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涵
(作者单位:沈阳师范大学)
《生死疲劳》
——一场叙述与想象的狂欢
◎张子涵
中国当代文学作品在题材与体裁上都鲜有创新,更加趋向市场化与娱乐化。莫言却“改变了中国文学观念”,其长篇小说《生死疲劳》以地主的视角来叙述土地改革这段特殊的历史,并且以轮回作为贯穿全文的特殊视角,将主人公西门闹的灵魂堕入六道轮回,嵌入不同的动物生命之中,完成了一次次与众不同的生命体验。莫言的《生死疲劳》可称作是一场叙述与想象的狂欢。
《生死疲劳》 叙述 想象 轮回 魔幻
中国当代文学作品无论是在题材与体裁上都鲜有创新。在市场经济化和文化娱乐化的今天,文学作品趋向于市场、消费化、娱乐化。许多的作家也改变了其原有的写作方向,从传统的学院派的经典书写中抽离出来,逐渐走向描写饮食男女、家长里短、悬疑暴力等迎合市场需求与消费者心理的文学创作之路上。当代文学作品中不仅仅缺乏思想的宏大与震撼,更作为揭示人生本质思考的文学也慢慢地失去了其独特魅力,文学作品中匮乏的想象力以及单调缺新的叙述手法也使许多的当代文学作品的生命力与感染力弱不可堪。许多作家或许善于玩弄文字游戏,或许善于刺激读者的感官,又或许长居于畅销书列,但其作品空洞的灵魂、华丽却无实意的词藻、创造的虚假浮华的世界以及宣扬的不正确的价值观取向都对当代文学以及当今社会有害无利。但作家莫言却“改变了中国文学观念”,跳出了中国当代文学的恶性循环的漩涡。仅用43天的时间写成的近50万字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完成了一次叙述与想象的嘉年华。
每个具有丰富内心世界的作家都会营造出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加西亚·马尔克斯一手建造了马孔多;阎连科徘徊于他诡异的受活镇;刘庆迷失在他早已布满风霜的榆树镇。同样,莫言也以其丰富的想象力与热情构建了高密东北乡这一亦真亦假、亦虚亦实的文学世界,并用不断的创作来丰满这个文学世界。
《生死疲劳》整个故事发生在高密东北乡、依托于高密东北乡。叙述在土地改革时遭枪毙的地主西门闹六道转世,由人转畜分别转世为驴、牛、猪、狗、猴,后又由畜转人转生为大头婴儿蓝千岁。西门闹经历了中国自1950年以后整整半个世纪的农村改革变化, 重新体验生命的残酷与苦痛。莫言虚构轮回,造设情节,使用章回体式的传统小说结构,将中国那段荒诞暴戾的历史以一种魔幻轮回的方式展现出来,将历史与个人转世经历相结合,魔幻与现实交织穿插。
一般的土改小说或者其他历史题材的小说都会从“革命”、人民的角度来描摹整个历史状貌,或是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以正义的眼光来审视这段历史进程,而作为主要革命对
象和阶级敌人的“地主”,自然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或束手就擒或搞阴谋、搞破坏,天生一副猥琐的形象和可憎的面目,是广大农民攻击和批判的对象。但是莫言的《生死疲劳》却是反其道而行,地主从幕后走向了台前,整部作品以地主的视角来看待、用地主的灵魂来经历这段理智丧失、狂热荒诞的时光,字里行间中流露出对当时历史的思考和对地主的同情。
在作品中西门闹被强行执行枪毙,在他的回忆中他本是一个靠智慧与积累发家的善良地主,从不苛待农民,荒年发放粮食免交租子,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西门闹不是一个骄奢淫逸好吃懒做的地主,而是一个勤劳诚恳、有情有义的地主。这种形象在土改小说中可以被称作是一个异数。但是这样一个好人,却被冤枉枪毙。他在地狱中受尽酷刑折磨,但仍大喊一声“冤枉”,可见西门闹的冤情是至深至远的。后他历经六道轮回,投生畜界,以动物的身体来经历土改。在被镇压、处死的地主眼里,土改运动以及所谓的“翻身”,不过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野蛮、血腥的暴力掠夺而已。
莫言从另一个角度,用理性去反思、审视发生在半个多世纪前,给中国农村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土改运动。同时,对于以往的土改叙事作品,也有了一番新的对比和观照。由地主来讲述土改,贵在角度新颖,填补空白,在某种程度上能引领我们更直观地去重返历史现场,从另一角度反思土改。或许地主西门闹的“一面之词”有着明显的个人色彩,并不足以当做真实的历史映照来考量。我们评价文学作品是以文学的眼光和艺术的角度来看,而非是从反映社会历史的真实性来看。我们可以在这部作品中看到作者的关注重点,首先在于介绍这一让地主担当“历史”叙述人的新写法,以及它所带来的对于“土改运动历史合法性”的新的动摇和冲击。叙述的视角的转变,使读者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平行的历史空间,看到从前忽略的、无视的内容与真相。
这部作品最大的亮点就是莫言对轮回观念的创造性转化,在小说中轮回、动物、魔幻、狂欢、隐喻、反讽等各种技巧交相融汇, 使整个作品获得了丰富的诗学内蕴。莫言就像在打一场关于文学的纸牌,手中所持的牌皆是超出读者想象,让读者在奇特的轮回叙述之下观看了曲折有致的历史场面,完美精湛地完成了想象的纵横捭阖。
轮回这一古老的民间文化观念来源于佛教。在佛经及中国古典小说中, 轮回观念常用来实现某种道德伦理规训, 劝谕世人此世行善, 以图来世超脱。中国当代的一些网络小说与奇幻小说都有轮回的元素的融入,但是其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使整个小说充满神秘莫测的魔幻感与幻想感,主题多半是穿越或是重生,以戏说历史或者直接创造一个架空的历史作为小说的主要背景。这些小说中的轮回看似新颖,但却没有真正地给轮回注入新鲜的因素,只不过是一种游戏的态度来满足现代人的阅读期待。
在《生死疲劳》中,轮回没有佛教中劝诫和麻痹人的精神的功用, 与网络小说中的魔幻也没有关联,轮回在这部作品中已经成为了连接整部作品内容的关键结构,成为了新的文体形式。轮回变成了贯通小说的一个特殊视角。轮回若一道道时空穿梭的拱门,每一次的穿过,西门闹的灵魂都会以不同的动物的身体去感受历史的悲欢离合。轮回视角的采用、动物为叙述主体的娓娓道来、地府阴曹的魔幻场景都极大地拓宽了叙述的边界,它最大限度地容纳了可供叙述的经验, 使用了全新的叙述角度与叙述主体,标新立异的同时也给了读者另一种阅读感受。全知全能的叙述角度大家都不陌生,但是《生死疲劳》却用不同主体贯彻了同一个视角,做到了形多变而神不变。
莫言将历史与幻想结合在一起,构造出一个独特的主观感觉的世界。叙述视角的多变、天马行空的想象、充满民间口语色彩的叙述以及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都让《生死疲劳》这部作品无论在文学艺术层面上还是在社会历史层面上都独具特色,并且带着作者沉甸甸的深层思考与哲学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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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沈阳师范大学)
(责任编辑 张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