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科
1马赫(Mach)=340.300417208米/秒。
1马赫即1倍音速,马赫数小于1者为亚音速,马赫数大于5左右为超高音速;
马赫数是飞行速度和当时飞行音速间的比值,它随大气高度的变化(空气密度变化)而变化。
1马赫(Mach)在海平面的高度上约等于1224公里/小时的速度。
在一个拷贝概念的科学式开场之后,关于交通的讨论似乎应该进入到一种更加具体的归类和确认中:道路、航线、码头、车船、飞机、信号和标志等等,被围困在秩序与机械中的日常经验,将交通的第一面孔定型在了一种如照片般静止的影像记忆中。
照片上的那些人或风景“出” 不来:他们被麻醉在相册的边框内,被钉在了那里,像蝴蝶似的。
“马赫”以精确的数字组合为通道,赋予了不同的静态之物以并不准确的速度遐想—坐在机舱中看到舷窗外缓步飘过的白云,是感官速度与数据计量间弥散出的时差—我们需要通过添加在理性经验上的想像,来完善出此刻速度的真实动感。
我是一切照片的方位标,正是在这一点上,照片以向我提出根本问题的方式,令我惊讶:“此时此刻”我为什么活在“此地”?
不管以何种参照来计量物体的移动轨迹,“速度”都是物化的“交通”进入到抽象循环系统中的最基本要素。
当交通不单纯指向狭义上的“交通工具”、“交通设施”和“运输”时,与之相关的解读也会向着不同的时间概念上发生“位移”,“速度”与“时间”本就是延续在数字轴线上两条不规则的互振波形,却并非完全对等。
所谓的先进社会,其特点在于这样的社会今天所消耗的是照片,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是信仰。
速度倾向于短暂的此刻,在它身后的则是一段难以计数的时间之和,即历史。
历史以相对静默的庞大消声着过去所有速度的喧嚣感,并在我们出生之前构成着过去与今天间川流不息的交通景象。
历史,不就是我们尚未出生的那段时间吗?
而在近代历史错综复杂的交通网络中,照片成为了它用来运输时间最“精确”的手段之一:与文字和绘画相比,照片显得更加“冷静”;与电影等动态影像相比,照片又带给我们更多可供“凝视”的空间。
(过去)我们不愿意相信历史,我们只相信以神话形式出现的历史。摄影破天荒第一次破除了这种抵制情绪:从此以后,过去和现在一样地确实可信了,我们在纸上看到的,和我们所触摸到的一样可靠。
但在神话的灵光消逝在摄影“真实”的反光中之后,我们通过近代史的高速路逆向行驶回过去时,却往往会发现灵光又再次幽灵似的闪现在很多照片之中。
照片泛黄了,影像不清,最后上面什么都没有了,终将有一天被扔到垃圾堆里去,如果不是我扔,至少我死后也会有人扔,那么,和这张照片一起消失的又是什么呢?不仅仅是“生命”(曾经活生生地站在镜头面前过),而且,怎么说呢,有时候还是爱。
在瞬间曝光的底片上,更多此刻之外生命的丰厚质感可以通过或清晰或模糊的影像细节呈现出来。就像罗兰·巴特所言的“刺点”,这些容易在“一瞥”中被忽略的细节,却可以为静心的“凝视”提供诸多体验“遥远”的交通指示。而时间不可逆的运行轨迹在与“过去”拉开越来越深邃的鸿沟的同时,也会为照片敷上一层以缅怀为底色的“灵光”—爱或生命,最终都会变成他者眼中搜寻过去轨迹的沉默篇章。
“一瞥”是现代化的喧嚣速度;“凝视”是遥感过去的慢速通道,甚至是一种“拥堵”的状态。
在照片里,时间的静止不动只以一种极端的、畸形的形式出现:“时间”被堵塞住了。不管照片如何“现代”,与我们的日常生活贴得多么近,却无法不使照片中存在着一种奇怪的停滞,那停滞就像一个点,是个谜一般的非现实的点,那就是“停滞”的实质。
正如图片中这本从漂洋过海而来的家庭相册一样。它最初的主人公曾行走在1954年德国的某地,并用照片将动态的“交通”切断和隐藏在一张张长方形的边框之中,我们无法通过这本相册连接出彼时路线的地图,也不知道他们身后的风景究竟归于何处。
这本时间的容器也必然曾以不同的速度运行在历史交通的网络之中—在不同的手掌间被传递和翻阅、被放在背包里走过几条街道、在午夜公交昏暗的灯光下被带往另一座城市、流落在跳蚤市场上被翻检挑选……
而在此之后,一段虚幻又真实的旅程又带着这本相册穿越了南北半球,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通过怎样的方式?它被带到中国,并最终被插进了我家中的书架上?
当不同的时间持续不断地落入到眼前这些被滤去了色彩的照片上时,所有关于交通存在的证据又都回到了想象的原点上——它们所能确认的只有被麻醉在边框中的“此刻”,一片片没有前因后果却闪现着浓厚“灵光”的此刻;而“速度”的震动则继续停留在玄学的范畴内成为一种自我参照的镜像与工具。
(照片)能立即把一种存在—一种共生的存在—摆到世界面前;但是,这种存在不仅仅是政治范畴的(“用图像参与当代的事变”),也是玄学范畴的。
交通或许并不是你每日所见的车水马龙与拥挤,翻看一本久违的家庭相册,世界的航线也会以凝滞着马赫的速度展现在你的面前,但却无法佐证“存在”的“真实”,而罗兰·巴特所笃信的“一种共生的存在”,或许也是一种不同速度间错落出的、求之不得的深深恐慌,一如你记忆中失声的静态拥堵。
蓝色字体部分引自罗兰·巴特《明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