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年谱(1904—1974)》上卷几则史事日期考辨

方海兴

(陕西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院，陕西西安710119)



《邓小平年谱(1904—1974)》上卷几则史事日期考辨

方海兴

(陕西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院，陕西西安710119)

对照有关事件亲历者的年谱和日记，经考证可知，1935年长征途中邓小平到达哈达铺的日期不是9月18日而是9月21日，哈达铺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会议召开日期不是9月20日而是9月22日；红军西征时邓小平到达吴起镇是在1936年5月23日之后，而非5月19日；1937年邓小平主持八路军总部出师抗日誓师大会是在9月6日，而非9月5日。

《邓小平年谱(1904—1974)》；陕甘支队；西征；八路军抗日誓师

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年出版的《邓小平年谱(1904—1974)》详细记载了这一时期邓小平的生平活动，该书无疑是一部研习中共党史及邓小平革命与建设业绩的权威论著。但由于谱中涉及史事繁多之故，巨璧之瑕在所难免。例如现谱上卷记载的几则史事的日期就有欠准确。本文拟在对比有关日记的基础上对此作一考辨。因笔者学识有限，不当之处尚祈《邓小平年谱》的编写者及学界同仁不吝赐教。

一、长征中邓小平到达哈达铺日期为1935年9月21日，哈达铺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会议是在9月22日召开的

长征中，草地分家北上的中央红军曾在突破甘南天险腊子口后于哈达铺做过短期休整。《邓小平年谱(1904—1974)》1935年9月18日条目记载：“随陕甘支队突破甘南天险腊子口，到达宕昌县哈达铺休整。”[1]1209月20日条目记载：“在哈达铺参加中共中央召开的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大会。毛泽东在会上宣布要到陕北去，同陕北红军会合。”[1]120关于哈达铺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大会的召开时间，在党的领导人年谱中有两种记载。与《邓小平年谱》一样，《毛泽东年谱》也在1935年9月20条目中记载：“出席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会议，作行动方针与任务的报告，指出：民族的危机在一天天加深，我们必须继续行动，完成北上抗日的原定计划。首先要到陕北去，那里有刘志丹的红军。”[2] 474-475《张闻天年谱》则在1935年9月22日条目中记载：“出席在哈达铺关帝庙内召开的团以上的干部会。会上毛泽东讲话指出红军前进的方向是陕北，那里有刘志丹的红军。”[3]189《周恩来年谱》也在1935年9月22日条目中记载：“和毛泽东等召集团以上干部在关帝庙开会。毛泽东在会上宣布要到陕北去，那里有刘志丹的红军。”[4] 298

有关北上红军的行军日程，时任红一军团(俄界会议后原属红一方面军的部队整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整编工作持续到行军至哈达铺才完成，但习惯上仍照原称。)直属队总支书记萧锋在其日记中做过详细的记载。萧锋1935年9月16日日记记载：“前卫红二师已打到腊子口。”[5] 1409月17日日记记载：“前卫红二师四团正在组织突击队，准备攻打腊子口。”[5] 1419月18日日记记载：“昨晚红二师攻下了腊子口。……晨，我随军团首长沿白龙河向哈达铺前进，到河法宿营，行程九十里。通过腊子口，还看到敌人几十具尸体丢在三角河滩上。”[5] 1419月22日日记记载：“晨出发，沿岷山山脉前进，下山到达哈达铺宿营，行程七十多里。……晚上，打了几家土豪，改善生活。……我同罗荣桓、邓小平、谭政等首长坐在一起吃辣子炒鸡。”[5] 142-1439月23日日记又记载：“方面军在哈达铺关帝庙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毛主席作政治报告。他说，……我们要抗日，首先要到陕北去，那里有刘志丹的红军。”[5] 144-145此外，时任红一军团总供给部部长的林伯渠和时在红一军团政治部工作的童小鹏也在各自的日记中就此做过详细的记载。林伯渠1935年9月20日日记写道：“早五时半行，行约七里到鹿园里宿营。是日司令部命令取消先遣工作团、财委会，改组供给处。午后五时开干部会，毛主席报告行动方针与任务。”[6] 2221日日记写道：“十一时前本处改编完成。支队部(即陕甘支队司令部——引者注)命令本处须立开前进五十里之荔川镇筹粮。午后三时行，行二十五里至哈达铺宿营。”[6] 22-23童小鹏1935年9月19日日记记载：“在此休息。部队缩编。会餐。”[7]148次日日记记载：“出发到达哈达铺。(二十里)。”[7] 1499月21日日记记载：“开干部会。”[7] 149

