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文君
一、话说河南永城,话说永城面粉
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
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通过努力实现心中的梦想,最后就能凝聚成十几亿人的力量,实现伟大的“中国梦”。
中国梦是十三亿中国人的梦,也是中华民族世世代代做了五千年的梦。
三十年前,我们梦想着通过改革开放来实现衣食温饱;二十年前,我们梦想着依靠经济发展来实现生活小康;十年前,我们梦想着繁荣富强和轿车、楼房……如今,这些曾经美丽而遥远的梦想,大多都一步步变成了现实。尤其是刚刚过去的十年,社会主义中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为世界上的第二经济强国,经济总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均增长了1.8倍。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一座座桥梁飞架南北,一条条大道向前延伸,一张张笑脸充满阳光……
展望未来,我们的梦想将更加辉煌!
伟大的“中国梦”!
梦是什么?是国人与时俱进的理想,是财富,是创造,更是我们每一个人前进道路上的灯塔。
在全国唯一获“中国面粉城”殊荣的河南省永城市,正有这样一群伟大的“圆梦”者。他们虽然都是普通百姓、普通干部或下岗职工,却都以坚韧不拔的努力和英勇气概,创造了奇迹。
改革开放几十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脱胎换骨的大变化。走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创业人群,到处都是轰轰烈烈的建设工地。繁华都市,车水马龙;青山绿水,劲舞欢歌。
河南永城更是走在了时代的前面。
天赐永城。
永城地下有个大煤田,并且是全国排在第二位的六大无烟煤基地之一,累计探明储量,一说为32.43亿吨,一说为50亿吨。不论是32.43亿吨,还是50亿吨,这两个数字都是惊人的。因为,2008、2009两年,永煤、神火两大集团生产的原煤总量,加在一起才只有1600万吨。随着采煤技术的进步,即便达到年生产原煤3000万吨,能开采多少年,你就算吧。
永城矿区煤资源的大规模开发,尽管才只有十几年时间,但对永城市社会经济的发展,已产生了显著的、举足轻重的作用和影响。以2005年为例:永煤、神火两大集团共产原煤1300万吨,原煤销售产值58亿元,利润28亿元,矿业经济成为永城市的主要经济支柱之一。
说到矿业经济,业外人士往往会有一个认识上的“误区”,认为永城市之所以富得流油,是因为有煤。这种认识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可知,那煤全是国家的,所卖煤钱是要交到“国库”里去的,“地方利益”极少。永城沾煤的“光”,是指以煤炭开发为依托而形成的电子工业、煤炭化学工业、电解铝及铝加工工业等等与煤炭工业相关的一大批产业群体,扩大了就业,拉动了消费需求,繁荣了第三产业发展,增加了城乡居民收入,形成了新的经济增长点,使永城产业结构更趋合理和更有活力。两大集团的办公区和生活区建设,增大了永城的城市规模,改善了城市基础设施,促进了科、教、文、卫等各项事业的大发展,大繁荣。
要说永城矿区煤炭资源的大规模开发直接或间接地带给永城人民的好处,实在多多。但像上面这样的文字介绍,未免有些“抽象”和“概念化”了。“啥地方发展变化大,莫看物价看房价。”“啥地方过上了好日子,莫看数字看车子。”——这是当今社会市面上的两句流行语。永城的房价,要比周边县、市、区高出一倍,并且仍在一路飙升。永城人拥有的私家车,要比周边县、市、区多出几倍。房价的飙升和大量私家车的拥有,足可说明一个“富裕永城”。
富裕永城的建设,煤炭资源的大开发扮演了重要角色,但并不是唯一的角色。还有一个重要角色,那便是永城的面粉业。这些年来,永城靠的是一“黑”一“白”,靠发展“黑白经济”富起来的。
说起永城面粉,故事远比煤炭多。煤炭无故事,它是沉睡于地下的东西,发现了它把它挖出来就是。早在1955年10月,华东煤田地质勘探局120勘探队为查明两淮煤田外围地质情况,在宿(宿县)永(永城)公路以南进行预查,勘探报告中就首次提出了“河南永城可能为含煤区”。接下来一年又一年进行了不间断勘探,从1956年至1991年的35年间,地矿和煤炭部门的地质勘探队伍,总计施工钻孔达2000个,进尺近90万米,提交各类报告24份,物探报告17份,累计探明储量32.43亿吨(又有一组数据显示,永城地下含煤面积约1000平方公里,精查储量为50亿吨)。是“国家开发计划”的原因?还是由于当时开采技术的不成熟?总之是迟迟没有开发,直到1986年,国家计委才将永城煤田列入“七·五”和“八·五”的重点开发项目。
