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咏梅,李 晶
孙咏梅/大庆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黑龙江大庆163712);李晶/大庆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黑龙江大庆163712)。
语篇是完全不受句子语法约束的,但在特定的语境中能表达完整语义的自然语言单位。其存在的根本是在于构成语篇的各级单位之间分别在语义和结构上存在着关联,语篇因此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语篇连贯是语篇分析中最复杂最重要的内容之一。数十年以来,语言学家们从不同角度对语篇连贯进行了研究,而深层次的共性问题在于忽视了认知性。笔者认为,忽视隐性的深层次方面的因素的语言研究,是不完整的,也是不科学的。语篇连贯除了可以依靠衔接手段和语篇结构,还可依赖于心智上的连贯。因此,从认知角度分析语篇连贯是十分必要的,可弥补传统的研究在隐形连贯机制方面挖掘的欠缺。
连贯是篇章语言学的两个最基本的概念之一,来自于词根—cohere,其意思是“粘合”、“凝聚”、“一致”、“紧凑”。“连贯”作为术语是Widdowson(1973)提出的。连贯是语篇成分中的各成分之间具有合乎逻辑的有机统一,是语篇生成和理解的基础。语篇作为信息的载体是以连贯为前提的。连贯的语篇也并不一定具有衔接手段,也就是衔接手段不是语篇连贯的必要条件。请看下列例子。
例 1:A:Shall we go to the park tomorrow?
B:It may rain.
例2:甲:你家宝宝多大啦?
乙:我刚结婚。
在以上两个例子中,并未运用任何衔接手段,两个语篇确都缺少衔接手段,但都是连贯的。事实上,人们在实际的交际过程中,通常会对自己已知或熟悉的概念加以省略或者为达到某种交际效果将与所表达信息毫不相干的内容置于同一语篇进行干扰。要理解该种类型的连贯,就需要我们从认知角度分析话语。
认知性分析法是指交际者在自身体验的基础上通过认知作用、加工而得以形成的内化于人心智中的各种知识。当今的认知语言学家认为只有从认知角度解释语篇连贯才是合理的、科学的。语篇连贯可分为显性连贯和隐形连贯,换句话说,语篇的连贯除了可依靠显性的衔接手段,还可以来于人们在心智上取得的连贯。Givon(1995)曾指出连贯是一种心理现象而不是语篇的特点。Brown和Yule认为连贯性产生于交际双方的话语理解过程,是受话者的理解创造了语篇的连贯[1]。Beaugrand和Dressler认为连贯是将语义置于语篇,使其具有意义的心理操作过程的结果。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语篇连贯性的理解是语篇的接受者将自身的经验、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作用于语篇中的信息的一系列的心智活动和认知推理。
理想化认知模型(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简称为ICM)是Lakoff于1987年所提出的认知理论术语,意为“知识得以组织的结构”。客观世界是不存在ICM的,它是人类生活经验的概念化。Lakoff认为,ICM是特定文化背景中说话人对某领域中的经验和知识所作出的抽象的、统一的、理想化的理解,是建立于CM之上的一种更为复杂、整合的完型结构,具有格式塔的特征。(1987,P68)该理论的哲学基础为体验主义,其产生以人的身体经验为基础,通过概念化生化为民俗理论。认知语言学认为,人对世界概念化,概念化导致范畴化、图式化的语法化,在“世界——经验——概念化——范畴化——语言形状化”的思变模式中,概念化的结局是ICM,其特点是体验性、互动性、关联性、普遍性、创造性、动态性、开放性等。ICM的关联性涉及两个方面:每个CM之间的关联和每个CM中各成分之间的相互关联(Ungerer&Schimid)。以经验主义哲学为基础的ICM理论,由于其概念化的特征、动态的语篇理解机制,更能揭示语言的本质。例如,
单句语篇My Love is a Red Rose。“rose”的ICM→ “爱情”、“美好”、“表白”、“思念”、“永恒”等。 语篇的接受者会结合自身的背景知识和想象力,将已知和未知的信息进行“搭桥”操作,体会作者的真实意图和情感传达。
当今的认知语言学家认为从认知角度分析语篇的连贯性更为合理。ICM比相似的框架、图式、脚本等理论在内容要丰富,更加强调人的主观能动作用,因此对语篇连贯也更加具有解释力,尤其是对缺少内部连贯手段的语篇具有指导意义。人类通过自身体验、显示感知和认知推理掌握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和诸多规律,从而形成不同的认知模型,即CM,进而建构成ICM。ICM是有数个CM构成的有机体,比单独的CM更为基础。ICM具有命题模型、意象-图式模型、转喻模型、隐喻模型,因为这些理想化模型的存在,我们才能更好地、更省力地理解客观世界。ICM与语篇的关系可见下表:
例如
“枯藤 老树 昏鸦, 小桥 流水 人家”
CM1+CM2+CM3+CM4+CM5+CM6=ICM→苍凉、凄冷、孤寂
再例如
同学甲:“快叫老师,快叫老师!”
