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妮
从归化与异化比较《麦田守望者》两个中文译本
张 妮
在翻译领域中,直译与意译之争衍生出归化异化之争。对文学作品中归化还是异化翻译方法的选择不仅在翻译内部如语言、文体、风格等方面,更拓展但了翻译外部如社会、文化、政治、意识形态等方面。《麦田里的守望者》自杰罗姆·大卫·塞林格于1951年发表问世以来,由于叙事方式独特,语言特色鲜明,一直被认为是一部经久不衰的经典作品,受到了世界各地广大读者的喜爱。而正是由于作品极具个人特色的叙事风格和区别于其他文学作品的语言特点给这篇小说的中文翻译造成了一定的难度,因而从翻译的两个基本策略,即:归化和异化的角度来比较分析《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两个中文译本(施咸荣译本和孙仲旭译本),不仅有助于译本本身的质量的提高,更将对文学翻译及策略的进一步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
翻译 归化 异化 《麦田里的守望者》
Author: Zhang Ni,
is from Jinch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Research direction: American contemporary and modern literature.《麦田里的守望者》是当代小说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的代表作,也是其创作生涯的顶峰标志。1951年这部小说的问世,即刻在美国青少年中引起了极大反响,“小说以深刻的心理洞察和准确的艺术概括,再现了丰裕社会里美国青少年的迷惘情绪,提出严峻的社会和价值观念问题”。《麦田里的守望者》的成功不仅在于它深刻地、集中地、典型地、艺术地再现了战后美国青年的精神状态,栩栩如生地刻画了少年霍尔顿的形象,而且在于它生动、准确、独具一格的语言方式。爱德华·P·J·科贝特在评论主人公霍尔顿的语言时说,“从特定的视角叙述故事,塑造这种特定类型的英雄,只能使用这种特定的语言,选用这样的语言是使小说达到完美的要求”。提到霍尔顿的语言,美国评论者唐纳德·P·科斯特洛曾说,“我们可以看出《麦田里的守望者》的语言是对非正式的、口语化的美国青少年语言习惯的艺术展现。具有典型和平凡的特征又有个性色彩;它粗俗、俚语化并且缺乏准确性、具有模仿痕迹,又不失创造性,还有学校教育磨琢的痕迹”。为了表现这位少年人的失意和脱俗,塞林格采用了独特的叙事视角和生动的语言细致地刻画了主人公霍尔顿的复杂心理。小说运用独特的青少年的视角“我”第一人称叙事方式,在文中大量俚语、附着语、口语和惯用语的使用体现了小说独特的语言风格,使作品具有突出的口语化的特点。
在翻译理论中,由直译与意译之争所衍生出的对归化与异化的不同观点。奈达提出了“最贴近的自然对等”的“归化”理论,并提出了“功能对等”和“读者反映论”的观点。“归化”(domestication)主张译文应该以目的语或译文读者为归宿,可以说是以目的语文化为归宿。他认为“译文基本上应是源语信息最切近的自然对等”,读者反映应该是译者最主要的考虑因素。面对持“异化”翻译观点的学者提出的质疑,“归化”论认为“把源语的语言规范强加给目的语,一般来说是不现实的;同样,试图把源语文化的体系强加给目的语文化也是危险的”。而“异化”(foreignization)是以源语文化为归宿,保留原文的语言与文化差异,以原文作者为中心,要求译者向原文作者靠拢。韦努蒂主张在翻译中不要消除语言和文化的差异,而是要将源文化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让读者在最大的程度上体会到“异国风情”。同时也要相信读者有能力通过“异化”的翻译了解从源语文化移植到目的语中的内容。对于任何国家来说,在文化融合的大背景下,异化翻译可以有利于读者更好的理解外国语言与文化,实现文化交流与融合的目的。近年来许多学者就归化异化角度比较外国文学作品的中文译本的优缺点有不少的争论,国内学者对在不同作品中这两个翻译基本策略应用的讨论可以看出归化和异化在不同风格作品中各有其优缺点,所以在不同作品中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作为在美国最流行的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也吸引了别国读者的注意,在中国这本小说有许多不同译本,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是施咸荣与孙仲旭的译本。施咸荣与孙仲旭两位译者的个人经历、教育程度、个人修养等各个方面都较大差异。