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萝卜(短篇小说)

2014-11-15 01:09text曹永
南方文学 2014年11期
关键词:金坛婆娘苞谷

text_曹永

红萝卜(短篇小说)

text_曹永

镇上来的钻到屋里,把锅碗盆瓢砸个稀烂。火上蒸的苞谷饭刚刚冒气,就被他们连锅带甑子抬起来,扔在门口的粪塘上。苞谷饭黄澄澄的,撒的满地都是。

几只鸡在场坝上走来走去,它们提着爪子,这里抓一下,那里抓一下。有时看到什么地方有虫子,就摇着屁股跑过去,伸着尖尖的喙往地上啄。要是啄到东西,它们就灵活地仰起脖子吞下去。忽然,一个甑子从屋里飞出来,嘭的一声暴开了。它们吓了一跳,再也顾不上寻找食物,扇着翅膀惊惶逃窜。

阳光亮晃晃的,很刺眼。镇上来的把屋子里里外外搜了几遍,甚至连屋后的草堆也没放过,横竖没找到双保的踪影。他们没找到双保,但找到他家的腊肉。他们把腊肉搭在扁担上,就像挑个什么东西似的往回走。

对面的山坡上有片树林。这些树长得低矮,比苞谷高不了多少。这地方的树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很不成材。树虽然不高,枝叶却很茂盛。它们挽着,彼此纠缠着,成团地挤在一起。

双保躲在树林里,目光从树丛里伸出去,惶恐地张望。婆娘缩在身后,瑟瑟抖动。看到镇上的把腊肉挑走,她差点从树林里冲出来。双保训斥说,你是不是想挨刀子?婆娘不敢动了,脸上白苍苍的,没有半点血色。她心疼腊肉,但更怕挨刀,所以缩在树脚喘气。

他家的茅草房就像顶被扔掉的毡帽,那些镇上来的则像群蚂蚁。从这个地方看去,他们确实像群蚂蚁。那群蚂蚁在毡帽里跑出跑进,最后到底还是离开了。他们挑着腊肉往村口走。双保和婆娘娃娃一直看着他们走远,最后变成一串小黑点消失不见,两口子才壮起胆量,慢慢从树林里钻出来。

婆娘像只快下蛋的肥鹅,摇着屁股跑过去,想把地上的苞谷饭刮起来。已经来不及了。那些鸡重新跑回来,把地上的饭粒拨得乱七八糟。婆娘怒气冲冲地捡起柴棍,想把鸡脖子打断,但没打着。有的鸡跑出场坝,钻到庄稼地里,还有的飞到草堆上,在上面咯咯叫唤。

婆娘像是受了委屈,跺着脚,站在那里抹眼睛。大的两个娃娃在场坝上打架,小的一个穿着开裆裤,像只蛤蟆似的在地上爬来爬去。刚生老大时,婆娘兴奋得差点晕过去,问够不够?双保说,不够!婆娘又生,然后像个功臣似的得意地说,这回够了吧?双保摇头说,还不够。婆娘瞪着眼说,两个还不够,双保觉得婆娘无知,斜着眼说,兄弟多,以后他们不受欺侮哩。

按规定,第一胎是男娃,生完要上环。如果第二胎也是男娃,就必须结扎。双保没上环,更没结扎。他带着婆娘,跟镇上来的躲猫猫。好几次,镇上的听到双保在家,急匆匆地扑来,想把他堵住。但双保就像狡猾的狐狸,总能逃脱猎狗的追捕。在这场追与逃的较量中,婆娘的肚子鼓起来,又瘪下去。拢共鼓了三次。

婆娘蹲在墙根脚敲打一口锡锅。锡锅被摔瘪了,但敲起来还能用。她噘着两瓣屁股,敲得咣咣响。婆娘只有三十多岁,身体精瘦,就像一只猫。早些年,婆娘还是很好看的,皮肤白嫩,脖子也长。后来生了三个娃娃,脸色就慢慢黄了,甚至连脖子也似乎缩短了。那粒脑袋像个什么东西,很随便地摆放在肩膀上。

最让双保奇怪的是,婆娘居然连性格也变了。刚嫁过来的时候,婆娘低眉顺眼,双保说啥,她就听啥。现在却变成母老虎,稍不注意惹着,就像串点燃的鞭炮,吵起来就没完。这两年,简直快把双保的耳朵吵聋了。

双保不想说话,他坐在门槛上抽烟。其实,双保不喜欢抽烟。但看到村里的男人个个都抽烟,他觉得自己不抽有点不成体统。于是双保就学着别的男人,也在身上放个布袋子,里面装些晒干的烟叶。

