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妤
那一群会思考的精灵
芦花又白江南岸,夕阳西下,美丽的霞光映衬着柔软的白絮花,远远望去,分不清是天边飘过来的白云还是水中盛开的芦花。暮色里,风被风淹没,周遭芦苇芬芳,毛茸茸的芦花摇曳成一个纯美的童话世界,朵朵都是翩翩起舞的精灵,夕阳深处,一个个灵动的光影粉墨登场,醉了天空。
因为她,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驱车前往郊区的河边,欣赏这一片白茫茫的花海,常常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在芦花荡里采摘几枝雪白的芦花,把她们轻轻的贴在小脸蛋上,闭上眼睛,尽情地和她温柔的亲偎着,让柔软舒服的感觉弥漫整个心间。就是这样贴心温暖的芦花,现实生活里却很少有人问津,只因她貌不出众,色不夺目,香不诱人,平淡无奇。
而芦花偏安于一隅,并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她没有自卑的表情,没有求荣的贪婪,生活的安宁自得,清静自在。在早秋她恣意吐芳,当生命随寒风凋零,她轻轻脱下妆容,揣着昨日的星光灿烂和血雨腥风,退出季节的江湖,当枝头最后一片“雪花”纷飞,她像一位看透季节的战士,在萧瑟中,安静的捐献枯槁的身躯,在人间重新登堂入室,成为人们生活中爱不释手的芦苇帘子、芦花扫帚、芦花草鞋、芦花枕头……凋谢并不一定意味着消失,而是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她们就是这样一群有思想的精灵,就算被冷落也有自己的方向,就算卑微也要寻找更高远的理想,开亦清静,落亦清静,默默无闻,无私奉献,与世无争。
一查履历,她竟然还有着声名显赫的过去,她在西周初期就开始声名大噪,诗经里那首《 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描写的正是她,几千年这首诗滋养熏陶了无数人们。
那一抹流泻的光华
阳光懒洋洋地照着收割完庄稼的田野,旷野上生物们正悄悄别离,开始蛰居,逶迤的地平线在天边起伏,大地渺远而空旷。
雏菊静静地呆在孤寂的秋阳里,勇敢的向着太阳微笑致礼。石头挡住她的去路,可挡不住她求生的欲望;泥土想腐蚀她的根系,可腐蚀不了她的顽强斗志;害虫想咬断她的生命之源,可咬不断她对明天的追求。雏菊穿过厚厚的岩层、钻出肮脏的淤泥,越过害虫的侵袭,在高山、在草地、在水流边安静而热烈的生长。一朵朵,一簇簇,一团团,仿若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纯净清秀,装点着秋日的大地。尽管她平凡的被世人遗忘,但那温馨的一抹鹅黄,是朝阳里最华彩的光晕;那可爱的几瓣粉红,是晚霞中最娇羞的表情。
清纯是雏菊的性格,她不爱热闹,不求繁华,随处生长,随地安居。阳光下,一朵朵雏菊就像小女孩头发上扎的蝴蝶结在飞舞,摇曳着快乐活泼的光影;阳光是雏菊的态度,每一朵都向着太阳,每一朵都盛载一个甜蜜的梦。朵朵都是微笑的天使,绽放着越挫越勇,不断进取的生命。
我醉然于与雏菊的相遇,每次走近都迷失在她朴实的芬芳里,总是忍不住采摘一些养在家里窗台的花瓶中,有了她,窗台上也就有了一整个秋的绚烂。
那一个痴狂的歌手
秋意迷漫的田野,风中裹着淡淡的凉意,夜幕下秋虫纷纷攀着青草的阶梯,快乐的登上舞台,成为夜的主宰。
于是一场盛大的演奏会拉开帷幕,时而激越高亢,时而缠绵轻柔,时而婉转悠长,时而沉着如钟,紧一声,慢一声,此一声,彼(下转第59页)(上接第62页)一声,此消彼涨,遥相呼应,彷如潮涨潮落,一浪逐一浪,浅吟低唱出季节的挽歌,引诱人们一点点走进秋的深处。
我的人生也正慢慢步入秋季:青春的鸟儿,都义无返顾飞向了远方。脸上渐渐长出树枝样的纹路。生命的夏天,带着未完的心事,终于沉入暮色的大地,夜的帷幕笼罩着整个世界。
我就是夜幕下那一只歌唱的蟋蟀,趁着月光唱一支动听的生命之歌。和我一样秋虫也曾在夏日的墙角,田野,甚至池塘边,夜夜唱歌。当寒意侵袭,生命渐渐凋谢,依然是无畏的斗士、勤劳不缀的歌手,在青春即将结束之时,依然放声高歌。企图用雄浑的歌喉,唱一曲高亢的绝唱,不为讴歌一生无悔,只为让声音拧成一根绵绵不绝的紧密长绳,再向生命之源无限的延伸。
我知道“秋风起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一只虫子的歌唱,唤不回季节的停留,更换不回逝去的青春。那又如何?歌唱过,生命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