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夏彪
摘要:农村教育承担着促进“人的城镇化”之重任,需通过横向互补和纵向有序的共谐结构体系来保障。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家庭、学校及社会教育处于一种“失序”状态,其结构功能、目的意识呈现出萎缩与非自觉,造成农村中小学生学习过程“压迫”、农村社会成员生命生活“物化”、农村传统文化精神价值颓废等危害。为消除这些危害,提升城镇化进程中农村教育的效益性,有必要采取分合位育:注重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结构的互补性;以人为本:凸显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实践的人性化;上下结合:加强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改革的草根化等策略措施。
关键词:城镇化;农村教育;失序;消解策略 ;家庭;学校
中图分类号:G4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1254(2014)05-0090-05
A Study on the Disorder and Resolu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amilies, Schools and Social Education in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TIAN Xiabiao
(College of Education Science, Dali University, Dali 671003, Yunnan, China)
Abstract:
Rural education has the mission of promoting the “urbanization of the residence”, and it can be guaranteed only through constructing a harmonious system of the vertical complementary and horizontal order. However, family, school and social education in the rural urbanization are in a state of “disorder” in which its structural function and purposeful consciousness present themselves as being “shrinking” and “nonselfconscious,” resulting in such hazards as the “studying oppression” of the rural primary and middle school students, the “social life materialization” of the rural people, and the “spiritual value deteriorations” of the rural traditional culture. To eliminate these hazards and promote the urbanization process of the efficiency of rural education, it is necessary to take the following three measures or strategies: The first is “adjustment and adaptation” which attaches importance to the complementarities between rural families, schools and social educational structure; the second is “peopleorientation” which highlights the humanitarian of rural families, schools, social educational practice; the third is “the combination between the rural and the urban” which strengthens the realization of grassroots of rural families, schools, social education reform.
Keywords:urbanization; rural education; disorder; resolution strategy; families; schools