永城面粉的故事就太多太多了。
首先与“小平同志”有关。
永城是革命老区。且不说在漫长的战争年代,永城人民为国家的独立、民族的解放所付出的牺牲有多大,仅陈官庄地区歼灭战一仗,永城人民就为共和国的诞生做出了特殊贡献。陈官庄地区歼灭战,是淮海战役中继碾庄、双堆集歼灭战之后,对杜聿明集团进行的最后决战,是整个战役持续时间最长、消灭敌人最多、取得战果最大的一仗,共歼敌26.8万余人,从而宣告了淮海战役的胜利结束。翻开《永城县志》“革命烈士英名录”,在陈官庄歼灭战中,仅记载有名有姓的为国捐躯者,就多达2178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素有“豫东门户”之称且又是革命老区的永城,同全国各地一样,新中国成立后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前的三十年里,却迟迟未能扔掉贫穷、落后的帽子。即便是在改革开放后的许多年里,永城仍被列为“国家级贫困县”。这也难怪。因为,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不可能昨天宣布改革开放,今天就富得流油,啥事儿都有一个过程。更何况几十年的“计划经济”桎梏,有相当一部分人,一时对“市场经济”还不能适应,甚至不接受,有抵触情绪。正如诗人华楼的诗句所说:
你要把古老和陈旧推倒,
用新奇和鲜艳代替;
有人却死抱僵尸,
硬要把那病态的千古弹唱!
1978年12月22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胜利召开,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新天地。
连伟人邓小平都把改革开放叫作“摸着石头过河”,可见改革开放的难度有多大。
打开先古至今的历史画卷,每一页都印记着改革的光环;尽管历史也曾在某一阶段停滞、回转,那只不过是翻江的浪花偶尔倒悬。我们的民族向来不习惯满足,因为现成的东西总是陈旧、友暗。只有改革的旗帜才充满希望,充满着诱人的明媚和新鲜!
无论还有多少人在等,在观望,但永城的老百姓和全国人民一样,认准了这一次中央的政策不会变。于是,他们在各级党委、政府的领导下,首先在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积极性如同火山般爆发。他们把分得的责任田精耕细作,合理密植,向优良品种要产量。他们把种地当成了绣花。从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第一年,老百姓的粮食就吃不完了。到了第二年、第三年……出现了卖粮难、卖棉难。这时候,在永城的“广阔天地”里,涌现出了一大批具有“经济头脑”和“商品意识”的新型农民和有志青年、下岗职工。像李万增,像刘敏六兄弟、孟祥林和孟涛父子,以及沈建华、李梅香等等,都是在改革开放大潮中脱颖而出、出类拔萃的人物。
现任商丘市政协常委、永城市人大代表、永城市工商联副会长的李万增,1981年高中毕业后,在老家薛湖镇干过建筑,走(交易)过粮食。当时永城连年大丰收,生产的小麦吃不完,卖不掉,李万增就弄辆机动车开着往徐州运,往淮北运,挣那个“一毛钱”的差价。后来他就想,人家徐州、淮北有面粉厂,我们这里为什么不能有?我要是办个面粉厂,也像他们那样卖面粉,岂不是可赚钱更多!想归想,可他没有建面粉厂的本钱呀。靠自己慢慢积攒,直到1990年,他才终于建起薛湖镇第一个“富强面粉厂”。开始小打小闹,日加工小麦20吨,一年干下来,也能挣个二、三十万元。到了1997年,李万增鸟枪换炮,成立了他的“三顺面粉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一百万元,日产面粉200吨……如今,李万增的三顺面粉有限公司生产规模更大了。且莫说他一年能赚多少钱,安置了多少人就业,仅他为村里架桥修路、扯电办学等,就捐资超过了六位数。四川汶川大地震,他的公司一次就捐献面粉20吨,并亲自随永城救灾车队去了灾区。
如果说李万增代表的是永城新型农民企业家,李梅香则堪称是市民企业家,干部企业家,代表了党和政府基层领导干部创办实业、为国为民分担忧愁的良好形象。
梅花香自苦寒来。
