顶尖自然哲学家为该刊做出了贡献，他们包括艾萨克·牛顿（Isaac Newton）、罗伯特·波义耳（Robert Boyle）、克里斯多佛·雷恩（Christopher Wren）和罗伯特·胡克（Robert Hooke），还有天文学家约翰·赫维留（Johannes Hevelius）、乔凡尼·多美尼科·卡西尼（Giovanni Domenico Cassini）和阿德里安·奥祖（Adrien Auzout），以及来自荷兰的显微镜先驱安东尼·范·列文虎克（Antonivan Leeuwenhoek），数学家克里斯蒂安·惠更斯（Christiaan Huygens）、雅各布·伯努利（Jacob Bernoulli）和戈特弗里德·莱布尼茨（Gottfried Leibnitz）等。虽然奥登伯格未能以《哲学会刊》成功地谋得生计（他在1668年提到，《哲学会刊》的盈利最多能够支付他在皮卡迪利大街的房租），但《哲学会刊》却很快成为欧洲文坛中关键的组成部分，无论在欧洲还是英国，这一期刊在奥登伯格去世之前都没有直接的竞争对手。

1.2英国皇家学会的接管

至18世纪中期，《哲学会刊》不再享有独特的地位，但它已经证明了自己具有极强的适应性。此时，《哲学会刊》差不多已经问世90年了，并正准备出版第50卷和第500期，它已经经手了10个不同的编辑，除奥登伯格以外，最著名的有爱德蒙·哈雷、汉斯·斯隆、詹姆斯·朱林（James Jurin）和克伦威尔·莫迪默（Cromwell Mortimer）。绝大部分情况下，期刊由英国皇家学会的一名现任秘书编辑（偶尔由两位秘书协同工作）。这些编辑的任期并不总是一帆风顺或者未受干扰，英国皇家学会秘书的地位和职责在这一时期也备受争议。但这些秘书似乎总是（非正式地）把编辑《哲学会刊》作为自己的职责之一。英国皇家学会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其早期的声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奥登伯格编辑的期刊，虽然英国皇家学会并未明显地表示出愿意承担期刊出版的责任，但是也不希望该期刊走向消亡。

《哲学会刊》的出版费用依旧由这些出任编辑的秘书们承担。虽然皇家学会无权下令让这些人自掏腰包来出版杂志，然而在实际行动上却仍然是希望他们继续这样做下去。汉斯·斯隆估计，在担任期刊编辑的近20年中，他花费了1500英镑来出版该期刊。这是一笔数量可观的支出，毕竟在这一时期，一名体力劳动者的薪水约为15英镑/年。斯隆本人可以轻松负担这笔支出，以当时的收入标准来看，他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同时其他多数承担编辑工作的秘书们在死后也为皇家学会留下了丰厚的家产或巨额的遗产。总体来说，早期的英国皇家学会从不缺乏富有的院士，他们有能力也十分愿意在财政上承担责任。而皇家学会最终于1752年接管《哲学会刊》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它能够更好地承担出版的费用。

《哲学会刊》的发展持续到18世纪中叶，但在1751年前后出现了危机，这场危机使整个皇家学会都感到风雨飘摇。18世纪30年代末，皇家学会的支出经常超过收入。皇家学会主席马丁·福克斯病重，再也无法处理学会事务。秘书克伦威尔·莫迪默在《哲学会刊》的出版上已拖后了两年。由于入选皇家学会的愿望未能实现，作为演员、药师和博物学家的约翰·希尔（John Hill）在两年间发表3部讥讽学会和《哲学会刊》的作品，来对皇家学会进行报复。在他笔下，学会被歪曲为一个喧嚣、低俗、善于诽谤、任人唯亲的混乱之所，“悲催的”皇家学会主席福克斯也被描绘成了懒散、贪图享乐且私生活混乱的人，《哲学会刊》则成了一份毫无用处、充满错误且无聊的刊物。

