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红旗飘——访中共闽东地委成立地旧址

林思翔

大山深处红旗飘
——访中共闽东地委成立地旧址

林思翔

冬日里风和日丽的一天，我们前去探访68年前中共闽东地委成立地旧址。

旧址位于宁德蕉城区洋中镇芹屿村九斗坵自然村。九斗坵，听这名字也能猜出来，这是一处山高田小的偏僻村落。我们从洋中镇出发，车子沿着天山南麓盘旋而上，越溪河，进峡谷，越往前走，山越高，林越密，路也越窄，路面仅容一部车子通过。车窗外，群峰逶迤，林木丰茂。“山抹微云，天连衰草”，冬阳映照下的山野秀色令人神清气爽。此时此地真应了古人的那首诗：“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只有来到这山顶上的人才有如此福分。

九斗坵村外树林

行进约个把钟头，车子停在芹屿村的省溪自然村。这个贴在梯层壁上的小村，当年是革命基点村，原福建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雷应清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从省溪到九斗坵还有十来里地。我们一行沿着崎岖山路上岭下坡，在层层修竹、重重林木中穿行，浓密的林竹遮住了阳光，我们在寂静的林荫下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虽说爬山有点累，心里仍感十分惬意。又上了一个山坡后，前方出现一座土墙筑就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同行的镇领导告诉我，到了，这座土楼就是解放战争时期中共闽东地委领导的住地，当年就在楼前的松竹丛中用竹席遮顶搭起草竂，作为地委成立的会场。1947年9月，中共闽东地委就在这里成立。

闽东地委成立是适应当时对敌斗争形势需要的。1947年4月，为了更有力地打击敌人，闽浙赣区党委（省委）请求中央派军事干部领导闽浙赣区的游击战争。5月，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第一师政委阮英平被派回福建，任闽浙赣区党委常委、军事部长。阮英平到福州后会晤了闽浙赣区党委书记曾镜冰,阮英平认为应把开展游击战争的重点放在闽东、闽北，尤其是闽东，并商讨了成立闽东地委事宜。7月，阮英平带领一批省委城工部干部来到闽东，以宁德（现蕉城）为立足点，很快就把闽东的游击战争红红火火地开展起来。9月的一天，闽浙赣区党委常委、游击纵队副政委左丰美来到九斗坵，向阮英平等传达区党委《八二八会议指示》，同时代表区党委宣布成立中共闽东地委，阮英平兼任书记，江作宇、阮伯琪任副书记，黄垂明、陈邦兴、李继藩、陈盛揆任委员。地委下辖古罗连中心县委和宁德、周宁、福安、霞浦等县委（上世纪30年代闽东地区党组织称闽东特委，1949年6月成立的称闽东工委）。在这里宣布成立的闽东地委在后来一年九个月时间里领导着闽东的革命斗争。

这座土墙房子是当年接头户左福乐的住房。周围数百米只此一家。这里离九斗坵自然村主村还有一二里地（九斗坵主村也是由几座独户土房组成）,经过几十年的风雨剥蚀，如今房子虽已破旧，然而土墙尚坚硬，内分两层，楼下是一大间，顺着木梯上楼，楼上被隔成一大二小三间，里头一小间顶上还有一夹层暗室，上凿一小窟窿采光，人必须斜卧方可进去。据介绍，这是当年地委领导住的，为安全起见，他们就住在小间和夹层间。土楼前松竹依然茂盛。我们察看了四周，这里虽地处大山荒野深处，然林荫下有山路密道可通虎贝东源、九都下宅和霍童桃花溪等村落，可谓蕉东北四乡结合部，指挥起来比较便利。再者这一带民风纯朴，周围都是老区基点村，群众对共产党忠诚。这些可能就是当年把地委成立会议放在这里召开的原因。

再往远一点说，九斗坵乃至管辖它的芹屿村、洋中镇，在闽东早期革命活动中都有过一段可歌可泣的光荣历史。早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芹屿村（与霍童桃坑及虎贝东源、九都后山的局部统称“桃花溪”）就已成为主要红色根据地之一，1931年成立农会，发展党员组建党支部。1932年以来阮英平、范式人以及黄垂明、池陈旺、陈邦兴、江作宇、左丰美等领导多次到芹屿一带活动，与当地人民群众结下了深厚情谊。从那时起，芹屿村有43人先后参加革命队伍，其中北上抗日15人，除雷应清、沈有太5人外，其余均牺牲。有32人参加游击队，其中21人光荣牺牲。参与地下革命活动的有39人，其中4人被反动派杀害。

1937年威震闽东大地的“亲母岭战役”，就发生在芹屿、邑堡与九都坑尾交界的山窝里。1937年8月18日，闽东红军独立师二纵队到达亲母岭，叶飞、阮英平、陈挺等领导人凭借亲母岭的有利地形，设下埋伏，翌日敌军果然进入伏击圈，在当地群众的大力支持下，红军大获全胜，共毙敌40多人，俘70多人，缴获108支步枪、2挺机枪、5支短枪、200多枚手榴弹和2800多发子弹，敌加强连全军覆没，上至连长下至马夫几乎无一漏网。亲母岭战役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当局，迫使他们接受了闽东特委提出的“停止内战，进行和平谈判”的要求。亲母岭之战也是闽东三年游击战争的最后一仗。如今，人们路过这段山路时，都会停下车来深情地看一下这个山窝谷地，它书写了闽东红军独立师光辉的一页，叙说了蕉城老区人民奋勇支前军民鱼水情的生动故事。

1947年9月成立的闽东地委，领导群众开展了武装斗争、经济活动和组织建设等一系列革命活动。从当年9月到次年年底，在地委领导下，闽东革命武装先后袭击了七都、虎贝、洋中、赤溪等伪乡公所，镇压了一批反动头子，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打开了宁德斗争新局面。桃花溪、梅坑、华镜一带20多个党支部得到恢复，组织了农会。还办起了一批苏区合作社，推动了生产发展。

历史的硝烟已经远去，和平的阳光普照大地。回到洋中镇上，我们又融入那熙熙攘攘、欢乐祥和的现代生活氛围中。可我心里怎么也忘不了那座孤零零的土楼，它虽然很破旧，然而很神圣。它像一位历史老人，在向我们讲述68年前那风雨如磐的岁月。虽然它身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腹地，但我们不应忘记它，不应忘记亲母岭，不应忘记这大山深处星星点点的革命遗迹。因为那是在白色恐怖下的一簇簇火苗，是在战火弥漫的闽东大地上竖起的一杆杆红旗。正是这星星之火的燎原之势和这红旗的风展如画，才有了今天万紫千红、莺歌燕舞的太平盛世。

（作者：福建省科协原党组书记、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