李梅香1978年毕业于商丘农学院园林系。1990年,时任永城县林业局副局长的她,分管人事工作。当时林业局干部职工子女有28名待业青年就业无门,这让她身感不安。那时永城的面粉工业已小有规模,仅老城工业路上就有近30家面粉厂,所用面粉包装袋全要从外地购买。李梅香决定自己办一个编织袋厂,安排待业青年就业。她自费去南方考察编织行业,十几天走下来,她瘦了、黑了。她用她家和妹妹家两个房产证贷款,四万元的贷款,先扣掉半年的高息(月息每元1分五厘),再搭配上三条毛毯(欠贷户抵债物,银行为新贷款户搭配毛毯,是为了收回旧欠贷款的资金),每条毛巾按150元,最后,四万元的贷款到她手里时,就只有了三万六千元。
历尽艰辛,如今金龙塑业的前身——永城市编织袋厂终于开张。刚开张的两、三年里,利润虽不大,安置进厂的8名待业青年,还是吃得上饭的。后来,一次受到不讲信誉人的欺骗,一下子就把她的企业弄了个倾家荡产,债台高筑。15万元的债务,对于当时的李梅香,那可是个天文数字啊!那会儿,李梅香连死的念头都有了……经过痛苦的思考后,李梅香重又振作起来。在她的同学和丈夫的战友以及亲人们的共同帮助下,又筹措了一部分资金,加强风险防范,加强内部管理,带领员工们起早贪黑地干,严把价格关、质量关、成本关,精打细算,节约成本,处处以诚待人,真情做事,感动了一家又一家客户,终于闯过了难关,把企业越做越大。如今,李梅香的金龙塑业有限公司,已是一个占地65亩、建筑面积12000平方米、拥有员工158人、拥有大型拉丝机2台、高速圆织机80台、固定资金千万元、日产各种塑编袋12万多条的规模企业,产品除销往本市本地区面粉加工行业,还远销周边数省(市、区)。
说永城面粉,不能不说李梅香,说李梅香,不能不说她所任职会长的永城市面粉工业协会和她任职会长的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
到2002年,永城的面粉企业就已发展到138家。李梅香想,成立一个面粉协会不是很好嘛!一百多家面粉企业联合起来,更能经得位市场风险的考验,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走集约经济、共创市场之路,永城的面粉企业才会越做越大,越做越强。她把她的这一想法给相关领导一说,立马得到了支持。2002年8月,永城市面粉工业协会成立后,中共永城市委、市政府给予了高度重视。为了企业的发展,从先抓优化环境着手,规范了各职能部门的不规范收费,创造了企业发展的宽松环境。同时加强了对企业的内部管理,定期举办培训班,培训企业法人和技术骨干,提高负责人素质,提高面粉质量,使永城面粉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2005年10月12日,永城摘取了全国唯一“中国面粉城”桂冠,为永城“白色经济”的高速发展,树起了迎风招展、一往直前的旗帜。
永城的面粉业虽然发展较快,但企业“贷款难”一直是个困扰企业发展的突出问题。李梅香又向相关领导提出了成立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的大胆设想,再一次受到市相关领导的高度重视,多次召开由市财政、市人行、市银信、市工商联以及面粉协会负责人参加的座谈会、协调会,为解决面粉企业贷款难搭起了接触、了解、沟通、合作的平台,面对面交流,共同探寻银企合作途径。通过反复探索、论证、协商,于2006年8月7日成立了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李梅香以最高票当选为会长。
“面粉工业协会的成立,协会全心全意为企业服务,使会员企业多方受益。比如集体团购,仅增白剂一项,每年就可为企业省下几百万元。”李梅香说。
“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的成立,使金融部门对我们的信任,达到了什么时间需要钱就什么时间贷的方便程度。仅协会成立后的前三年,就累计为我们发放贷款金额高达15亿元。”李梅香说。
永城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的成立,为永城面粉工业的腾飞插上了翅膀。华星、金源、华冠、华强、华瑞、汇丰、三顺、三鑫、三翔……一个个“永城面粉”知名品牌,响遍大江南北,响遍五湖四海。目前,永城面粉企业最大的日产量可达1500吨。2005年荣获“中国面粉城”时,永城全市年加工面粉才只有15亿公斤。2005年以后,永城面粉工业的发展驶入了快车道。如今,永城年加工面粉总量已达30亿公斤!30亿公斤?这可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这是怎样的一个数字?在一般年成下,永城全市年产小麦,才只有8亿公斤左右。也就是说,永城目前年产面粉所需小麦,约四分之三需要从周边县、市、区购进。这是一个怎样的数字?有资料显示,全国年消费小麦面粉为1.15亿吨,一个永城市就向社会提供了三百万吨,将近占了全国年消费小麦面粉总量的百分之三,可是了得!