希尔的批判并非完全公正，正如学会很快指出的那样，它对《哲学会刊》并不具有官方责任。但另一方面，学会也无法振振有辞地拒绝对《哲学会刊》承担责任，因为在当时大多数读者的心目中，学会和《哲学会刊》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希尔的抨击便借此得势。尤其是人们普遍认为，二者并非是仅仅关联这么简单，期刊的发行应该是获得了学会的批准，并处于其监督之下。希尔的讽刺出现后不久，由查尔斯·卡文迪什（Lord Charles Cavendish）、麦克莱斯菲尔德伯爵（Macclesfield）、乔治·派克（George Parker）组织并集结的一批学会的资深院士迅速让学会接管了该期刊。自此《哲学会刊》出版内容将“仅限于学会单独使用，且代表学会利益”，期刊的出版费用将通过会员订阅的方式来获取，并且期刊的编辑工作将由论文常务委员会（实质上是学会的管理委员会）承担。委员们会对在皇家学会宣读的每篇论文按顺序进行庄重的无记名投票，这样就避免出现委员会成员由于被收买或者被胁迫接受某篇论文而遭人非议。由于院士们对期刊出版提供了资金上的支持，所以他们都免费获得当期出版的期刊，剩下的仅比首印量（750本）的一半多一点期刊将通过学会的销售商发行销售。

1.3班克斯时代

在英国皇家学会接管《哲学会刊》后，期刊的管理决策，包括与印刷厂和销售商的商业谈判，仍然交由一名秘书负责，但是编辑控制权则由论文委员会通过例行会议的方式来行使。编辑责任的转移对加强期刊与皇家学会活动间现有的联系带来了可以预见的效果。任何一篇在皇家学会宣读的论文都要自动接受论文委员会的审核，因此从投稿人的角度来说，向皇家学会提交的任何稿件都可能被发表（当然作者也有撤稿的选择权）。一旦某篇论文被委员会审议，它面临的可能后果包括出版、拒稿、推迟到以后的会议上再议，或指派一名皇家学会普通成员进行专家评议，但只有在委员会提出具体要求的时候才会执行最后一项决定。论文审查也因此第1次被写进了《哲学会刊》的章程中，但在实践中却很少用到。委员会主要依据在皇家学会宣读的300～500字的论文摘要对文章进行评判，并形成每周的会议纪要，如果他们需要的话也可以查阅论文的全文。

在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皇家学会的“归档论文”中，拒绝发表或在某些情况下并未阅读的论文中，外国论文占据了很大的比例。皇家学会显然不再把代表欧洲的自然哲学看作是其职责的一部分，也许是因为这一时期欧洲学术团体正在扩增，并且它们也出版自己的会议论文和会刊。同样可以看出，一些论文并不是因为沙文主义而被拒稿，而仅仅是因为它们是一种累赘。这其中相当多的一部分是关于经度的解决方案、永动机和圆求方问题的。英国皇家学会显然对期刊的声誉以及自己的时间价值有着清晰的认识，不愿被这些问题所打扰。

一旦决定录用，论文会在当年的卷中出版，此时月刊或者季刊的出版已经暂停，实际上在皇家学会接管前，所有相关意向和行动就已经停止了。出版的论文会署上作者的姓名、将论文转交给皇家学会的院士的姓名，以及该论文在皇家学会宣读的日期。皇家学会负责支付纸张、刻版和印刷的费用。院士会亲自在他们经手的期刊上签名，其中一本存留下来的的期刊包含了一个奇怪签名，他声称自己是“该死的恶魔殿下”。剩下的期刊由出版商负责销售，出版商获得25%的佣金并在年底和皇家协会结算。

皇家学会发现，出版这本期刊是亏损的事情，期刊的平均成本已经增长到300英镑/年，但是回报却很少超过150英镑/年。因为有2/5的刊物被免费发送到期刊市场中，因此出售方面非常缓慢。尽管过刊会逐渐售罄，但是通常需要经过10年或者更久的时间才能将既定的印数卖出到少于100本。雪上加霜的是，学会允许供稿人出版自己论文的抽印本，供个人使用。因此在1773年，理事会决定将抽印本的数量控制在100本以内（考虑到读者的规模，这是一个惊人的印刷量）。期刊价格会随着每卷的容量而产生波动，从7先令到1英镑或者更高。

