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民,段行武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北京100700)
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是一种少见的头部慢性化脓性皮肤病,多发生于成年男性[1],以结节、脓肿、瘘孔、皮下组织侵蚀破坏、相互沟通为特点,呈慢性经过,缠绵难愈,愈后留有瘢痕。目前病因不明,发病机制复杂,治疗较为困难。治疗上,西医多采用抗生素联合糖皮质激素、外科切开引流排脓、皮损内注射、激光照射等综合疗法,但临床上治疗效果欠佳。笔者查阅近20 来年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治疗的临床研究文献,对本病中医及中西医结合治疗作初步总结及进一步探讨。
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中医称之为“蝼蛄疖”、“蟮拱头”,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积累了较丰富的经验,既有口服药物从体内调理,也结合外敷药物、针刺排脓等外治法。近20 年来,许多医家通过临床实践,证实了中医治疗本病有自己独特的优势。
1.1 中药内服加中药外敷 刘玉兰[2]认为本病乃湿热内蕴化为火毒所致,采用内服加外用中药治疗,对于早中期患者,采用清火解毒,方用清热解毒汤(金银花18 g,七叶一枝花6~9 g,赤芍、黄芩、黄连、丹皮各10 g,山栀、生甘草各6 g,大便干燥者,再加生大黄6~9 g,大青叶15~30 g)。对于病久体虚患者,以清热解毒、托毒活血为法,方用仙方活命饮减穿山甲、皂刺,加黄芪。均配以外洗中药(木瓜、一支黄花、半枝莲各20 g,夏枯草、蒲公英、葎草、马齿苋、一见喜各30 g),1 次/d,连洗7 d,洗后用拔毒膏外贴。临床治疗106 例,治愈98 例。
石丽莉[3]认为本病属本虚标实之证,其本在于气血虚,蕴湿不化,兼感毒邪,而标在于湿毒郁久化热。故采取扶正清热解毒法,自拟方(金银花、连翘、白芷、皂刺、赤芍各15 g,蒲公英、车前草各20 g,薏苡仁、黄芪各30 g,当归、陈皮、甘草各10 g),以清热除湿解毒、益气养血,外用化毒散膏(由黄连、黄柏、贝母、冰片等组成),临床治疗28 例,治愈20 例,显效6 例。
1.2 单纯中药外治 田增署等[4]采用中药外敷治疗头颈部穿掘性毛囊周围炎,临床观察取得较好疗效。药物:鸡子黄4 枚,冰片6 g,蟾酥2 g,孩儿茶5 g,炉甘石6 g。将鸡子黄熬取蛋黄油,与药物混合成糊状外敷患处。临床治疗27 例,痊愈20 例,显效4例。
1.3 中药内服结合切开引流 陈淦清[5]认为本病是素体虚弱,复感毒热之邪,蕴结头皮,酿久化脓所致,且由于脓液不断,反复发作,导致正气更虚。治法以清热解毒、活血化瘀、补益气血为主,以托里消毒散加减。早期以清热解毒为主,重用金银花、苦地丁、蒲公英、野菊花,中期以活血化瘀为主,重用皂角刺、穿山甲、红花、丹参,晚期以补益气血为主,重用黄芪、党参、白术、当归、熟地。配合外科切开引流,临床治疗4 例,均治愈,局部遗留瘢痕性脱发。
王伟志等[6]认为多素体痰湿或夹有火盛体质之人,在劳累、精神负担过重,食辛辣食物之后患本病,且发病者多为青年人,且在劳累、精神负担过重时加重,考虑与火邪上攻,外感风邪蕴阻于皮肤相关。治疗采取扶正祛邪,解毒化瘀为法(党参、白术、茯苓各15 g,甘草、黄芪、当归、皂角刺、白芷各10 g,白花蛇舌草、虎杖、忍冬藤各20 g,气虚黄芪加至30 g,血虚加鸡血藤20 g,热盛加黄芩、栀子各10 g,湿盛加薏苡仁、土茯苓各20 g,痛痒加苦参、白鲜皮各15 g,大便秘结加大黄5 g),配合外科切开排脓,临床治疗11 例,治愈7 例,显效3 例。
1.4 中药内服、中药外洗结合切开引流 刘华昌等[7]认为白花蛇舌草既有清热解毒、杀菌利湿之功效,又有显著的免疫调节作用,临床采用白花蛇舌草内服加外洗(白花蛇舌草30 g 水煎,第一煎内服,第二煎外洗),联合外科手术切开引流,治疗本病11例,1 个月后治愈7 例,好转4 例。张晓茹[8]亦采用白花蛇舌草水煎湿敷,联合白花蛇舌草针剂肌注,同时外科切开引流,治疗儿童脓肿性穿掘性头部毛囊周围炎22 例,治愈17 例,显效5 例。