如今,“中国面粉城”已成为了河南省永城市的“别称”,成了永城市的“代名词”。这个位于河南省最东部的县级市,是中共河南省委、河南省人民政府确定的全省六个扩权县(市)之一。全市总人口140万,地域面积2000平方公里,耕地面积180万亩,地上资源和地下资源都很丰富。“永煤”享誉世界。地上盛产80多种农作物,尤以小麦产量最大,常年在8亿公斤左右,丰年可达10亿公斤以上,是国家商品粮生产基地和优质小麦种植基地。该市已发展日加工小麦100吨以上的面粉企业100余家,年加工面粉30亿公斤,年销售额达40多亿元。面粉种类有30多个,畅销全国所有省、市、区,并出口日本、韩国和东南亚、北欧、西欧等许多国家,畅销全世界,成为我国最大的面粉生产基地。自2005年被中国食品工业协会授予“中国面粉城”荣誉称号以来,中国食品工业协会和河南省食品工业办公室,在永城连续组织举办了四届全国面粉食品行业经贸洽谈会。在第二届全国面粉食品行业经贸洽谈会期间,成立了中国面粉食品企业家联谊会,秘书处就设在了永城。经国家质检总局批准,全国第一家面粉质量检测研发中心,已在永城落成。
永城是全国最大的面粉生产基地,又是全国唯一获得“中国面粉城”殊荣者,在这里,我们把永城面粉称之谓全国面粉行业的“铁杆老大”,还有谁会提出异议吗?
2012年8月1日至28日,我曾应邀前往福建省武平县,采写了题为《争为武平书华章》的长篇纪实散文,那是我为写长篇报告文学《天下不可小武平》而写下的“采访随笔”。其中有我采访喜浪米业公司董事长温晓红的一段,是这么写的:
温晓红兄弟姐妹六人,她排行第五。赶上1989年武平县粮食系统招工,正读高中的她,生怕错过了就业机会,中止学业去应招,被顺利招收。她先是去象洞粮站报了到,然后去福建省粮校接受财务专业培训,培训结束仍回象洞粮站工作。她在象洞粮站工作了三年,年年都是先进工作者。三年后调到城关粮站,干到1994年,单位要压缩人员,她第一个主动请辞下了海。下海后她承包了县里的粮食加工厂,一干就是好多年。其间结婚生子,又要天明到天黑地操着加工厂的心,所经所历,酸甜苦辣,别人不知她自知。有歌儿唱:“大男人不好做,再辛苦也不说,躺下自己把忧伤抚摸。”其实对于温晓红,要干出一番事业来,比大男人还不好做。她一步步艰辛走过来,走到了今天,从最初的一天只能加工五六吨稻米,到现在的一天可加工六十吨,中间设备更新了两次,厂房、仓库、办公楼,全部置地新建,并成立了“双喜稻米生产合作社”,并建立了自己的粮食生产基地。所生产、加工的“玉泉香”等七、八个品牌的优质米,在当地占有70%的市场,总产量的50%远销广东和江西。——且不说温晓红女士还拥有辉业贸易等公司,还拥有许多超市连锁店,也不说她光荣当选福建省人大代表的事儿,咱只说她一个下岗女工,一步步走过来,竞走出一条阳关道,让自己的优质米,出闽走粤入赣,温氏米香飘南国,万户千家任品尝!仅此一点,就够咱“大男人”们汗颜的了。
深入河南永城采访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城面粉人的创业故事,永城面粉人所创下的辉煌伟业,比之福建武平那位温晓红女士,实在是更生动得多,宏伟得多!
来,随我来,让我们“花开满树,逐枝来表”,让我们走进他(她)们的创业故事和境界里去——
二、刘敏和他的激情“华星”
少年万元户
现任河南华星粉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刘敏,是永城市十八里镇李窑村委会刘庄村民组人,1968年生。父亲是位乡镇干部,母亲是位村干部。刘敏在六兄弟中排行第五,他上有一个姐姐。大哥刘超,现在老家任着李窑村党支部书记,也有自己的企业。二哥刘平华,在商丘某国有企业上班。三哥刘亚平,早年任过永城供销社属下一个基层社的主任,现任永城市房管局副局长。四哥刘洋,在神火供销社经商做生意。姐姐刘慧萍,在永城一中任教,并兼任单位主管会计。弟弟刘亚威,曾在永城畜牧局上过班,现在上海自主经营做生意。现在看来,哥、姐、弟们给他刘敏比,还数他的河南华星粉业股份有限公司有气派。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早在他还是个小毛孩子,还没恋爱结婚娶媳妇,一大家子人的钱加在一起,曾就没有他的多。
刘敏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美少年。