农村城镇化是城乡一体化的重要手段和内容,其宗旨应促成以人的发展为中心之农村经济、政治、文化的全面转型,不断消除和缩减城乡之间发展差距,让农村社会成员过上幸福和谐生活。为此,农村教育需要系统地发挥对农村社会成员的启蒙价值,通过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的各安其位和协调整合来推进农村城镇化的健康发展。然而,当下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家庭、学校和社会教育却处于一种失序状态,给农村社会成员的生命生活发展带来了许多危害,有必要采取有效策略措施,对其加以消解。
一、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家庭、学校与社会教育关系失序表现
城镇化进程中农村教育转型是全方位的,不仅仅是所谓质量和水平向城市学校教育的看齐,更重要的是农村教育系统的整体超越,包括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发展之间的有序共谐而非目前失序混乱之态。
(一)农村家庭、学校与社会教育结构功能之萎缩
农村教育的形式和内涵是丰富多元的,绝非能由学校教育所“代表”。家庭教育、社会教育在农村学生和社会成员健康发展上都有着各自的教育任务和价值,不可将自我责任进行相互推诿或转嫁。然而,现实中,农村教育系统结构及功能是萎缩的,学校、家庭及社会、教育三者在做着同一件事情,即不无一致地以提高农村中小学生“学科分数成绩”为共同价值认同,家庭主要扮演着监督孩子完成作业的角色,而且,随着外出打工者的增多,不少家庭衍变成为仅给孩子身体提供住房的场所,留守的老人往往只预防其身体的安全而无暇其它[1];而学校教育一如既往地在分数上冲锋陷阵,它似乎已经习惯或无力去改变自我,为努力提升本校升学率、重点率、尖子率而展开劝退、分班、开小灶等特色方式;社会教育则给农村青少年儿童一幅虚假繁荣的景象,房屋不断盖大建新、衣食用行越来越好;同时也存在着温暖亲情生活的隔离、丰富多彩传统文化活动的消失、清澈洁净河流的变污、农田荒芜扩大等不良现象。可以说,城镇化进程中农村青少年目睹或经历了一场追赶经济大潮的运动,农村传统社会中宁静平和、仁爱和睦的风气不断受到充满了金钱、权力的欲望竞争所冲击侵蚀[2]。而基于此,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在结构功能上又是同质的,使得农村青少年所接受的教育充满了物质化色彩,其身心不断被分数、升学、就业所捆绑而从小失去享有主动选择的权利和行动表现。
(二)农村家庭、学校及社会教育目的意识之非自觉
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各自的价值和使命何在?这是农村教育发展所必须要解决好的先导性观念问题,否则,其实践运行会陷入误区。这可从当下三者在目的意识上的非自觉得以反映。目前,不少农村社会成员依然持有教育是只属于学校的事情之想法,家庭和社会教育价值在其意识中或阙如或扭曲。为满足孩子物质生活需要,这一点伴随着农村城镇化发展而尤为明显,那些外出的父母通过寄钱的方式让其子女购买最好的物品来获得自我心灵上的慰藉。而学校教育作为一种有目的、有计划、有系统的社会教育机构,它身不由己地表现出对应试的顺从,其教育教学一切以升学为导向,至于所肩负的农村中小学生的文化和精神生命被弃置一边,对农村中小学生实施的是一种“忘本”的教育。此外,农村中小学生接受的社会教育则被成人逻辑价值和意志所掏空,较少存在着满足其兴趣、好奇而自由生长的教育世界,他们的学习和生活围绕着由成人所预设的“美好理想”而旋转[3]。可以说,城镇化进程中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在目的意识上是非自觉的,也即没有自觉践行教育之本质,它们缺乏积极将农村社会成员的周全生命纳入其分立和整合的视野,如家庭、学校、社会教育各自都没有履行好自我应承担的职责;同时,它们也没形成连贯一致的教育力量作用于农村社会成员的发展,相互之间是分裂无涉的,不能较好地促成教育对象个性化和社会化发展的统一,反而让其自流地在家庭、学校、社会教育轮换之间延缓或异化着生命和谐发展。
二、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家庭、学校与社会教育关系失序的危害
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家庭、学校、社会教育关系失序的影响是巨大的,它危及着农村社会成员精神生命的健康发展和农村社会的文明进程,也使得农村教育不断远离了培养人的发展之本质。
(一)农村中小学生学习过程的“压迫”
现实中,农村学校教育存在“目中无人或非人性化”倾向,无论是教师的“教”还是学生的“学”往往被异化为一种知识训练或记忆,目的是为了产出一个高分。而事实情况是,只有少部分的农村中小学生能通过考核而成为优秀生,其余大部分人不得不经受因学业失败所遭受的身心压迫。主要表现为:
其一,由于积极的家庭教育与社会教育缺位,农村中小学生的学校学习变得孤军奋战,特别是当他们遇到学习成绩或人际关系挫折时,家庭教育没有成为给予鼓励、宽容的疗伤港湾,往往带着焦虑、批评来指责学生或向其提出严格的奋斗目标和学习计划,使得其身心俱疲地面对学习成绩的炼狱煎熬;而不断被城镇化所裹挟的农村社会则呈现出“一切让位于经济增长”的价值氛围,它以潜在的方式强化着学生将接受教育是为了改变自我和家庭命运之目的,并为此目的而忍辱负重地攀爬着应试升学的“天梯”[4]。
