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 风
谷 雨
箫 风
念叨着“谷雨”的名字,我看见一位灵秀而丰满的女子,站在春的深处,粲然而笑……
这是一个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呀——
谷雨,一滴雨就是一粒金色的谷子!
一场喜雨过后,谷粒们开始春情萌动起来。
一阵阵渴望被吻、渴望受孕的颤栗,自谷粒的心瓣间荡漾开来……
“快快布谷,快快布谷……”
踏着布谷声声的韵脚,和着小麦拔节的韵律,一群群金灿灿的音符,从一双双粗糙的手掌挣脱,带着重逢的喜泪,一头扑进大地温暖湿润的怀抱里……
一粒种子和一首诗,都有从孕育到破土的过程。
抓一把谷粒在手上,就有一种新芽拱土的感觉,从指尖一直痒到心底!
一枚颗粒饱满的谷子,就是一个美妙无比的词呀。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搁在案头——
与我的诗一起,播进春天最后的一个节气里……
(选自《散文诗世界》2014年2期)
[陈志泽 赏析]
刘湛秋先生曾风趣地说过,请客吃饭,老朋友好,写散文诗是请“新朋友”好。散文诗作家进入创作的状态后注意寻找富有表现力的崭新感觉,如不太理想,就再换一个,尽可能表达出紧扣题旨、形象新颖、鲜活的艺术感觉。
节气是虚的,写节气的散文诗在我看来是有相当难度的,而箫风先生却才华横溢、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组《节气里的江南》并且意象丰满、内涵深厚。我这里只选出一章《谷雨》谈谈读后感。
以一位灵秀而丰满站在春的深处,粲然而笑的女子作比,“谷雨”一出现就别开生面。而警句式的“谷雨,一滴雨就是一粒金色的谷子”即是对于谷雨神形兼备的绝妙抒写。雨与谷子因为外表形态某种相似的特点,因为春雨的抚爱下从播种、生长直至成熟金灿灿的谷子而联系在一起,由表及里、从形到质,一滴雨就与一粒谷子发生了很自然恰切的转化,这样的意象实在扎实而丰满。
喜雨过后,谷粒们春情萌动的感觉更是细腻有味,“一阵阵渴望被吻、渴望受孕的颤栗,自谷粒的心瓣间荡漾开来”应该说要捕捉到这样的感觉、产生这样的体味需要极丰富的想象力,而作者做到了。与其说是谷粒们春情萌动,不如说是作者诗情的焕发与萌动,这是调动生活积累神奇的想象的结果。再看作者这样写播种:“踏着布谷声声的韵脚,和着小麦拔节的韵律,一群群金灿灿的音符,从一双双粗糙的手掌挣脱,带着重逢的喜泪,一头扑进大地温暖湿润的怀抱里……”化实为虚,使播种的过程充满诗意和诗美、涵盖了丰富的思想内容,富有艺术魅力。
作品的最后部分把“一粒种子和一首诗”联系起来就不但毫不牵强,还升华得那么贴切、自然、瓜熟蒂落。
“抓一把谷粒在手上,就有一种新芽拱土的感觉,从指尖一直痒到心底!”又是感觉,细微、真切的感觉。
作品中许多绝妙的感觉,不知道作者几经选择、推敲、更换才确定的,我佩服作者这种一次次寻找“新朋友”请进“新朋友”的求索精神。
作者把一枚颗粒饱满的谷子,看作一个美妙无比的词,小心翼翼地搁在案头,当然随时可“与我的诗一起,播进春天最后的一个节气里……”作品的结尾挺拔、美妙,将作品的境界提高到新的层次。
“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人间词话》)箫风先生对于节气的认知、捕捉与表现印证了王国维的这一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