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性剧种遗存抢救与保护

2014-11-20 15:26王丽伟
文艺争鸣 2014年9期
关键词:农安黄龙剧种

王丽伟

文化是一个民族、国家和区域的价值土壤和精神植被,是其凝聚力、发展力和创造力的基本载体的综合体现。农安古称黄龙府,是中华东北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东北历史文化名城。作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东北黄龙府文化及民间戏曲剧种黄龙戏,是随着历史发展而形成,随着民族的产生而发展。也是未来我国地域性、民族性戏曲剧种及音乐历史与文化传承的继续与传播的重要发展目标。

一、对黄龙府文化及黄龙戏的历史考察

站在日夜北逝的伊通河畔,面对巍然孑立的辽代古塔,仰望黄龙古府的历史,在这块写满烽烟的土地上,给我们留下的是千古沧桑和百代文明。“边民流徙,肩辉星月;胡儿驰骋,饮马松江。”从天然山洞穴居的晚期智人到以渔猎游牧文化为代表的北方部族,从雄镇一方的夫余国都城到扼守要津的渤海、辽、金三朝重镇,无处不彰显着农安大地上先民们与自然抗争的聪明才智和拼搏精神。在绵延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由于农安的自然地理条件,西接大漠渤海,东壤林地草原,既有江河之险,又有沃土之丰。所以,在广袤富饶的农安大地,一直是我国北方少数民族争逐与融合的重要舞台。

从近些年的考古研究和史学考证看,我们东北大地的人类历史可以追溯到28万~31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中期到4万~7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晚期。都有不同时期的人类化石的考古发现。这充分说明,东北大地的部分地区在30万年前就有古人类生活在这里,先民们的足迹已遍布东北大地,且绵绵不断,繁衍生息。

从地理位置看,农安县位于东北中部,地处吉林西部平原区东部冲积台地平原上,周边地区仅有旧石器时代晚期以前的先民遗迹。据《农安县志》记载:“早在七千年前,古黄龙府今农安城一带便有了人类和人类活动。”目前,在已经发现和发掘的左家山、山湾子、元宝沟南和卜尔敦等新石器时代遗址,以及伏龙泉、三盛玉、三宝、三岗和松花江南岸等青铜时代遗址,不仅生动地证实了这一片古老神奇的土地上早已有了人类和人类活动。而且充分地展现所创造的历史和历史文明。特别是到了北宋的辽金时期,既有丰富多彩的人类历史又有光辉灿烂的历史文明。以辽时期塔与龙为标志的契丹人文化,以金时期殿与碑为标志的满族人文化,以元代包与山为标志的蒙古族文化,在这片古老神奇的土地上延续了十多个世纪,形成了独特的地域文化和族群文化,即中华文化派生出来的一枝独秀的黄龙府文化。

黄龙府文化,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已经在这片古老神奇的土地上作用了一段漫长的历史时期,影响了几代乃至十几代人的政治与经济生活。然而可悲的是在泱泱近百万言的《中国文化史》中,却不见只字有关黄龙府文化的记载与论述,可以说,这是历史中的一段空白,或称之中国文化史上的一点遗憾……

当下,在我国地方性戏曲剧种历史发展历程中,对东北民间戏曲剧种黄龙府文化艺术的“龙头”即被誉为“民族瑰宝”的黄龙戏的抢救与保护,是不断深入发掘和弘扬地方剧种黄龙府文化的重要课题。文化经历人类整个文明史昌盛至今不衰,是一个令世界惊叹,让民族自豪的奇迹。仔细想来这种奇迹是有客观规律的,那就是民族文化的包容性——海纳百川。正是这种包容,让中华文化能够不断吸收其他民族之优秀,如有源之水,生生不息。不具备广博包容性,终将如断流之河,消失于茫茫历史之中。黄龙府文化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包容性特征,才致使东北民间地方剧种在此留下挥之不去的历史记忆。

二、东北地方性剧种——黄龙戏历史继承与发展

黄龙戏的历史极为深远,可以追溯到宋、辽金时期。它胚胎于清朝末年(1889年左右),发展于新中国成立初期(1959年),改革开放后,即20世纪80年代进入高潮期。它是在民族传统民间艺术的土壤上生成的地方戏曲剧种,是本地各项民间艺术的继承与发展,应该说是农安地方文化艺术集成式的创新传承,反应和体现了东北人民特别是黄龙府人民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以及黄龙府地域传统人文精神和风土人情,具有极强的历史文化传承性。黄龙戏是千百年来黄龙府的社会、历史、文化积淀的艺术化反应,无论在艺术上还是在文化上,都具有鲜明的地域色彩,黄龙府印记。