其二,农村中小学校实施的是一种“数字至上”的管理模式,分数、升学率、重点率等是其生命线,影响着这些“数字”下降的各种活动都被视为无效,学校教育教学内容、方法及评价等环节都服务于一个最好的分数而呈单一化、封闭化。虽然这种管理模式迎合了城镇化进程中农村家长、社会成员集中力量追求经济任务而让孩子安静地独守校园的需求。结果可能导致中小学生正常健康的性别交往、必要的社会生活体验等被尘封了,让他们成为知识拥有者的同时却也缺乏时代发展的创新精神和远离了故土的“文化乡愁”,正如有学者所描述的“很多村落家庭从小更是对子弟们灌注‘要好好读书、否则就只有回家种地这样的人生奋斗信条,他们对学校教育的唯一希冀就是帮助子弟实现阶层上升流动,这几乎是其最大的实用主义小农生存理性精神的折射。乡村子弟们希望能够到城镇学校就读,一方面是希望能够接受城镇新鲜事物刺激,从而满足自己‘城镇化的身份认同想象;另一方面则是提前为将来在城市生活作经验性贮备。他们在漫长的学校教育中,在文化认同上已经成为了回不了乡土的准城市人。在这样的现实社会生态下,学校布局重心越往上集中,则越有利于乡村子弟逃离乡土的内在精神诉求,也更满足于农村家庭阶层上升流动的想象,尽管这种上升流动的想象最终大多数要被底层阶级再生产的代际循环逻辑所击碎”[5]。
(二)农村社会成员生命生活的“物化”
毋庸置疑,一个人或家庭生活的幸福除了经济收入之外,还在于自我身心的和谐与家庭成员之间互敬互爱的和睦关系。然而,当下的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都过于追逐功名利禄,其发展明显存在着远离人的事物化倾向,农村社会成员的生命生活被降格为“物质存在”。时下,虽然城镇化带动了众多农村家庭经济收入增长之后,也随之引发了村落家庭或农村社会成员之间物质经济角逐之战,人们的安全感和自豪感都建立在了物质实体上,房屋的阔气、车辆的拥有成为农村社会成员心目中的财富象征和显摆自身价值的重要载体,而这些“资本”的获得,当下似乎难以通过教育或农业生产来实现,于是越来越多农村家庭成员通过外出打工来创收,这无疑会破坏了家庭教育开展所需要的亲情土壤条件,“留守”“空巢”“老弱病残”日益成为城镇化进程中农村社会表现出的病症。换言之,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家庭教育或社会教育不断围绕着“物质价值”而催促着人们过一种忙碌的学习工作,而真正忘却了生活本身;没有提供给人们心灵得以安顿的“精神之家”。农村社会成员包括中小学生的学习工作都着眼于“物质当下”,而其生命发展的时空无限性被缩窄了,缺乏了传统的延续和未来的想象之间自由畅想的可能性。所以,才有了目前人们生活中到处可感的精神空洞和空虚、道德滑坡和沉沦、文化的失传和失守之状,人们都在相互隔离中把自我生命“内卷化”为坚硬的“原子”而难以“化合互动”。
(三)农村传统文化精神价值的“颓废”
农村城镇化并不意味着农村的消失,它包括农村的城镇化和城镇化中的农村两方面统一,最终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因此,不管是农村的城镇化还是城镇化之外的农村发展都得考虑农村传统文化的承续,不能让农村社会成员单纯为了经济发展而成为“融不进城市,回不去故乡”的无根者。可现实中农村传统文化精神价值不断显示出“颓废”之态,农村传统文化中“亲仁、善邻、谦和、知足”等内在价值已经被“金钱、名望、权力”所侵蚀而消逝。例如,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家庭和社会文化结构不断受到破坏。随着青年人外出打工成为农村家庭或村落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之后,中老年人参与村落事务决断的社会地位日益降低,越来越多人的角色向照看留守儿童的保姆转变,这种情况不断加剧了农村传统文化发展面临传承主体、活动组织、心理认同等方面的危机。再者,农村城镇化进程中人们的价值取向存在着明显的工具化倾向。以经济收入增长和物质需求满足作为他们生活的重中之重,许多农村传统“文化心理场”中的内容被视为是有碍于农村社会经济发展而被删减、伪化,如传统人生礼俗、建筑、服饰等不断地“现代化”,而有些传统文化在作为旅游资本输出的旗帜下被任意肢解或拼装成为“假文化”,“一些农村地区大拆大建,照搬城市小区模式建设新农村,简单用城市元素与风格取代传统民居和田园风光,导致乡土特色和民俗文化流失”[6]。
总之,城镇化进程中农村传统文化不断失传或异化之下,农村社会成员如无头苍蝇似的追逐着现代化的香味,却没有真正吸取了诸如市场经济、法治意识、民主政治等精神品质,反而丧失了自我原有文化之精神或个性。
三、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家校、学校及社会教育关系失序的消解策略
农村城镇化是城乡一体化发展的重要力量,农村教育要通过结构系统的优化来促进农村城镇化的和谐发展,在农村家庭、学校及社会教育协调作用下确保农村社会成员精神生命的自觉和农村文化个性的保持。
(一)分合位育:注重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结构的互补性
