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汉幽默语言因偏离而形成之标记视角分析

邓铁辉

(湘南学院 外语系，湖南 郴州423000)

在英汉两个不同民族人们的日常交往中，幽默表达是一种有效的沟通方式。在这两种不同语言的言语交际中，幽默语言作为一种通过语言表达幽默的言语方式，深受话语交际双方的喜爱。英汉幽默语言的广泛使用，大大丰富了英语和汉语的表达形式，增强了其交际功能。可见，在英汉跨文化研究中，英汉幽默语言的研究有着重大的实践意义。而要研究它，我们当然要先清楚英汉幽默语言的形成。对于这一问题，国内外诸多语言学者从不同角度对之进行了分析研究，这些研究大多从言语交际传统视角出发，从合作原则与礼貌原则两个角度来研究英汉幽默语言的形成［1］。

笔者发现，英汉幽默语言实质是偏离英语或汉语各自常规表达的有着很强标记性的语言。幽默，是幽默语言的精髓，而语言中的幽默正是通过许多方式各异的标记性方式展现出来的。故此，从标记角度分析英汉幽默语言，是科学可行且必要的，这当然首先包括从标记视角对英汉幽默语言形成的分析。

一 标记理论与英汉幽默语言的标记性

(一)标记理论简介

标记理论是语言学领域的一个重要理论，它由西方语言学中的布拉格学派提出。在布拉格学派的众多学者中，音位学家特鲁别茨柯依最早于1930 年在其经典著作《音位学管理》(the principles of Phonology)中首先提出标记这一概念来分析音位的区别特征。特鲁别茨柯依指出，在任何一对相关音位中，包含一个具有区别特征的音位是有“标记”的，相反则是“无标记”的。特鲁别茨柯依是最先将有标记与无标记的对立运用于音位学的学者，他指出音位有如下的对立:(a)缺值对立，指甲乙两个音位的唯一区别在于某一特征为甲有而乙无，如/b/-/p/的对立，/b/有［带声］特征，/p/则无此特征。(b)级差对立，指几个音位间的对立在于某一特征的程度不等。如/i/-/e/-/æ/的对立在于特征“开口度”大小不一。在这个论述中，(a)是指标记的有无，而(b)是分标记的强弱。特鲁别茨柯依这一“标记”概念的提出，被认为是标记理论的起源。此后的另一伟大语言学家托马斯·吉翁在语用的角度对语言标记与标记理论做出了重要的研究，丰富了标记理论的范畴。他认为标记性取决于语境:同一个结构或表达在甲语境中是有标记的，而在乙语境中可能是无标记的。也就是说，标记性和非标记性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而在这种转化的过程中，语境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标记理论自从特鲁别茨柯依在音位学理论中提出后，先后还经历了雅格布逊、哈勒、莱昂斯等多位语言学家的发展与完善。至今，该理论在语言研究的许多个层面上都发挥着重要的指导作用。

中国部分语言学者也对标记理论有过不少研究，提出了很多重要的见解，这其中尤以沈家煊和侯国金为例。沈家煊在其著作《不对称和标记性》一书中，对标记理论，标记理论与语法研究做了深入阐释。侯国金在其《语用标记理论与应用》一书中，对标记理论、话语标记与翻译做了重要而独到的论述。

标记理论的重点在于:在错综复杂的大千世界里，符合人们期待的亦或人们先前已经了解的、常见的、一般的、处于人们心中默认状态的事物，以及用以表达这些事物的词语手段，就是“无标记的”。反之，在人们生活或交际中罕见的、少用的、特殊的，或者人们以无标记项为参照而认知的、意外的事物，以及用以表达这些事物的词语手段，就是“标记的”［2］。