说他美,可不是因为大男人起了个女人的名字,他的确长得帅气。2013年5月20日,在永城一高对面欧亚之星宾馆里,当他坐在我面前接受采访时,这位已经四十多岁的汉子,以他端庄的五官,魁梧的身躯,刚毅的眼神,健壮的肌肤,告诉我,在30年前,他是一位美少年无疑。
他说,他1975年上小学一年级,读到初中毕业就没有再继续读书。他说他没再继续上学,并不是刻意不想上学,而是没能顺顺当当考上高中。当时如果考上了,他肯定会上的。因为就他的家庭情况而言,兄弟们虽多,也不是上不起学的那种家庭。但在当时,他的确对上学读书兴趣不大,上着学想的不是学习的事儿,而是爱打乒乓球。刘庄很小,只有一百多人口,他在庄上自幼就是个小孩头,即便比他大几岁的,也总爱听他的。在学校里,他对语文不感兴趣,但数学成绩很好。不上学了,已经是个15岁的大小伙子了,总不能光闲着,他对闲着也没有兴趣,于是便想着干点啥事儿。做什么事呢?他认为种麦子、豆子、玉米之类的粮食作物不好,收入太低。他喜欢种经济作物,喜欢种能卖好价钱的东西。他曾试种过葫芦,豫东农村称谓“丫丫葫芦”,就是较“艺术”的那种,像电影里、画书上常见的“宝葫芦”模样,一棵秧子上能结许多。他想一个卖一毛钱也比种粮食强。当然他只是种了几棵试试,没谁买他的葫芦,全送给了村子里的小娃娃们。他想过养鸡的事儿,用现在的话说,他想的是“规模养鸡”。他是用“数学”来养鸡的。听大人说,那会儿养一只鸡能赚一元钱。他就想,养十万只鸡不就可以赚到十万元了嘛!他想的不是养鸡,而是要赚那个“十万”元钱!那时候永城还称县,还没有县改市,整个县里只有二、三辆小四轮,他四哥刘洋就有一辆,他很羡慕。羡慕也是一种动力。他下学半年多就开始做建材生意了,卖沙子、石子、水泥、石灰之类。他也收购过粮食,也卖过化肥,总之是只要赚钱什么都干。经商做生意,对于一个刚刚初中毕业才只有15岁的农村小伙,是很难得很少见的,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无论生意做得大小,首先得要本钱。常言“无本难求利”,大多家庭是拿不出“本钱”的。刘敏却不同,他有当着国家干部的父亲,有当着村干部的母亲,又有四个哥哥为他撑腰,就没有他作难的事儿了。其实若这么理解这么认识问题可就冤杜他刘敏了,他做生意从不曾向父母要过什么“本钱”,更没有向哥嫂们张嘴求助过,他有他的“朋友圈”儿,父母、哥嫂们充其量只能算是充当了他心理上的“坚强后盾”。
“赚钱是件很难的事儿。一个人如果找不到赚钱的门路,也许他一辈子都是个穷光蛋。赚钱又是件很容易的事儿。一个人一旦找到了赚钱的门路,他不想赚都不中。”这是许多年前,笔者的一位同学的父亲对笔者说的。
那时我在河南洛阳工作,同学的父亲在老家做“卖味”生意(卖佐料),他女儿大学毕业后也分到了洛阳工作。那是1980年的春天,同学的父亲到洛阳他女儿那里小住了几天,几乎天天由我作陪,他女儿还没恋爱还没结婚嘛,当然我这个同学加老乡的重要角色就派上了用场。我陪吃罢就是陪转,与其徒步而行,走街串巷,边走边看,边看边聊。他长着一双能看到钱在什么地方“放着”的眼睛。他对我说,洛阳满大街到处都是钱,洛阳的钱有“腰深”。这是一句地方方言土语。所谓“腰深”,“齐腰深”之意,也就一米多深或三尺多深。若是水,一米多深用不着大惊小怪,淹不死人的。可他说的是钱,是洛阳大街上的钱有“腰深”,这就很吓人了,因为有许多干部经不起金钱、美女的诱惑,很少的钱就能砸垮一名干部。显然老同学的父亲说的是个“夸张”的句子。我问他何以见得?他说洛阳有钱的人多,自然消费就高,物价就贵,市场就大,经营就宽。有其物必有其主,蹲在街旁摆个地摊儿,随便卖点啥都会有人来买。我不相信,他当即做“示范”给我看。他下到路边捡拾些许陈年风吹落地的残枝败叶,稍作清理,用手揉了,有棒棒有沫,用纸包了三包,然后走到一个较繁华地段,靠边蹲下,将三包东西展开,放于铺在地面的一条毛巾上,不等吆喝马上就有人围拢来,问他卖的是啥?他说是茶,山楂树茶,泡开水喝,专治胃病的,一喝便好,便宜得很,一毛钱一包,就这三包了,卖完收摊。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有人将钱递上来,把那三包所谓的“山楂茶”全给买去了。三毛钱放在这会儿不是个钱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一般干部、职工的月工资才只有几十块钱,三毛钱即相当于现在的15元至20元。