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

□鲁 星

樱桃树

那株樱桃树站在房前已有10个年头了。

门前，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神情专注地在路旁的垃圾桶里翻捡着垃圾。垃圾桶旁边，恰好是县公交车的停靠站，站牌下聚了一伙候车人。小孩停止了动作，来到候车人面前，对一个男青年说：“爸爸好！”说完，又转向一个女青年说：“妈妈好！”逗得候车人一阵大笑。

小孩是个有智力障碍的残疾人。他的家境很好，父亲秦汉是银行行长，母亲邓洁是县医院的护士长。多年来，夫妻俩跑遍了全国的大医院，儿子的病却不见好转。

□鲁 星

秦汉和邓洁结婚前是邻居，他们的父母是40年前分别从上海、南昌分配到井冈山脚下一个兵工厂的工友。那年，秦汉和邓洁分别考入省财经学院和省医学院，确立了恋人关系，毕业后结的婚。成婚那天，夫妻俩在房前栽下了这棵象征着甜蜜爱情的樱桃树。

谁能料到，这对智商很高的夫妻，却生下了一个智障儿。邓洁请教了不少医学专家和权威人士，都没有找到答案，于是，邓洁瞒着丈夫做了DNA检查，竟然发现他们存在血缘关系，这令她非常惊讶。随后，她又想办法做了和父亲以及和秦汉父亲的DNA检查。结果发现：自己和亲生父亲没有血缘关系，和秦汉的父亲却存在十分紧密的血缘关系。

想了几天后，邓洁决定，把这个秘密吞进肚里！

一天夜里，邓洁委婉地向丈夫提出了分手。

秦汉听了大吃一惊，随后暴跳如雷。他责问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邓洁说：“为了你能得到一个健康的孩子。”

秦汉烦躁地说：“孩子，难道孩子比你更重要吗？”

邓洁被丈夫的痴情打动了。结婚以来，丈夫对自己一直很疼爱，可提出离婚，也是迫于无奈啊！

沉默了一会儿，邓洁深情地说：“咱们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兄妹嘛！”

秦汉沉默了，眼角滚下了热泪。

邓洁去意已决，秦汉终于答应了邓洁的请求，办理了离婚手续。

邓洁要求把儿子留在身边，主动背起这个一生一世都放不下的包袱。

母亲看到邓洁的辛苦，深感内疚，终于对女儿说出了心底的秘密。30多年前，丈夫外出培训一个多月，自己和秦汉的爸爸好过……邓洁的母亲连肠子都悔青了。

一天，儿子拿着一把小砍刀，把樱桃树砍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邓洁问：“儿子，你为什么砍樱桃树啊？”

孩子喃喃地说：“昨天我在树下玩，听到树肚子里有人说话。”

邓洁听了，笑着说：“莫非是孙悟空钻到树肚子里了？说的什么呀？”

儿子说：“树肚子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在喊哥哥，一个在喊妹妹……”

邓洁愣住了，心颤抖了一下。

儿子又说：“这棵树没长嘴巴，又要说话，肚子肯定憋得难受，我用刀给它做了个嘴巴。”

邓洁听了，搂着儿子哭出声来……

（原载《新周报》2014年2月26日 江苏邵兴国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