西药在控制感染、免疫抑制等方面具有良好的优势,导致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炎的缠绵难愈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继发感染和免疫紊乱,因此如何能将西药的优势与中医治疗结合起来,是提高临床疗效的重要途径,部分医家在这方面做出了尝试,取得了较好的临床效果。
2.1 中药内服联合西药外用 杨恒裕[9]用仙方活命饮加黄芪、败酱草、薏苡仁,以清热解毒、活血通经、消肿止痛,外用2%氯柳酒精,临床治疗本病10 例,治愈5 例,3 例明显好转,2 例好转。在治愈的5 例患者中,2 例在治愈1 年后饮白酒复发,1 例在治愈半年后食猪头肉复发,因此强调本病需忌食荤腥动风之品和酒类,以防复发。
王六银[10]认为本病多系素体湿盛患者,复感毒邪,湿毒蕴结于肤,郁久化热,肉腐成脓而发,湿热瘀阻,脉络不通,气滞血瘀,故痒痛不休。治疗用活血破瘀、解毒透脓为法,方用大黄蛰虫丸加减(大黄15 g,土鳖虫12 g,生地、地丁、蒲公英、黄芪各30 g,赤芍、黄芩、桃仁、杏仁、当归各15 g,水蛭、生甘草各10 g),外用鱼石脂软膏调二味拔毒散外敷,临床治疗12 例,全部治愈。
2.2 中药内服联合西药内服、外用 冯西恩等[11]采用内服中药联合阿维A 治疗本病2 例,药物:仙方活命饮加减(金银花20 g,白芷、连翘、当归、浙贝母各15 g,花粉、没药、穿山甲、皂刺、红花、夏枯草各10 g,甘草6 g),阿维A 30 mg 1 次/d,午饭后服,配合局部外抹碘伏,临床基本治愈。
胡平[12]采用火把花根片联合头孢曲松钠治疗本病5 例,方法:用5 mL 针管将囊肿内的脓液抽干净后,取下针管,再将盛有头孢曲松钠的针管接在留在囊内的针头上,推注药液0.2~0.5 mL 左右,1 周1次,一般3~4 次,最多6 次,每次将所余的头孢曲松钠液250~500 mg 肌注,同时口服火把花根片3~5片,2~3 次/d,治疗1 个月。结果均治愈,随访6 个月无复发。
庞晓文等[13]采用雷公藤多甙联合米诺环素治疗本病3 例,方法:雷公藤多甙片20 mg 2 次/d,米诺环素胶囊100 mg 2 次/d,配合局部切开排脓,外抹达维邦,后根据皮损治疗情况,逐渐减少雷公藤多甙、米诺环素胶囊用量。治疗1~3 个月后,均基本治愈。
2.3 针刺、拔罐联合西药外用 刘代红[14]采用中医点刺、拔罐,配合耐瑞霜剂(1%甲硝唑霜剂)、泽它洗剂外用,治疗本病12 例,方法:每次治疗前用泽它洗剂洗头,在皮损处轻轻按摩5 min 后冲洗干净;患者取坐位,皮肤常规消毒,用三棱针呈雀啄式点刺患处,把患处脓排净,或放出少量血液,在疮口处外涂耐瑞霜剂;再用三棱针点刺大椎、肺俞(双)穴,取玻璃火罐在针刺处拔罐,每穴处可拔出少量血液约10~15 mL,局部留罐10~15 min。耐瑞霜剂1 次/d 外涂患处,点刺、拔罐每周2 次为1 个疗程,连续观察3 个疗程。临床治疗12 例,治愈8 例,显效4 例。
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与中医文献记载的“蝼蛄疖”、“蟮拱头”相似,清朝医家吴谦等认为本病发于小儿为胎中受毒,成人发病多因暑热成毒,给出了三品一条枪、生肌散、玉红膏、绀珠膏、万应膏等外治药物,并强调“拔尽脓毒,将所串之空皮剪通,使无藏脓之所”。赵炳南等[15]现代医家认为多素体虚弱,复感风湿热邪,蕴结肌肤,郁久成脓而成此病。部分医家发现本病常在劳累、精神紧张情况下发病或加重,因此不仅仅只是外感邪毒,自身体内蕴有痰湿、火毒,亦是重要的病因。临床观察发现本病初起多因疖肿治疗不当,疮口太小,以致脓流不畅,引起脓毒潴留,或因搔抓碰伤,脓毒旁窜,相互蔓延,肌肉腐蚀,以致窜空头皮而成。西医早期认为本病为金黄色葡萄球菌或表皮葡萄球菌等细菌感染而成,现在认为本病是否为原发性细菌感染性疾病,尚有怀疑,更大可能是由于抗原抗体反应而造成的组织破坏[1]。
治疗上,中医通过辨证论治,抓住本虚或夹痰湿、火毒和外感风湿热邪的病机特点,或根据疾病分期而侧重于清热解毒、益气透脓,或解毒与扶正并举,或祛湿化痰活血,或采取点刺、拔罐去毒,单用或联合清热解毒生肌等中药外治,具有临床效果好,病人痛苦少,不良反应小甚至无的优势。
