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化差异的中西真人图书馆比较研究

吴云珊

摘要 研究中西文化，从宗旨、选题、借阅、选址4个方面对若干中西真人图书馆进行实证比较，分析比较结果与中西文化之间的联系，得出地域文化差异对真人图书馆有明显影响的结论，同时指出真人图书馆在本土化过程中应重视文化的影响力。

关键词 文化差异 真人图书馆 活体图书馆 中国文化 西方文化

2000年诞生于丹麦的活体图书馆（Living Li-brary），自2010年起改名为真人图书馆（Human Li-brary）。真人图书馆“以人为书”，“阅书”即为“阅人”。这种新兴的阅人方式起初只在西方各国流传，而后传到东方，2008年进入中国。正如《晏子春秋·内篇杂下》所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生于西方文化土壤的真人图书馆移植到中国文化土壤后是否也会水土不服？研究文化对真人图书馆的影响力，对于把握真人图书馆本土化的发展方向具有重要意义。

1 中西真人图书馆实证比较

根据真人图书馆官网图片库和国内各网站的介绍，本文随机选取中西部分真人图书馆，从宗旨、选题、借阅、选址4个方面进行比较，结果如下。

通过比较发现，中西真人图书馆在宗旨、选题、借阅、选址4个方面的确存在不同的倾向。

宗旨：①西方真人图书馆的宗旨大致为：打破成见、直面歧视、挑战偏见。关键词：“打破”、“直面”、“挑战”。这些关键词都折射出一种“对抗性”。尽管“对话”从形式上来说是和谐的，但对话的目的仍是对抗的。②中国真人图书馆的宗旨则大致为：交流心得、共享知识、分享体验。关键词：“交流”、“共享”、“分享”。这些关键词都体现出一种“和谐性”，以和谐的方式达到和谐的目的。

选题：①西方真人图书馆的选题比较新颖独特、小众、激进、极端，涉及社会敏感话题、冷门话题、边缘话题，是生活中较少接触到、不太熟悉的领域。西方真人图书馆在真人图书征集上基本没有限制，只要有“意愿”就可以充当。而且西方真人图书面向公众、面向社会征集，其选择面较广泛——普通人群、小众群体、边缘人士、弱势群体都是征集对象。②中国真人图书馆的选题则比较中规中矩、大众、保守、中正，涉及社会普通话题、热门话题、中心话题，是生活中经常接触到、比较熟悉的领域。中国真人图书馆在真人图书征集上一般都有限制——选择有一定权威、特长或知名度的人，以便将内容控制在“健康可读”的范围内，以免涉及敏感问题和出现偏激言论。而且中国真人图书主要面向大学、面向社会上层征集，其选择面较狭窄——特殊人群、主流群体、成功人士、强势群体才是主要征集目标。例如：标签为“记者”的真人图书，在西方只要职业是记者则可，而在中国却倾向选择优秀记者或者有特殊经历的记者。

借阅：①西方真人图书馆倾向于“单独借阅”方式，即便出现几位读者同时借阅1本真人图书的情况，读者数量也大多控制在2—3个读者的范围内。②中国真人图书馆则倾向“群体借阅”方式，读者数量大都有10人左右，甚至经常扩展成20人以上的讲座培训、沙龙座谈、研讨会、报告会、咨询会、讲坛等。

选址：①西方真人图书馆对地点要求很低，可供对话的任何空间皆可——几级台阶、一间房间、一个角落、一片空地。因此西方真人图书馆的选址从一开始就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音乐节、图书馆、国会、学校、书展、观光汽车、企业等，没有特别明显占优的地址，而且既有室内也有户外，户外地点稍稍偏多。②中国真人图书馆的选址则明显倾向于“室内”。高校图书馆是中国真人图书馆的先行者，它和公共图书馆、荒岛图书馆一起成为中国真人图书馆的主体，而这些真人图书馆基本都在图书馆馆舍或咖啡厅等室内举行，因此图书馆和咖啡厅占据中国早期真人图书馆选址的绝大多数。即便如今，出现了企业、社区、旅社、艺术空间、私人工作室、创意贸易店等众多非主流场所，基本也都是在室内。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调研范围的局限，以上分析旨在阐述某种文化下大多数真人图书馆呈现出的一种“倾向”，而不能将这种倾向强加于这种文化下所有具体的真人图书馆。例如，个别中国真人图书馆也会奉行“挑战”型宗旨而个别西方真人图书馆也会奉行“分享”型宗旨、个别中国真人图书馆也会选择“普通人群”充当真人图书而个别西方真人图书馆也会选择“成功人士”充当真人图书、个别中国真人图书馆也有“单独借阅”方式而个别西方真人图书馆也会出现“讲座式借阅”、如今中国真人图书馆的选址也越来越多元化……

