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培丰教授从气论治甲状腺癌经验

毛露凤 陈培丰

·名老中医经验·

陈培丰教授从气论治甲状腺癌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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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状腺癌；从气论治；陈培丰

陈培丰教授从事中西医结合肿瘤学临床、科研和教学工作30余年，具有深厚的中医理论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尤其对甲状腺癌的诊疗有独到之处。笔者有幸随师学习，现将其运用中医药治疗甲状腺癌的经验汇总如下，以飨同道。

1 气与甲状腺癌病因病机之关系

气与疾病的发生发展至关密切。古代文献早有记载，如《素问·举痛论》谓：“黄帝曰：余知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九气不同，何病之生？”《素问·上古天真论》言：“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中医认为气是存在于人体内的生命物质，是人体生命活动的物质基础。气机调畅，即人体生理状态，表示健康；当气及其功能失常，则可导致疾病的发生。

甲状腺癌属中医“瘿瘤”、“石瘿”范畴[1]。《说文解字》云：“瘿，颈瘤也。”宋代陈无择著《三因极—病证方论》中提到：“坚硬不可移者，名曰石瘿”，与现代甲状腺癌相近。从病因病机而言，多因愤郁恼怒忧思等情志内伤，肝气失于调达，气机郁滞；或饮食、水土失宜，损伤脾胃，脾胃之气升降失和，津液不得正常输布，痰湿内生；或气滞痰凝，日久血行不畅、血脉瘀滞，最终导致气滞、痰凝、血瘀互相胶结，上逆壅于颈部而成。正如《古今医鉴》所载“石瘿”“皆因气血瘀滞，结而成之”。关于气与“石瘿”病因病机的关系，古代文献亦有记载，如《诸病源候论·瘿候论》云：“瘿者，由忧恚气结所生。”《圣济总录》：“瘿病咽喉噎塞者，由忧恚之气，在于胸膈，不能消散，搏于肺脾故也。咽门者，胃气之道路；喉咙者，肺气之往来，今二经为邪气所乘，致经络痞涩，气不宣通，结聚成瘿。”

陈老师强调肝郁气滞为“石瘿”的主要病机。甲状腺癌患者多因发现颈前肿块而就诊，常表现有情志不畅、咽喉作哽、颈前瘿肿、活动受限、胸闷胁胀、舌质淡红、舌苔薄白或白腻、脉弦滑等肝郁气滞痰凝等症状；部分患者还可表现为肝气郁结、郁而化火的证候，如证见颈前肿块凹凸不平、增大较快、灼热疼痛，心烦易怒、声音嘶哑、口干、大便干燥、尿黄、舌质红、舌苔黄、脉滑数等。陈老师认为，甲状腺癌患者长期忿郁恼怒或忧思郁虑，使肝气失于条达，气机郁滞。气能行津且能行血，若气滞津停则为痰，气机郁滞则血行不畅，进而瘀血形成，最终气滞、痰浊、瘀血相互搏结于颈前，日久蕴毒而发为“石瘿”。故肝郁气滞在“石瘿”的病因病机中尤为重要。

2 从气论治甲状腺癌治则治法

陈老师治疗甲状腺癌，秉承中医“辨证论治”的特点，结合对肝郁气滞在“石瘿”病因病机中作用的认识，以“虚者补之，结者散之”为原则，从气论治，辨清虚实，实者疏通，调理气机；虚者益气，鼓动气机。拟定“理气散结，祛邪扶正”的基本治则，将调畅气机之法贯穿甲状腺癌治疗的整个过程。

陈老师认为，调气重在肝脏，故治则以疏肝理气为主，同时补益肝血，方药多在柴胡疏肝散或逍遥散的基础上化裁。常选用柴胡、白芍、当归、郁金、枳壳、香附、青皮、陈皮、橘叶、佛手、绿梅花、香橼等疏肝理气。肝体阴而用阳，故取当归与白芍、柴胡同用，补肝体而助肝用，使血和则肝柔。化痰之要在调气，故取制半夏、陈皮与茯苓相配理气化痰。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故调气也必须重视脾胃功能，所以常在调理肝气的同时佐以党参、茯苓、白术、甘草补气健脾，顾护正气，扶正祛邪。同时选取夏枯草、天南星、山慈菇、天葵子、皂角刺、黄药子、土贝母、浙贝母、瓜蒌等化痰散结；蛇六谷、白花蛇舌草、蛇莓、龙葵、半枝莲等抗癌解毒。如颈前肿物坚硬如石、固定不移、刺痛、舌质紫暗或有瘀斑、舌苔薄白、脉弦涩，则加穿山甲、莪术、三棱、姜黄、川芎等活血化瘀、行气散结药。如肝郁气滞日久化火，则在疏肝理气解郁的同时，加重清热解毒之品，如重楼、山豆根、三叶青、黄芩、野菊花等泻肝解毒。陈老师常用疏肝理气，软坚散结，健脾益气，清热解毒，化痰消瘿，活血化瘀等药物，以扶正为主，祛邪为辅，祛邪而不伤正。