渐渐地,双保就形成习惯,烦闷时就卷烟抽。这会儿,他正吧嗒吧嗒地抽烟。他就那么坐在门槛上,眼睛远远近近地看着。小的那个娃娃趴在屋檐下面睡着了。大的两个娃娃没再打架,他们蹲在场坝上捡碎碗。往常,看到娃娃就像看到个什么宝贝,双保欢喜得合不拢嘴。跟邻居吹牛,也觉得自己硬气。但这会儿,他看着几个娃娃,却感到无比烦躁。

双保看到两个娃娃拿着白森森的碎瓷片玩耍,忍不住说,狗日的两个,小心割手。娃娃抹着鼻涕说,我们不怕。双保皱着眉头说,要玩就玩别的。娃娃倔强地说,我们就玩这个。双保呵斥说,老子揍你们!娃娃嘟着嘴说,我们又没惹你。

见两个娃娃还玩碎瓷片,双保有些冒火,噌地冲过去,轮起老大,像扔条破布袋似的扔到粪塘上。老二张着嘴,还没哭出来,就发现自己被扔出去了。两个娃娃捂着摔疼的屁股,坐在粪塘上呜呜地哭。

婆娘看到娃娃被扔出去,扔掉手里的东西,蓦然扑过来了。双保猝不及防,被四仰八叉地扑倒在地。他拍着屁股站起来,黑着脸说,你看你。婆娘的两只眼睛红得像鸡屁股,她的肚子里敝着火哩。双保有些心虚了,拍着手上的灰尘说,好端端的你要扑我一跟头。两个娃娃还在哭,声音很吵耳朵。

婆娘还瞪眼。双保很不自在,想去院里做点什么。他刚走几来,婆娘又扑过来了。双保看到婆娘伸手往自己的脸上乱抓,慌忙阻挡。婆娘动作敏捷,两只手不停挥舞。双保仰着脸,有些招架不住。他的左脸被抓了一下,也许被抓出血了,火辣辣地疼。右脸也被抓了一下,照样火辣辣地疼。

双保痛得嗷嗷叫,躲闪说,别抓!婆娘没理会,张牙舞爪打得起劲。双保骂道:狗日的,你就晓得抓。婆娘头发散开了,披在肩膀上,像疯掉一样。她不仅用手抓,还用脚踹。婆娘太凶,双保只有抱着脑袋逃蹿。

双保跑到院门边,拧过脑袋说,你等着,老子回来收拾你!婆娘鼓着眼,满脸凶狠。双保咬牙切齿地说,臭婆娘,我早晚把你的骨头拆下来当柴烧!婆娘上前几步,看起来还想再打。双保看到事态不妙,赶紧转身往外走。

双保缩着脖子往前走。草地上卧着一条狗,它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双保不晓得要去什么地方,他就那么走着。远处是山包包,上面没多少泥土,光秃秃的,就像几粒没有剃干净的脑袋。近处的庄稼地里,苞谷秆已经割掉了,只剩满地苞谷桩,像刀子那么尖锐地戳向天空。

这时候,有风从村口灌进来,卷着灰尘呜呜怪叫。路边的竹林摇来晃去,唰唰地响,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双保穿过自留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他感到胸口堵着一团什么东西,很不舒服。他恨不得抻起脖子吼几声。当然,双保没吼。好端端的张嘴乱吼,除非有神经病。

双保不晓得自己要去干啥,后来看到村长曹树林家的房子,突然就有主意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找树林谈谈。钻进院子,看到曹树林的婆娘赵玉屏正弯着腰洗衣裳。双保说,村长没在?赵玉屏抬起头说,他到镇上去了。双保说,噢。赵玉屏招呼他到屋里坐。双保说,不坐了,我到处转转。

双保转身要走,但刚走两步他就停住了。虽然没碰到曹树林,但有些话是不能不说的。他沙着嗓音说,我家的东西统统被砸掉了。赵玉屏说,想开点,这不算啥。双保说,都怪村里出内奸。赵玉屏不洗衣裳了,愕然说,看你说这话。双保说,肯定!

赵玉屏沉着脸说,有话就明说,这么阴阳怪气的可不好。双保说,要是曹树林不告密,镇上的就不会跑来砸东西。赵玉屏眨着眼睛说,他是村长哩。双保说,那也不能做缺德事。赵玉屏张大嘴巴说,你说这是缺德事?双保说,依我看就是。赵玉屏说,我不想跟你说话。

双保看着赵玉屏的脸。她的眼睛有点斜,总像在翻白眼,很不好看。赵玉屏擦着手说,你走,你赶紧走!双保说,缺德。赵玉屏说,你再说一遍。双保重新说了一遍。赵玉屏的脸变得像个紫茄子,气愤地说,你有种再说!双保继续重复。赵玉屏气坏了,咧着嘴巴,朝双保啐了一口。双保看到什么东西飞过来,噗地落在脚边。

