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春
升入四年级,要重新分班、排座,分好后,我坐中间,左边是老同学赛小凤,右边是个男生,听老师喊他的名字好像叫陆子轩。
“赛小凤!”我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
“干嘛?”她的反应像藏獒受了刺激。
“你说,陆子轩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话?”
“他不会说话,这有什么奇怪的!就当木头好了!”她的声音特高,和我的低分贝形成强烈反差,吓得我赶紧坐正身子,心里紧张的要命,生怕让陆子轩听到。
过了一会儿,我才偷偷瞄一眼右边,一切太平,他正在凝神做题。
像他这种性格的男生,就该单独调到一个星球上,搞研究,不食人间烟火……正当我的想象野马一样驰骋,一张纸条慢慢从右边递过来,钻到了我的眼皮底下。
我扭头看,陆子轩的手已经缩回,面无表情的,好像有点厌恶别人打扰了他学习一样,耷拉着眼皮随便甩出一句——真烦,让我传!
看这样子是有人让他传纸条,给谁的?啊,难不成是给我?……印象中谁跟纸条沾边谁就离问题学生不远了。
不行,这么危险的形势是姐妹就应该一起扛,我把手放到赛小凤眼皮底下,手指作钩状慢慢将她的目光引过来。
本来表情平和的赛小凤突然像看见红布的斗牛,梗着脖子直抵过来。
原来纸条上写的是:《红楼梦》,凤姐猛,强势偏遇催命星。赛小凤,风不小,一吼敢把狗吓跑,凤姐龇牙扬起手,是个爷们儿都溜走。
“说,谁?”赛小凤咬碎银牙,切齿发问。
还没等赛小凤发飙,右桌抬起头,推了推他的黑色宽边大眼镜,口齿清晰,面无表情地说:“后面传过来的!”接着投入到习题中,再也不理会任何人。
赛小凤的头像波浪鼓猛地摆向了陆子轩所指的后方。
坐在陆子轩后面的是张凯,他神秘兮兮地瞥了赛小凤一眼,抿嘴憋笑将头埋进竖起的数学课本里面。
赛小凤的战火刚要爆发,上课铃声响了。
生物老师站上讲台,“少男少女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对异性的评价非常敏感,开始私下讨论完美异性的标准……”老师读了一段书上的文字,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同学们,如果让你评选最完美的异性,你会赋予他/她什么标准?”
“谁起来说说?”生物老师扫视着每一张兴奋的脸孔。
同学们嘻嘻笑,没一人举手。
“刚才还跟炸了锅似的……张凯,你起来说说。”老师佯装发怒,点名回答。
“哈哈……”同学们嘻嘻贼笑。张凯站起来,结结巴巴说:“我认为……嗯……标准……”他停了一下,几个男生低声怂恿,张凯下了决心,大义凛然,慷慨激昂。
“完美的女生要温柔、漂亮,不大吵大闹……比男生还野蛮的女生根本就不是女生!”
“对,对。”几个男生附和,瞅着赛小凤。
赛小凤把纸条用力拍到桌上,忽地站起来发表自己的观点:“完美的男生应该能宽容对人,像那种自以为天下第一,专挑别人毛病,女生说一句他回三句的小气鬼,没有—个女生不烦的!”
“就是,就是!”女生们随声附和。
下课后,几个女生接着课堂上的话题讨论,纷纷指责男生对女生要求严苛,反攻本班男生根本没有一个人达到完美的标准。
我压低声音问:“你们怎么看陆子轩,我跟他同桌要闷死了,从来不主动跟你说话,是不是将来要当和尚啊。”
上一年和他同班的一个女生立即否定,说他原来其实挺古灵精怪的。
“哦,我明白了,他是装的。”有女生恍然大悟。
两个月过去,新班级的同学已经完全熟悉,装深沉装内敛的同学纷纷露馅,陆子轩的真面目也终于浮现在大家面前。
那是一个周六,我和赛小凤坐校车一起回家。
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在谈论陆子轩,我和赛小凤立即竖起了耳朵。
“陆子轩这家伙儿,”两个男生窝在前面座位里,头碰在一起小声嘀咕,“每天晚上他都回宿舍议论女生,说宋茹呆板,姚默可爱,他最烦赛小凤总是大吵大叫,就写纸条讽刺她……”
原来如此!
以后的故事我不说,也有人猜得到。陆子轩的面具摘掉,赛小凤与他“战争”不断,而我,一个超级淑女,也被两个吵神同化了,用我妈的话说就是——我家姚默挺能叨叨了。
一年的时间很快结束,在最后一节班会上,经过我的领地,穿越天然三八线,偷渡了两张纸条。
一张是陆子轩给赛小凤的——
“一开始看你咋咋呼呼的,就写纸条捉弄,不好意思啊!后来嘛,好多自命清高的女生对人爱答不理的,才发现,还是开朗真实的女生好,嘿嘿,好哥们儿。鉴定完毕。”
一张是赛小凤回复陆子轩的——
“朋友不分性别,哥们儿就哥们儿,我认了!”
(责编/冉振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