在新的体制下，《哲学会刊》稳步前进，并顺利地进入到世纪交替以及19世纪20年代。在这一时期，皇家学会刚刚从其主席约瑟夫·班克斯（Joseph Banks）先生带来的长时间的阴影中摆脱出来。约瑟夫·班克斯在任的42年间，虽然极大地扩展了科学在公众政策中的地位，但仍颇受争议。会员们可以强烈地感受到皇家学会主席个人在院士与官员的遴选及委员会的任命上有着强大的影响。在很多场合已有人公开表达对他的不满，而他对皇家学会出版工作的实际控制也并无区别。在班克斯统治时期，由于他本人频繁地参与，论文委员会的工作相当有效率，与此同时，主席和秘书们显然可以通过很多方法绕过或推翻皇家学会的出版流程。尽管论文很少受到正式受理，但是有很多证据表明，在这一时期论文内容会受到编辑的干涉，班克斯自己或者他信任的副手完全依靠自身权利，提议对特定的论文进行压缩或者修订。通过不让论文委员会首先阅读论文的方式，有可能使论文根本无法到达该委员会。此外还存在更严重的非正式评估过程，在文章进入皇家学会或考虑是否对其进行发表之前，论文会在班克斯经常光顾的社交集会进行传阅，被提出建议或者批评。能在《哲学会刊》发表论文仍然是一种很高的荣誉，班克斯本人认为，那些有学术发展前景的作者由于文章被拒稿而心生妒恨，因而想要在其执政初期迫使他下台。

对这种事态感到不满是皇家学会在19世纪20年代末到30年代初对皇家学会进行改革的主要动机。改革者认为，班克斯吸收了很多外行人加入皇家学会，英国皇家学会的科学性被削弱了（换句话说，这些人太听班克斯的话了）。为了设立更加严格的会员制度以保护皇家学会的声誉，他们还建议让指定的审稿人对拟在《哲学会刊》发表的文章进行系统的专家评审。这些于 1827年提出的提议，被委员会暗地里置于一旁，但是其中很多意见在接下来的20年中得以实现。在19世纪30年代学会成立了学部委员会，每个委员会负责一个指定的学科，进行乔治四世皇家勋章的评选工作。但是学部委会中的个体成员很快就投入到对提交给皇家学会的论文进行报告和评估的工作中，这些评估结果被用作向论文委员会推荐论文的基础，随后论文委员会对学部委员会的决定进行批准。尽管存在着缺陷，偶尔会有批评者指出这种做法在应用中会出现前后不一致，并且无法避免权利的滥用，但直至1847年学部委会解散之前，这种体系一直是皇家学会论文出版流程的核心。

2　文本和图片的印刷

到19世纪20年代，印刷工作由威廉·尼科尔（William Nicol）负责，他的店铺就在皮卡迪利的圣詹姆斯大街上。皇家学会对待《哲学会刊》的印刷质量非常认真。1827年学会传唤尼科尔，斥责他在印刷方面的粗制滥造，皇家学会认为其印刷费用昂贵、漏洞百出且效率低下。而他的回应则是直接辞去皇家学会印刷部门的职务，随后委员会便对这项工作进行招标。理查德·泰勒（Richard Taylor）被迅速地选为尼科尔的替任者。

早在1814年，泰勒就一直是弗里德里希·科尼希（Friedrich König）的新式蒸汽动力印刷机的支持者之一，这种新式蒸汽动力印刷机给报纸生产和廉价印刷带来了一场革命。随后，他通过印刷众多伦敦学术团体的会刊和行政文书而闻名，包括自1828年起印刷英国皇家学会的会刊和行政文书。除了外包印刷，他本人还创办了一系列科技期刊，包括《哲学杂志》（Philosophical Magazine）、《自然史年鉴》（Annals of Natural History）和《化工报》（Chemical Gazette）。通过其自身广泛的学术人脉、良好的业务技能以及优质高效的印刷店，泰勒似乎反驳了科技期刊出版必然是困难重重且无利可图的陈词滥调。虽然皇家学会委员会要求降低印刷成本，而且泰勒也不是最便宜的选择，但他却似乎在质量和成本之间实现了最佳的平衡。他的公司（后来的泰勒-弗朗西斯）与学会的合同维持了50年，同时也使伦敦许多其他的学术团体和科学团体成为其客户。