那位同学的父亲对我说,自古物无正价,有其物必有其主,买是一热卖是一烦,利润无处不有,无处不在。若将那三包东西卖成一元钱一包,照样有其买主。——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要说做买卖,刘敏可说是无师自通,比我那位同学的老父亲厉害多了,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我那位同学的父亲对做买卖也称得上“精通”,但他是“小打小闹”,赶个集摆个摊而已,卖了一辈子的“味”儿,到死也不曾开过个店面,更莫说开超市开专卖店什么的了,终其一生也没弄出点儿啥“名堂”来。
刘敏却是出手不凡。
他虽然种葫芦没种出名堂,可他压根儿就不曾“正式开始”。他的“规模养鸡”虽也未成功,可他只是设想,并未付诸实施。他做买卖却是一上来就开起了店面的,并且经营范围很广。他首先从卖日用品做起,几个月后就扩大到建材领域,继而又扩大到粮油、化肥、饼肥等等。少年刘敏不吭不哈,埋头做他的生意,他因年少而被人忽视,没谁能想得到他一个天真少年,会干出个啥大事儿来。大人们总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使少年刘敏只觉得好笑,心想,你看你们这些大人们眼角里不夹我的样子,你们可真是让人可怜!你看你们一个个行色匆匆、灰头土脸的,那么大年纪了却没能挣到什么钱,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我也不过是怎般如何、如何怎般,着实好笑,着实让人可怜。少年刘敏是个“不露声色”的“角”儿,他可真沉得住气,以至于在20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后期,在1986年那会儿,“万元户”还十分稀有之时,他手里已有至少赚到手里的三万元钱了!
最是“非同一般”、特别让一般少年所做不到的是:没有人知道刘敏手里会有那么多钱!
有报道称:按房地产价,1984年的一万元人民币,相当于2011年的218.3万元。这看似有些危言耸听的报道,其实一点儿也没有说谎。只要回头想想,1984年每平方米的房价是多少,每亩地的地价是多少,再对照对照如今的房价和地价,那个翻了“218.3”倍的报道,就是很真实的了。即是说,按现时房价地价作比对,1986年那会儿,少年刘敏已是拥有“数百万元”的巨头!
可是没有人知道,就连刘敏的父母和哥嫂们,谁也不知道自己家里那会儿就出了个“大款”少年呢。
“下班”没商量
是的,在刘敏这儿,不叫“下岗”,是“下班”,因为没谁不让他上班,是他自己“下班”的,所以不叫“下岗”。
刘敏1990年结的婚,爱人叫韩雪梅,当时在永城的中山商场上班。
刘敏与韩雪梅结婚,也是“门当户对”的。韩雪梅是中山商场营业员,国家正式职工,刘敏那会儿也早已是茴村供销社的正式职工了,啥都加上,一个月也能拿到40多元钱的工资呢。
刘敏做生意做到1986年就不干了,他要等着“上班”呢。
豫东方言土语,上班就是参加工作,不是国家干部,起码也是个国家职工。
上班,当国家职工、国家干部,至今仍是国人梦寐以求的美差。有专家认为,中等以上收入基础上的工作稳定性,已成为社会共识。在各种职业中,具有“金碗饭”美誉的公务员是首选,事业编制则是等而次之的“银饭碗”,在求知者的求职排行榜上都名列前茅。在刚刚结束的2012年国家公务员考试中,112万考生竞争2万个职位,最火爆的职位甚至达到“万里挑一”,但这依然没有阻拦住社会对“体制内”的向往!报载:2012年11月26日,哈尔滨市公开招考事业编制环卫工人,其中一位28岁的小伙,舍弃在民企工作年薪10万元的优厚待遇,报考环卫工人。2013年4月13日,湖北大冶女子陈依梅,考公务员屡败屡战,32岁已为人母仍在迎战公考……
刘敏当时等着要上的,就是这种“班”。
在20世纪的五、六十乃至七八十年代的三、四十年里,假如你能成为一个“公家”人,有“单位”的人,不论你是国家干部还是国家职工,吃的、穿的、用的等等,就将由国家对你全部负责了。是的,是“全部”,毫不含糊。吃的有粮油供应标准,穿的发给你制服(工人发工作服),用的比如脸盆、毛巾、肥皂等等,也由公家为你配备。就连烧饭用的煤球,夏天防暑降温用的白糖,冬天的取暖费等等,全部免费供给,免费发放。就连生病看病,也是全免,病假期间工资一律照发……