甲状腺癌术后一般均需口服甲状腺素片替代治疗，以防止甲状腺功能减退和抑制甲状腺激素的分泌。但甲状腺素片的剂量较难控制，药物过量可见心悸、多汗、口干、激动、失眠等副作用；剂量不足则会出现乏力嗜睡，畏寒肢冷，反应迟钝等“甲状腺功能减退”的症状。故陈老师临证除根据患者血清甲状腺功能的指标调整甲状腺素片剂量外，还同时予中医药治疗替代治疗引起的不良反应。如患者多汗，常加黄芪、防风、瘪桃干、浮小麦、穞豆衣、糯稻根等以固表益气敛汗；症见津伤舌燥口干者加太子参、麦冬、五味子、生地黄、玄参、沙参等以益气养阴生津；症见口干口苦，烦躁易怒属气郁化火者，多加牡丹皮、栀子、地骨皮、白薇、青蒿等以清热凉血除烦；伴心悸失眠多梦、情志欠佳，则加酸枣仁、柏子仁养心益肝，灵芝补气养心安神，夜交藤、合欢皮安神解郁，远志安神化痰，龙骨、牡蛎安神定悸。如“甲状腺功能减退”，症见乏力、嗜睡者，多加黄芪、白术、生晒参、甘草补脾益气；如出现畏寒肢冷者，多加淡附子、菟丝子、潼蒺藜等以益气温阳，并适当加用含碘中药，如昆布、海藻等。

陈老师对“石瘿”的伴随症状加减，亦有自己的独特见解。陈老师喜用和药，其中又不乏调畅气机，疏肝养肝之品。若手术后导致声音嘶哑者，多加西青果、胖大海、木蝴蝶、诃子、牛蒡子、罗汉果等以利咽开音，其中木蝴蝶具有疏肝和胃之效；对放化疗后呃逆频发者，多加用旋覆花、代赭石、柿蒂等以降气化痰止呕；伴咳嗽咳痰者，加紫菀、款冬花、紫苏子、白芥子、白前等以降气化痰；伴脘腹胀满、纳差者，加制半夏、厚朴、枳实等以燥湿消痰、下气除满；伴精神恍惚，常悲伤欲哭不能自主，睡眠不实，言行失常者，则取甘麦大枣汤以养心安神，和中缓急，补脾益气。

3 调 护

3.1 调畅情志 陈老师认为当下社会诱惑太多，人心浮躁，甲状腺癌患者思虑颇多、患得患失，易引发肝气内动，气机失调。陈老师治病求本，重视舒畅情志，接诊时常耐心疏导以提高患者的信心和勇气，使患者保持精神愉快，避免情志内伤。

3.2 调护饮食 陈老师认为肝气郁结易横逆于脾胃，脾虚日久亦可致肝郁，因脾胃为后天之本，腐熟食物而转运水谷精微，水谷精微是肝发挥疏泄职能的物质基础。选用药食两用之品时多选用具有理气解郁、调理脾胃功能的食物，如荞麦、萝卜、薏苡仁、芦笋等。甲状腺癌患者放射性碘治疗期间或放疗后，出现津液亏耗，口干舌燥，舌红少苔的症状，可尽量增加滋阴生津的甘凉之品，如藕汁、荸荠、梨汁、枇杷、西瓜等。日常饮食中还需要补充每日必要的营养物质，增加蛋白质、维生素的摄入，多吃新鲜水果和蔬菜等增强脾胃功能。需忌滋腻助湿生痰的荤腥油腻之品，以及伤阴动血的烟、酒、辛辣、香燥等刺激性食物。伴有甲亢症状者还需忌海鲜、加碘盐等含碘量较多的食品。

