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岁月的一部分

2015-01-19 10:36周百义
出版参考 2014年23期
关键词:亲人文字文学

周百义

我迟迟没有写下这些总结回顾的文字,皆因为怯于面对这套并不丰盈的“文存”。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那恍在眼前却又分明逝去的日子,就在这一字一句的接力中,化为了昨日的晨露。我似乎不敢想象,我已经到了倚门而立,细数过往的年龄了。我也感到惶惶,挑来选去,能让自己满意的文字,就是这百余万字各种不同体裁的作品。

这已经成了历史,成了过往岁月的一部分。“文存”的第一卷,主要是文学作品。从时间顺序上来看,我走上文学道路,撇开那些带有明显时代痕迹的诗歌,主要还是从儿童文学起步的。上个世纪,我小学毕业即失学,但后来读过中级师范,当过教师。从小学教到初中、高中,还教过师范。我了解孩子们,特别是山区孩子的喜怒哀乐。于是,在教学之余,面对着窗外重重叠叠的大山和蒙蒙的月色,我乐此不疲地就着并不明亮的油灯,在白色油光纸上勾勒孩子们的身影。是时,山腰若有若无的雾霭,弯弯曲曲的山路,山路两边盛开的野花,还有那蓊蓊郁郁的竹林,便和着我的思绪一起涌到笔下。我以为此生会和孩子终生相伴的,然而命运之舟又把我抛向了中国政治结构中一个承上启下的部门。我目睹了中国政治运作的流程和在其中奋斗、挣扎的诸多小人物,当我插班走进武汉大学后,这些小人物便一一闪现到了我的眼前。于是我记录下了彼时的机关生活。当然,是典型化的。这些人物的原型,有些是我尊敬的领导和同呼吸共命运的同事,他们在这个体制的轨道上,身不由已地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离开大学来到出版社后,我的创作热情高涨,不断地在各种刊物上亮相。可是,我在几年后又去到了一个上级机关,接着又来到出版社负责,于是,我尽管在从事文艺出版,但几乎与文学创作绝缘。我把生命中长达十年的春夏秋冬,连同属于自己梦中的空间,都交给了一个叫着事业的组织。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文存”第三卷便是我关于出版的思考。这些文字部分是经验的总结,部分是关于这个行业的探讨。从编辑到发行到营销,从传统媒体到数字出版,小到一本书的广告词,大到整个行业的现在与未来,我结合自己从业近三十年的体会,贡献着我的一点点赤子之心。我是从热爱文学起步,结果出版成了我安身立命的归宿。

“文存”中还有一部分是关于作家作品的研究。这些大多与我的工作有关。我编书,于是也评书,既是工作之需要,也锻炼了我文学鉴赏和文学批评的能力。当编辑时,我乐此不疲,凡是我编辑的稍有份量的一些图书,我都会写上一篇评论。后来有文友出版图书,邀我写上一段话,情之难却,便有了若干篇序言。当然,“文存”中我敝帚自爱的,是我写家族,写亲人的几篇文字。这些文字虽然没有太多的修饰,也不具有曲折动人的故事,但那是我从心底流泻出的真情实感。我那一个个去了天堂的至亲至爱的亲人,尽管是这个世界中卑微的一粒沙子,但在他们的生命历程中,都烙上了那个历史时期的累累伤痕。他们的经历虽是个体的,但却又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我写这些亲人,不仅表达我由衷的思念,也希冀为这个时代留下文学的记忆。

这几本书冠之以“文存”,一是说明这并非是我全部的文字。未有收入“文存”的,有我早期写的一些诗歌、曲艺作品,还有一个反映“大革命时期”一位乡村教师生涯的小长篇,还有古籍《五经七书》和《劝忍百箴》的白话翻译和评点。后者在台湾曾用繁体字出版发行过。二是本人虽已近耳顺之年,但觉有生之时还会写些文字,现在用“文存”以示此为阶段性的总结。

年轻时读苏俄文学,印象最深者是奥斯特洛夫斯基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那段话。其意是人在临死的时候,回忆一生,不会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懊悔。我曾将其写在书桌前,作为座右铭。现在回顾大半生,“有为”谈不上,但确实努力了。我就像家乡大别山中那个布满鹅卵石的小河中的流水,不舍日夜,九曲回环,终于,我汇入了奔腾不息的长江。有幸如斯,存此为鉴。是为跋。

(作者系长江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副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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