(二)英汉幽默语言的标记性

标记理论为语言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颖有力的理论支持。幽默语言作为人们多彩生活的催化剂，是值得语言学者深入研究的。笔者发现，英汉幽默语言有如下一个显著特征:它是对英语或汉语语言常规的偏离，即英语或汉语语言环境下人们实际语言交流中所使用的一些词、短语或句子的实际意义偏离了这些词、短语或句子在该语言文化背景下常用的、已经被公众广泛接受或认定的意义。结合上文中所论及的标记理论，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英汉幽默语言，实质就是一种偏离了英语和汉语语言常规的、特殊的、标记性的语言。

二 从标记理论视角分析英汉幽默语言因偏离而形成

作为标记性语言的英汉幽默语言，其形成有着明显的标记性。在下文中，笔者将突出论述英汉幽默语言的标记性，或对语言常规的偏离性，来分析其怎样偏离语言常规而形成。

(一) 词汇偏离形成幽默语言

在通常语言交接中，世界上每种语言的话者或作者都被期望使用该语言中已有的相对固定的，传统的词汇。然而，在实际交流中，话者或作者为了特别的目的，可能会使用甚至随机创造一些奇怪的或是新的词汇，这些词汇是偏离该语言中该话语环境下既定词汇的，却可以带来某些不错的交际效果，如在英语或汉语的交流中产生特别幽默的语言。

例1 一次年轻人的聚会后，两个女孩在谈论刚在聚会上说话滔滔不绝的那个名叫皮特的男孩。A 女孩觉得他很有口才，被他深深地吸引;B女孩却对他的口若悬河有不同看法。

A:“与皮特聊天真好，他幽默健谈，带给我很多快乐!”

B:“是啊，他真是个话匠!”［3］

在上面两女孩的对话中，A 女孩的话显示出她对皮特的健谈颇有好感，而B 女孩幽默的语言中不乏温和的讽刺，在她看来，皮特是个大嘴巴的人。在英语和汉语中，有着传统的固定的词如“金匠”“银匠”等，在这些词语中，前面的部分“金”“银”等表示工业上的某些原材料，而后部分“匠”则表示加工上诉工业原材料并将之制造成相应产品的人。显然，这里对话中B 女孩话语中的“话匠”是模仿“金匠”“银匠”而创造的一个词。这个词偏离了英语或汉语交际的常规表达，但在这特别的语言环境中，它通过温和的嘲讽皮特是“一个说话太多的令人讨厌的人”，确实起到了语言幽默的效果。

(二)语法偏离形成幽默语言

世界每种语言都有其相对固定的语法，话者或作者都被期望在这些语法规定范围内运用语言与人交流。但在实际语言交际中，为了某特别目的，话者或作者可能会使用一些偏离其所用语言中既定语法规则的语言表达。当然，这些偏离语法常规的表达是不能脱离特定的语言环境的，它不仅可以被听者或读者理解，还可以带来特别幽默的语言效果。

例2 Children in backseats cause accidents.Accidents in backseats cause children.

上面是个英语幽默句子。句子前部分“Children in backseats cause accidents”是符合英语语法规则的争吵表达。句子后部分“Accidents in backseats cause children”中，“cause”一词的使用是有背英语语法常规的。因为在英语语法中，“cause”通常是用在“somebody cause(s)something”的结构中，而“something cause(s)somebody”的用法却未曾见过。但事实上，在考虑整个句子的语言环境下，这里的“Accidents in backseats cause children”并没有表达上的错误也不会使人费解。恰恰相反，通过第二个“cause”的重复使用，也正是通过它偏离语法常规的使用，句子诙谐幽默且意义一目了然，即警告那些坐在公共汽车上行为不端的男女不要做出越轨的事情。

(三)语音偏离形成幽默语言

在任何语言中，字词的发音与意义是不可分割的。人们在日常口头语言交际时，只有通过准确且清楚的发音，才能使自己的观点被人正确理解。然而，无论是在英语或汉语以及其他任何语言口头交际中，说话者有时故意歪曲一些字词的发音，或有时故意使用一些与原表达中字词同音或近音但意思毫无关系甚至截然相反的词，从而使得语言顿时具有了幽默的色彩。这种故意曲解，其实是语音的偏离。

例3 一小学三年级班上，一天从外地转来一位姓臧的男同学。该男生蓬头垢面，看起来不太讲卫生。老师带他进教室，并向全班介绍:“这位是新来我们班的臧同学，大家欢迎!”第一排一位看得最清楚的干净漂亮女生立刻站起来:“老师，我们可不喜欢脏同学!”