4 验案举隅

患者，李某，女，45岁，教师。2010年3月初体检发现甲状腺结节，2010年3月25日在某医院行右甲状腺及峡部切除术。术后病理检查示：右侧甲状腺乳头状癌，2/4只淋巴结转移。术后不规则服用左甲状腺素钠片，未行放化疗。2013年9月初自觉左颈部肿痛，在外院行甲状腺B超提示：甲状腺左叶形态大小正常，回声不均匀，中部可见12.0mm×8.1mm×4.6mm低回声结节，回声欠均匀，CDFI显示结节内可见异常血流信号。行结节穿刺活检，病理示“乳头状癌”，考虑甲状腺癌术后复发，建议手术。因患者为疤痕体质，担心影响美观而不愿再次手术，故于2013年9月25日就诊于陈老师。患者病来颈部肿块质硬，活动度差，遇情绪不佳则颈部胀痛不适明显，伴焦虑，失眠多梦，神疲乏力，常胸胁胀闷不舒，善太息，咽喉梗塞感，咳少量白色黏痰，纳欠佳，月经量少，有血块，舌质暗苔薄腻，脉弦滑。陈老师分析该患者为中学教师，工作压力较大，忧思郁虑，使肝气失于疏泄，气机郁滞。气滞津停则为痰，气机郁滞则血行不畅，瘀血形成，最终气滞、痰浊、瘀血相互搏结于颈前，日久蕴毒而发为“石瘿”。肝郁气滞，故遇情绪抑郁则颈部胀痛加重，胸胁胀闷；气滞痰凝，结于咽颈，故咽喉梗塞感，咳少量白色黏痰；气滞血瘀，故月经量少，有血块；肝郁乘脾，脾运失司，故纳少；肝性失柔，亢阳扰及心神，则焦虑、失眠多梦；舌质暗苔薄腻，脉弦滑，均为肝郁气滞兼痰瘀互结之象。中医辨病属“石瘿”，辨证属肝郁气滞兼痰瘀互结。治以疏肝理气，软坚散结化瘀。拟方：柴胡、炒白芍、炒白术各12g，茯苓15g，当归 10g，郁金 12g，八月札 15g，香附、浙贝母各12g，瓜蒌皮 9g，天葵子、龙葵各 15g，穿山甲 3g（研粉吞服），远志 12g，夜交藤 15g，合欢皮 12g，炙甘草 9g。共14剂，水煎服，1天1剂。方取逍遥散为基础加八月札、郁金、香附以疏肝理气、解郁健脾；加浙贝母、瓜蒌皮、天葵子化痰散结；加龙葵、穿山甲活血化瘀、攻坚抗癌；加远志、夜交藤、合欢皮安神；炙甘草调和诸药。同时陈老师耐心开导、告之饮食注意。并嘱继服左旋甲状腺素钠片，定期检测甲状腺功能，及时调整药物剂量。守方加减治疗2个月后患者精神、胃纳、夜寐等均有所改善，颈部胀痛不适明显好转。2013年12月15日复查B超示：甲状腺左叶中部低回声结节较前有所缩小，大小约8.1mm×6.3mm×4.2mm。继续守方加减治疗半年，诸症改善，病情稳定。至2014年6月底复查B超示该结节大小约6.0mm×4.2mm×2.1mm，颈部淋巴结呈正常状态。

5 体 会

陈老师在甲状腺癌的中医辨治中，充分理解“百病生于气”的理论，将“从气论治”的治疗原则运用于甲状腺癌的治疗中，使得“疏气令调”，从而有助于恢复甲状腺癌患者体内阴阳气血的平衡。陈老师在诊治过程中，在调畅气机的基础上，时时顾护甲状腺癌患者的正气之本，气相得则和，不相得则病，扶正以祛邪，故取得较好的疗效。

［1］赵进喜，邓德，王新歧.甲状腺疾病相关中医病名考辨［J］.陕西中医学院学报，2005，28（4）：2.

（收稿：2014-07-04 修回：2014-08-24）

1浙江中医药大学（杭州 310053）；2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肿瘤科（杭州 310006）

陈培丰，Tel：13867499365；E-mail：cpf12345@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