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重量（组诗）

罗来玉

在陨落的诗人面前

我面对陨落的诗人说

我现在还活着，我还要活下去

我要活着

我要大口地呼吸

要活着，要自我原谅些

要偷懒一些

要抛弃那些所谓的诗歌，那只不过

是上帝分泌的一种唾液

我要活着

要大醉一次，撒一次谎，做一次小偷

唱一首自己定调的歌

我要活着

要寻找世界上的那个爱人

还要重复着说一句话

进行着一个时间的等待

在路上的老娘

我83岁的老娘

裹着一双尖尖的小脚

现在，她还用这双小脚走在路上

她的脊背不断地弯曲

行囊却不因此减轻重量

她有四个女儿

多年后，四个女儿分成了四个点

她用小脚划出了四条线段

她发现，四个点里四个健壮的女儿

生长了一副不约而同的脸

另一位置

三万天，心虚地自许

三万天，从头一页页数来

倚着夜的门，没有例外

明天还要这样

无论天气如何

不用担心，房子在黑夜里

安静地坐着

月亮是否听懂了我的话

她像一个清朝的女子

假设她出了嫁又回了娘家

我坐在夜里看天空，天空才那么大

坐在夜里听外面的话，话语才更清晰

坐在夜里冥想，才知道有一个打不通的號码

醉酒

宴会上的面孔渐渐模糊

渐渐变成一样的轮廓

渐渐丢失了眼睛，耳朵，鼻子和头发

最终，只剩下黑色的影子

扑朔迷离的灯光下

墙壁和门窗渐渐隐去

远方的天空展开一片诡谲的色彩

一丛丛黑色的头影，不断复制开来，起起伏伏

顶端圆张着一个个大大的口子

多一点，多一点海量无限

渐渐地，清洗过的阳光将

黑夜推到地平线下

渐渐地，天空顶部和天空底部变得

很干净很空阔，弥漫开来

旋律载着无限情思

渐渐地，悬崖及悬崖上的一个人从

地平线上渐渐升起

一生的重量

一片土地，哺育了多少生命的一生

一颗太阳，奉献多少一生的光芒

一个女人，一生产出多少情感

一个男人，一生的力量有多重

房子是你的重量

妻子是你的重量

孩子是你的重量

腰包是你的重量

余下的无形的重量

没有了砝码

摸不着看不见的

藏在细密的纹理里……

不希望只有你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