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抗战母亲的另一种面孔

2014-11-17 12:12段崇政
齐鲁周刊 2014年42期
关键词:狗屎榔头托儿所

段崇政

高粱地里的土匪母亲

19岁那年,“我奶奶”戴凤莲(九儿)辉煌而又悲壮的一生就此开启。

九儿一生“大行不拘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心比天高,命如纸薄,敢于反抗,敢于斗争。她从小裹了小脚,这双小脚和她出挑的外貌被单家选中。这双小脚也让九儿和余占鳌的第一次见面怦然心跳,这双小脚挑着村民的口粮急行在高粱地间,最后鲜血染红了土地。

九儿从小受最封建的教育,可一个契机就让她解放了原本压抑的天性。一场婚礼,冲淡了她所有少女时的绮梦,丈夫是个麻风病人,在黑乎乎的房间足不出户,她不甘心厮守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新婚几天,她一直手握一把剪刀拼命保护自己。三天回门,她又遇到了土匪余占鳌,一场高粱地的欢爱让她彻底解放了自己,可当时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结果几天后,余占鳌为了她,杀了单家父子。

一场变故,一场县衙大审,九儿急中生智,化险为夷,装疯卖傻认了曹县令这个干爹,背靠大树好乘凉;被当时为了一头驴就把自己许配给单家的亲爹赶出了门。后来所有的风言风语中,对九儿的风流成性颇多传闻。和罗汉大爷,和黑眼,和余占鳌,和曹县令。很多都成了谜,留给后来传说。

接着就是日军来了。九儿最后的生命涅槃在高粱地里,作者写到“奶奶听到了宇宙的声音,那声音来自一株株红高粱……奶奶觉得天与地、与人、与高粱交织在一起……所有的忧虑、痛苦、紧张、沮丧都落在了高粱地里,都冰雹般的打在高粱的梢头,在黑土上扎根开花,结出酸涩的果实,让一代又一代承受……”

母亲倒下,儿子豆官顽强地活着,就像齐鲁大地上的红高粱,一茬接一茬,连绵不断,生生不息。

“沂蒙母亲”与战时托儿所

接下来,另一种抗战母亲上场了。

沂南县马牧池乡东辛庄——静静在山丘上的一个小村落。村中有个老太婆叫王换于,村里人叫她王大娘。

自嫁到于家,王氏一直在家务农,如果没有抗战的爆发,她的生活或许就这样一成不变的走到尽头。但是日本人来了,1938年11月,年过半百的王氏加入共产党。之后,又鼓励大儿媳张淑贞和长子于学翠、次子于学荣先后入党。

从此,王换于家成为共产党领导人的指定“军营”。1939年6月29日,徐向前、朱瑞等首长,率领机关人员,转战来到东辛庄,并将“帅帐”安在了她家。徐向前此行不仅带来了指挥山东抗战的首脑机关,还带来了27个(后来增加到41个)抗战将士的儿女。

1939年10月,东辛庄抗日战时托儿所成立了,王换于任负责人,在婆婆的带领下,儿媳张淑贞、陈洪良妯娌俩也都尽心呵护着这些革命后代。

1940年秋,陈洪良的儿子秋江得了病,陈洪良因忙着照顾其他孩子,没空照顾秋江,结果秋江于第三天晚上病殁。1941年11月,敌人突然来“扫荡”,全家人忙着往山洞里转移托儿所的小朋友,春海也来帮忙。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大雨,春海全身淋了个透,回家一头倒在床上,最后感冒转肺炎夭折。以后,陈洪良又有秋潇、冬马两个亲骨肉,因营养不良先后夭折。

从1939年秋到1942年年底,战时托儿所的41名孩子均健康成长,并陆续被父母和组织领走。1943年后,又有45名将士孩子由王换于抚养长大,最晚的到1948年才离开。

胜利了,她们用活着来等待死亡

作家赵德发写过一个短篇小说《通腿儿》,以北方冬夜睡觉“通腿儿”这种特有的睡觉方式,描写战争年代两位失去丈夫的不幸女人由互相仇视,成为在一个床上通腿睡、终生相濡以沫的亲人的故事,其中既蕴含着沉重的苦涩,也蕴含着温馨的人情味。

狗屎和榔头从小通腿儿,狗屎的爹妈通腿儿,榔头的爹妈通腿儿,狗屎和榔头通腿儿,娶了媳妇隔着一道墙还是通腿儿,后来狗屎、榔头参军抗日,狗屎战死,榔头进了大城市,抛弃了榔头媳妇,榔头媳妇就和孀居的狗屎媳妇通腿儿,直到老死。

战争里的人都像激流中的木舟,没谁能够左右。男人们尚能拿枪打鬼子,母亲们能做的只有体体面面的把父亲、丈夫、儿子甚至孙子送上战场。

这是属于母亲们的抗战。但她们所做的一切,更像是在等待。等待某一口粮食被自己的至亲吃到,某一双袜子穿到至亲的脚上;等待战争结束,丈夫、儿子扛枪而回,甚至可以残缺不全的回来。

只是很多母亲没有等到。战争胜利后,剩下一个偌大的房子和一片地。没有那么多人,也就不需要那么多钱和粮食,一日三餐无可牵挂。她们不需要去懂政治和军事,她们只需要不断将曾经满是人声的家,反复回味,就够了。

她们没有死去,只是用活着来等待死亡。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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