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 课

□刘汪楠

补 课

□刘汪楠

高春阳老师中风了。

校长钟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高春阳老师是学校里的一块招牌，调入学校三年，他带的班级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

高春阳是高级教师，教数学的。一到学校他就要求当班主任，由于校长不了解高老师底细，没让他担任，坚持要试用半年。

不过，钟校长特地将高春阳老师安排教本校重点毕业班的数学，又将几个关系生和录取的最后几名学生分配到他的班上，以观察高老师的教学效果。

所谓的关系生，不但大多数人成绩都较差，而且家长和学生个个都很牛气，难管难教。

高春阳老师找到差生的家长，提出让其补课，并信誓旦旦地承诺提高他们的成绩。

一听这话，谁都答应。天底下哪有不希望子女进步的家长，个个都同意，并爽快地交了一个月的补课费。

高春阳老师宣布，第一个月为试补，按市面行情，每小时25元，如果成绩提高，就接着上，补课费提高到每小时50元。如果成绩没有提高，全款退回。

第一次月考，那些差生的成绩几乎全部提高，有些学生的进步惊人，从后几名一跃进入中上。

高春阳出名了，至少是在学校引起了轰动，问其绝招，他闭口不谈，只是神秘地笑了笑。钟校长却郑重其事地找到他通知，要求介绍教学经验。高老师用谦虚的态度，软软地拒绝了。

高老师出名了。

学校家长，一传十，十传百。有几位在教育局有熟人的家长，找到局长给钟校长打电话，指明将小孩调入高老师的班。

也有几名不肯补课的学生，小A、小B、小C。不是不补，是家里太贫穷，没钱补。好在这几名学生，是学校在小升初时，区里的尖子生，成绩很优秀。

优秀归优秀。不补课就很难保持优秀的成绩，一向在班里排前几名的尖子生，在接着以后几次月考时，还是慢慢地退步了。高春阳于是上课就批评这几个人，甚至做错了一道题就要罚站。有一次，小B做错了三道，高老师大发雷霆。当时那堂课是周考，弄 小B被罚站了整整一节课，还宣布不得参加周考。

小B的家长不服，找到高春阳，同样是小错误，为什么有些同学不用罚站，我儿子就要被罚。

因为他是尖子生，他应该做对，不应该有错，不能与差生一般要求。

家长听了他的话也在理，也就无话可说。回到家里，将两只母鸡连夜送到高春阳手里，再三解释，农村人收入少，实在补不起课。

高老师也通情达理，月考前让小B免费听了一次课，神了，成绩奇迹般回到第一名。

可如今，高老师中风了，成植物人了。

月考前再也补不了课，他带的班学生成绩一落千丈，由第一落到了最后。

怎么会这样，钟校长忧心忡忡，琢磨着让谁来带这个班。

他召集全校老师开座谈会，讨论这个问题。但谁都不敢接这个担子，基础太好，稍有差错，就会掉队，有损自己的名声。

大家可以自荐，也可以推荐别人。钟校长期盼着，甚至站起来给大家作揖。

沉默着，死一般的沉默，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我来试试。我只能尽力，但保证不了原有的排名。年轻的姑娘范荔站了起来，脸有点红。

她是刚分配来的教育学专业硕士毕业生。据说，她的差异教学法，获得了大学课题一等奖。

范荔第一件事是找来初中二年级的期末考试模拟试卷，从中选了一套难度中等的题目，利用周末，每门功课都摸底考了一下。

结果让她大吃一惊，除了原来几个升学时的尖子生，小A、小B、小C考了80分，其他人都不及格。

范荔找来成绩突出的尖子生小A、小B、小C，问：你们怎么也只考了这么一点分数，你们是尖子生啊！

我们早就不是尖子生了，自从高老师来了之后，我们中等成绩都保不住。

为什么？你们退步了吗？

我们没钱补课。

这与补课有什么关系。

有些题目，只有在补课时，高老师才会讲。所以，每次月考和周考，我们常常有些题目不会做。

不会？老师平时没教吗？范荔有些恼。

是的，教过的我都会做。但每一章节，老师都不讲完，说是让我们独立思考。

听补过课的同学说，补课时全都会讲完。

范荔说不出话来，她连忙叫来上次月考前几名的同学，不满地说道，你们怎么都考这样啊，都不及格。

这回考试没老师讲过的题目。以前每次考试前，高老师都会把要考试的题目拿来提前教我们怎么做。有位男生大胆地说。

教考试的题目？范荔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教？

就是每次考前，在高老师家里补课时，他都会拿出题目和答案，让我们背下来。

范荔更是惊诧，她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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