此处尤须辨析指出的是：(1)童小鹏这几天日记均误将日期提前了一天。因为草地分家后北上的中央红军攻克天险腊子口的战斗是从1935年9月17日入夜开始、翌日凌晨结束的，红军大部队是在9月18日上午通过腊子口的，这一为中央红军打开北上通道、在红军长征史上具有决定意义的大事件的发生时间在目前许多原始文献及各类史著中的记载是明确的。而童小鹏则在其1935年9月17日日记中写道：“昨日我前面部队已攻占腊子口。今日经腊子口，始知腊子口的地形也是天险，两边是石壁，中间一条河，敌人曾在该处筑了五个堡垒。”[7] 148由此可见，现今出版的童小鹏1935年9月19日日记所记的“在此休息、部队缩编、会餐”对应的就是林伯渠20日日记中的“全天几乎没有行军、改组供给处、下午开干部会”等内容；童小鹏9月20日日记所记的“出发到达哈达铺、二十里”对应的就是林伯渠9月21日日记“午后三时行，行二十五里至哈达铺宿营”的内容；那么，童小鹏21日日记记载的“开干部会”应该是发生在22日。(2)萧锋《长征日记》目前可见多个版本。比对知识产权出版社2012年版(最新版)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最早版)的萧锋《长征日记》可见，2012年版该书1935年9月22日记述的“军团通告：部队在此休息”、“《战士报》登载红二师四团攻打腊子口事迹”在该书1979年版中为1935年9月21日日记中的内容，而“到达哈达铺宿营”、“晚上与罗荣桓、邓小平等首长吃辣子炒鸡”在该书1979年版中则是1935年9月20日日记的内容；2012年版该书1935年9月23日日记内容在1979年版书中则是1935年9月22日日记的内容。换言之，不同版本萧锋《长征日记》这几日内容编排存在着较大幅度前后不一致的情况，学术研究使用时应当先做甄别。

笔者认为，从1935年9月20日毛泽东、林伯渠等人在鹿园里，21日红一军团供给处、政治部始到达哈达铺及当时北上红军仅有七千余人、又是在国统区行军因而队伍不至于过散过长等情况来看：其一，红一军团直属队和毛泽东任政委的陕甘支队司令部也是在9月21日到达哈达铺的。其二，众多一手史料表明，毛泽东是在行军至哈达铺阅读了国民党方面的报纸后才做出北上红军到陕北、与刘志丹的红军会合的决定的，因此林伯渠9月20日日记中所记载午后五时召开的、毛泽东“报告行动方针与任务”的干部会决不会是毛泽东宣布到陕北去、与刘志丹的红军会合的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会；前会上毛泽东的报告仍是笼统的“行动方针与任务”，后会上毛泽东则明确宣布了于北上红军而言的重大利好消息——“到陕北根据地落脚”，这显然是事关中共中央与中央红军前途命运的大问题，而非“行动方针与任务”层面上的小关节。此外，林伯渠9月28日日记中同样提到了一个“干部会”，并在括号中注明“全军的”；[6] 23而9月20日日记中的“干部会”则没有任何注明，这说明9月20日会议应该仅是中央纵队的干部会而非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会。其三，综合前文分析的童小鹏日记记载的“开干部会”的日期“9月21日”应为“9月22日”来看，哈达铺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会议的召开时间应该是1979年版萧锋《长征日记》中的记载准确。

综上所述：(1)长征途中一直跟随红一军团直属队行军的邓小平到达哈达铺的时间决不会是1935年9月18日而应该是9月21日。(2)邓小平在哈达铺参加的中共中央召开的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会议发生在1935年9月22日；即是说，有关该会议的召开日期，现今《张闻天年谱》和《周恩来年谱》中的记载准确，《毛泽东年谱》和《邓小平年谱》中的记载均误。

