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当官能捞钱变成过去式

王京涛

连续不断的贪腐高官落马，强烈震撼了中国官场和舆论场。反腐肃贪的效果逐渐汇集起来，相信已对贪腐产生了震慑作用。但这还不够，中国社会的深层态度里，对“官”的特权存在一定程度的默认，对当官好处的认识仍包含不少封建元素，同现代政治伦理实际有着不小的距离。反腐败要对中国社会的仕途认识做出根源性修正。

当官和做公务员本来是一回事，但在“当官”的这一说法里，特权已经有了一席之地。在很多人看来，当官不仅仅是职业选择，而是对特权不断递进的占有过程。官职越高，可以尽情享受的好处越大，权力就是利益，这种想法不仅一些官员有，它普遍存在于中国社会的意识形态中。

“学而优则仕”是中国政治思想的基础信条之一，它在历史长河中逐渐附加了“仕”比读书人境遇应当好不少的含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描述了自古以来官员个人好处向家族扩散的现实情形，它既表达了人们的不满，也反映了对这种现象普遍性的认定。

当官特别好，官当到一定程度，就会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这是民间常有的一种想象。它与当官面对的党纪国法南辕北辙，但有些人就是带着这种想法走进官员队伍的。它是埋在他们心中的一粒种子，任何机会都会化成催生它们的阳光雨露。

中国历史上总有清官出现，他们的故事流到民间，甚至进入正史，代代相传。但必须承认，清官作为官场现象在历史上一直是不稳定的，当官可以“捞”的判断在中国社会上一直广为流传。

不得不说，今天的腐败现象，有很大程度的历史延续性，不仅仅是当下中国的吏治存在的一些结构性漏洞。

反腐败必须达到能够摧毁这一传统价值认识的强度，重塑全社会、尤其是已经进入公务员队伍者对当官好处的预期。当官挺好的，但它就是各种职业里中偏上的好，根本就不是过去人们想象的“好得不得了”。这一新认识不仅要成为官员们的觉悟，而且要成为他们和社会公众的共同判断。反腐败应成为强大打桩机，把这个认识从官场打下去，让它一直要扎根到社会意识形态的最深处。

有了这一支柱性认识，中国就有可能最终形成一个新官场。厘清官员的利益边界，清除各种利益潜规则，构建更加合理的官员权利及义务格局，除了要靠改革的强力推进，还有赖于上述认识在全体官员中和他们的周边环境里变得坚定不移。

令人欣慰的是，这样的认识已经开始出现。“为官不易”，“当官是个风险职业”，这些看法逐渐在官场流行，它们虽然有些以官员牢骚的形式出现，但已是很多人的真实感受和判断。2014年报考公务员人数出现下降，这个拐点也很像是公众对官场好处认识发生变化的风向标。

其实中国大量基层公务员的生存状态就是社会中偏上的水平，腐败问题大多发生在握有实权的官员身上。但在过去，贪腐及潜规则好处多的官员成了官员福利的“标杆”，大部分思想和舆论活动都是围绕那些官员展开的。让那些廉洁的清官真正站到现代官场的舞台中央，让他们成为构建官场意识形态的中坚力量，那么新的局面就有了大量脚踏实地的建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