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日仕
文笔和画笔,想用哪支是哪支,没有谁规定非此即彼。陈丹青前些年出了几本文集,在公共场合写文章多了,就有人出来讲风凉话:画画不行了就去写文章。其实陈丹青没少画画,画得也很不错,只是另开辟了一个文章战场。即使退一步来讲,不画画了,专写文章,写好了文章,不也是好事吗?难怪陈丹青回应道:没有谁规定过画画的就只能画画,不能写文章。所以陈丹青这种文笔和画笔俱佳的才俊在中国画界里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少得可怜!
但有些画家写文章,只是偶尔为之,大多数时候是怵于作文的,这算不得是两支笔;反过来讲,有些写文章做研究的人,也画画,但水平一般,也够不上两支笔。左剑虹文笔画笔都通,是双枪将,够得上是同执两支笔者。
人各有志,有的人就甘于拿一支笔,有的人乐于操两支笔,难能可贵的是两支笔之下,都做到纯粹、有水准。操文笔画笔者,表达自己、享受思考、游历知识,甚至宣传自己的机会就多一些。齐白石还有几万首诗嘛,老人家的喜怒爱憎、生活情趣、平常的绘事思考都在其中了,这是白石老人很重要的一个精神世界,在老先生眼里也许诗还胜于画呢。
如今画多文少 仍爱琢磨思考
现在左剑虹的文集要出版了。他当初借写文章和现在编集子之际,都逮着一个机会打通了自己平时零散的认识、片断的思想,反过来又作用于自己的绘画,何乐而不为呢?总之写文章肯定是他重要的智性生活,是艺文一端,未可以小道视之也。
左剑虹现在当然是画多文少了,但不等于他已疏于思考,重视画技。其实左剑虹爱琢磨道理的惯性仍是一如既往的,也俨然是他写文章的另一种形态,稍有时间、积累适度就会把这些思考、认识写成文章,甚至专著。
过去的左剑虹是文多画少,和现在恰好相反。左剑虹学画出身,但习文读书却一直是他的偏好,尤其勤于理论的学习。加之1980年代的文化热、现代潮,即是促使他生疑解惑的大环境,为此他选择的第一个理论学习班即是“中外比较文化研究班”,其结业论文写的是《禅宗对中国古典山水诗画发展的影响》,算是自己研读禅宗文化的一点心得。1997年再考入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文艺学研究生班,这回是以正规军的身份登堂入室,系统学习中外美学、艺术理论,其涉入的理论领域已是深水区,这给左剑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学术视域。其间左剑虹又写出了《消解新文人画思潮》、《艺术创作的原动力之我见》等文章,这些文章后来都发表在重要刊物上,给初涉文场的左剑虹很大的研读动力。
回到教学岗位后,教学相长,他更是泉涌风发,专挑了别人不愿意接的专业史论课程,编教材、写讲义,从实战中充实自己,也使原本枯燥的课堂逸兴遄飞。
跟左剑虹交往,能感受到他用功于学问的那份劲头和自觉性超乎平常,他对画艺和理论问题的悟性、敏感力才氣过人。这几年他的成绩、影响力飞速上涨,即得益于他这些过人的艺术秉赋和真本事干出来的一批成果。
短短几年,左剑虹的专著、文章、个展、群展、创作都是货真价实的。所以他的恩师黄格胜教授讲他很争气,话虽平常,却是多年观察后端出的份量。
从不抱怨 埋首耕耘笔墨间
黄格胜对左剑虹影响很大,给的压力也大。他自己就有写画无怠,不厌学习,追求上进的身教摆在那里,徒弟哪敢浑噩散淡、虚度日月。反观时下,不少教师对时间的随意浪费到了惊人的程度。做学问,充实知识,提高自己,本来就应该是在平常琐碎的时间中获得的,哪有画院或职业画家、写家那般光景大降于斯呢?所谓“真本事、真家伙”者,其中绝大多数不是时间的富有者,更不是玩耍者。但眼下对条件抱怨者多,找理由开脱者多,埋头实干,拿出真家伙者少。中外古今惜用光阴故事者多了去了,这方面的道理格言也汗牛充栋,大多数人想必都见闻过。只是想大学里再少一些空头教员,少一些忽悠者,少一些口头派就好了。
左剑虹从一个普通教员,在七八年的实干中,真实的干出了几本书,两三个个人大展,一大批标明自己有新知有进步的好画,现在又有这么多的文章编成文集了……那些口头派、空头家们还在那里抱怨环境的不适、没有时间、经费的不足,这些声音让它飘散在空气里好了。再看左剑虹,他带着硕士研究生教学展又赴山东,大热天还在户外写生,另一本对景创作的书也望杀青。
左剑虹收入集子里的文章大多都经刊物发表过,少部分篇什没发表,是平常的散章笔记,读起来是很有节奏,一些文字还可看出早年左剑虹的愤青痕迹。文如其人,有性格、但擅讲画理艺论却是其文字总体特色。左剑虹写文章基本是立足国画实践,而探问画学理论和指导教学的文字,但这类文章不好写,原因是叙述性不强,容易玄谈,脱离实际。还好,左剑虹写文章大都是画家所感,随笔散章,文字中自然透出敏锐的现实针对性。写大众文化消解中心主义也好,写中国古典审美意识的中和之道也罢,或是写漓江画派的风与格,都切中时弊,富于启迪,而且文字朴素好读。
古人讲的三不朽之一即是立言,著述当是最主要的方式,尤其现代社会更是这样。左剑虹当初写文章当然没考虑到这一步,只是索理探学的兴趣而已。现在印行的这本集子是左剑虹的第一本文集,相信还会有第二本,左剑虹的两支笔中的一支文笔万不偏废,一支画笔画遍江山,卷轶在手,也述之成文。
编辑/梁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