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混杂理论视角看《野草在歌唱》

2014-12-12 18:09徐宏前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4年4期
关键词:野草在歌唱殖民者后殖民

徐宏前

(江苏城市职业学院常州学院)

从混杂理论视角看《野草在歌唱》

徐宏前

(江苏城市职业学院常州学院)

运用后殖民文学批评之混杂理论,探讨在多丽丝·莱辛的处女作《野草在歌唱》中,莱辛对殖民话语和殖民权威所做消解的努力。通过深度解读,感受和体会莱辛对在后殖民时期的南非,建立起真诚关爱的和谐人际关系的期望与探索。

混杂 后殖民 霍米·巴巴 多丽丝·莱辛

一、莱辛与《野草在歌唱》

2013年11月17日,多丽丝·莱辛,一位见解独到、风格多变的当代小说家,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学老祖母”和“文坛常青树”与世长辞了。人们将其与伍尔夫合称“英国文坛双星”。正是因为她卓越厚重的文学成就,2007年,已经88岁高龄的莱辛,荣获了当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

多丽丝·莱辛是一位多产作家,并且其创作取材极其广阔,涉及多个主题及领域;此外她的写作生涯也非常漫长,在她60年的创作生涯中,写出了近30部长篇小说、80篇左右的中短篇小说、两部剧本、一本诗集以及多部论文集和回忆录。

多丽丝·莱辛在1950年创作的《野草在歌唱》,因为其鲜明的反殖民色彩,备受中外评论家关注。国内评论家从心理批评角度、社会批评角度、女性主义批评角度和后殖民批评角度等不同角度解读过这部作品。本文意图从霍米·巴巴混杂理论的角度研究这部小说,这在文学批评领域应该尚属首次。

二、不再是独石一块

爱德华·赛义德,以其强烈的意识形态和政治批判色彩写出《东方主义》一书,后殖民理论就此发端、壮大。时光飞逝,这世界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化本身,当前赛义德去世,而另一位后殖民主义理论三大家之一的斯皮瓦克也已经日渐衰落。于是,我们看到三大师之一的霍米·巴巴及时发展了后殖民混杂性理论,用王宁先生的话说:“(混杂理论)影响了当前国际学术界对文化身份认同和少数族裔的研究,提出了第三世界批评家进入主流并发出自己声音的具体策略!”

那么,究竟什么是混杂性理论?根据拉曼·赛尔登等著的《当代文学理论导读》一书,霍米·巴巴的混杂理论是建立在俄国形式主义文学理论家米哈伊尔·巴赫金混杂的概念的基础之上,通过和赛义德的东方主义理论杂糅而形成的。

事实上,霍米·巴巴的混杂性理论是建立在巴赫金的复调理论基础之上的;巴赫金提出混杂性就是在同一种语言的限度内所表达的两种话语的混杂,而巴巴在东方主义理论逐渐引起世界范围的文艺理论家的质疑其前景之后,尝试将巴赫金的混杂理论引入后殖民批评研究之中,以期给后殖民研究注入新的活力和寻觅新的发展方向。巴巴的主要贡献就是认为殖民与被殖民地情景应该是、也必定是彼此杂糅,从而产生了在语言认同和心理机制之间既矛盾而又模糊的新的过渡空间。在巴巴看来,混杂性就是殖民地地区主流话语的权威性的分裂和动摇和价值位移。混杂性也代表了受歧视的主体向从前的权威的令人不安的质询和矛盾心理的激化、转移。混杂性标明了在斯文掩盖下的非暴力反抗,混杂性代表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间关系既相互排斥又互相吸引状态;混杂性也标志着反殖民抵抗的可能性。

