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培
新灵堂诈尸
□许文培
说起僵尸,大多数人都在电视、电影上看到过。他们四肢僵硬,走路一跳一跳的,晚上出来活动,怕阳光,碰到活人就一把抱住不放,乱咬乱啃,直到吸尽你的血为止,故而十分可怕。不过在现实生活中,谁也没见过。可我小时候,听父亲说僵尸确实是有的,而且我们村里也出过一个僵尸。不过我父亲也没见过,他是听他的父亲(我爷爷)说的。
那是民国时期的一个冬天,村里的一个老人死了,晚上儿孙们在孝堂内为他陪孝(守灵)。老人儿孙满堂,寿终正寝,这在民间称喜丧,守孝的人不必太伤悲,可以海阔天空地神聊、说笑。那天晚上,为打发漫漫长夜,有人提议凑搭子来桌麻将玩玩。这提议得到在场人的赞同,很快有人搬来了桌子,在死人的床前一摆。当中有个叫大毛的,抢先一步往床沿一坐,背向死人,口中喊道:“快点、快点,早来三刻有座位,迟来三刻无站位。”很快有另外三个男人在桌子边落座,抢不到位子的只好在旁边作壁上观。桌子对角点上两盏煤油灯,四人立马投入了战斗,并很快提升到白热化状态。
冬季的夜晚不仅长,而且特别冷。到后半夜,守孝的人一个个都趁机溜出了孝堂,回家钻热被窝去了,孝堂内只剩下搓麻将的四个人。老话儿传下来,说是活人的身影不可长久在死人的身上晃来晃去。身影在死人上面晃动,就有可能被死人吸去灵气,时间一长灵气吸收多了,死人就会复活过来。复活过来的死人,要靠吸活人身上的血来过日子,所以一碰到活人,就要来咬你,吸你的血,这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僵尸”,有的地方也叫“诈尸”。这四个搓麻将的,要抓牌、出牌、洗牌,身体经常起伏不停,再加上煤油灯是摆在桌面上的,打牌过程中,四人的身影不停地在死人身上来回晃动,被床上的死人吸去大量灵气,使其很快变成了僵尸。
最先发觉的是坐在大毛对面的。他在洗牌的空隙,用眼瞄了瞄床上的死人,这一瞄不打紧,吓得他的心都快从胸口里跳出来了。只见床上死人的手脚正在活动,“僵尸!”他差点叫出声来。可当下他不敢声张,推说自己内急,要出去解决一下,说罢蹿出孝堂,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再说坐在麻将桌两端的两个人,见出去撒尿的人好些时间还不回来,觉得有点蹊跷,无意之中也看了一眼床上的死人。这时床上的死人已坐起来了!俩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但他俩也不敢声张,只推说是“狗日的撒尿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我俩去叫他一声。”就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孝堂。
现在整个孝堂内只剩大毛一人了,他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可刚一起身,只觉得脑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转过身一看:“啊—”的一声大叫,脚一软,整个人顿时跌倒在桌子底下。这时床上的僵尸已完全站立起来了,正伸开双手扑过来掐大毛的脖子。大毛站起来时,头顶正好碰在僵尸手上。不过也是大毛命不该绝,这一跌,正好躲过了僵尸的这一击,僵尸扑了个空,扑倒在麻将桌上。大毛趁僵尸未起身之际,急忙从桌底下出来,没命地往外逃。僵尸在他身后面一跳一跳地紧追不休。眼看要追上了,大毛见路旁有一大树,灵机一动,往大树旁一避,僵尸不辨真假,猛地抱住大树死死不放。大毛趁机逃过一劫,倒霉的是这株大树被僵尸又是抓又是咬的,弄得遍体鳞伤。
天亮后,死者家人来到孝堂,见孝堂内空无一人,更奇怪的是连死人也不知去向。大伙四处寻找,有人在村口的树边找到了和树抱在一起的死人。家人这才明白昨晚孝堂里诈尸了。现在天已大亮,太阳也出来了,“僵尸”也失去了威力,不可怕了。大家围上前去,想把死人搬回家去,可家人不管如何用力,就是掰不开死人抱住树的手。有人说,“僵尸”的手要用粪勺柄撬才能撬得开,于是家人拿来了粪勺柄,费了好大劲,才把死人从树身上撬了下来。
这次村里发生的“僵尸”事件,人是避开了一劫,那株树却难逃厄运,被“僵尸”这一折腾,渐渐地枯死了,成了替罪羊。
(原载《新聊斋》2013年第12期 河北李明亮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