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琛电影风格化叙事探析

[摘要]新世纪以来，香港电影产业已不复往昔的辉煌。诚然，大电影产业的洪流之下，香港电影存在着先天条件的硬伤，但如叶念琛一般的香港新生代电影导演凭借自身过硬的专业素质和刻苦勤奋，在逆境中寻求了一条创新之路，将“小电影”重新贴上了“香港制造的标签”。本文力图通过分析叶念琛导演电影的风格化叙事，展现电影艺术在相对较窄的题材内爆发感染力的可能，进而探讨“小电影”获得成功的基本素质。

[关键词]叶念琛;叙事;风格

2006年叶念琛导演将《独家试爱》搬上银幕，随后《十分爱》《我的最爱》的上映，组成了他的爱情三部曲。鲜明残酷的导演视角、鞭辟入里的台词对白让这个编剧出身的新晋导演成功跃入大众的视野。他的出现，让残酷青春系列电影又多了一个必须记住的名字。叶念琛的电影，最大限度地还原了爱情片的纯粹，从不刻意添加所谓的“新元素”卖弄深度。他的电影，打破了观众对于爱情片就是偶像剧的成见，将一对情侣的爱情事件描绘得如同新闻现场般抽丝剥茧。细数叶念琛的电影作品，我们不难发现，主题永远没有离开过“恋爱”二字，如此窄小的场域，叶念琛导演却为我们展现了一幕幕五彩斑斓的人生。相较于在当今好电影就是大场面的误导下，各大导演纷纷无所不用其极，用真金白银堆砌出的视觉垃圾，叶念琛导演的“小电影”却能直指心肺，令人过目不忘。

一、眼里只有你——电影微题材创作

无论是早期的爱情三部曲，还是最近上映的《天生爱情狂》，叶念琛对于爱情主题的探讨一直在继续。他的电影没有宏大的历史背景，甚至连香港独立电影中根深蒂固的“港味”都因为合拍片的原因日渐模糊。虽然自莎士比亚开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延伸出的爱情题材无法计数，但值得提出的是，莎翁笔下的爱情故事埋藏着两大家族的恩怨，隐含着作者对于封建思想的理性批判。说到“就事论事”的爱情题材作品，古今中外都可谓是寥寥可数，归其原因，无非就两点：第一，题材过于窄小，没有发挥空间，构不成激烈的戏剧冲突。第二，作品因无内涵而显得更像是媚俗产物，缺乏艺术作品本质的吸引力和深度。由于电影制作周期等客观因素的限制，相较容易涌现爱情作品的小说、电视剧等艺术门类，经典的爱情电影少之又少，且大多都只是将爱情元素作为醒目的“噱头”而已。笔者认为，叶念琛的成功，源于将风格化叙事融入题材，“形式与内容”的交融互通，成就了微题材的大放异彩。

（一）角色形象的符号化与扁平化

说到将爱情题材做“小”，叶念琛算是到达了极致，所有作品只描绘青年男女的恋爱不说，从女主角一成不变的名字“邝美宝”就可见一斑。叶念琛的作品聚焦都市底层男女的情感状态，他们默默无闻，在感情上又彷徨无助，没有明确的是非观念，往往因情而起，一念而专。他们无私又计较，伤人自伤，在感情里跌跌撞撞，一幕落下，观者往往在叹息声中找到了自身的情感观照。

电影学中，将人物角色扁平化最为经典的代表便是类型电影。巴赞说西部片是“一种寻找内容的形式”（a form in search of a content），事实上这句话几乎可以形容所有的类型电影。[1]严格意义上来说，叶念琛的作品并不符合类型片的所有要求，也不足以另起炉灶，自成一派。他的叙事风格在形式主义与现实主义之间徘徊，充分体现了港人为我所用的思想精髓，在破局与立新之间达到了自身的和谐与统一。这样一来，叶念琛的电影既符合了观众对于爱情片的类型化期待，又在桎梏之间倾注了创造力，完成了范式与内涵的独特平衡。

