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从红色情报家到优秀指挥员

王耀峰

江涛，原名蔡顺田，1919年9月出生在河北省清苑县（今新安县）一个富裕中农家庭。1938年参加革命工作，先在太行山上从事我党的情报工作，后投入解放战争，转战大江南北，演绎了从红色情报家到优秀指挥员的精彩人生。

抗战前线的红色特工

1937年7月7日全民抗战爆发后，正在保定育德中学读高中的江涛，在恩师和培元的帮助下，与同学们踏上了奔赴延安之路。

他们于1938年1月到达西安，经八路军西安办事处介绍，进入“安吴堡中国青年干部训练班”学习。

1938年4月青训班学习结束后，江涛被派往仰望很久的革命圣地延安，进入“抗大”四期六大队学习，同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毕业后，他被选送到中央军委二局谍报参谋训练班学习。12月，江涛被分配到太行山的华北抗日前线八路军晋冀豫边游击纵队司令部任谍报参谋。晋冀豫边游击纵队简称“边纵”，王树声任司令员，黄镇任政委。“边纵”一边同日军开展游击战，一边组织大生产，在太行山名声大振。江涛在工作中，积极热情，认真负责，还虚心向老同志学习，提高思想水平和工作能力，圆满完成了各项工作任务。

1939年底，他随“边纵”机关合并到一二九师师部，最初在司令部侦察科任参谋，1940年2月调八路军新一旅任侦察股股长。

江涛任侦察参谋期间机智勇敢，对管辖内的每一处地形情况了如指掌。每当首长提问时对答如流。邓小平政委都知道：师部的江参谋被称为“活地图”。在新一旅期间他还参加了攻打顽军黎明部、反击独八旅十三团的战斗，更参加了磁县攻打日军茶岗炮楼等战斗。

为粉碎日军的“囚笼政策”，1940年8月20日至12月5日，八路军总部在华北发动了震惊中外的“百团大战”。期间，江涛参加了破击邯长路战斗、奇袭壶关小河西战斗和突袭潞城微子镇战斗等。他因“和群众及地方干部关系好，工作积极，刻苦耐劳，完成任务好”，受到了一等奖励。

1941年9月，中央军委决定在各战略单位成立情报组织。10月，在山西辽县（今左权县）成立了八路军前方总情报处，左权兼任处长。情报处的主要任务是搜集日伪、国民党的军政情报，调查研究其动向，了解各有关方面的具体情况;组织部队人员查明敌伪部队番号、兵种、武器、行动企图、作战地域、地形地貌等。

1942年6月，时任八路军太行军区第四分区侦察股长的江涛，被划归到太南办事处（即太行第四军分区情报处）。

为了迅速传递情报，他们在敌我交界处的观察所安装了与军分区连接的电话。日军一有行动，我情报人员迅速赶到观察所，用电话直接向军分区通报。因此，到1942年底，我军分区做到了情报准确，消息灵通，有效地粉碎了1943年春天日军出动5万人向太行山的大“扫荡”。

1944年11月，江涛接替李新农，任太南办事处主任。辖区内敌情复杂，工作任务繁重。但江涛带领特工们，机智勇敢，胆大心细，协同地方部队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智取老顶山。老顶山位于长治、壶关、平顺、潞城四个县的交界处，是长治东部的制高点。从1941年起，日军就在周围建立了7个大碉堡，并用两人多高的石墙把这些碉堡连接起来，地形险要，难以攻击。虽然只有一个小分队驻守，但武器精良，弹药充足。1945年2月上旬，军分区司令员石志本、政委于一川把拔掉日军老顶山据点的任务交给江涛，并成立了以江涛为组长，长治独立营营长信俊杰、平顺独立营营长苟在合、分区情报处谍报股长张文进、分区政治部长治敌工分站站长胡天和为成员的指挥组。江涛接受任务后，带领指挥组到老顶山周围反复侦察，先后研究了多套作战方案，大家一致认为：拔掉老顶山据点，只能智取，不能强攻。2月20日，江涛约来老顶山下东禅村的维持会长王文焕（其真实身份是八路军特工）等，研究奇袭办法。大家议定在元宵节这天由3名侦察员以厨师、送水民夫的名义进入据点，待日军到前院吃饭时堵上前后院之间的盖板，同时打开前院大门，然后由军分区挑选的30名战斗骨干组成突击队，冲进据点活捉日军。独立营负责在交通要道上阻击援敌。并确定以枪声、烟火为信号，统一行动。第二天，江涛派侦察员苟佩芳和刘林等假扮民夫负责送水，由王文焕带进日军老顶山据点。11时40分钟，老顶山的日军，又说又笑，高高兴兴进入前院用餐。当日军发现被我包围后，慌乱之中忙用酒瓶、桌凳、砖头等拼命抵抗，因我人多势众，很快就将他们全部消灭，而我无一人伤亡。这次智取老顶山，还缴获了迫击炮、机枪、步枪等一批重要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从此，长治周边的局面控制在八路军手中。

