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固革命根据地政权货币——东古银行纸币初探

■万 磊

在我的苏区纸币集藏中，有一张具有特殊意义的红色政权货币“东古银行当十铜元拾枚券”。东古银行是在江西苏区最早的银行东古平民银行的基础上发展建立起来的，也是江西苏区票面上最早出现“苏维埃政府”字样的货币，它完全跳出了（1924年～1927年）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由中国共产党领导或影响的金融机构发行农民协会货币的框架，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和时代烙印，它的发行与使用对巩固新生的革命根据地政权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最早看见有关研究东古银行拾枚劵的文章是吴满平先生撰写的，发表于《中国钱币》1994年04期，当时正值我集藏苏区纸币的启蒙阶段，手边上缺乏相关书籍，也很难看见高档次的实物资料，心中充满了对学习苏区货币知识的渴望，先生此文让我记忆犹新，以致在以后的十多年里难于忘却，心里总默默地关注着。多年后，我通过互联网的搜索系统学习了多篇关于东古平民银行、东古银行的研究文章，进一步加深了我对东古政权发行纸币的粗浅认识，也想借此文谈谈个人的一些看法，对东固革命根据地的地理环境、银行的创建、货币的流通和发行情况、设计构想、存世数量等几个方面逐个加以阐述,希望得到同好的指正与共鸣。

一、东固地理位置

东固，“固”通“古”，它位于江西吉安东南部山区小镇(现为吉安市青原区东固畲族乡) 。由于它被群山环抱,峰峦重叠,地势险要,又介于吉安、吉水、永丰、泰和、兴国五县交界处，敌对势力相对薄弱，群众基础良好，从而成为土地革命战争中的一个重要革命据点。东固是红军集中军需物资、隐蔽兵员的战略后方，素有“东井冈”之称。

二、东古平民银行的创建

东古平民银行是在平民借贷所的基础上创建的。1927年8 月7 日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8·7”会议，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决定在湘、鄂、赣、粤4 省发动农民暴动，夺取政权，进行土地分配，建立革命根据地。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下，1929年7 月，东固革命政权建立，由黄启绶、刘经化等7 人负责筹建银行。同年8 月，东固平民银行成立，黄启绶任行长，银行设在东固街。从此，东古平民银行开创了红色中华的金融史，所发铜元券是中央革命根据地最早期货币，东古平民银行也是中央革命根据地最早发行纸币的银行。

三、弥足珍贵的东固平民银行铜元拾枚券实物资料

今天，我们能有幸看到的“东古平民银行铜元拾枚券纸币”，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林伯渠同志历经极端困难条件下保存下来的，1961年2 月，经其家人无偿捐献给了中国国家博物馆，是目前已知存世唯一真品，虽有破损，但由于它传承有序，来源和真实性可靠，更显其珍贵之处。在中国红色货币史上享有极高的地位，成为我们今天研究红色金融史、货币史极为宝贵的实物资料。

林伯渠同志(1886年～1960年)中国共产党重要领导人之一，湖南省安福(今临澧)人，早年加入同盟会，19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南昌起义、长征等革命活动，与董必武、徐特立、谢觉哉和吴玉章并称为中共五老。他是党内从事财政金融事业的先驱，在中央苏区、延安时期，一直从事财政金融工作。在他的遗物中，除了一枚“东古平民银行铜元券”还保存两枚“东古银行拾枚铜元券”在内的数十件苏区时期、抗日战争时期我党发行货币实物，这些都成为珍贵的革命历史文物。

东固平民银行铜元拾枚券，券长128mm，高63mm，为手工刻蜡纸油印而成。正面图案文字为蓝色，上方有“东固平民银行”字样，正中为山水图案，左、右为“拾枚”字样，下方“凭票即付当拾铜元拾枚”字样，券面右边直书“行字第2803 号”。背面图案为红色，正中间有“共同生产 共同消费”字样。

在当时那种特定的年代下，东固平民银行纸币设计是请当地的私塾先生设计，图案设计好后，用钢板刻好蜡纸，然后用棕醮上墨烟，用手工进行印刷，再按规定尺寸用剪刀裁剪，加盖印章编号后发行。在流通过程中，由于银行坚守信誉，随时兑换，受到根据地军民的大力支持和认可。

对东古平民银行发行货币的种类学术界众说纷纭，由于资料的缺乏，纸币的发行情况，只能依据当时参与人和知情者的回忆作出大致描绘，分别有铜元拾枚、5 角、1 元、100 文、200 文四种面额的纸币，后4 种面额至今未见实物,根据当时的特定环境,或并未正式发行。