自17世纪末以来，插图一直是科技期刊一个天然和必要的部分。雕版（在金属板上雕刻）用来制作详细的插图，特别是在要求真实感的情况下。而刻版（以及从 19世纪初开始流传的木雕版）则用于图表，因为它们可以轻易地与凸版印刷结合起来。从1770年起，绝大部分《哲学会刊》的雕版都是在巴塞尔（Basire）车间生产出来的。巴塞尔家族有几代人都是雕刻家和版画家，他们在60多年的时间里一直担任学会刊物的雕刻师。直至19世纪末，雕版才让位于其他的插图技术，一开始是平版印刷，再到19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的照相制版印刷技术。这些新技术使得图片在不借助中介（如雕刻师）的情况下可以进行复制，并且标志着科学循证与其图片和文字重现之间关系的根本转变（即图片被赋予更大的权威性）。

尽管在19世纪上半叶印刷技术得到改良，并在大众市场上出现了廉价的印刷品，但生产《哲学会刊》的平均成本却在1770年至19世纪20年代中期这段时间内逐渐攀升（除了1800年后的短暂下降）。这从来就不是一本大众读物，单期的零售价根据其篇幅长短在7先令6便士至30先令间波动。期刊年度成本的变化也十分显著。19世纪20年代，包括印刷、雕版、纸张、线装在内的年度总成本最低时为600英镑，最高时飙升至1850英镑，这两个数字分别是皇家学会平均年收入的20%和50%。此时雕版的支出尤其巨大，往往是生产成本中开支最大的项目，在1822年这笔支出几乎达到600英镑，大约为皇家学会当年银行存款的1/6。在接下来的30年里，通过委任泰勒承印期刊促使了期刊的整体生产成本平稳下降。

3　《哲学会刊》和科学的专业化

至18世纪50年代中期，皇家学会在《哲学会刊》上的成本再次增加（至18世纪末，这个状况一直持续着），插图一直是最大的一笔支出。这本期刊就要被视为皇家学会财务上的一种负担了，并且财务主管艾德华·色宾（Edward Sabine）敦促论文委员会限制发表在期刊上论文的篇幅和数量。例如在1852年，《哲学会刊》的总花销是1094英镑，但其中只有276英镑被销售收入所抵消，色宾觉得学会无法从容地维持这种状况了。使用泰勒（和弗朗西斯）作为印刷厂的时期内，期刊每期的印数为1000册。其中约500份赠予学会会员，以作为他们缴纳会费的回报，同时作者也会免费收到高达150份的抽印本，以便他们在自己的私人圈子中传播，因此购买《哲学会刊》的需求就非常有限了。

在19世纪中期，皇家学会应对资金紧张的办法是试图降低生产成本，而没有尝试去创造更多的销售量。色宾建议入选《哲学会刊》的标准应该更加严格，这样让更多的论文不在《哲学会刊》中出版全文，只在皇家学会的《皇家学会学报》中发表摘要。但色宾的建议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影响，《皇家学会学报》持续充当《哲学会刊》的配角，直至20世纪初它成为独立的研究性期刊。成本问题最终导致皇家学会在1877年将印厂从泰勒-弗朗西斯变更为哈里森父子有限公司（Harrison & Sons）。该公司是一家大型的商业印刷厂，虽然它缺乏印刷科学著作的经验，但它能够给皇家学会提供更加经济可行的合约。财务主管心系开销，而秘书（自1854年）乔治·加布里埃尔·斯托克斯（George Gabriel Stokes）则忙于《哲学会刊》的实际内容。