2 造成中西真人图书馆差异的文化因素分析

以上真人图书馆的差异是中西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但作为一种有组织的活动形式，真人图书馆受其组织者的影响很大，而组织者的组织行为又受其思维方式的左右——观察问题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就不同，中西真人图书馆的切入点和面貌也就各异。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深受其文化的影响，在分析造成中西真人图书馆差异的影响因素时，文化的影响力是本文关注的焦点，其它因素不在本文讨论范畴。

2.1 “文化”与“中西文化”

在西方，最早由人类学之父爱德华·伯内特·泰勒于1871年《原始文化》一书中提出狭义文化的早期经典学说，即文化是包括知识、信仰文化、艺术、道德、法律、习俗和任何人作为一名社会成员而获得的能力和习惯在内的复杂整体。在中国，“文化”一词最初来源于战国末年儒生编辑的《周易·贲·彖传》：“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汉斯·霍曼·斯特恩于1992年根据文化的结构和范畴把其分为广义文化（大文化）和狭义文化（小文化）两种概念：“大文化”指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共同创造并赖以生存的物质与精神存在的总和；“小文化”指意识形态所创造的精神财富。本文研究之“文化”，属于小文化范畴。

就世界范围来说，有4大文化体系：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阿拉伯文化体系、西方文化体系。西方文化体系包括西欧和北美文化，而西欧文化是源头。由于生存环境不同，各国民族的民族性格、精神面貌和思维习惯也不同。地理环境对于一个民族的文化尤其是早期文化具有决定意义。①中国地处亚欧大陆，北面是西伯利亚荒原，东面和南面是大海，西面是阿尔泰山、喀喇昆仑山以及沙漠戈壁，西南面是喜马拉雅山，中间是土壤肥沃的两河流域。诞生于此的中国文化基本属于独立起源的原生型内陆文化。虽然中国地域辽阔、地形复杂，有多样化的文化子系统，如：中原文化、齐鲁文化、荆楚文化、巴蜀文化等，但这些子文化在冲突交流中谋求统一，呈现出“和而不同”的共生性，因此中国文化通常指以汉民族为主干的中原文化。中原地区气候适中，古人只要“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就可以靠天吃饭、世代繁衍。农耕生活让人安土乐天、稳定保守、无争无为。在与大自然的和睦相处中，中国人的精神领域形成了“天人合一”的主体性思维，表现出“和谐、中庸、群体、内向”的民族性格。②西方文化诞生于西欧的爱琴海和地中海沿岸。狭长的克里特岛位于地中海东部、埃及和希腊半岛的中间；希腊半岛位于地中海东部交通要冲，土地贫瘠、港多山多；罗马位于意大利半岛，陆地被亚平宁山劈成南北两半，多丘陵、多沼泽、缺乏良港。西方主流文化的起源和发展因此总是与海洋、岛屿紧密相连，西方文化基本属于海洋文化。海上生活是“无根”的生活，为了生存，人只有不断向大自然索取生产生活资料、在恶劣多变的海上环境中作业。海上生活让人勇敢，富于竞争和冒险精神。在与自然界斗争并求生求胜的过程中，西方人的精神领域形成了“征服自然”的主体性思维，表现出“对抗、极端、个体、外向”的民族性格。需要指出的是，在分析中西具体文化时，分析的是普遍的取向，不能武断地将这种取向强加于该文化中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