1959年深入贯策周恩来总理关于东北要发展自己的戏曲剧种的指示精神落实吉林省文化工作会议的相关要求,农安县对全县民间小戏、太平鼓、萨满舞、民歌等民间艺术进行了挖掘整理,民间小戏进行总结、完善、改革,命名为黄龙戏。并经吉林省文化局和农安县委批准,正式组建了黄龙戏实验剧团,成为东北三省较早组建且唯一拥有独立剧种的县级戏剧艺术团。1960年4月大型黄龙戏实验剧目《樊梨花》《珍珠串》《陈三两》《喜荣归》《大观园》等13个剧目与观众见面,受到各级政府及戏曲专家和广大观众的热烈欢迎。1962年,中国戏曲研究院副院长晏甬以及著名作曲家马可、胡沙、贺飞等同志,先后赴农安观看了黄龙戏,并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评价。“文革”开始后,黄龙戏横遭摧残,剧团被迫解散,演职人员下放劳动。改革开放以来,黄龙戏进入了全面恢复时期。黄龙戏剧团得以重建,并举办小科班,先后培养出几十名青年演员。尤其是在恢复排演原有剧目的同时,又创编了《改规矩》《黄鱼仙子》等新剧目。特别是1980年,创作排演了八场黄龙戏现代风俗喜剧《无事生非》,荣获吉林省戏剧汇演一等奖,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标志着黄龙戏日趋成熟,进入了全面的改革和飞跃阶段。为了进一步完善和提高,黄龙戏在主奏乐件(黄龙琴)、音乐板式、唱腔等进行了全面的改革与完善,更加强化地方特色和艺术个性,形成了黄龙戏独特的艺术风格。1984年,大型黄龙戏《风雨菱花》在省、市汇演中分获了一、二等奖,《风雨菱花》的舞美设计荣获1986年布拉格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六届国际舞台美术展览“传统与现代结合”荣誉奖,黄龙戏进入了高潮期。1989年,由王福义编剧、赵贵君作曲、李学忠导演、马忠芹、雷霆主演的黄龙戏大型历史剧《魂系黄龙府》一举囊括了吉林省首届艺术节的各项大奖。同年9月,中国戏剧家协会在农安举办了有全国各地专家参加的全国地方剧种研讨会,对黄龙戏给予了高度评价。诗人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郭汉成认为:“黄龙戏在全国只此一家……黄龙戏不仅是农安的、长春的、吉林的、更是我们国家的、民族的。,还当场为黄龙戏题写了“民族瑰宝”四字。1990年11月,《魂系黄龙府》奉调晋京,参加了第二届全国戏剧节展演,震撼了国内戏剧界,与会领导、专家学者、广大观众,都给予极高评价。时任文化部常务副部长高占祥同志亲笔题词“喜看魂系黄龙府,剧坛新花又一枝”。此后,黄龙戏大型辽金历史题材剧《大漠钟声》《圣明楼》《鹰格夫人》接连获得成功,在全国和省、市汇演中获奖。2005年,黄龙戏大型历史剧《兀术与鹰格》荣获吉林省新剧目一等奖,首届长春文化艺术节优秀奖。黄龙戏被收入《中国戏曲大辞典》,它在剧本创作、作曲、舞美、表演等方面,均获得“文华奖”“梅花奖”、孔三传戏曲音乐金牌奖等国内戏剧界的最高奖。endprint

黄龙戏的表演与创作均已农安本地流传的“此地影”(当地艺人对驴皮影的称谓)音乐为基调,以流传于农安的民间小戏(俗称“唱玩意”)为基础,借鉴和吸收本地萨满乐舞、民歌、民间音乐而形成并发展起来的,具有浓郁地方色彩和悠久传统,广泛文化基础的珍稀地方戏曲剧种。在主奏乐件(器)、唱腔音乐、表演形式上,与其他戏曲相比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其主要表现在:

1.黄龙戏的表演形式灵活多变,唱词念白生动简练,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地方特色。

2.黄龙戏的音乐基调是以本地皮影唱腔、音乐为基本材料吸收民间音乐加工而成,既保留了皮影音乐中主要成分,又加以创新变化,注入新的审美元素,形成了特色鲜明的戏曲剧种。

3.黄龙戏的音乐板式,是根据皮影唱腔音乐的“一板、二板”的原型,结合民间小戏,借鉴本地民歌形式。其中有平板、快平板、平板三眼、行板、流水板、垛板、散板等。

4.黄龙戏的音乐及唱腔伴奏,采用小型民族管弦乐队,主奏乐件是本地四弦基础上改造而成的“黄龙琴”和弦乐有:耳壶、盅胡、大提琴和倍提琴;管乐有:竹笛、唢呐和笙;弹拨乐有:扬琴、琵琶、中阮、三弦、大阮;打击乐有:板、单皮、大小堂鼓、锣、木鱼、钹、碰钟等组成。