（二）纷繁多样的叙事策略

与上文中的电影类型相同，我们也无法将叶念琛的作品归类于任何一种叙事手法，他在镜头的铺陈中钟爱写实风格，尊重故事脉络的完整，不放弃任何一个细枝末节对观众情感的推进作用。但在完整的电影故事构建中，导演又偏爱倒叙线性叙事与环形叙事交错，观众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导演操纵故事的痕迹。通过故事情节的起承转合，在分秒之间透露导演的创造意图，有意渗出的操纵感，更让每则“爱情小品”多了些冷静深刻的意蕴。

在叶念琛的大多数作品中，故事的结尾往往有令人出乎意料的反转。常常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尾，在最后一个镜头中，导演又亲手打破了这种稳定，另人物和观众都陷入到深深的不安中。在《独家试爱》中，一对破镜重圆的情侣却在其乐融融的情境下各怀鬼胎，将两个人的情感之路埋下了深深的隐患。反转是一种朴素的叙述手法，在早期的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近年来因为韩国SBS电视台热播的系列剧被观众熟知，因每个故事都有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尾而被观众喜欢，也因为套路化严重而逐渐淡出了大家的视野。[2]反转剧的红极一时说明了观众期待视野之余的猎奇心理，证明了反转这一叙事手法的独特魅力。叶念琛的作品中，剧情反转最是点睛之笔，让人惊愕的同时又深深感叹于情理之中，而在情感的巨大反差中最能将典型化或是极端化人物性格被受众接受，完成艺术作品最终的情感共鸣，在电影结尾，观众因为情感的激变引出的反思，成为叶念琛导演风格被受众迷恋的决定因素。

（三）人物对白的风格化标签

叶念琛电影作品的鲜明风格还体现在一针见血的对白当中，观众在观影当中常常因为一句对白而产生当头棒喝之感。不同于王家卫导演的缥缈，也不同于冯小刚导演的灵气，身兼编剧一职的叶念琛将对白风格打造得十分平实，却字字珠玑，摄人心扉。例如，《独家试爱》中的“有的去的时候就不去，现在没了就来后悔，这个世界不会不等人的。”《十分爱》中的“有分辨真假的工夫，还不如狠狠地投入去爱一场。反正也分不清楚，还不如聪明地装回糊涂，有些事情你假装不明白的样子，可能会有额外的惊喜”;《我的最爱》中的“他对我说，我是他的最爱，但原来最诚实的实话，却是最虚伪的谎话，他的‘我的最爱根本就不是我。就好像电脑里‘我的最爱一样，我的最爱永远都有很多，喜欢的就keep，不喜欢的就delete。”一度被恋爱男女奉为经典。

有人曾批评叶念琛过度“小气”，在男女之情中过分着墨。但笔者认为，艺术作品本没有大小之分，无论何时何地，真正动人的作品不会因为它的题材而分出高下。叶念琛的作品虽谈不上经典或者大师之作，但仍算是诚意满满的作者电影，观影之后除却令观众莞尔一笑完成电影最基本的娱乐功能外，更将导演的创作意图进行了有效传达，观众在欢笑之余偶有所得，可谓是电影的成功。

二、恋爱大过天——后现代的解构与混搭

上文提到，叶念琛导演在“爱情”这个题材中进一步深掘，作品只反映当代恋爱男女的情感问题而并不涉及过多的背景因素，在微题材的创作中树立了个人独特的影像风格。但是，电影风格的稳定不代表创作理念和表达技巧的流程化，叶念琛的作品中，仍不乏新意。区别于早前含情脉脉的爆米花电影，从最初的爱情三部曲开始，叶念琛就鲜明地与之划清了界限。影像风格并不那么唯美，故事内容也没有过分讨好女性观众的设计，甚至在演员造型与表演的处理上都有意将偶像形象弱化，单单通过故事情节的铺陈与设计吸引观众。

在故事的构建上，作为编剧的叶念琛拥有更为稳定精致的风格，在有限的空间与严格的步调中寻得了自身的套路，完成了一场优美的表演。因为对于编剧工作的熟稔，在导演时叶念琛更加如鱼得水。故事发展的主线往往只有男女主角，他们与第三者之间的关系牵引出复杂的人物关系网，男女主角极端的人物性格又将这张复杂的人物关系网变得暧昧微妙，平衡的保持与打散，人物的出离与回归，都成为一个个故事引人入胜的看点，而这其中的万般组合，则更为精妙。可以说，叶念琛导演深谙后现代主义的精髓，解构主义与混搭在他的作品中屡见不鲜，成为最为重要的风格标签。