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是农村教育的结构体系内容,它们之间只有处理好“分”与“合”的关系,才能发挥出其积极促进农村城镇化的功能。著名人文学者潘光旦先生曾提出教育的“位育”观,意为事物是以整体系统而存在,各种事物之间只有“安其所”,方能“遂其生”[7]。同理,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要能让其“生”,发挥三者有序互补共促的功能,必先得各自“安其所”,也即农村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都有着各自的教育价值和特点,需要它们独自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方能相互作用形成积极的教育功效,这就是它们之间“分”的要求。就农村家庭教育而言,要将亲子关系培育作为一个重要任务来落实,并在这基础上关注孩子的良好生活习惯养成,让他们尽可能地建立起对周围世界的“信任感、主动感、自主感”;而学校教育要尽可能让每一个学生都能在学校中获得成功体验,让他们能够确立起积极的“勤奋感”和“自我认同感”,而非不断令其挫败以致学习目的迷茫和兴趣丧失;社会教育则要能够为学生或社会成员提供正义的榜样力量,让其在一种美的社会环境中形成对民主、法治、和谐、友善的自觉追寻。有了“分”的前提,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之间才能考虑“合”的要求,从教育内容、教育方法等方面进行整合,遵从连续性、互补性、全面性的原则,促进包括中小学生在内的农村社会成员能够进行终身学习和发展,使其自我生命随着时空环境的扩展而能得以不断丰盈。
(二)以人为本:凸显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实践的人性化
众所周知,教育的对象是人,可实践中的教育往往将人当成一个“物质客体”而加以设计或捏塑,尤其是中小学生被视为父母、老师或社会需要加予改造的对象。例如,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都一致性地持有受教育的目的是将来有较好的工作或收入,至于受教育过程中牺牲了学生的情感和社会生活体验等完整生命发展所需营养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且认为这是必要的代价付出。于是,长达十几年的学习过程中学生真实的生命被遮蔽了,他们之间的唯一区别是以分数的高低来界定,学生及师生之间都没有了真正的教育情感交流。因此,教育有必要回归它的本质,关注教育对象的复杂和鲜活的人性特征,使教育真正发挥促使人性在“求真、向善、逐美”上的不断提升作用。所以,城镇化进程中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实践中要树立以人为本的价值取向,农村家庭教育要尊重孩子的天性,有必要让学生参与进家庭生活的发展中去,积极尊重他们的“参与表达、行动”等,并给与耐心的扶助和细切的宽容,以让他们天性中的主动性得以培育;社会教育则要洁净村落风气,不要让赌博、吸毒、攀比等不良活动和价值侵袭青少年学生心灵,防止其人性中的“恶”滋生;学校教育则要能在教学内容和教学形式上形成多元化,让学生有更多自由选择以满足其学习兴趣和发挥潜能的可能性,并将教育尽可能变为一种帮助而不是知识的灌输。
(三)上下结合:加强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改革的草根化
农村城镇化进程中家庭、学校、社会教育要能得以和谐发展,需要对其当下的失序发展进行改革,而改革的路径得通过两个方面的结合,即“自上而下”的宏观教育改革和“自下而上”的微观改革相结合,而且要着重加强“自下而上”的草根化改革,原因在于这种教育改革是灵活个性化的,且可以是即时进行展开的;相反,“自上而下”的教育改革往往缺乏弹性和针对性,常使教育改革沦为一种应付。当然,“自上而下”的教育改革依然必要,特别是城乡教育不公平、教育考核评价制度的僵化等是未来需要教育行政部门不断加以推进变革的。而就“自下而上”的改革来说,要以农村学校教育为中心或纽带,通过一个个教师对诸如农村留守儿童学习生活的关注,给予学生真正的教育帮助,将他们的思想、态度或心灵加以导引转向,在其自我的教育教学活动及管理过程中让学生和教师平等起来,以便使学生将他们的学习生活中所经历的外在和内在之“真”呈现给老师。如此,教师自然明了学生学习问题的症结所在,并能对症下药,而正是长期以来学校教育教学中缺少真情流露,才使得中小学领域中教学相长效果难以真正生成。因为,在一种“非真”的教育交往中是不可能有教育意义生发的。除此之外,一个校长或一地之教育行政部门也要本着一颗“教育之心”来面对学校或当地教育事业的发展,使得本校或本地教育发展是充满了正义的事业,而非是当下城镇化发展中各种不良现象或问题之“平庸恶”的助推者。
综上所述,农村城镇化是社会发展的趋势,而“人的城镇化”是农村城镇化的核心,这一核心离不开农村教育的系统实践改革,特别是要重视农村家庭、学校、社会教育三者的和谐共生,让其成为横向互补和纵向连续的有序结构体系,方能积极促进农村城镇化的和谐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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