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树人测验在地震灾区初中生中的应用

胡旭强 陈海支 刘坚白 杨晨虹 陈洁英

浙江省湖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浙江湖州 313000

房树人测验在地震灾区初中生中的应用

胡旭强 陈海支▲刘坚白 杨晨虹 陈洁英

浙江省湖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浙江湖州 313000

目的 探索房树人（HTP）测验在芦山地震灾区初中生中的应用情况，为灾后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评估提供新思路。 方法 采用HTP测验和心理健康自评问卷（SRQ-20）在芦山地震2周后对207名灾区初中生和202名非灾区初中生进行调查分析。 结果灾区和非灾区初中生在SRQ-20总分及HTP测验的心理创伤特征、焦虑特征、抑郁特征三个维度上得分差异均有高度统计学意义（P＜0.01）；HTP测验的心理创伤特征、焦虑特征、抑郁特征和SRQ-20总分均存在相关性 （均P＜0.01）。 结论HTP测验能够洞察到地震造成的创伤严重影响了芦山灾区初中生的心理健康，需要加强有效的心理干预。HTP测验作为评估灾后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的非问卷式评估工具，具有很大的应用价值。

地震；房树人测验 ；初中生；心理健康

2013年4月20 日上午8时，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发生7.0级地震，震中芦山县龙门乡99%以上房屋垮塌，停水停电，学校被迫停止上课，四川省立刻启动一级应急程序。截至4月24日，共发生余震4045次，3级以上余震103次，最大余震5.7级，地震共计造成196人死亡，失踪21人，11 470人受伤，受灾人口152万人，房屋倒塌1.7万余户、5.6万余间，严重损房4.5万余户、14.7万余间，一般损房15万余户、71.8万余间，芦山县和宝兴县的倒损房屋25万余间。地震既是一种严重的自然灾害，也是一种强烈的应激源，间接或直接对人的心理造成巨大的创伤，而中学生正处于青春期，心理防御能力低，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高危人群，国内外研究都对地震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状况给予了特别的关注[1-3]。目前灾区学生心理健康研究常用的方法是访谈和问卷，较少使用投射测验。房树人（House-Tree-Person，HTP）测验作为一种经典的投射测验，在现代心理学研究中已有近百年历史，它能弥补许多问卷式测验的不足，如：不受文化背景、语言的影响，测验目的不易暴露，能探查到个体的潜意识，从而更真实地反映被测者的心理状态等，被广泛应用于临床和科研研究，特别是儿童、青少年群体[4-5]。

本研究通过HTP测验和心理健康自评问卷（Self-reporting Questionaire20，SRQ-20）调查分析芦山灾区和非灾区的初中生在震后2周的心理健康状况，重点关注心理创伤、焦虑和抑郁等心理特征，同时将HTP和SRQ-20做比较，探讨HTP作为灾后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评估工具的积极作用，为灾后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评估提供新思路。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13年4月20 日芦山地震发生后，浙江省湖州市第三人民医院立即组建了一支雅安市心理应急救援队，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整装待发。震后2周，在上级的指示下和灾区指挥部的统一部署下，救援队远赴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开展心理救援工作，主要干预对象是灾区当地的中小学师生。选取芦山县震中附近的一所简易板房学校和浙江省湖州市的一所普通中学进行心理健康状况调查分析。发放问卷427份，回收有效问卷409份，其中，灾区初中生207名，男105名，女102名，初一学生100名，初二学生107名，平均年龄（14.02±0.99）岁；非灾区初中生共202名，男113名，女89名，初一学生97名，初二学生105名，平均年龄（14.17±0.93）岁。

1.2 研究工具

1.2.1 房树人测验

1.2.1.1 问卷简介 HTP测验又称屋树人测验，是一种经典的投射心理测验，源于John Buck[6]的画树测验，在增加画屋、画人部分之后，于1948年在美国《临床心理学》杂志上发表并系统论述。后来有研究者在临床实践中发现，分3次描绘3张图形（屋、树、人分别画一张）对被测者的心理压力较大，尤其不适于那些精力不足、注意力不集中的患者，于是将屋、树、人三项合画于一张纸之中，不仅可大大减轻被测者的负担，扩大测验对象，提高成功率，而且能简捷有效地探测到被测者的心理特征，形成统合型房树人测验。