在担任秘书的31年中，他与作者广泛的交流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甚至让他都很少有时间履行自己在剑桥大学卢卡斯数学教授的职责。斯托克斯的编辑方法标志着他成为了第1个现代科学编辑。在《哲学会刊》发表论文的过程仍然依赖于皇家学会院士的审读。到19世纪中期，多篇论文在《皇家学会学报》上以摘要形式快速出版。正在评议是否在《哲学会刊》上进行全文发表的论文，通常被发送给2个审稿人进行评判，最后再由论文委员会决定。在斯托克斯时期，作者可以在文章正式提交论文委员会之前、期间或之后和他充分讨论论文的内容。斯托克斯担任秘书、主编和审稿人多个角色，曾处理过约翰·廷德尔（John Tyndall）、威廉·克鲁克斯（William Crookes）、诺尔曼·洛克耶（Norman Lockyer）和阿瑟·凯莱（Arthur Cayley）等多位科学家的论文。通过选择审稿人送审，并对他们进行鼓励和引导，竭力使他们迅速反馈，斯托克斯成为皇家学会审评制度规范化的关键人物。尽管论文委员会对期刊的出版负有官方责任，但斯托克斯在学会出版物的编辑过程中扮演了主要角色。

斯托克斯在1885年卸任学会秘书一职，并晋升为主席。1887年，《哲学会刊》拆分为A辑和B辑，分别发表物理学和生物学的论文，以顺应科学日益专门化的趋势。直到1890年斯托克斯的主席任期结束时，他对期刊的影响力才终于减弱。1897年，学会通过重新设立学部委员会的方式再次强调了《哲学会刊》编辑的集体责任模式。6个学部委员会涵盖了数学、植物学、动物学、生理学、化学与物理学及地质学，成员均由相关学科的学会院士构成。在论文经过学会阅读后，学部委员会便承担了管理评议流程的任务。他们将评议报告传达给作者，并报送论文委员会进行最终裁决。学部委员会旨在减少秘书和理事会的负担。因此，在19世纪90年代，学会秘书阿瑟·洛克（Arthur Rücker）不用再协调论文的审评流程，也没有像斯托克斯那样经常就论文事宜广泛地与作者进行联系。不过，他仍然是论文提交的第一站。为学会工作人员引入固定的流程，使后续的主编不必再承担斯托克斯的各项职责，并意味着皇家学会改变了自1752年以来形成的机制，开始集体化运作其编辑流程。

4　引导作者并盈利

除非论文主题超出了所有院士的知识范畴（至少是院士不愿审读的领域）的少数情况下，论文的审稿人通常是学会院士。期刊希望越来越多的作者可以采用标准化的格式和样式提交论文。从1896年开始，学会便鼓励作者提交用对开大小的纸张打印的论文，以减轻论文打印的准备工作，并减少这些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错误。

当《皇家学会学报》在1905年成为一本完整的研究性期刊后，在首页上以恰当的方式刊载了提交论文的指南，其中就包括提交打印论文的要求。一篇可发表的论文需要以恰当的方式来呈现其信息，同时也要呈现其引人注目的科学兴趣。在1907年至1914年间的短暂时期，皇家学会要对候选论文的成本进行估算，同时还要考虑它的评议报告，因此作者需要承受更大的压力以符合皇家学会的预期。委员会可以要求作者减少插图或表格的数量，或者压缩论文的篇幅，并以此作为论文接收的条件。

在1906年，期刊的印刷费用已经达到了1747英镑，皇家学会希望这一政策的实施可以降低不断攀升的生产成本。但这一做法似乎效果甚微，因此在1914年以后成本估算也不再是选择论文的例行做法了。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皇家学会关于期刊成本的顾虑终于消除了。在1932年该期刊曾有过一次盈利，但从1948年起，《哲学会刊》才开始在每年都获得盈利，尽管这一年的生产成本增加了3倍（这是一个论文丰收年），但仍有近400英镑的盈利。

《哲学会刊》之所以在二战后取得财务上的成功，部分原因在于订阅量的上升。虽然没有院士以外的私人订阅，但来自英国和国际机构（包括大学、企业和政府）的订阅量不断增多。到20世纪70年代初期，机构订阅是皇家学会出版物销售收入的主要渠道。在1970年至1971年，《哲学会刊》共售出43760份，其中偶尔的购买数仅为2070份。