双保说,又不是鸡屁股!赵玉屏板着脸,又啐了一口。这次,唾沫没掉在地上,而是落到双保的裤子上。圆圆的,像枚粘在上面的硬币。双保看着那团脏东西,恶心地说,呀,你吐在我的新裤子上。赵玉屏接着又吐了一口。双保赶紧撤退,他边跑边说,真该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双保扯路边的树叶擦裤子。他觉得实在太倒霉了。终于把脏东西擦掉了。路边的地里没有庄稼,看起来有些荒凉。对面是先前双保躲藏的树林。站在近处,那些树叶和野草都是绿的,站在远处,就有些难看了。树丛好像已经枯死了,灰溜溜的,看不到什么颜色。

(1)外墙与底板的连接:紧靠土体一侧的钢筋应伸到底板底,再水平锚固与顶板钢筋搭接,搭接位置一般在反弯点处(L0/4+Lad)(L0为该跨底板净距离);内侧钢筋应伸到底板后向外墙方向锚固。

双保坐在地梗上抠指甲,他抠出些黑乎乎的东西。他没想到,指甲缝里居然有这么多脏东西。抬头朝天上看,天空像块狭窄的抹布,被谁随手搭在山顶上。双保无端感到压抑,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胸口堵得更加难受,几乎就喘不过气来了。双保恨不得从悬崖跳下去,或者找把刀子,把胸膛剖开,把内脏统统扯出来。

双保心里乱糟糟的,于是顺着地埂滑下来,想去什么地方转转。路上有石头,双保踩在上面,崴到脚了。双保没想到那里会有石头,他瞪着眼睛看。石头比拳头略大些,有棱有角,上面沾满泥巴。

双保把石头拨进草丛,抬脚想走。这时候,他看到金坛了。金坛手里提着把镰刀,好像要去割什么东西。双保说,哎。金坛仰起头说,你叫我?双保说,你干啥去?金坛扬着手里的镰刀说,我要去割草喂牛。双保说,噢。

金坛看到双保脸上有几条血痕,有些好奇,想问点什么,但没好意思问,他摸出一支香烟递过来。双保说,我喜欢抽土烟。金坛说,土烟劲道足,蛇都能熏跑。双保说,是哩,这种烟劲道足,抽起来舒服。金坛说,我可抽不来这种东西。双保鄙夷地说,好东西你不会享受哩。

金坛用胳膊夹住镰刀,摸出火柴点烟。香烟被点着了,金坛嘬起嘴,不停地吸,吧嗒吧嗒。金坛在看他的脸。双保皱着眉头说,你吸烟真难听。金坛眯着眼,慢悠悠地说,吸烟都是这种声音。双保说,只有你能吸出这种怪声音。金坛并不在乎他的话,仍然瘪着嘴吸烟,吧嗒吧嗒。

金坛有些瘦,脸上的皱纹像麻线似的,密匝匝地挤在上面。金坛的嘴瘪瘪的,看起来像没有牙齿。其实金坛有牙齿,黄里透黑,总像嚼着什么东西。金坛的两粒门牙暴出来,仿佛就快脱落,但偏偏没有。那些不肯安分守己的龅牙,已经在他的嘴里结实地长生三十多年了。

金坛看着他脸上的痕迹,终归还是忍不住了,侧着脸说,你和婆娘打架了?双保没想到他问这个,像被什么东西呛了,张着嘴,眼睛扑闪着。金坛看着他样子,蛮有把握地说,婆娘挠伤的,肯定。双保觉得脸面挂不住,讪讪地说没有。金坛说,你哄鬼嘛。双保解释说,这是在树林里划伤的。金坛说,好端端的,你钻树林。

双保看着金坛的瘦脸,觉得很讨厌,他说,镇上的来了,我只有钻树林。金坛说,他们走了?双保说,当然走了。金坛说,没捉到你?双保说,看你说的。金坛庆幸地说,还好没捉住,不然你就惨喽。双保说,他们把我家的东西统统砸掉了。金坛说,没捉住人就好,我婆娘被捉去做手术,结果落得一身毛病,每逢阴天就喊刀口疼。双保感到脖子上的筋一抽一抽的,赶紧问,真的会落毛病?金坛说,我哄你干啥嘛。

地头站着几棵树,不晓得死掉没有。也许已经枯死了,因为看不到什么叶片。地里的苞谷桩矮矬矬的,像刀子似的直往人的眼睛里戳。有些绿色的东西靠着苞谷桩,好像是萝卜。看到那些萝卜,双保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去年,双保扛着锄头去地里挖洋芋。阳光火辣辣的,像麦芒一样扎着他脸,扎着他的脖子。双保感到嘴里有点渴。他朝路边看了一眼,那是金坛家的地。金坛是把种地的好手,他总往地里点些萝卜、红豆,或者瓜儿之类的东西。