1.2.1.2 编码标准 在对HTP测验进行分析前，先制订编码标准。此项调查在灾后2周进行，尚处于急性应激反应期，该期的急性心理反应的核心是焦虑和抑郁，它们常常同时出现[7]。依据张同延等[8]编制的HTP分析手册，同时辅以相关文献[9-10]，确定本次研究的编码标准。HTP测验各心理维度及相应条目如下：心理创伤特征有房子墙壁垮掉或裂缝、树干伤痕污点等共7条；焦虑特征有画面过分远离、线条过浓等共17条；抑郁特征有画面在纸的底部、人物表情悲伤等共13条。

1.2.1.3 评分方式 HTP测验各编码条目采用 0和1计分，如果图画中表现出编码条目所描述的特征，则计1分，没有则计0分，各心理维度得分情况如下：心理创伤特征为0～7分，焦虑特征为0～17分，抑郁特征为0～13分，得分越高表明急性应激反应越突出。由2名经过统一培训且具有一定临床经验的心理科医生根据既定的编码规则对所有HTP测验得到的图画分别进行独立编码。2名编码者的一致性检验显示，各个心理维度的一致性信度在0.86～0.95之间。

1.2.2 心理健康自评问卷

共20个条目，主要调查焦虑、抑郁和躯体不适等灾后容易出现的心理体验。每个条目2点计分，以“是”（1分）或“否”（0分）作答，最高分20分，得分越高表示精神失调症状越突出。SRQ-20的临床参考指标为7分或8分，高于标准则应引起关注。在WHO发布的SRQ指导手册中[11]，全面分析了SRQ的信效度，国内也有研究报道SRQ的总体信度系数为0.792[12]，均表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预测能力。

1.3 研究方法

在班主任的协助下以班级为单位，采用团体施测法。主试先给每名被试者一张白色A4纸、铅笔和橡皮，学生根据统一指导语先完成HTP测验，再完成SRQ-20问卷的填写，全部完成后现场收回。学生自愿参与，可以随时退出。施测指导语为：“请将这张纸平放在桌面上，然后在上面画一所房子，一棵树和一个人，注意人不能画成火柴人。有问题可以举手示意。”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12.0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量资料数据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两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计数资料用率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房树人测验和心理健康自评问卷施测完成情况

HTP测验的问卷回收有效率为100.0%，而SRQ-20发放问卷427份，有18名灾区初中生未有效完成，回收有效问卷409份，回收有效率为95.8%。施测的有效完成率反映了测验的依从性，HTP测验的依从性要高于SRQ-20问卷，差异有高度统计学意义（χ2= 18.39，P＜0.01）。

2.2 灾区和非灾区初中生心理健康状况比较

灾区和非灾区初中生在SRQ-20总分及HTP测验心理创伤特征、焦虑特征、抑郁特征三个维度得分上差异均有高度统计学意义（均P＜0.01），显示灾区初中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比非灾区初中生差。另外，灾区初中生SRQ-20问卷（总分≥8分）的阳性检出率为46.4%（96/207），明显高于非灾区初中生25.7%（52/ 202）的阳性检出率，差异有高度统计学意义 （χ2= 18.85，P＜0.01）。见表1。

2.3 灾区初中生不同年级、性别间心理健康状况比较

灾区初二学生焦虑程度比初一学生高，在HTP测验焦虑特征得分上差异有高度统计学意义 （P＜0.01），其余心理健康状况在年级间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灾区男生SRQ-20总分比女生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其余心理健康状况在性别间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1 灾区和非灾区初中生心理健康状况比较（分，±s）

表1 灾区和非灾区初中生心理健康状况比较（分，±s）

注：SRQ-20：心理健康自评问卷；HTP：房树人测验

项目 人数 SRQ-20总分HTP创伤特征HTP焦虑特征HTP抑郁特征灾区初中生非灾区初中生t值P值207 202 7.29±3.99 4.86±3.49 6.56＜0.01 1.61±1.25 1.02±0.68 5.97＜0.01 4.01±1.54 2.12±1.15 13.99＜0.01 3.18±1.58 0.90±0.94 17.74＜0.01