如今，皇家学会的所有出版物都有极大的国际发行量，例如在1973年，只有11%的机构订阅来自英国，而50%来自美国。稿源仍然多来自英国作者，1974年在英国皇家学会发表论文的作者中有69%来自英国。出版政策委员会指出，如果放弃由学会院士来转交稿件这一要求，会鼓励更多的海外科学家投稿，但直至1990年这个建议才得以实现。还有人建议设立刊登分子科学论文的C刊，以吸引更多来自于这一领域的作者，但这个想法从未付诸实践。在1973年，对该问题的结论是，应该广泛呼吁鼓励更多的英国科学家（无论是否院士）通过学会发表论文，并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海外从事学术研究的同事。到21世纪初，非英国作者的比例已经上升到大约半数，到2009年，这一比例已超过70%。

随着20世纪接近尾声，由于在皇家学会内部聘用了越来越多的编辑、设计师和营销人员，《哲学会刊》及皇家学会其他期刊的编辑工作越来越专业。1968年，出版部门大约有11名工作人员。当年的年鉴首次描述了“英国皇家学会办公室的组成”，列出负责学会出版工作的“编辑”、“发行”和“其他事务”团队。这些出版物包括《哲学会刊》、《皇家学会学报》和《札记与纪事》（介绍科技期刊的历史），以及牛顿通信录等非系列出版物。

1990年，出版部门有22名工作人员，由布鲁斯（Bruce Goatly）管理，包括1名产品经理、1个制作和编辑团队、1名设计师、1个营销和市场团队、存货和仓库工人以及1个小型的财务团队。到2015年工作人员的数量并未大幅扩增，出版部门共有25人。该部门现在由1名销售总监领导，其他职员包括1名出版经理，皇家学会出版的8本期刊各自的出版编辑，以及每本出版物各自的编辑协调员。此外还有1个出版运营团队，他们负责处理电子出版、市场、销售、客户服务和生产，电子出版不再需要仓库。财务目前由学会的制作团队进行管理。

在20世纪末，为简化决策过程，编辑流程也发生了改变。1968年，再次取消学部委员会，取而代之是学会秘书哈里·斯图尔德·梅西（Harrie Steward Massey）（物理学家）和伯纳德·卡茨（Bernard Katz）（生理学家）各自带领一组院士分别担任《哲学会刊》A辑和B辑的副主编。副主编在编辑《哲学会刊》中的作用一直持续到今天。论文委员会在1989年撤销，从1990年开始由2名院士（而不是秘书）担任主编辑，并由副主编进行协助。主编辑供职于1997年成立的出版委员会，以对出版工作进行监督并向理事会报告。

在20世纪90年代，随着编辑团队和出版工作这些变革的顺利实施，出版部门采购了第1台计算机来处理行政工作。《哲学会刊》于1997年实现在线出版。自1970年开始，期刊的国际订阅量迅速增加，在线出版的发展也为期刊带来了新的读者。以2008年为例，学会49%的机构订阅来自北美，19%来自欧洲，12%来自亚洲，11%来自英国，8%来自太平洋地区、拉丁美洲和中东地区。作者群也日渐国际化，虽然欧洲作者仍占据主导地位，2013年欧洲作者占《哲学会刊》供稿者的55%，但也有28%来自北美，8%来自亚洲。因此在21世纪初期，皇家学会继续扩展其出版活动。

5　展出论文背后的故事

《哲学会刊》所刊载论文的领域差异颇大，涵盖了所有学科，具体研究对象包括鸟鸣和鸟类迁徙，至深海潜水设备，再到光电磁波理论等。

作者开始更加注重印刷厂和编辑所提出的要求。可以看到，文本已被划分成两列，一列为主体文本，另一列为提供给印厂的参考文献、注释和指引。在需要进行更改的地方，相应的栏上会用一个新的纸条进行覆盖，用蜡密封后重新写上修订的文字。