在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中,作者塞林格以一个十六岁青少年的口吻来叙述故事,而且小说的语言也极具特色。人物叙述语言都是非正式的口语形式去表达人物自身的感情和思想,同时也大量运用“God damn it”,“goddamn”,“Jesus Christ”,“for Chrissake”等粗野的言语和许多附着语“and all”或“anything”在句子后面以显示人物的玩世不恭、心理失衡的语言特点。对《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样十分具有语言特色和写作风格的文学作品,通过比较施咸荣与孙仲旭的译本中的几个例子,我们可以得出在语言层面或文化层面,为了体现原文的语言风格和语言特性,译者都应尽量采取不同的翻译方法来翻译作品。
下面我们以例说明归化与异化的翻译方法在两个不同版本中的运用。
例1:I left all the foils and equipment and stuff on the goddamn subway.(Salinger 3)
施咸荣译:
我们把比赛用的剑,装备和一些别的东西一古脑儿落在他妈的地铁上了。(施咸荣 3)孙仲旭译:
我把剑还有别的装备什么的全给忘到了破地铁上。(孙仲旭 5)在该小说中,粗俗语,如“goddamn”,“ass”,“for Chrissake”出现许多次。“God damn it”直译为中文应为“上帝诅咒你”或“上帝惩罚你”。但是根据中国的诅咒语,几乎对该词的所有的译文都为“该死的”而与基督教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个例子中,两位译者用了不同的词来翻译“goddamn”:“他妈的”and“破”,在其他的句子中,“goddamn”也照此翻译。很明显两位译者为方便读者接受与理解都运用了归化翻译方法。“他妈的”在中文中是较普遍的诅咒语,但“破”却不含有很强的辱骂意味,甚至也没有诅咒含义,而它仅仅是青少年的典型用语。而根据《麦田里的守望者》的语言风格和人物特点,施咸荣的译版比孙仲旭的要更加重视于原文。
例2:Every time they do something pretty, even if they're not much to look at, or even if they're sort of stupid, you fall half in love with them, and then you never know where the hell you are. (Salinger 73)
施咸荣译:
只要她们做出什么漂亮的举动,尽管她们长的不漂亮,尽管她们有点儿愚蠢,你也会有一半爱上她们,接着你就会不知道自己他妈的身在何处。(施咸荣 68)孙仲旭译:
女孩儿就这样,每次她们做出什么漂亮事,虽然她们长的未必顺眼,要么甚至有点儿蠢,可你还是几乎要爱上她们,从来是他妈找不着北的感觉。(孙仲旭 73)该例子是描写霍尔顿去酒吧遇到了三个女人并与他们聊天的话语。从以上两个译版中,很明显孙的译文比孙的似乎更随意自由,尤其是当他们分别翻译“then you never know where the hell you are”时。孙用中国非常典型的习语“找不着北”来翻译这句话,而这个词语有可能导致中国读者误以为在英语中也有同样的语言以表达他们无法辨识北方的习语。事实上,“找不着北”是典型的中国习语以形容一个人无法找到自己的方向的困惑的感觉,所以孙运用归化的方面可能对读者造成一定的误解。施运用归化的方法来翻译此句较之孙,要更忠实与原文的语言特色。
例3:"Nothing's the matter." Boy, was I getting nervous. "The thing is, I had an operation very recently."
"Yeah? Where?"
"On my wuddayacallit-my clavichord."
"Yeah? Where the hell's that?"
"The clavichord?" I said. "Well, actually, it's in the spinal canal. I mean it's quite a ways down in the spinal canal." (Salinger 96)
施咸荣译:
“没什么。”嘿,我怎么会那么紧张呢!“问题是,我最近刚动过一次手术。”“是吗?哪儿?”
“在我那——怎么说呢——我的锁骨上。”
“是吗?那玩意儿是在他妈的什么地方?”
“锁骨!”我说。“呃,真正说来,是在脊椎骨里。我是说在脊椎骨的尽里边。”(施咸荣 90)
孙仲旭译:
“也没什么。”乖乖,我越来越紧张。“是这样,我没几天前刚做了个手术。”“是吗?在哪儿?”
“在叫‘勺骨’的什么地方。”
“是吗?那是他妈哪儿?”