配合收复石圪节煤矿。石圪节煤矿位于长治、潞城、屯留三县交界处的黄沙岭，是华北地区较大的煤矿之一。1938年日军侵入长治后，很快占领了石圪节煤矿。除挖煤外，日军还建起了军械修建厂，在矿区周围建碉堡、筑高墙、架电网、挖壕沟、布地雷、设岗哨，戒备森严。担任煤矿守备的是30余人的日军小队和50余人的伪矿警队。我太南办事处的特工们反复向伪矿警队人员宣传抗日救国、将功赎罪的道理，争取了部分人员为我军提供、传递情报。1945年5月，特工王岩得到情报，有数名伪矿警队员不愿意再当汉奸了，迫切要求到抗日根据地来。接到情报后，时任太南办事处主任的江涛指示王岩转告他们，时机尚未成熟，暂时还需隐蔽。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后，驻石圪节煤矿的日军不肯放下武器，阴煤炸毁矿井。得知这一情报，江涛立即派王岩、李庚鑫、崔玉山等化装成矿工，前往煤矿矿警队传达了上级要求收复石圪节煤矿的指示，具体商讨了起义的有关事项。8月18日凌晨1点半，王岩带了一个班，先来到矿南门联络。他们剪断电线后，朝岗楼上拍了三掌，隐蔽在矿警队的内应很快将门打开。这时主攻部队赶到，攻进院内，日军闻讯急忙撤退到炮楼里，紧闭楼门，拒不缴械投降。我主力部队对炮楼实施爆破，将其全部歼灭。收复石圪节煤矿的胜利极大地震慑了日军，迫使周围一带的日伪军当天逃窜，为八路军即将打响的上党战役扫清了外障。

1945年8月，党中央决定在八路军一二九师基础上成立晋冀鲁豫军区，江涛调回太行军区司令部任情报处长。参加了上党战役和平汉战役等。

解放战场上的出色指挥员

1946年底，江涛被任命为太行军区第四军分区参谋长，结束了他在隐蔽战线的侦察生涯。当时已成正师职的江涛，主动向上级提出当团长带兵打仗。1947年8月，他被任命为中原野战军第九纵队二十五旅七十四团团长。

1947年11月，中野四、九两纵队会师南下，连克数城，打开了豫西的局面。1948年1月19日，为了开辟与建设豫西根据地，使主力便于机动作战，江涛带领七十四团随二十五旅由宝丰进入嵩县，开辟了郑州分区。他们与兄弟部队在两个月内共歼灭土匪3000余人。

七十四团所在的二十五旅在参加开辟豫西第三、四、五军分区的斗争中，积极开展剿匪、建政、发展地方武装等艰苦工作，逐步将敌占区变成我继续向南进军的供应补给基地，有力地支援了解放战争。

1948年3月7日，中央军委批准发起洛阳战役，九纵负责阻击可能由潼关来援之敌。3月14日，洛阳解放，歼敌1.7万余人。随后，九纵受命于伊河两岸设防阻敌3天，掩护主力撤离战场。18日，主力转移完毕，我军主动撤离阵地，放敌人进占洛阳空城。

3月19日起，江涛带领七十四团奉命阻击、拖住敌人。敌人每天轮流以两个营、一个团，甚至以旅为单位，出动兵力向江涛的防御阵地发起攻击，都遭到我军顽强抵抗。异常残酷的战斗坚持了7个昼夜，江涛和战友们完成了阻击任务，歼敌千余人。

4月下旬，党中央决定原冀鲁豫野战军改编为中原野战军，九纵由刘邓首长直接指挥。5月初，刘邓首长决定发起宛（南阳旧称）西战役。九纵司令员秦基伟亲自指挥江涛带领七十四团向郑州西南佯动，寻机捕歼弱敌。他们抓紧战机、逮住敌人就打，并严防郑州之敌西犯洛阳。战后，中原野战军首长十分满意，刘邓发来嘉奖电：“九纵队在郑州外围牵制敌人，配合宛西战役中……用歼灭手段完成牵制任务，值得表扬，特电嘉勉！”