四、东古银行的创建及发行情况

东固平民银行所发行的纸币，发行初期仅局限于在东固周围十五平方公里的区域流通，由于印刷工具简陋、效率低、票面设计朴拙，文字、图饰、色彩过于单调容易伪造等不足和根据地革命形势进一步发展，经济流通范围的不断扩大，原金融活动于东固一隅的东固平民银行纸币已经很难适应根据地不断扩大的需要，急需有一个区域性的金融机构，由于东古平民银行信誉极好，在群众中有着深刻影响，为此，在不改变原银行管辖关系，又能行驶赣西地区金融职能的前提下，1929年10 月新成立的赣西临时苏维埃政府决定以东古平民银行为基础，成立东古银行，行长黄启绶，行址仍设东固街。

1930年2 月红四军前委与赣西、赣南特委在吉安陂头举行了“二七会议”，将赣西、赣南特委合并为赣西南特委。3 月15 日，赣西南苏维埃政府在吉安县富田（今属吉安县青原区）创建，东古银行划归赣西南苏维埃政府财政部管辖，同时在兴国、永新两县设立分行，继续发行东古银行铜元票。资料显示东古银行曾发行二十万纸票，流通范围扩大到吉安、永丰、安福、兴国等赣西南广大地区。

东古银行的建立对于活跃经济、发展生产、改善人民群众生活、粉碎国民党的经济封锁、支持革命战争、巩固新生的革命政权作出了重要贡献。

五、东古银行铜元拾枚券简介

东古银行拾枚券全长12.3cm,宽7.1cm.为石印版印刷，正面红、绿两色套印，中间为亭阁风景图。票面上端横书行名“东古银行”，稍下弧形内楷书“苏维埃政府”，右左分别直书“赤色区域”、“一律通用”字样，下书“凭票即付当十铜元拾枚”、“公历一九三十年印”字样，左右下端分别用朱色手工盖“东古银行”、“发行之章”两颗方型印章，四角印有“拾枚”字样，呈对角型排列，草绿色部分为花形、几何纹饰，加强了纸币的仿伪性。

东古银行拾枚券背面为统一的深蓝色，菱花型中间为宝塔、树林，村庄等组成的图景，主图四周为云的纹饰，两边和四角印有阿拉伯数字“10”，右边印有固定格式的“字第号”及手工加盖“月”字冠号、019129 号。冠号目前只发现“日”字和“月”字两种，“日”字为早期冠号。

六、东古银行拾枚券的设计构想

前文提到东古平民银行铜元拾枚券是私塾先生设计的，关于东古银行拾枚券的设计情况，我翻阅了许多相关书籍、刊物、资料等都未能找出有价值的线索。

最近，我偶然翻到一则资料，引起了我的注意。资料中提到“1930年10 月7 日，红一方面军攻克赣西重镇吉安城，成立了江西省苏维埃政府，东固银行、兴国造币厂分别升格为江西工农银行、江西造币厂。江西省财政部划拨100 万元专款，充实江西工农银行资本金，并利用缴获的2 台石印机和40 万张面额一角的吉安国民党临时辅币，改印成100 万元江西工农银行暂借发行券”，让我联想到了自己早年收藏的一张民国十八年国民政府发行的南昌市立银行加盖吉安铜元拾枚券,对比发现两者有许多相似之处，只是在一些细节处有所不同。中间图案更是达到惊人的一致。正是这一发现,使我产生许多的假设,心中也逐渐萌发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东古银行铜元拾枚券就是在南昌市立银行铜元券的基础上加以借鉴并改版设计的。

个人是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设想的。

（1）南昌市立银行加盖吉安券是1929年印发的，该银行在吉安有分行，工艺采用红铜质钞版分色套印，在吉安地区范围可谓流通广泛，在白区各行业均可通用，使用起来非常便利，影响面大，赣西南苏维埃政府是1930年3 月创建的，东古银行建立时间稍晚（具体是几月印发，学术界尚未定论），要设计新的版面既要美观大方，又要实用，短时间内又必须要印出钞票，参与设计的人员当时应该设计了几套方案供上级审核，考虑到采用南昌市立银行的正面钞板设计精美程度会大大提高，又能够利用市立银行拾枚券作为区域性辅币的影响力，最重要的是可以尽快解决军费开支，又能使根据地广大群众乐于接受。两者在时间上的关系是成立的，东古票有借鉴的可能。

（2）史料1：革命根据地初创时，由于金融流通完全处于停滞，各根据地被迫拿起信用工具当武器，尝试筹建自己的红色金融机构，印发自己的苏维埃货币，仿制或改制白区货币。史料2：1930年10 月7日，红军打下吉安得到两台石印机，并有石印工人，东古印刷厂的纸币印制全部换成了石印。

通过两则史料分析改制东古银行铜元拾枚票还是有出处的，其中也包括改制银元袁大头、鹰洋等等。红军改印40 万张面额一角的吉安国民党临时辅币100 万元江西工农银行暂借发行券资料中也有明文标注。

