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广 楚人,少充知青,旋从戎西北,饮马大漠,起于新闻报道员,行于团、师、旅、军区、省军区政治机关,做吏区人武部政委、区委常委。后解甲粤穗,历任区纪委主任、区文广新局局长、区教育局党委书记,现任区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坚持文学创作三十余年,在中央、军队及省市级报刊发表报告文学、小说、诗歌、散文、杂文、独幕话剧及文艺评论等数百万字。报告文学《生活中的不等式》获解放军文艺优秀奖、《星星知我心》获国务院军转办、中国转业杂志特等奖,散文《阅读真好》获2012年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赛一等奖(由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散文写作中心、华夏博学国际文化交流中心举办),《自助餐》被中国小说学会入选《2013中国微型小说年选》,现为省市作协会员,区作协主席。
张晓虎的书法特点,是书法创作与理论钻研同时进行,于创作,他心中始终有个清醒的追求目标;于理论,他笔下坚持针对性和规范性。这在当今年轻一代书法家中实属难能可贵。
书法创作一直是有规矩、有法度的,真、草、隶、篆、行各种书体自有其点画结构、行笔规范和布局章法。张晓虎的书法用行内人士的话说,就是书法的路子正,没有不良习气。与中国历史上的许多书家一样,张晓虎学书始于蒙养,幼承家学。书法的经典碑帖,是古代书法大师创作的结晶,这些,对于张晓虎来说,它已由主观意志质变为客观存在。他在帖学方面是个早熟的清醒者,对帖学的深入研悟与执著探索都使他走在书坛很多书家的前头。当年,在华南师大附中读书时,他就刻苦用功,游学于容庚、曹宝麟、李跃年等名家。在暨南大学求学期间,又拜著名文学家陈初生教授学习金石考证、文言训诂,对金文大篆进行了系统的学习与研究。在他看来,书法的路正,关键在取法。姜夔《续书谱》写道:“真行草之法,取法于篆、隶、章草。”宋代大书法家米芾说:“草书若不入晋人格,辄徒成下品。张颠(癫)俗子,变乱古法,惊诸凡夫,自有识者。怀素少加平淡,稍到天成,而时代压之,不能高古。高闲而下,但可悬之酒肆, 光尤可憎恶也。”可见,书法的取法问题自古以来皆摆在重要位置。书法取法高古,一般指取魏晋之法,张晓虎深谙此道,他自幼钟情于颜真卿,不仅全面接受了系统规范的书法专业训练与学习,也在王羲之、张旭、怀素、米芾诸名帖用功尤勤。他对帖学的认识与把握是深入三昧的。他不仅能够自如地活用孙过庭的《书谱》风格进行创作,还将颜真卿风格与《兰亭》笔法打通,在笔法风格上加以整合,笔法纤毫毕现、姿致夭矫。
对于书法界存在的盲目创新、大胆妄为的现象,他内心隐愤,但他是个内敛、谦和的人,即使有的人当着他的面狂舞挥毫一番,他也不动声色,不会义正词严地“亮剑”,只是找个理由离开。当有人“幸运”地拿到那位狂舞挥毫“大师”的作品请他予以评论时,他会笑笑说自己才疏学浅,最好请“大师”自我导读一下。果然有一位领导级的人物,有一天将以前“大师”赠送的作品再解读一遍,没想到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这位“大师”看着自己的作品说:是我写的吗?怎么没印象呀?原来他自己对自己写的内容也不认识了。此事可以看出张晓虎的性格和为人:平和中蕴藏着狡黠。这也许与他从小生活在广东有关吧,或许与他长期浸淫体制内的氛围有关吧。性格决定命运,决定一个人的为人处世。
张晓虎的书法艺术以行草和篆书最为抢眼。行草以帖学为旨归,长期沉潜于王羲之、颜真卿的韵致及宋四家的天真烂漫与放逸生奇,故作品结体宽绰,潇洒舒畅,疏密搭配得宜,行气疏朗明晰而气势贯通。广州市白云区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程磊时常现场观赏张晓虎即兴作书,他感慨张的落笔抑扬顿挫,节奏分明,能清晰地体会到其笔毫起承转合的脉络,若行云流水,洒脱飘逸,爽朗有种风气,并称这风气既是一股清逸萧散的气息,又令人绵延回肠,入骨切肤。