5.黄龙戏表演形式充分借鉴了皮影中舞台上傀儡人的动作特点,在舞蹈方面吸收了本地民间舞蹈,萨满舞等艺术手段丰富多彩,具有浓郁地方文化特色。

6.黄龙戏题材选择丰富,以历代黄龙府社会历史故事,尤其是辽、金故事为主题,既可演历史戏,亦可演现代戏,既可演大戏,又可演小戏,具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和独特艺术个性。

黄龙戏是东北黄龙府历史、文化、艺术不断在新的条件下的生发。其内涵的萨满文化、民间戏曲文化和民歌等文化艺术的具体表现形式,都具有一定的原生态性质;它所体现和反映的宋、辽、金以及女真、夫余等文化艺术因素,也都是民族文化艺术的存留,其间所蕴含的风俗、风情等,都是民俗的艺术表现和再现。因此,黄龙戏具有重要的学术研究价值。在艺术价值方面,黄龙戏是黄龙府社会历史文化土壤上生长起来的独特艺术之花,它具有个性化审美特征。是民族、民间文艺的基本表现形式,是不同民族、地域文化艺术相互统合、借鉴、发展的产物,具有和谐艺术、和谐文化的典型代表意义,体现了民族文化生生不息的创造力。黄龙戏是民族民间戏曲传承与发展境界的具体展现。

三、加强对黄龙戏地方戏曲剧种和区域品牌的实质性抢救与保护

目前,据笔者所知在我国区域性民族音乐理论研究中,还未有对东北地方性戏曲剧种黄龙戏历史与文化发展的理论研究的成果。而东北黄龙戏是在民族传统和民间艺术的土壤上所产生的地方戏曲剧种,成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和保护的剧种之一。从文化的历史性来说,黄龙府文化同中原文化一样,经历了三段大的历史历程:即上古文化时期;中古文化时期;近世文化时期。从文化的成分来说,黄龙府文化实在族群文化基础上逐渐同农耕文化、渔猎文化、游牧文化融合而成。从文化的精神实质来说,黄龙府文化体现着人类的思想、意识、精神、风貌,如著名史学家缪凤麟先生对柳治微先生所著《中国文化史》一书评家所言:此书以六艺诸史未经,而纬以百家;举凡典章、政治、教育、文艺、社会风俗,以致经济生活、物产建筑、图画雕刻之类,皆就民族全体之精神所表现者,广搜列举,以求人类演进之通则,以明吾民独创之真际……

多年来,在农安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农安县文化局、黄龙戏剧团,为保护好黄龙戏这一文化遗产,做了大量的艰苦努力。“抢救黄龙戏”作为挖掘和弘扬黄龙府文化的重要内容,列入农安县打造东北历史文化名城工程,并纳入农安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一五”规划,纳入长春市《“十一五”文化发展纲要》;黄龙戏的保护问题引起了吉林省、长春市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在2006年吉林省文化体制改革中,黄龙戏剧团作为长春地区唯一一个保护剧种团体,以国家事业单位形式保留下来,列为改革试点单位。目前,迫切需要加强对黄龙戏这一珍稀地方戏曲剧种和区域文化品牌的实质性保护,主要做好“三个保护”:

首先,艺术形式保护:要从继承和保护民族文化遗产的高度,保护黄龙戏这一独特的珍稀地方戏曲艺术,为丰富民族戏剧艺术,满足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需要服务。

其次,人才队保护:要从加强培训入手,大力培养黄龙戏后续人才队伍;加强教育,用感情和事业留住现有人才,提高人才素质,形成数量充足,结构合理,素质优良的演艺人才队伍,传承黄龙戏艺术。

再次,保障机制保护:通过该课题研究,能引起各相关主管部门的高度重视,建立健全黄龙戏经费保障机制,确保黄龙戏戏剧产生正常进行;特别要着眼于打造精品品牌,加大资金投入,确保设备、服装、道具以及艺术研究等能够适应打造地方艺术精品的需要。为适应和强化上述保护,应采取以下措施:(1)加强后续人才培养,解决演艺人才不足的问题;(2)逐步建立人才培训基地,使人才培养常态化,建设数量充足、结构合理的人才队伍;(3)成立黄龙戏专门研究机构,加强对黄龙戏艺术的系统挖掘和研究;(4)加强剧目创作,打造精品剧目;(5)加强宣传推介,进行广泛艺术传播。现今,东北黄龙戏已被纳入吉林省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

总之,黄龙戏是民族文化艺术的瑰宝,是黄龙府文化的珍贵结晶,当下必须认真深入,全面系统的加强对黄龙戏艺术的挖掘、研究和整理,建构黄龙戏艺术的整体体系,必须切实加强和不断改进对黄龙戏的抢救和保护,为促进其发展繁荣提供先决条件。

(责任编辑:李明彦)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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