小说《野草在歌唱》中,莱辛不止一次地描写南非的白人之间已经不再是独石一块,已经出现了分化。“不过种族的划分已经存在。那一小群‘南非白人’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英国人对他们很瞧不起。”(3)迪克·特纳本来是个白人,应该和其他的白人非常亲密,然而,他却“感到恐怖。他要逃走——若不逃走,就要捣毁这个地方。所以他一到城里(白人的驻地),总是尽快地逃回农场去,他只有待在农场上才觉得舒适”(41)。同时,在对待黑人的问题上,白人也在困惑,“玛丽对这种不把黑人当人看待的态度,很是气恼……她心里起了一阵愤恨的感觉,想到,他把他看成一个什么呢”(55)。但同时,“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白人会体贴一个黑人;这样一想,她不免厌恶迪克来了”(64)。后来,莱辛通过玛丽直接地表达了这种观点,“改变了的是她自己,而不是环境”(104)。可见,随着时光流逝,这种矛盾的心理,其实就是混杂的现实情景。而白人和黑人之间的关心也在不停地变化着,“现在他们两人之间有了一种新的关系。她觉得自己已不可自拔地落入了这个佣人的掌握中,虽说她完全没有理由变成这样。她没有一刻不意识到他的存在”。至此,莱辛完全充分地表达了殖民地混杂的概念,白人与白人、白人与黑人之间的关系都已经被模糊、杂糅了。莱辛运用这一概念完美地描述了代表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间关系既相互排斥又互相吸引的混杂状态。

三、模拟与模仿

除了混杂理论之外,巴巴还提出另一个后殖民理论的突破之词,即模拟与模仿,巴巴认为运用模拟和模仿的理论,被殖民的人民可以消解混杂的矛盾状态。

在《文化的定位》一书中霍米·巴巴对模仿和模拟做了区分,他提出“模仿”是模仿者对被模仿者忠实的复制,而“模拟”就是最终产生出某种与原体相似与不似之间的”他者”。这个他者介乎于模拟者与被模拟者之间,既与两者都有相似之处,又不同于任何一方。

在小说《野草在歌唱》中,莱辛真实地记录了这种模拟和模仿反映出的混杂和矛盾的殖民地生存状态。“可不是吗,有些土著黑人的房子也抵得上这个样子。”(3)在殖民地,这些黑人在语言、行为上是尽量地模仿白人的做法的。“第二次找到的佣人是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他服侍白种女人已经好多年……他学会了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答起话来也是声音平稳,不卑不亢。”(68)赵稀方指出:“体现殖民者与被殖民者之间关系的一种重要状态是模拟。模拟指的是当地人对于殖民者的一种模仿,但这种模仿却并不完全一致,而且内含着嘲弄和变形,殖民话语于此变得面目不清。模拟表面上看起来是对于殖民话语的尊重,但在实践上却戏弄了殖民者的自恋和权威。”

因而“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模拟产生的效果是伪装”。它不是要认同殖民话语,而是要与殖民话语相对立。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模拟和杂交一样,其目的都是在于威胁了殖民主体的稳定性。

在小说《野草在歌唱》中,玛丽对黑奴摩西的暧昧情感,可以用古罗马作家贺拉斯曾经说过的那样来阐释:被俘的希腊俘获了她粗暴的征服者。古希腊文明曾令她的征服者——罗马叹服,并使其努力地向希腊学习,以使其自身文化达到与希腊同等的文明程度。在殖民主义者看来,所有的被殖民者,都是人类文明中落后的“他者”,是愚昧与落后的化身,代表着野蛮、残暴甚至是血腥!随着殖民地社会的不断深入,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不断互相影响,在各个殖民社会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某种新的被巴巴称为 “过渡空间”的地方,这种过渡空间是种模糊的、充满冲突的地带。玛丽对摩西的排斥和渴望在其内心剧烈地冲突,一方面是她接受了摩西的善意,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是白人应该无比的优越而无比苦闷。这正是所有有良知的殖民者的悲剧的根源。