在我看来,书法虽然是写出来的,但功夫却在“读”。在与张晓虎的接触中,特别是在他的办公室,或者会议室里,常常看到他在读帖,或者临帖。有些字帖,尽管字迹洇蚀、黑白交映、星星点点,有如老者寿斑,但在他看来,觉得有一种浸润着文化色调的温煦。读着,读着,他在这些字中,隐见几个青衫长发的身影在黄灯宣纸前飘然而至。他仿佛穿过千年时空隧道,和这些先人交谈、漫步。他说自己常常沉醉在一种艺术的快感和美不胜收的境界中,常常是“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他说读贴似在读史,帖子的许多内容本身是当时社会的一种原始记录和真实写照。仅就帖子本身——那散溢着那个时代陈年墨香和书写习惯的各类手札,那斑驳不清、风格迥异的各种字迹,让他仿佛徜徉于历史的长廊——经历了篆隶纷呈的先秦,再经历牍简双星的两汉,经历了二王雄起的魏晋,人诗双旺的盛唐、词藻瑰丽的两宋,以至倾覆交变的元明清,林林总总,历代更迭,都在帖子里找到某种踪迹、闻到墨宝之香。他还能用哲学眼光读帖,认为书法是中国哲学思想最为形象的艺术体现形式。书法中的大小、长短、松紧、宽窄、正斜、枯湿、断连、方圆、粗细、偏旁、正倚等辩证关系的运用,构成了字与字、块与块、组与组、行与行,经纬出一片片、一幅幅神奇的审美世界。在他的行草中,我们既看到了正斜变化、阴阳向背、枯湿断连,又不失中轴线偏离,显得摇曳生姿、错落有致,好像放出的风筝,可随风左摆右动,千姿百态,但始终离不开牵动它的那根线。
张晓虎重视技法,但不唯技法。在他的理解中,缺少艺术修养和文化修养,就不能恰如其分地运用技巧来实现风格创造。书法的内容,到底是书写的文字内容,还是书法点画表达的感情个性,一直有不同的说法。在张晓虎看来,一篇好的书法作品,其实是文学与书法的统一。在我与他的接触中,我发现他不但对书法艺术的痴迷,对金石考证、文言训诂、金文大篆和唐诗宋词情有独钟。他明白,古代和前辈书家,之所以能够实现书法和诗词的两美俱全,除去学养之外,还在自觉的认识。在古代书论中,书法与诗歌的内在联系就已受到重视。唐孙过庭的《书谱》即指出:“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阳舒阴惨,本乎天地之心。”风骚之意,就是国风楚骚之意,就是诗意。如果说,书法艺术的内涵,是人品、天地之心与诗意的话,那么诗意——诗人的思维可能是联系人品与天地之心的纽带。endprint
在书法学习和创作中,张晓虎注重追根溯源,在篆书上下功夫。他认识到篆书点画的意义十分伟大,如果没有篆书的线,就没有中国书法的线,也不可能表现中国书法的点画。因而,他的篆书取法高古,在《毛公鼎》、《散氏盘》等经典上勤作舟,再参以诸青铜铭器文字为调,风格朴茂与纤柔相生。如他篆书的创作中,遵循章法,讲究龙门对的形式,或竖式长方形,或上窄下宽,或上紧下松,或笔画弧形对称,或精细匀称,都体现哲学中对立统一的审美意义,增加作品的视觉冲击和对称和谐的艺术享受。通过张晓虎的篆书创作,我们感到,篆书虽只是一根粗细大致相等甚至严格相等的线条,但它有两个特征非同寻常:第一是圆,篆书的起笔和收笔往往是圆实的,但表现出隐含之意。它把力度包括在线条里面,不让线条过分张扬。篆书的线形往往不是直线,其质感是圆弧和圆转。从字形的发展来看,圆弧和圆转都来自于金文的影响;第二是它的线条比较长。相对于隶书和楷书,篆书的线条是走得最长的,在一笔虽然可以有五次或者更多的转折,但始终不提按,也不顿挫。其表现的是一种力量在平面上行走的均衡感。行家评他的篆书,古意悠远、沉稳大方、秋韵绵长。
担任广州市白云区文联主席的行政职务后,他对书法的认识与理解已不单纯仅仅立足一个书家的立场,而是以一个书法教育家的眼光,全方位地观照认识写法,时常应邀讲学书法之道,组织各种文化联姻活动,把书画等各类艺术送到镇村和社区基层,并培养和发掘书画等方面的人才。在他的感召和精心组织下,文联所属的美协、书协、摄协和作协等群众性团体纷纷参加全国、省市的艺术展赛活动,均有作品入围折桂。这对于他来说,文化属于他的行政事业,书法则属于他的贴心朋友。
我认为张晓虎是一位有思想、有前途的书法家,是因为他的作品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追求。读者读了之后会产生一种想象,当然也会有相当的读者接受起来有一定困难,尽管自古以来,“书画艺术就存在雅俗共存、但难以雅俗共赏”(曲斌先生的观点)的客观实际,但他表示愿意在雅俗共赏上做一些有意义的尝试。有责任感、讲良心的行业人士认为当前的书法欣赏、鉴赏、判断缺乏标准,有一些弄潮者,或套用连自己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有关写字笔法的只言片语,或仿学领袖人物的挥毫派头,将书法艺术进行随心所欲地创新,使国宝级的书法艺术处于任凭蹂躏的可悲状态。这既是书法批评的缺位,也是书法话语权的错位,更可悲的是我们的书法批评家们要么睁只眼闭只眼,要么揣着明白装糊涂,更有甚者,拿了别人的好处,把漆黑的煤球说成雪白的玉石。
既然张晓虎是位有抱负、有潜力的青年书法家,那么他会在成绩面前保持应有的清醒。我也相信他在今后的书法创作中,进一步加强章法的变化,进一步丰富笔墨的形式与内容,特别是在气势的修炼上,期盼力透纸背的力度。这些苛刻的“大师”级要求,相信他会作为目标和动力来欣然接受的,因为他还年轻,他还想走得远些,更远些。
责任编辑 朱继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