（一）人物性格的极端化处理

在以往的爱情故事中，男帅女靓、一对璧人的搭配最为常见，而在叶念琛的故事中，男女角色往往都充满着怀疑矛盾的性格特点。透过性格的极端化处理，剧情的发展也呈现了新的维度。主人公“爱到癫狂”“由爱生恨”的心理状态为故事的发展提供了无限的可能。这其中就充满了导演对于传统爱情题材电影的解构，《十分爱》中的婚外情、《我的最爱》中的爱情骗子，到《天生爱情狂》里面因为怀疑而产生的极端变态行为（在送给前男友的蛋糕中混入粪便等）都破坏了观众对于爱情纯洁美好的最初期待，但恰恰是因为这种解构的出现，才让观众更为客观清晰地审视人类这一自古以来的主题——爱情。电影戏剧化的表现，夸张但不过分，贴切地展示了当代青年男女在恋爱关系中的迷茫与无助，准确贴合了当今受众的现实状态和心理情境。

（二）复杂的人物关系

在叶念琛的爱情作品中，观众很难看到大团圆似的结尾或是和谐美满的关系，就算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也暗流汹涌，这是与导演风格中的后现代主义分不开的，对于人物关系的质疑，对于爱情的黑色解读，是影片风格的基石。自然，恋爱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就应运而生。电影中没有绝对的“是非观念”，人物关系也不单单局限于“小三”和“原配”这样简单的结构，男女主角对于爱情的犹疑往往加速了一段关系的分崩离析，误会和矛盾才是当代爱情中的致命毒药。而所谓“第三者”“第四者”的出现，不过是为男女主角找到了暂时躲避问题的借口，而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归宿，如此的人物关系，推动了影片风格化叙事的形成。可以说，在叶念琛的作品里，正是因为没有了所谓的道德准则，才能让观者更为清晰地直面感情困惑，也从中体现了影片的现实主义价值。

（三）手术刀般的剖析视角

无可厚非，在物质洪流如此猖獗的今天，社会人的感情覆满了尘埃被遗忘在角落，快节奏的生活让人们失去了处理情感的基本能力，让各种感情充满了功利与猜忌，爱情尤是如此，这已经成为一种社会共识的现象。导演通过风格化的人物设置、犀利的对白架构，极端的性格描写，勇于打破类型片的常规，将现实的问题透过影像反映出来，用独特的男性视角规避了女性的感性因素，使影片看起来流畅自然又寒冷刻薄。正是有了明确的创作意图，导演在组织镜头的时候展现了超乎常人的冷静与理性，带给观众不同的观影体验。透过电影媒介中技术的各个层面，通过这些技术交互作用，为我们创造出电影的一种完整形式系统，我们这里便称之为——风格。[3]

三、结语

诚然作为香港新晋导演，叶念琛的电影还需要更为长足的进步与历练，他的镜头语言过于单调，故事过于依赖电影文学而忽视电影技术，作者电影的痕迹过于明显并不符合电影的创作规律，等等。但是笔者认为，风格化在早期对于导演的影响是积极的，在香港电影探寻新路径的前提下，在导演个人叙事风格日臻完善的基础上，叶念琛导演有潜力将个人风格坚持下去，有能力为香港电影的再次繁荣发展贡献个人的才华。

[参考文献]

[1] [美]路易斯·贾内梯.认识电影-插图（第11版）[M].焦雄屏，译.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0：312.

[2] 百度百科：反转剧[EB/OL].http：//baike.baidu.com/link？url=-Sk_2vcegv7Le8LdJwq3niqUg3nGsVTnvQYrz6XMK6M7ssyrVObl AQu-WgmXzgqo，2014-06-21.

[3] [美]大卫·波德维尔，克里斯丁·汤普森.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 插图（第8版）[M].曾伟祯，译.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9：353.

[4] 邵清风，李骏，俞洁，彭娇雪.视听语言[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

[5] 凌继尧.西方美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作者简介] 刘旻（1992—），男，湖南郴州人，黑龙江省伊春鹿鸣矿业有限公司宣传员。主要研究方向：影视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