四、混杂的悲剧

通过对《野草在歌唱》深度解读,我们便可以进一步、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种族歧视社会里存在于殖民者和被殖民者精神世界里混杂所带来的强大力量。这种他者与自我相混杂的力量的存在使得当时的人们不得不重新面对南非殖民社会一个个复杂的社会关系:白人与黑人的种族关系,白人与白人的关系以及黑人与黑人的关系。 在殖民社会里,在殖民意识形态的影响下,白皮肤与黑皮肤的天然差异,被别有用意地扭曲;生活在此种混杂的社会里,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他们从小就开始接受种种有关种族歧视的教育,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已经将种族歧视作为一种常态;黑的皮肤就是肮脏、落后、愚昧、懒惰与邪恶的化身,正如托尼·莫里森在《最蓝的眼睛》里指出的那样,甚至连黑人自身有时也不得不悲哀地怨恨自己为什么是黑人。莱辛在《野草在歌唱》中,就是想通过玛丽的个人悲剧来告诉人们,要消除充满敌意的殖民社会结构,消解白人殖民团体所遗传和授予并强化给人们的种族意识和走向并建立新的过渡空间。

小说中的玛丽,一方面受过很好的正规教育和民主思想的影响;然而,另一方面,殖民社会二元对立思想决定了民主思想对于她是矛盾的;比如说:“玛丽对这种不把黑人当人看待的态度很是气恼,她心里起了一阵愤恨的感觉,想到,他把他看成一个什么呢?”(55)这是玛丽第一次听到迪克骂黑人雇工为 “老畜生”的时候,她真实自我的声音;可是,“她的母亲从小就禁止她跟佣人讲话”(56),这种扎根在玛丽脑海的种族观念又使她对黑人的态度充满了矛盾。所以,“她本来一直讨厌这种工作,可现在奇怪的是,这种讨厌的心情一点也没有了。一想到自己竟会干上这种陌生的差事,竟会违背自己的意志来管理农场,她反倒兴奋起来”(115)。甚至,当她在旷野里监督黑奴干活的时候,“她便有了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115),我们还在小说中读到,玛丽第一次将摩西的脸抽打得出血的时候,一开始时作为有良知的人类而言,她是有些不安的,但作为生活在混在社会里的白人她又不免有些征服者的得意。这些混杂的情绪和身份的不断错乱,使得玛丽一步步被痛苦的矛盾所吞没,也使得玛丽的悲剧命运进一步加剧。

东方主义理论的重点在于指出了被殖民者是被代言的或根本是无言的,殖民地人民是没有言说的话语权的,在殖民话语中,所有的被殖民者都是被殖民力量强行置之于看不见的“盲点”之中的。他们悲剧是已经接受和内化了自己的“他者”的地位。在小说中,迪克的老黑奴萨母森“是个面貌和善、很有礼貌的老年土人……主人家提防他偷窃,他却毫不介意,听其自然”(56),另外,在摩西来之前,玛丽又雇佣了一个“一副弯腰曲背、全神贯注的样子,眼睛一刻也不离开玛丽的身上,生怕漏看了她的眼色”的人(66)。这些扭曲了人格的黑奴的悲剧心态,也是莱辛所关注的。

可以说通过运用巴巴的理论来重新阐释《野草在歌唱》,我们看清了这样一个现实:虽然殖民制度造成了白人与其他白人以及白人与黑人之间的关系的异化;但是,我们必须意识到,随着殖民主义的加深和社会混杂状态的进一步复杂化,人类社会必须消解这种人为构置的殖民制度,使本应平等和睦相处的种族之间、民族之间、性别之间重新获得应有的沟通和交流。人类历史不断进步,新世纪已经到来,中国社会学家们一直强调人与人和谐相处的重要性。我们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谐必将成为社会发展的基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常化,是社会正常发展的基础,也是世界和谐共存的根基,而一旦人与人的关系出现异化就会导致整个社会发展异化,产生出各种危机和悲剧。

[1]傅丽.令人窒息的精神荒原——浅析多丽丝·莱辛的处女作《青草在歌唱》中的人物心理刻画[J].成都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7(11).

[2]王宁.多丽丝·莱辛的获奖及其启示[J].外国文学研究,2008 (2).

[3]冀爱莲.多丽丝·莱辛在中国的接受研究[J].太原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1).

[4]夏琼.扭曲的人性,殖民的悲歌——评多丽丝·莱辛的《野草在歌唱》[J].当代外国文学,2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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