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有梅雨

孙之棋

晨起，听见有细雨的低吟浅唱，拉开窗帘，玻璃早已是水雾氤氲——又是一个烟雨蒙蒙的天气。真好，我微微一笑。

从前总偏爱晴天，似乎那明媚的光照耀在身上便足以给我充沛能量。可江南最不缺的却是那烟雨迷蒙的日子，入梅以后，阳光就变成了奢侈品。撑着伞行走在家与学校之间，一面小心地躲闪着水滩，一面觉得自己都快与那床塞在柜子最底层的旧棉絮一般，散发出一股霉味来——整日整夜拘束在室内，多少熬坏了幼时好动的我。

那时年年梅雨时节都是我最痛恨的日子，直到那一日，好容易熬过了那段日子的我，肆意地奔跑在阳光下晾晒着潮湿已久的心情时，忽然问自己：“若没有了那梅雨天，该如何？”

现在想来，那一问实在是不大应景，梅雨时我日思夜想盼望着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几乎无时无刻不抱怨着“若没有梅雨该有多好”。可当这一梦想实现，我却开始疑惑，若世上真没有这场扰人且绵长的梅雨呢？我是否会如此珍惜这一片艳阳？

背包里还放着一份被数学老师打上了一个鲜艳明媚的“100”的试卷，心情应与这天气一般好。数学老师将试卷发给我时，极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若不是这场梅雨把你‘关在房间里好好读书了，说不定又要翻船呢！努力呵”。老师说的“翻船”是三个礼拜前我考得惨不忍睹的试卷，而当老师说完满意地抚过我的头，她的话像那些纷繁的雨水，在我心中激起涟漪一片。

如果不曾有梅雨，我不会如此珍惜阳光。

如果不曾有“翻船”，我不会如此努力。

如果不曾失败，我不会如此认真地去拼，更不会如此奋力地去追。

那一天，空气中还混杂着雨后泥土挟带的青草香味，阳光一点点蒸干了树叶上的几滴雨水，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我忽然明白，原来所有纷扰漫长的雨季，都只是为了换来一个明媚的晴天;所有在拼搏之路上留下的血泪，都只为使自己与成功更近。我宁愿坚持一个漫长雨季的等待去迎接一缕动人心魄的灿烂艳阳，也不愿白白荒废掉一个个重复无味的晴天。若结局同样是成功，我必定毫不犹豫选择那个有过艰难曲折的剧本——一帆风顺的成功只是走过一段无所谓的道路，而我想要的，并不该是那般廉价。我那时才懂得，当阳光迈过乌云的阻挠，将光芒送抵至大地，那一刻才是抵达成功之时。那时起，我领悟了雨天的意义。

我望向窗外那一片烟雨蒙蒙，或许不久，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