二、西征时邓小平到达吴起镇应当是在1936年5月23日之后的数日

1936年5月18日，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和副主席周恩来、彭德怀在延川县大相寺发出西征战役命令，东征回师的红军开始西征。现谱1936年5月19日条目记载：“随红一军团经蟠龙、安塞到达吴起镇集结，开始西征。”[1] 125从延川县大相寺与吴起镇距离甚远及当时的交通条件来看，前日尚在延川县境的红一军团无论如何不可能在次日就到达吴起镇。而有关邓小平此时期的行踪，萧锋日记中亦有记载。萧锋1936年5月21日日记写道：“晨六时出发，到安塞城宿营。……晚上，通讯员来报告：首长来了。不一会，周副主席、邓发、邓小平等首长进入窑洞内。……饭后，周副主席说：‘忠渭同志(萧锋原名萧忠渭——引者注)，我们今晚住在这里，明天吃过早饭就去瓦窑堡，你们照常行动’。”[5] 190-1915月23日日记又记载：“早饭后，周副主席、邓发、邓小平等首长离开三团，到瓦窑堡去了。”[5] 191《张闻天年谱》1936年5月22日条目则记载：“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讨论粮食问题。出席会议的有周恩来、博古等(会议记录所列为：‘洛、恩、博、张浩、亮平、迈、凯、邓、林’)。邓发作粮食问题报告。”[8] 229这表明：1936年5月22日周恩来、邓发尚在瓦窑堡，而这与前引萧锋日记中“周恩来、邓发、邓小平5月21日晚到达安塞，周恩来称他们三人次日要去瓦窑堡”的记载吻合。但关于周恩来、邓发、邓小平到达和离开安塞的记载，新旧版萧锋《长征日记》中的文字又完全一致。因此，目前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周恩来、邓发、邓小平是在5月22日还是23日离开安塞赴瓦窑堡的，但从安塞与瓦窑堡及瓦窑堡与吴起镇的实际距离来看，西征时邓小平到达吴起镇的时间决不会是1936年5月19日，而应当是在5月23日之后的数日。

三、邓小平主持八路军总部出师抗日誓师大会是在1937年9月6日

现谱1937年9月5日条目记载：“主持八路军总部在云阳镇大操场举行的出师抗日誓师大会。会上，朱德宣读《八路军出师抗日誓词》，任弼时宣布八路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1] 151《朱德年谱》则在“1937年9月6日”条目中记载：“出席八路军总部在泾阳县云阳镇大操场举行的出师抗日誓师大会，率领全体指战员宣读《八路军出师抗日誓词》……邓小平主持大会，任弼时宣布八路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9] 665-666笔者认为，八路军总部出师抗日誓师大会的时间应该是《朱德年谱》中的记载准确。因为与总部誓师同时，驻在附近石桥镇的第129师也举行了出师抗日誓师大会。时任129师386旅旅长的陈赓在其1937年9月4日日记中记载：“师部指定我为明日誓师典礼的阅兵指挥员。”[9] 9次日日记记载：“今早3时即起床。我准备先到阅兵场，因雨得师部电话，停止阅兵。”[9] 99月6日日记则记载：“上午7时，我即到达阅兵场。……约8时许，部队均已先后到达。此时大雨如倾，但精神奋发，口号震天，无有畏雨者。刘师长致辞毕，由张浩同志代表党中央及军委授红军十年纪念章，我得章一。……雨虽大，阅兵仪式仍照原定计划举行完毕。”[10] 9-10由此可知，129师原计划9月5日举行的出师抗日誓师大会应该是被从凌晨开始的暴雨所阻而不得不顺延至次日举行，那么与其驻地毗邻的八路军总部的誓师大会也应当是为暴雨所阻而改在次日举行的。

[1] 邓小平年谱1904—1974：上卷[M]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

[2] 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M]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

[3] 张闻天年谱：上卷[M] ．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0．

[4] 周恩来年谱1898—1949：修订本[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

[5] 萧锋．长征日记[M] ．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2．

[6] 林伯渠日记1935年5—11月[M]//中共党史资料第64辑．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7．

[7] 红军长征日记[M] ．北京：档案出版社，1986．

[8] 张闻天年谱(修订本)：上卷[M] ．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0．[9] 朱德年谱(新编本)：中卷[M]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10] 陈赓日记[M] ．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3．

A Critical Examination about Several Dates of Historical Facts in A Chronicle of Deng Xiaoping’s Life (1904-1974), Vol. 1

FANG Haixing

Examinations of the chronicles or diaries of the people who had experienced or witnessed the related events prove that several dates should be corrected in the book. First, it was on September 21 of 1935, instead of September 18, that Deng Xiaoping arrived at Hadapu during the Long March, and the Shaan-Gan Detachment’s meeting of officers above regimental commanders was held not on September 20 but on September 22. Second, in the course of the Red Army’s Western Expedition, it was after May 23 of 1963 instead of on May 19 that year that Deng arrived at Wuqi Town. Third, it was on September 6 not September 5 of 1936 that Deng hosted the Eight Route Army’s rally of pledge in the headquarters before launching into the Anti-Japanese War.

A Chronicle of Deng Xiaoping’s Life (1904-1974); Shaan-Gan Detachment; Western Expedition; the Eighth Route Army’s rally of pledge to fight against the Japanese Aggression

2015-09-07

方海兴(1972— )，男，陕西横山人，陕西师范大学政治经济学院副教授。

K264

A

号】1674—0351(2015)05—009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