10月9日，根据军委意图，刘邓首长决心集中第一、三、四、九纵队相机攻取南阳、郑州，消灭孙元良、黄维两敌。13日上午，由陈赓、陈锡联、杨勇、秦基伟等纵队司令员参加的团以上干部会议在禹县召开，拟订郑州战役计划。具体部署是：江涛领导的七十四团，在薛岗、苏家屯、双桥、杜庄（郑州西北12-15公里处）地区构筑防御阵地，不惜一切代价，坚决闭锁战场，既要阻击新乡之敌南援，又要打击郑州之敌北逃，确保战役全胜。这是郑州战役致胜的最关键的一步。19日，江涛带领七十四团离开禹县向郑州开进。21日到达双桥、杜庄一线预定作战地域，连夜构筑工事、拆毁铁路，完成了战斗准备。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平原上打大规模阵地战。

22日，我各路攻城大军完成了对郑州守敌的四面包围。郑州守敌见势不妙，弃城向黄河铁桥方向奔逃。驻古荣镇之敌一○六师三一八团南向接应，遭江涛所部顽强阻击。全体指战员视死如归，打得英勇顽强，坚决堵住敌人，有力地保障了战役的全胜。23日，纵队命令江涛指挥七十四团在二十七旅两侧，与二十七旅并肩攻占黄河铁桥。黄河铁桥是连接华北和中原的主要纽带，是关系全局的重要桥梁之一。秦基伟来到七十四团异常兴奋地说：“重要的是配合友邻攻占黄河大铁桥，不让敌人破坏它一丝一毫，今后永远是属于我们的啦！我们要利用它，保卫它！”

24日15时，战斗打响。七十四团三营突破了敌人阵地，攻上了台山，控制了制高点，用猛烈火力打击桥上逃窜的敌人。至19时，九纵与华野十四纵队在黄河铁桥上胜利会师。郑北歼敌之战落下帷幕，郑州战役全歼守敌1.1万余人。毛主席亲自为新华社写了《我军解放郑州》的通讯。

1948年11月5日至次年1月10日，人民解放军华东、中原野战军在以徐州为中心、东起海州、西至商丘、北起临城、南达淮河的广大地区，对蒋军进行了第二个战略性进攻战役——淮海战役。

1948年11月23日，中原野战军在宿县西南的双堆集地区，包围了从华中赶来增援的敌黄维十二兵团。九纵于宿县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由秦基伟传达上级歼灭黄维兵团于浍河以北的指示，动员各级做好充分准备，不惜花费最大代价获取全胜。

浍河河面宽约50米，最深处水可没人，两岸堤坝高出地面。江涛奉命带领七十四团在突出的阵地上阻击敌人。由于平地作战，没有多少掩护，在敌人飞机、大炮、坦克等强势火力的攻击下，阻击战打得很激烈。阵地前的河水都被血染红了，侧面一营的阵地一度失守，二营阵地也很危险。江涛急令作为预备队的三营马上出击，全团火力一齐发射，掩护出击部队。三营八连连长刘子林带领战士们冲到一营的阵地上，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阵势大乱，夺回了阵地。刘子林在战斗中右手负伤，仍坚持不下火线，战士们也越战越勇。他们在阵地上浴血奋战、坚守6天，终于等来了“黄维兵团被全部歼灭”的胜利消息。

1948年12月15日，我军全歼敌十二兵团12万人，生俘黄维，一举挫败了其夺路增援徐州的企图。在浍河大出击中，九纵动作快、战果大、代价小，歼敌2700余人，并缴获一批重武器。

淮海战役结束后，九纵奉命集结于安徽省宿县地区休整待命，江涛和营以上干部在军部集中，学习毛主席发表的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坚定了“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意志和信念。

根据中央军委“关于统一全军组织和部队番号的指示”和中原军区1949年2月的整编命令，中原野战军第九纵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五军”，江涛所在的原二十五旅改编为第四十三师，江涛任该师第一二七团团长。

1949年3月5日，十五军作为渡江战役的先遣军，从河南周口出发，跃出大别山，向长江北岸挺进。3月27日，十五军抵达长江华阳渡口。

4月19日，江涛参加了十五军召开的研究并部署渡江作战实施方案的团以上干部会议。军长秦基伟强调指出：国民党军以70万兵力组织长江防御，企图阻止人民解放军渡江，渡江作战任务是相当艰巨的，在我军战斗史上也是空前的，要一切从困难处着想，充分准备，坚决攻击。

4月20日，国民党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毛主席、朱总司令随即发出“向全国进军的命令”。21日，我120万大军分西、中、东三个突击集团，在东起江阴，西至湖口，长达1000多华里的宽阔江面上，发起了扭转乾坤的渡江战役。十五军为四兵团左纵队，打敌空档，担任突破香口、茅林洲段敌人江防，占领香山、黄山等主峰的滩头阵地，尔后向浙赣线方向发展的任务。