刘敏上班的单位是永城市茴村乡供销社。如今,莫说是茴村乡供销社,全中国的供销社都几乎是名存实亡了。而在1986年那会儿,供销社可是个“肥缺”。那时还是“计划经济”,刚提“市场经济”,整个社会还没有从计划经济的桎梏中走出来,甚至还没有走。供销社是干什么的呢?在计划经济年代,供销社承担着供应政府配置资源的几乎全部职能。即是说,它是为满足农业生产、农民生活、农副产品收购所需而设置的集销售生产工具(包括耕牛)、生活日用品和收购农、副产品等于一身的买卖机构,是社会物资供应的主渠道。有许多东西,比如农药,比如耕牛等等,除了供销社,其他地方没有卖的,它是“独家经营”,除了它,谁经营谁犯法。——那会儿叫“国家物资,统购统销”。
刘敏上班了,在茴村供销社上班,一个月三十几块钱的工资,加上其他补贴什么的,每月可领到四十多元。他自然很珍惜这份工作,用心又用力,干得挺好。上班三个月,领导就让他担任了油化门市部的负责人。由于表现突出,两年后,上级就调他到了陈官庄供销社的土产门市部,让他去那里负责收购牛皮的工作了。
隔行如隔山,直到写到这里,我才翻阅了一下有关“中国牛皮”和“世界牛皮”的资料,翻阅了一下有关“牛皮”方面的知识性书籍和图片资料,方知“中国牛皮”可是了得,方知“牛皮”的用途是那么广泛,学问是那么深奥。在此之前我对“牛皮”可说是一无所知。有资料显示:我国鲜牛皮产量持续增长,2004年达到了165.49万吨,占世界总量的21.05%,位居世界第一。牛皮的用途可不仅仅是用于制包、造鞋、割腰带,“高层次”的“深加工应用”太广泛了。只一个牛皮,好的加工工艺可把它分为八层。永城是全国牛、羊皮生产、收购大县(时为县),上级派刘敏到陈官庄负责收购牛皮,自然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只有业内人士方知,那是对他的重用。然而,他只干了一年多,就说啥也不干了。他不干并非是因为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是他自个儿产生了想法。他从小一直就是个好有想法的人。上班五年的实践告诉他,初中文化的底子,假如没有更大抱负,凑合着往前走也行,基本上够用了。要想有更大一些作为,就必须到高等学府里去深造。
刘敏迷上的学习。
那阵子,究竟是哪根神经激发了他对追求新知追求学习的热情?是全社会追求“文凭”的热潮?还是因为他读到了一句格言名句,一首诗,使他得到振奋和警醒?或者都是都不是?对了,当时他确实读到了诗人华搂的那首关于《桥》的遐想:
我站在今天向明天张望,
我站在现实向理想张望,
犹如站在河的这边张望河的那边,
不由使我想起横跨大江的桥梁——
大江大河因桥而两岸相通,
大水大浪因桥而煞了凶相。
我要横跨通往理想的道路,
桥,又在什么地方?
啊,桥在图书馆的书本里,
啊,桥在教授们的课堂上。
愚昧是人生旅途中无形的手铐脚镣,
智慧才是飞向理想的翅膀!
为追求新知,刘敏“下班”没商量。
如饥似渴
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从古至今,社会的每一点点进步,无一不是靠着知识来完成的。然而,获取知识并非是轻而易举的事,是要付出辛勤和汗水的。坚持不懈地追求新知,追求学习,追求进步,人生才有价值。只有养成勤奋好学的良好习惯,才能不断增长知识,成为有用之才。
很显然,在1990年那年,22岁的青年刘敏认识到了这一点。
那一年,经人介绍,刘敏与中山商场女工韩雪梅喜结良缘。婚前,小两口花两万块钱买了一套房子;婚后,手里剩下的就只有一万块钱了。一万块钱,在20世纪的九十年代仍算得上是一笔大钱,因为,当时一般干部职工的月工资也才只有200多元,更何况他们手里的那一万块钱是“剩余”是“闲钱”呢!按当时的消费水平,足够他们消费一阵子的。不上班了,他们可以去游山玩水,可以去买好衣服穿,可以去买好吃的吃。可他们没有。他们双方都迷恋上了学习,一心要上学读书拿文凭。这便是他们的“远见卓识”和“与众不同”了。他们共同选择了读山西财经学院。他们读的是函授。当时山西财经学院在河南新乡供销学校设有一个函授站。他们就到那里去学习,坐汽车去,坐火车去。永城不通火车,即便坐汽车去,也要先从永城坐汽车到商丘,再从商丘转乘开往新乡的汽车或火车。永城到商丘就有将近200里远呢,商丘到新乡没有一千里也有七、八百里远。总之是从永城到新乡,绝对的千里遥远。虽是函授,一年里总有几次“面授”,千里遥远更要珍惜机会。因为,只有“面授”才好更直接地接受教授们的当面指点。为方便教学,后来山西财经学院又在商丘设了一个函授站,刘敏就骑辆摩托车,带上爱人韩雪梅一块儿去商丘向老师求教,从不曾缺课,并且向来准时准点。他们俩的学习热情,常常把老师们都感动了,老师们表扬他们夫妻二人是真心来学习的,不是单纯来混文凭的。老师对他们的表扬,更加使他们受到鼓舞,学习的积极性越来越高。在漫长的学习过程中,也使他们与老师建立起了良好的师生关系,真挚的师生情义。