地里没有人,只有红萝卜,绿缨在风里摇晃。双保想拔几个萝卜吃。这么想,他就这么做了。他舔着干燥的嘴唇,抬腿往地里钻。双保弯着腰,拨出几根红萝卜。他把绿缨拧下来,把上面的泥土擦掉。金坛家的萝卜确实很好,红彤彤的,只消轻轻一折,就能折出带水的脆响。

双保咬了一口,咯噌咯噌,萝卜汁跑得满嘴都是。双保正鼓着腮帮嚼萝卜,金坛忽然就冒出来了。金坛没想到双保会跑到地里,瞅着他说,你拔萝卜?那时候,双保没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顺嘴说,是哩,你家的萝卜真甜。金坛说,我家没人,你拔萝卜。双保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提着半截萝卜说,咦,你看你。

金坛觉得应该趁机会教训双保,于是沉着脸说,我家没人在地里,你居然跑来拔萝卜。双保说,我有点渴。金坛说,我家地里没人。双保说,你说话阴阳怪气。金坛斜着眼说,我可没跑到谁家地里去。双保没想到金坛会说这种话,他瞪着眼,呼吸渐渐粗起来。

金坛觉得双保被自己拿捏住了,暗暗有点激动。看着金坛得意的模样,双保有些冒火,很想把手里的半截萝卜砸在金坛的脏脸上。金坛仰着脸,他有点矮,个子只到双保的耳朵,所以只能仰着脸,他说,难道我说的没道理?双保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了,两粒眼珠鼓鼓的,仿佛就快脱出来了。

金坛说,看你这样子,还想吃人?双保板着脸,把半截萝卜摔在金坛的脚边。金坛有些吃惊,张着眼窝说,啧啧,你还发火。双保抬起脚,往一根萝卜踹去。扑哧一声脆响,萝卜断了。金坛说,有话好好话,你踹我家萝卜。双保又踹了一脚。

金坛看到双保脸色难看,开始慌张了,说你无法无天。双保在地里踹来踹去,踹断了一片萝卜。那些萝卜颜色鲜艳,黄里透红。金坛感到心疼,他想阻止,但害怕双保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他说,我们找人说理去。双保指着他的鼻尖说,我真想把你种到地里。金坛说,我家地里没人,你要钻进来。

双保说,我只想拔两个萝卜吃,你把我当小偷了。金坛说,我没说你是小偷。双保说,听话听音。金坛想解释,但双保转身就走。走到地边,双保拧过头说,你给我记着这事。金坛看到双保已经走远了,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说,我家地里没人哩,你跑来拔萝卜。双保捡块泥饼砸过来,说你狗日的。金坛慌忙跳开,说你才是狗日的。金坛这么还嘴的时候,声音很低。

这是去年的事情,差不多都忘记了,可双保忽然又想起来了。这事本来没啥要紧,过去也就过去了,但双保现在改变想法了,觉得大小也是个事,有事情就该解决掉,要不然想起来闹心。所以双保弯腰找东西,终于找到了,那是一块石头。也许就是先前崴脚那块。双保拾起石头,顺路追过去。

刚好有风吹过,里面裹挟着复杂的味道。双保顶着风往前走,风刮过鼻尖,划过脸膛,在他的耳朵边呼呼地响着。双保感到鼻子痒痒的,他抬起胳膊,用袖子去擦。粗糙的布料像砂石那么擦在脸上,稍微舒服些了。

总算看到金坛了。双保有些振奋,他追过去喊了一声。金坛刚刚拧过脑袋,一块石头就砸在耳门上了。金坛眨着两只眼睛,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双保看着金坛满是皱纹的脸,仿佛看到挤在里面的泥垢,感到说不出的厌恶,于是挥起石头,又砸了一下。金坛身体摇晃几下,慢慢就倒下去了。

双保蹲在地上端详金坛,像看个什么有趣的东西。金坛在蹬腿。两条腿粗短的腿在地上蹬出几条痕迹,渐渐不动了。他看到金坛的耳朵边被自己砸出个坑。坑里淌着血,但不多。双保扔掉石头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想这件事了。

天空很干净,蓝幽幽的,空荡荡的。双保想,总算了结一桩事情了。堵在胸口的东西不见了,双保从来没这么轻松过,他感到浑身舒畅。双保有点困,他想睡觉。后来,他就躺在地上睡着了。双保和金坛并排躺在那里,就像两捆被风吹倒的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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