同学乙很惊讶:“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啊,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同学甲:“我终于要毕业啦!”
显然,是两个同学在“快叫老师”的认知模型上产生了分歧,因而造成了理解上的偏离。
每个CM都是由命题和结构共同构成的,命题即本体,属于基本的概念层次,我们的背景知识就存在于本体之中。这些命题不是毫无关联的,而是存在一定的逻辑关系,即结构。在词汇层面上,语篇的任何两个句子之间,句子内部各成分间的连贯不是建立在衔接手段上,而是依靠命题的激活。这与ICM的“体验性”紧密相关。
语篇理解的过程伴随着人们脑海中ICM和背景知识不断地被激活。具有关联性的语篇需要人们建立心智上的连贯,这就需要大量的调动认知运作,激活人们的相关知识,交际双方的认知世界知识达成共鸣。
以下列语篇为例:
Beauty's where you find it
Not just where you bump and grind it
Soul is in the musical
That's where I feel so beautiful
Soul is in the musical.“魂藏在音乐里”,音乐可以给人带来巨大的热情。就像一个人重新又有了灵魂与生机一样,只要音乐不死,灵魂就不死。
Magical,life’s a ball.“生活就像是个大舞台”。这一句简单的话可谓形象地给生活作以定义,每个人只需在人生的舞台上做好自己,表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
这两句都是借助已知的概念系统:人的灵魂是永恒存在的,舞台是需要演员来表演的。
人类存在的特点决定人类始终是与外界世界是互动性的。语言活动,毫无例外,都是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发生的。由于人们的生活环境、文化礼仪、受教育程度是不同的,人们的认知能力及认知事物的方式也是因人而异的。从个体心理角度来说,交际者的心理过程和交际目的也是有差异的。由于这种差距的存在,运用ICM来理解话语的需要就显得更加迫切,因为ICM可以缩小人理解事物时认知能力上的差距,达成心智上的连贯并揭示语言的本质。只有在心智上具备了连贯性特征,那么被理解的语篇才是思路清晰、逻辑性强、具有条理性的。
人类在真实的交际过程中,通常会遵循语言运用的经济原则,将已知的或熟悉的概念省略掉,即在交际的过程中,真正付出的交际量是小于交际者期待传达的信息量的。这是因为在我们理解语篇时,人们会自动地将语篇与自身的认知世界联系起来,使缺省的信息得以补充,语篇在此角度下是连贯的。
例如,Suzhou gardens are full of meaningful symbols,both natural and man-made:the bamboo we find so many of the Suzhou gardens represents the virtue of honesty as it is upright and shows nothing on its outside that is not on its inside;…There is also the painting with cranes near pine trees hanging in the garden pavilion.
在中国,松与鹤象征着长寿。假如没有这个文化知识激活语篇受话者的理解过程,很难认定该语篇是连贯的。
例如,以下Ivanov的片段:
A:Two spades.
B:Pass.
C:Pass.
A:Two diamonds.
B:Pass.
C:Pass.
我们可以看出,这个例子的发生场景是三个人正在打扑克。在打扑克的过程中,参与者要做出各种各样的手势,而语言仅是一种附属工具。文本的显形连贯是通过词汇的重复实现的。但是,显性手段并不能保证文本的连贯性。我们必须清楚在“打扑克”这个语境下发生的事件及行为。即在该语篇中,我们应清楚 Two spades,Two diamonds和 pass都是什么含义。对于拥有这样的背景知识的受话者,该语篇是连贯的。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语篇生成和理解的基础就是语篇的连贯性。而仅从语篇的内部来分析语篇的连贯是片面的,从认知角度对连贯进行诠释比其他方法更有效果。本研究不仅使了我们对语篇连贯的本质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而且也为语篇连贯性的研究提供了更切实可行的方法。
[1] Brown&Yule.Discourse analysis[M].Oxford: Blackwell,1983:199
[2] Berg,J.The relevant relevance.Journal of Prangrnntics[M].1991,16:411-425
[3] Lakoff.Women,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Press
[4] 陈琪龙.认知语言学概论[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9
[5] 桂诗春.新编心理语言学[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6] 黄国文.语篇分析概要[M].长沙: 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7
[7] 胡壮麟.语篇的衔接与连贯[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
[8] 杨忠,张绍杰.认知语言学中的类典型论[J].外语教学元研究,19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