表2 灾区不同年级、性别初中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比较（分，±s）

表2 灾区不同年级、性别初中生的心理健康状况比较（分，±s）

注：SRQ-20：心理健康自评问卷；HTP：房树人测验

项目 人数 SRQ-20总分HTP创伤特征HTP焦虑特征HTP抑郁特征年级初一初二t值 P值性别男 女t值P值100 107 105 102 6.78±3.62 7.77±4.28 1.78 >0.05 6.60±4.12 8.00±3.76 2.55＜0.05 1.73±1.35 1.50±1.14 1.29 >0.05 1.71±1.37 1.51±1.12 1.18 >0.05 3.70±1.50 4.30±1.53 2.83＜0.01 4.04±1.52 3.98±1.58 0.27 >0.05 3.30±1.61 3.07±1.55 1.06 >0.05 3.07±1.58 3.29±1.58 1.03 >0.05

2.4 房树人测验和心理健康自评问卷的相关性分析

HTP测验的心理创伤特征（r=0.40）、焦虑特征（r= 0.42）、抑郁特征（r=0.58）和SRQ-20总分均存在正相关性（均P＜0.01）。

3 讨论

3.1 传统问卷法的不足

急性应激障碍，又称急性应激反应，是指人们对突发的强烈应激的当即的短暂反应，并不伴有其他的精神障碍。DSM-Ⅳ中规定急性应激障碍的发生时间是在应激发生之后出现，但不超过4周。本调查在灾后2周进行，尚处于急性应激反应期。自然灾害发生后青少年发生创伤后精神紧张性精神障碍症状的风险会增加。国内外研究表明，急性应激障碍是早期创伤后精神紧张性精神障碍最显著的预测因素[13]，对后期的康复和治疗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目前针对灾区青少年心理健康研究常用的方法是问卷和访谈，较少使用投射测验，而单独采用问卷法，可能存在以下不足：①不同文化背景的被试者对问卷的内容理解不一致，尤其是文盲或文化程度较低的被试者无法独立完成问卷，常导致结果失真；②灾区初中生对自身的心理状况无法全部感知，而问卷内容也不可能包括所有的心理状况，故问卷不能全面反映被试的心理状态；③灾后针对青少年的研究比较多，有些问卷内容很长，灾区中学生频繁地参与问卷调查，易产生厌倦情绪，有些人可能会不认真作答，导致结果不准确；④有些人由于某种原因常故意装好或装坏回答，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加以掩饰；⑤单个问卷如小题量问卷SRQ-20所反映的信息有限，不能全面反映被试者的心理健康状况，如果要获取被试者更多的信息，只能增加多种施测问卷或改用大题量问卷，这可能会导致被试者依从性和有效完成率下降。本研究通过投射测验和问卷测试相结合的方法，探索HTP测验在芦山地震灾区初中生中的应用情况，为灾后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评估提供新思路。

3.2 依从性方面

在施测过程中，HTP测验的回收有效率为100.0%，高于SRQ-20的95.8%，如果把SRQ-20换成大题量的问卷或同时施测多种自评问卷，差距可能还要扩大，这表明HTP测验的依从性要高于问卷式测验。

3.3 心理健康状况比较

HTP测验指的是按照心理医生或者老师的指导，要求被测者在一张白纸上画出房子、树和人的形象，然后根据一定的标准，对这些图画进行分析、评定、解释，以此来了解被测验者的心理现象、功能，判定心理活动的正常或异常等问题，为临床心理上的诊断和治疗提供依据。HTP测验属于心理投射测验，被测者在开始测验时，对所描绘的房屋、树木、人物等并不知道具有何种意义，他们在测验中，把以前经常见到的、脑子里想的、睡梦中所梦见的事物的形象在纸上描绘下来。HTP测验分析体系认为房子是人们成长的场所，投射内心的安全感；树象征感情，投射人们对环境的体验；人代表着自己，投射受测者的自我形象和心理特征。透过HTP测验，可投射出被测者全面而完整的心理特征，有系统地把被试者的潜意识释放出。HTP测验结果显示，灾区初中生在HTP测验心理创伤特征、焦虑特征、抑郁特征三个维度上的得分均显著高于非灾区初中生，表明地震造成的创伤严重影响了灾区初中生的心理健康；灾区初中生除了初二学生的焦虑程度比初一学生高，需要引起特别关注，其余心理健康状况在性别和年级间无显著差异。