从近20 年来的文献中可以看出: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治疗本病均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是单纯使用西药,存在着尚待解决的问题,如长期局部使用抗生素易导致耐药菌的发生,维A 酸类药物的致畸、骨损害、皮肤黏膜干燥等不良反应;然而西医也有中医所不具有的优势,如抗生素对于病灶继发感染的控制、局部使用糖皮质激素对于瘢痕形成的减轻作用等。因此单纯地使用中药或西药,均不能很好地满足现代临床的需求,如何能将中西医治疗手段更好地结合起来是提高临床疗效的关键,如可以尝试综合使用中药内服、外敷,结合切开引流,局部注射糖皮质激素,并联合激光或红光等物理疗法。因本病是一种缠绵难愈之病,故需多种方法联合使用,集众家之所长,方能取得疗效上的提升。中医也需要在内服处方的规范化上做好相应工作,及外用药物的疗效确切上拿出更有力的证据出来,如进行严格的临床对照试验等,这样才能使更多的医生所接受和推广中西医结合治疗方法,从而更好地为患者服务,解除患者病痛。
[1] 赵辨.中国临床皮肤病学[M].南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448-449.
[2] 刘玉兰.内外合治头部穿掘性毛囊炎106 例[J].中医药信息,1997,(4):38.
[3] 石丽莉.扶正清热解毒法治疗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28例[J].中国中西医结合皮肤性病学杂志[J].2006,5(3):160.
[4] 田增署,郜春英,柴秀荣,等.中药外敷治疗头颈部穿掘性毛囊周围炎27 例[J].河北中医,2000,22(4):275.
[5] 陈淦清.托里消毒散加减治疗脓肿性穿掘性头部毛囊周围炎四例[J].广西中医药,1986,9(4):22-24.
[6] 王伟志,朱忠才,夏春阳,等.中西医结合治疗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临床体会[J].吉林中医药,2010,30(3):228-229.
[7] 刘华昌,周春蕾,刘翠杰,等.白花蛇舌草煎剂联合手术治疗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临床疗效观察[J].中国麻风皮肤病杂志,2003,19(4):397-398.
[8] 张晓茹.白花蛇舌草联合手术治疗儿童脓肿性穿掘性头部毛囊周围炎22 例[J].河北医药,2004,26(6):461.
[9] 杨恒裕.仙方活命饮加味治疗穿掘性毛囊周围炎疗效观察[J].空军总医院学报,1987,3(1):55-56.
[10] 王六银.大黄蛰虫丸加减治愈穿掘性头部毛囊周围炎12 例[J].河南中医,1999,19(1):18.
[11] 冯西恩,岳建平,徐汉卿.阿维A 联合仙方活命饮治疗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2 例[J].中国皮肤性病学杂志,2005,19(12):763.
[12] 胡平.头孢曲松钠联合火把花根片治疗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5 例[J].皮肤病与性病,2004,26(4):26-27.
[13] 庞晓文,那爱华,李鸿,等.米诺环素联合雷公藤多甙治疗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三例[J].中华皮肤科杂志,2003,36(4):231-232.
[14] 刘代红.头部脓肿性穿掘性毛囊周围炎的中西医结合治疗[J].中国麻风皮肤病杂志,2003,19(4):413.
[15] 赵炳南,张志礼.简明中医皮肤病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4: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