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晏几道词的艺术特色

蓝冠华

【摘 要】晏几道是北宋词坛的婉约词大家。盛衰迥异的人生遭遇，使他饱尝了世态炎凉，其词多怀往事，抒写哀愁，有强烈的生命意识，笔调深婉工丽，语淡情深，本文试从作者落拓人生的抒写，词的独特梦幻的意象和灵活多样的艺术表达来分析晏几道词的艺术特色。

【关键词】晏几道词 艺术特色

晏几道是北宋前期重要的词作家，其词多怀往事，抒写人世的悲欢离合。其很多词同情歌妓舞女命运，把自己坎坷的人生际遇写进恋情之中，把对爱情的生死不渝的追求当作主要的人生寄托。词风浓挚深婉，被前人称为“千古伤心人，冷暖我心知”。

一、抒写落拓人生的伤感情怀

晏几道，晏殊第七子，出身相门，早年过着富足的生活，晏殊去世，家道中落，人生变故，命运坎坷，仕途蹭蹬，词人对世情冷暖有切肤的感悟，其词内容大都是描写个人由盛而衰的抑郁忧伤，并把这种深埋内心的忧伤通过对个人情事的回忆和生活困顿的抒写深婉地表达，语似平淡而多情，体现一种深婉、落拓、豁达的底蕴。

词人常写“春风自是人间客，主张繁华得几时”的世态炎凉， “劝君频入醉乡来，此是无愁无恨处”的遗世独立，“浅酒欲邀谁劝，深情惟有君知”的深厚友谊。他更多词中所表现出来的缠绵凄婉的感情，主要是表现在与莲、鸿、颦、云四位歌女之间的悲欢离合。

最足以表现他这种执着痴情的是他的《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曾经沧海，当词人徘徊故地，楼台高锁，帘幕低垂，想起去年今日的种种，不禁黯然神伤，伊人已杳，重见难期，春雨中双双而飞的燕儿呢喃依旧，不禁唏嘘。记得与小苹初次邂逅，她身着两重心字罗衣，风情万种，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能穿出这样的风采，当时皓月当空，她明眸善睐，晚风和着琴声，相会在美好的夜晚……字里行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与伤感。

晏几道的一生，尽管也不乏对仕途的抱负心，但他好像不合适官场规则，故不能如鱼得水。他痴迷于诗词，碎心于红粉知己，在仕途上他可以放下一切，做到足够的豁达与释然，而在感情上他却做不到。他把自己的身世之感曲折地寄托在男女间的悲欢离合的失意苦闷之中，他不是一个足够理智的人，可他却是性感的那一个。他的情是真的，他的词是浓的，词人这样的性情，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落在笔下便成了世间最震撼的痴情。

二、充满诗意的梦幻意象

晏几道是一个耽于梦境的词人。经历无常的人生际遇，词人常透露出梦幻空花的人生幻灭感，对身世蹉跎的悲慨和对爱情至死不渝的追求，常常寄托“筑梦”来排遣，梦境是安顿心灵的精神家园。在梦中打破时空的阻隔，与夜夜相思之人相见，重新实现锦衣才子的富贵惬意，栖息自己忧伤的灵魂。故其词有如梦如幻的艺术效果。如《小山词》自序里道“考其篇中所记悲欢合离之事，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但能掩卷怃然，感光阴之易迁，叹境缘之无实也”。

如《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几回魂梦与君同”中的梦是真的梦，因为苦思成梦。“犹恐相逢是梦中”中的梦是虚的梦，偶遇使得词人不敢相信是真的，虚实的梦境已让词人难辨现实与虚幻，移灯近照加以证实。

三、灵活多样的艺术手法

晏几道词通过灵活多样的艺术手法表现深婉忧伤的情感，手法极其灵活自如，臻于化境。

（一）对比手法。有今昔对比由于坎坷的人生境遇，词人常以追忆的方式，怀恋往日和自己相处的莲、鸿、颦、云等歌女的美好情感。如《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上阕回忆昔日温馨情景，下阙抒发如今相思之苦，通过今昔对比追忆似水年华。

有物是人非的对比，如《鹧鸪天》：“今感旧，欲沾衣，可怜人似水东西。回头满眼凄凉事，秋月春风岂得知。”此外，有以歌女的命运自况，抒发坎坷的人生遭际，梦幻与现实的对比，空间角度的对比，色彩的对比，动静的对比等不一而足。

（二）衬托手法。“落花”感叹青春之易逝，佳期难再，“微雨”写出心境的阴郁和苦闷。以“落花”之动，衬托着人伫立之静，以独立之久，衬托着思念的专一不二，又以“燕双飞”来配“人独立”的寂寞和孤独，字字句句都饱含着浓烈的情感。

（三）化用诗句。词人通过借用前人诗句表达自己的感受，如《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中“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化用了翁宏《春残》“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很好地表达明月依旧、人事全非的怅惘之情。“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两句是化用李白《宫中行乐词》“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使词倍增惆怅之情。

（四）回环笔法。晏几道善于运用回环笔法。如《南乡子》：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楼倚暮云初见雁，南飞。漫道行人雁后归。

意欲梦佳期。梦里关山路不知。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还是凉生玉枕时。

这首怀人词，从新月如眉落笔，月下吹笛，倚楼怀人，秋雁南飞，归途遥漫，不见归人。相思无望，唯期寻梦，然梦里难寻，唯等音书，然音书不至。唯独守枕畔凉生的清秋时节。词中以回环曲折的结构，抒写了清秋时节的怅惘之情。

晏几道是一位多情的感伤词人，一生疏狂磊落，纵弛不羁，他曾负凌云万丈才，却一身襟抱未曾开，他品尝过人生的繁华与苍凉，却孑然一身前行，他至情至真，却爱而不得，只好以词的名义，写下自己漫天的思念，在低徊凄婉的爱情叙写中寄托“微痛纤悲”的身世之感。因而其作品呈现出一种特有的深婉沉着的风格，展现了自我的生命气质，从而开拓了词的新气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