自1831年起，越来越多的论文被送去专家评议，但还没有统一的接收标准。亚当·塞吉威克（Adam Sedgwick），在对查尔斯·达尔文1839年关于罗伊峡谷（Glen Roy）平行道路论文（他在这本期刊中的唯一论文）的评议报告中，对文章展现出的洞察力满是赞誉，但对文章中连篇累牍的赘述提出了强烈的批评。

至19世纪中期，大多数论文被送去评议。内科医生查尔斯·H·琼斯（Charles H. Jones）的论文《关于肝脏的构造与发展》在审评过程中遭遇了不幸。他在1847年6月提交了论文并迅速地得到审读，但1848年7月，它却遗失不见了。琼斯被要求重新提交一次，但这个丢失的版本可能是他唯一的一份。直到1849年，琼斯的论文才终于在《哲学会刊》发表。

1901年，爱丽丝·李（Alice Lee）成为将其论文刊印在《哲学会刊》上的一批被选定的女性之一。李的论文“数学对人类进化的贡献”是基于她在伦敦大学学院的博士研究课题完成的，于1900年经由她的导师卡尔·皮尔逊（Karl Pearson）送交学会。但不寻常的是，学会秘书约瑟夫·拉莫尔（Joseph Larmor）觉得这篇论文需要额外的审查，因此在学会审读之前就发送给了两名审稿人。最后该文于1901年被发表。

6　今日的皇家学会出版业

过去几年中，英国皇家学会的出版业取得了长足发展。《哲学会刊》发展日益壮大，2014年发布了50余期专题特辑，全方位覆盖了科学的所有领域，并得到了全世界科学家的关注。出版团队推出了一系列新的期刊，以应对科学和出版业的变革。这些期刊覆盖到了广泛的科学领域，但在某些领域要更强大一些。新的期刊包括在2004年推出的《界面》（Interface），以应对日益增长的交叉学科研究。2011年推出的《开放生物学》（Open Biology），涵盖细胞和分子生物学，也是皇家学会第一个完全开放获取的期刊。

目前，从投稿到在线出版的每个阶段都完全实现了电子化。期刊的印刷版现在仅具备纯粹的归档功能，只有少数订阅人仍然需要打印本。期刊由专业团队进行管理，并仍然借助于英国皇家学会院士和更广泛的科学共同体的专业知识进行评审。一位院士出任一本期刊的学术主编，并由副主编、独立审稿人和内部的出版成员协助其工作。

订阅仍是主要的商业模式，许多机构都打包购买了所有期刊。不过，现今最重要的发展则是新兴的开放获取出版业。开放获取模式要求作者（或出资人）支付“文章处理费”，以允许这篇文章在出版后就可以立即免费获取并重复使用。

英国皇家学会在2006年踏出了开放获取的第一步，对订阅期刊提供开放获取的选择。学会于2011年推出第1个完全开放获取期刊《开放生物学》的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应对未来的期刊发展。2014年，英国皇家学会更加雄心勃勃地推出了一本开放获取期刊《皇家学会开放科学》（Royal Society Open Science），涵盖了所有的科学、工程和数学领域，并实行客观的同行评议流程。

责任编辑：王帅帅

From Oldenburg to online access: The 350 years of scientific publishing

WANG Da-peng1，TIAN Tian2
1. China Research Institute for Science Popularization，Beijing 100086，China 2. Science and Technology Review Publishing House，Beijing 100081，China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and Journal des Sçavans are recognized as the originator of academic journalsin the world.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was founded in 1665，and it is the world's first specialized journal for scientific research，as well as the world's first peer-reviewed journal. 2015 is the 350th anniversary of the launch of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and the Royal Society host a free exhibition for a period of nearly 6 months since December 1，2014，telling the story of the world's oldest scientific journal. This article specifically compiled the important milestones in the development of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fully showing the way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ploughed ahead.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Royal Society； academic journal； peer review

G321.9

A

本文编译自Royal Society.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350 years of publishing at the Royal Society［R/OL］.

https://royalsociety.org/～/media/publishing350/publishing350-exhibition-catalogue.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