15时我炮兵开始试射。16时45分将敌灯塔摧毁。21时天下小雨，江面迷茫，数百只战船出华阳渡口入江，沿着江堤一字排开。23时东北风起，天随人愿，我军启航突击，船灯如流星，桅杆如林。

敌人发现了我军渡江，慌忙组织炮火疯狂抵抗，企图凭借长江天险和海空军优势，阻止我军渡江。我军指战员冒着弹雨破浪前进，突破敌人的边防阵地，登上了南岸。敌人始料未及，顿成瓦解之势。

4月22日凌晨3点，敌人调头向南鼠窜。我军“打过长江去”和“解放全中国”的两面大旗插上了香山和黄山主峰。

4月25日开始，部队转入大纵深的追击作战。十五军向江西东平、上饶进击，以每日80里以上速度日夜兼程26天。江涛和战友们千里追击敌人，脚磨破了，腿走肿了，但丝毫没有减慢追赶敌人的速度。当江涛带领着一二七团越过德兴县、接近漆工镇，追击到龙坑岭的双龙亭一带时，忽然下起大雨，雨水汇成一条条小河，夹着山石向下倾泻，风在林中怒吼，给行军造成了困难。这时，刘子林发现蒋军一四三师已占据了险要的山口，便立即向江涛报告。

江涛根据张显扬师长“坚决消灭”的指示，作了具体布置，并命令刘子林担任突击队长，带领两个排，向双龙亭攀登，开始攻击;同时命令一营、二营迂回切断龙坑岭一带敌人可能逃跑的道路。大雨中的山路更加险峻，战士们踏青苔、抓藤条一步一滑地向上攀登。敌人没想到解放军从天而降，慌忙应战。经过激战，我一二七团全歼敌军一四三师，并生俘敌市长阎尚元。

千里追击结束后，十五军在临川休整了一个多月，又渡赣江，参加湘赣作战。7月17日，部队主力进抵安福地区。安福正值疟疾流行季节，天气闷热，医疗卫生条件差，加上部队长途行军，过度疲劳，营养不良，抵抗力差，80%以上的人员患了疟疾，严重影响战斗力。十五军各级党委分别召开党委会，迅速掀起一个群众性的人马健康运动。江涛研究出一个用“土活血”的方法治疗疟疾，经6人试验喝药后5人被治愈，于是在部队广泛推广。

8月下旬，赣南地区全部解放，华南之敌正处于我军的直接攻击之下。但蒋介石仍企图以白崇禧、余汉谋部组成“湘粤联合防线”阻止我军南下，准备在曲江与我军作战，借以苟延残喘。9月9日，江涛带领一二七团随十五军由安福出发，沿遂川向粤北进军，一路上树稀房少，部队只能露营。接着十五军在赣州同第四野战军会合，连克数座县城，打开了进入广东的大门。

10月6日，江涛所在的四十三师和友军从东、南两边包围曲江，全歼守敌一个团，曲江遂告解放。部队接着转向西南方向，沿北江东岸追击残敌。10月17日，四十三师向阳江方向追击敌二十一兵团。在阳江追歼战中，已提升为一二七团三营副营长的刘子林带领前卫连快要到达那扶圩时得知，敌广东保安第四师驻扎在此。经领导批准，刘子林带领12名战士，每人一支冲锋枪，由俘虏做向导，乘夜直奔敌师长的住所，当敌师长和参谋长从梦中惊醒时，已被冲锋枪枪口顶住了胸膛。敌师长自知抵抗毫无意义，惊慌失措地打电话召来了两个敌团长，并答应无条件投降。我军不费一枪一弹，便把敌保安第四师2700余人全部缴了械。战后刘子林荣获“全国战斗英雄”称号，并受到毛主席接见。

广东战役共歼灭国民党军62380人，是我军遵循毛主席的大迂回、大包围、大歼灭的英明战略决策所取得的又一个胜利。

11月7日，贵阳、桂林相继解放，白崇禧无法向云南、贵州逃跑，妄图控制广西南海海滨地区，从雷州半岛逃往海外。随即，中央军委决定发起广西战役，全歼白崇禧集团。11月26日，十五军奉命消灭白崇禧手中的一张王牌——“广西猴”第七军。27日，敌第七军遭我坚决阻击。四十三师完成对敌迂回，向敌第七军发起全线进攻。敌人被迫溃退，我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追击，敌人如丧家之犬。12月10日，广西战役胜利结束。

解放战争的3年，是江涛戎马生涯中直接带兵打仗的3年，是他政治、军事、指挥才能全面成熟的3年。他带领着全团从山西到河北、河南、湖北、安徽、浙江、江西、福建、广东、贵州……一路马不停蹄、披荆斩棘、前赴后继、浴血奋战，为新中国的成立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责编 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