上面是个中文故事，其幽默源于小女孩对“臧同学”中“臧”字有意或无意的曲解。显然，“臧”字与“脏”字同音，但意思大相径庭:前者是一作中文姓氏的名词，而后者是一个形容词，表示不干净，肮脏等。但在这个具体的语境中，小女孩通过这两字的语音偏离，温和地讽刺了那位不讲卫生的臧姓男生，她的话，即使可能是无心插柳，却真是使人忍俊不禁。

(四)语意偏离形成幽默语言

语意的偏离是指对某些字，词或短语的常用认知意义赋予一些特殊的意思，从而造成的特殊语言效果［4］。在实际语言交流中，说话者或作者出于某特别目的，可能会使用一些偏离其所用语言中正常语意的一些表达方式。这种语意偏离的表达，往往可以产生很特别的语言效果，也可导致幽默语言的产生。

例4 他只要面子不要脸。

上面的句子，乍一读来，会使人迷惑不解。确实，“面子”和“脸”在中文里是两个同义词，都对应英语中的“face”。因此，通常而言，在中文里同一句话中，如果同时说“需要某某”又说“不需要该某某”，这是矛盾的。但是如果读者仔细想想，就不难发现这句话中的幽默与内涵。原来，句中那组同义词中的第二个“脸”是偏离该字的固定语意“人或动物身上头以下脖子以上的部位”的，在句中该字获得了新的语意:“一个正常人的尊严”。此外，该字和否定结构“不要”一起，获得了“不害臊”，“不怕丧失尊严”等意思，从而使原句整个句子具有“他为了维护面子，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意思。句子的幽默色彩，便在于此。

(五)书写偏离形成幽默语言

通常而言，任何一种语言中的字词等语言成分都有它们传统固定的书写形式。错误或改变的书写常会导致语言交际的失败。但是有时在实际书面语言交流中，书写者出于其特定目的，可能会改变某些字词的传统写法，甚至会创造一些全新的书写形式，这包括在一些字母或字的有意增删，故意改变句子中某些成分的写法，或在某些字词上加上一些特别的标记等。这些改变的或全新的书写就是对传统书写的故意偏离，它有时可造成幽默语言的产生。

例5 The next is an English letter from a son at school to his father at home.

显然，在上面汤姆寄回家向他爸爸要钱的信件中，所有的字母“S”全部被汤姆有意变换成了看似错误的书写形式“”。相信汤姆爸爸包括读者看完信件，不会纠结于这样的书写是否错误，而会被小汤姆的聪明发出会心的一笑。信中多次出现的偏离书写“”，其实代表英语中的美元，这个不断出现的字母不正表示汤姆现在已经十万火急地等着爸爸寄钱资助吗?

从上面的论述可以看出，幽默语言的确是有别于普通语言表达的。英汉幽默语言在人们的言语交流中，是带有明确而特别的交际目的的，因此它们是英语或汉语交流中有标记的语言。在英语或汉语国家人们的日常交际中，英汉幽默语言的广泛使用确实大大丰富了英语和汉语的表达形式并增强了交际功能。英汉幽默语言的特定明确的交际目的很好地凸现了英汉幽默语言的标记性。

［1］刘福长.从“合作原则”看英语幽默语言的产生［J］.现代外语，1987(2)：66-70.

［2］侯国金.语用标记理论与应用： 翻译评估的新方法［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5：36-38.

［3］陈晓茹.话语意图和语言幽默［J］.广州师院学报，2000(6)：30-34.

［4］LEECH G N.A linguistic guide to English poetry［M］.London：Longman，1989：99-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