“勺骨?”我说,“对了,其实是在脊椎管里,我是说在脊椎管里。”(孙仲旭 90)
这是发生在霍尔顿与一个妓女之间的对话。在这段对话中“clavichord”是霍尔顿可能知道也可能不清楚该词含义的一个词,施将它译为“锁骨”,因为这个词很像“clavicle”。但事实上根据词典释义,“clavichord”是指早期类似于钢琴的一种乐器,而与“clavicle”无关。施的译文抽象且偏离了原意。而孙的译文以施为参考的同时,注意了这两个词的区别,所以他没有将“clavichord”翻译为“翼琴”或“锁骨”,但他在施咸荣的“锁骨”影响下另创了新词“勺骨”。根据小说对话内容,“clavichord”能直译为“翼琴”。可能不止中国读者对该词感到疑惑,外国读者对“clavichord”同样疑惑不解,所以两个读者对该词的反应都相同。同时,“翼琴”的译版也是忠实于原文的,所以从这点上说孙的译版要好于施咸荣的。
例4:If there's one thing I hate, it's the movies. Don't even mention to me. (Salinger 2)
施咸荣译:
我最最讨厌电影。最好你连提也不要向我提起。(施咸荣2)孙仲旭译:
要说有什么让我讨厌,那就得数电影了,你根本别跟我提。(孙仲旭 3)从以上的翻译中,施的译文是典型的中国式语言。在文中,施用了“最最”来强调霍尔顿对电影的厌恶。然而,原文是由一个主句与一个假设条件句组成。通过原文句子结构,这里强调的是最讨厌的“电影”。虽然施的译本表达了与原文相同的含义,但是它改变了原句的结构,用形容词来强调霍尔顿对“电影”的不喜欢而不是用句子来强调这一点,所以他的译本不仅改变了原句形式,而且也违背了忠诚原则,是中国读者以为美国青少年也用和中国人一样的说法来表达对某物的不喜欢。而在孙没有改变原句结构并让中国读者感受到了霍尔顿的语言表达方式,但我们应当注意到他对标点符号的使用。他更多地采用了中国式的松散无序的并列式的表达。尽管并列式句子与从属式句子有一定差异,在翻译中我们最好尽量遵从原句形式。当然,在翻译时为了让目标读者无障碍阅读,我们不应违背中文句法规则。
从对《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两个不同的中文译本的分析,施咸荣与孙仲旭都各有其优缺点。在翻译该作品时,两位译者使用了不同的翻译方法。异化的使用是为了更好地保留主人公语言特点,但是异化的使用并不意味着摒弃归化。因为异化有时并不能完全符合目标语的表达标准,而且有些句子意思也不能为读者无碍地理解,而读者是我们翻译过程中需考虑到的一个重要因素。《麦田里的守望者》这两个不同中文译本的对比分析为文学翻译与翻译策略研究提供了丰富资料。面对有独特语言特色及原文语言形式对体现原作品角色特点及作品特色时,它为如何更好处理翻译问题提供了一条思路。我们在翻译理论实践中,无论是使用归化还是异化的翻译方法,都应在尽量保持原语言文化信息传递信息度的同时,也应同时保证原语言文化传递的有效性。归化与异化在翻译实践中相结合也不是不可实现的,他们应互为补充,当原语言带有强烈的原语文化色彩,而目标语中又没有与之对应的习语时,无论用归化还是异化都会显得僵硬牵强,采用归化异化结合的方式使得翻译灵活生动。而当原语习语在目标语中有与之对应的表达方式时,则用归化译法;当原语习语在目标语中没有与之对应的表达方式,但目标语读者能理解原语习语内涵时,用异化译法;当文化差异使得归化或异化都无法单独使用时,则二者结合。当然,这并非到底使用归化还是异化的准则。语言本身是文化的浓缩,翻译文学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进行文化的交流。无论采用何种手段,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均可一试。
Salinger, J.D. The Catcher In The Rye. Boston: Little Brown Books, 1991.
陈凌:《“异化”?“归化”?——习语翻译的得与失》,载《名作欣赏》2008年第11期。
李公昭:《20 世纪美国文学导论》,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罗世平,《〈麦田里的守望者〉的反正统文化语言》,载《外国文学评论》1994年第1期。
[美]塞林格(Salinger, J. D.):《麦田里的守望者》,孙仲旭译,译林出版社2007年版。
施咸荣:《麦田里的守望者》,译林出版社2006年版。
In the fi eld of translation, the battle of literal translation and free translation evolved into the debate of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the choice of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in literary works not only lies in the inner feature of works, such as language, style, feature, but also extends to the outside of works—society, culture, politics, ideology and so on. Since published in 1951 written by Jerome David Salinger,The Catcher in the Rye
is viewed as a fasinating classical work and popular with readers all over the world because of its unique narrative ways and distinctive language features which greatly distinguishes with other literary works. The above-mentioned facts make it hard to translate into Chinese. So by comparing the two Chinese versions (Shi Xianrong's and Sun Zhongxu's version) from a perspective of two basic translation strategies—domestication and forergnization, it would not only help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the translations, but also make references for further studies on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nd literary translation.translation domestication foreignizationThe Catcher in the Rye
张妮,荆楚理工学院,研究方向为美国现当代文学。
作品【Works Cited】
Title: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Two Chinese Versions ofThe Catcher in the Ry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