七、也谈东古银行发行货币的存世量

东古银行发行货币目前只发现“当拾铜元券”一种面额，1931年江西工农银行货币发行后，该铜元券停止发行，发行时间不到一年，由于残酷的战争环境和国民党势力在根据地实行白色恐怖政策，席卷了东固苏区根据地的每一个角落，导致绝大部分的资料、票证、纸币等物品被焚毁，铜元票能留下来的也属凤毛麟角，极为珍罕。以前的文章中共提到5枚，第1 枚东古银行拾枚铜元券发表在1982年版《中国革命根据地货币》书中收录。后来出版的《中国历代货币大系·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人民货币券》、《钱币大辞典·革命根据地货币编》 均采用了这枚的黑白照片。此券为东固螺坑老红军、伤残军人杨诗机收藏之物，后捐献给江西省吉安县博物馆，在馆内东固第二次反围剿陈列室展出。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为编写《中国革命根据地货币》而借去，现该馆仍保留当年展出该券的说明牌和借据。第2 枚东古银行拾枚铜元券是1993年6 月，在吉安县值夏镇（现为吉安市青原区）发现的。该券长122mm，宽72mm，品相较差，但大体轮廓清楚，江西抚州吴满平先生收藏，中国金融出版社出版的《中央革命根据地货币史》书中收录了这枚图片。第3、4两枚是林伯渠同志旧藏，和前文提到的东古平民银行铜元券同为1961年2 月其家人捐献的，现藏国家博物馆。关于甄别这两张纸币还有一段趣事。2004年6 月间，国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在清理馆藏文物中，发现2 枚原定名“东方银行发行的拾枚纸币”，发行时间为1930年，后来经过专家看票反复研究和长时间的考证，终于得出正确结论，确定这两枚纸币应当是十分珍贵罕见的东古银行铜元拾枚券，因这两枚苏区货币有着特殊流传经历，是实物研究领域里的重大突破。票面情况其中1 枚长121mm，宽76mm，机制纸，正面图案花纹为暗红色，底色偏黄绿色（或已褪色）。背面冠字为“日字第5XXX 号”。另1枚长122mm,宽74mm，图案基本相同，只是颜色较深。背面冠字为“月字第10119 号”，号码为手工加盖。铜元券票面基本完整，图案较为清晰，除个别文字磨损不够清楚外，较为完整地展现了铜元券的原貌。

除上述4 枚以外，其实另有两枚，都在江西南昌，其中南昌著名红色收藏家李武军先生藏有1 枚和我手中的这枚，共计6 枚。

八、收藏东古银行铜元券经过

2010年夏，吉安朋友来电告知吉安拆老房出了几枚苏区票，其中有东古银行铜元券，并传图为证，当时我看到图时心情尤为激动，从图上看共6 枚，东古银行铜元拾枚券1 枚，江西工农银行蓝拾枚4枚（也称大拾枚），是江西工农银行早期印制，江西工农银行绿拾枚1 枚（称小拾枚），属后期印制，确信为真品无疑，当时恨不能立即赶往吉安先睹为快。电话中我详细问清了纸币的来源出处，告知为吉安青原区旧房改造时拆木质房梁在内部夹层中取出来的，后来几经朋友牵线相助，全部6 枚纸币终于缘归我处。通过仔细勘察了6 枚铜元券的外观发现纸币并没出现受潮而引起的褪色情况，应该保存在极干燥通风的状态下，和朋友的描述基本吻合，虽然东古拾枚券和其他4 枚江西工农银行蓝拾枚券票面均有不同程度的虫蛀，但其中的东古拾枚券至今为止所见品相为最佳，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历经80 多年的时光这批纸币的色调仍然光彩如初，极具诱惑力，是所有红色货币收藏者都梦寐以求的大珍。东古银行铜元拾枚券因存世极罕，历来都属红色货币的大珍（中国历代货币大系。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人们货币卷），等级评定为最高的五星，足见其珍稀程度。

这6 张纸币在同一地点被发现，两所银行相互有着承前启后的关系，3 个时间跨度，可见保存纸币的人民群众对红军货币的热爱，想象一下那种特殊环境，不禁令人心中无限感慨！

九、东古银行券停用时间

1930年10 月，江西苏维埃政府创建后，成立了江西工农银行。1931年7 月江西工农银行发行了面值为拾枚/伍百文/壹千文3 种铜元票后，将东古银行铜元券和江西工农银行暂借发行券兑换回来，赣西南根据地初步统一了货币。东古银行发行的铜元券停止发行。历时发行使用不到一年。

东固革命根据地政权货币的发行构建了一种以低利为特征的信贷基本制度，逐渐形成了一套独立统一、具有鲜明阶级特色的货币金融体系，从而奠定和充实了中央苏区的经济基础，巩固和壮大了苏维埃红色政权，创造了世界革命和金融史上的奇迹。

[1]林伯渠传[M].红旗出版社，1986.

[2]孙宪章，白木.中国钱币[J].东古平民银行铜元票，19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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