3.4 相关性分析

SRQ-20作为灾后评估受灾群众心理健康状况的筛查工具，已被原卫生部《灾难心理危机干预培训手册》收录。本研究使用该问卷作为HTP测验的对照，同时对灾区和非灾区初中生进行急性应激障碍的筛查，界值分为8分。调查发现，芦山地震发生2周后，46.4%的灾区初中生有明显的心理问题，明显高于非灾区初中生25.7%的检出率。这与温圆圆等[14]报道汶川震后1个月内灾区中学生创伤后精神紧张性精神障碍发生率为44.3%一致。同时，调查表明，HTP测验在心理创伤特征、焦虑特征、抑郁特征三个维度上得分和SRQ-20总分均存在显著相关，这说明HTP测验结果和SRQ-20的结果具有很高的一致性，也进一步说明了HTP测验能够洞察到地震造成的创伤严重影响了芦山灾区初中生的心理健康状况。

3.5 房树人测验的优势

现代心理学研究认为[15]，图画天然就是表达自我的有效工具，是表达潜意识的直接工具。图画是一种投射技术，它能够反映人们内在的、潜意识层面的信息，且作画者对绘画的防御心理较低。图画所传递的信息量远比语言丰富，表现能力更强，而且在绘画过程中，人们进一步理清自己的思路，把无形的东西有形化，把抽象的东西具体化。作为一种经典的、常见的投射测验，HTP测验具有很多优势：①刺激模糊，反应方式开放，对语言、文化、理解能力基本上没有要求，能有效避免被试者的倾向性反应和装好或装坏回答，以投射测验的方式针对灾后青少年进行研究[16]，更容易获得被试者真实的心理状况；②儿童青少年更喜欢以形象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像沙盘、绘画、捏泥人等方法可能更好地反映他们内在的心理状况；③HTP测验趣味性强，依从性高，更易被青少年接受；④HTP测验所提供的信息量更加丰富，除了可以进行心理状况筛查，还可以分析性格、认知功能、人际关系和潜意识等内容；⑤HTP测验既是一种评估工具，也是一种情绪宣泄的方式，具有一定的治疗价值，有研究表明，每周安排2～3次绘画，不断地从形式和内容上对患者在绘画表达的异常部分进行指导和矫正，患者的病情和症状就会得到相应的改善[17]。

综上所述，HTP测验能够洞察到地震造成的创伤严重影响了芦山灾区初中生的心理健康，需要加强有效的心理干预；HTP测验作为评估灾后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的非问卷式评估工具，既可单独使用，也可作为问卷式测验的有效补充，具有很大的应用价值。

HTP测验在近半个世纪以来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但其本身也不可避免地包含着投射测验的一些缺点，如信度效度不高、常模资料不全、容易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等，但是它的跨文化性、高依从性以及洞察被测者潜意识的优势仍然让其在心理测量界独树一帜，经久不衰。今后，应对HTP测验加以完善，如提高现有HTP测验的信效度，建立特定人群常模和加强主试者的培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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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lication of the HTP test in the junior students from earthquakestricken area

HU Xuqiang CHEN Haizhi▲ LIU JianbaiYANG Chenhong CHEN Jieying
The Third People's Hospital of Huzhou City,Zhejiang Province,Huzhou 313000,China

ObjectiveTo explore the application of the HTP test in the junior students from earthquake-stricken area, in order to provide new ideas for mental health evaluation of adolescent after earthquake.Methods 207 junior students in Lushan and 202 junior students from the non-quake area were investigated 2 weeks after the earthquake by using HTP and SRQ-20.Results Not only in the general score of SRQ-20,but also in scores of psychic trauma,depression and anxiety dimension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were existed between the two areas(P＜0.01).The total score of SRQ-20 was significantly correlated with psychic trauma,depression,anxiety of HTP(P＜0.01).Conclusion HTP test is able to probe that the earthquake caused trauma impacted on students'mental health in Lushan,who need strengthen the effective psychological intervention.HTP test as a non questionnaire assessment tool to evaluate the mental health status of adolescent victims after disasters has a great application value.

Earthquake;HTP Test;Junior students;Mental health

R395.1

A

1673-7210（2015）04（c）-0079-04

▲通讯作者

2014-12-05本文编辑：程 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