如今20多年过去,回忆起当年读山西财经大学函授班的经历,刘敏深有感触地对我说:“啥时候都不会读书无用的。如果不是早年读了那个函授班,哪里会懂得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管理经济学以及资源配置、成本核算等等大道理呢,这对我后来经营企业、使企业不断做大做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说如果不是由于后来出了车祸,他和妻子在学业上的成绩,将会更好些,也许会走另外一条人生道路。
灾难对于刘敏,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那是1991年的秋天。中秋时节,刘敏骑着他的那辆摩托车,带着爱人去商丘函授站上课。那天阴天,有毛毛细雨在下。他天不明就带着爱人上路了。到达商丘,正赶上上班高峰期,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正多。已经从永城骑到商丘,跑了近200里的路程,并且带着个人,他确实有些累的感觉了。正是因为他感到了累,所以他就格外小心,车速放缓,遇人遇车即躲即停。更何况路面又有些湿滑,他更是小心。当事故发生后,他才确确实实认识到,交通安全问题,张三小心,李四不小心,不能说是白搭,顶多算是安全了一半,百分之五十。只有大家都小心了,才能是比较安全的。
出事之前,那会儿刘敏骑着摩托车带着爱人韩雪梅,已经行走在距离商丘市司法局不远处的一段路段上,距他们上课的地方已经很近。如果不是遇到了突如其来的车祸,大概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夫妻二人便会走进教室,坐在了课堂上,开始有滋有味地学习了。可是大事不妙,横祸飞来!是的,是“横祸”,标标准准的“横祸”。尽管字典上讲“横祸”只是个“意外的祸事”,例如“飞来横祸”,与“横”字的字义本身无关,但事故的发生,车祸的发生,对于刘敏夫妇二人,的的确确是个“横”祸:商丘市司法局的一辆小车,硬是向他们“横”着的摩托车开来!
韩雪梅是在摩托车的后坐上坐着的,横祸袭来她跳车而下,算是保住了安全。可刘敏是驾着摩托车的,他要跳车而下就没那么方便了。只那么一瞬的当儿,他就与摩托车一起倒地了,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的一条腿被撞断了……为了求学,刘敏在求学的路上,因出车祸而断了一条腿,我们说他为了学习新知而如饥似渴,再贴切再恰当不过。因为,他确确实实求知心切到了极点——跑那么远的路带着妻子去上学,不敢说天下独有,起码是世间少见,被撞断了腿的就更少见了!
大业初创预制厂
刘敏的腿是被商丘市司法局的车撞断的,这事儿就好办多了,不需再费口舌打官司。市司法局赶紧把他送到骨科医院里去,赶紧为他接骨就是。刘敏及其家人更不是死皮赖脸、借题发挥、坑人讹人、沾边赖四两的主儿,市司法局出钱把断腿给他接上了也就算了,稍一痊愈,出院走人完事。刘敏没工夫没心情住在骨科医院里慢慢养他的断腿,慌张着出院也并不是说他在多么为市司法局着想,少住一天院市司法局就可以少付一天的住院费,不是。他之所以慌张着出院,是因为他心里在想事儿,在想着干事儿。常言“有病不是装的”。特别是对于正血气方刚像刘敏那样的有志青年,断腿接上了就是接上了,不太疼了就是不太疼了,莫说你让他躺在病床上“装”,稍有好转他就会坐不住的,医院里哪能容得下他,他还要赶紧出院去干事儿呢!放弃了工作岗位去参加大专班的函授学习,就是为了将来能干更大些的事儿,就是为干大事“充电”打基础。如今虽然腿被撞断,撞断了但接上了,不误事的。他认为他很幸运,幸运自己只是被撞断了一条腿,并且还能接上,这已经很好了,不妨碍他干大事创大业的。他想,如果没有这么幸运,要么丧命要么被撞得太重了那腿接不上了,他再想干事创业比登天还难,那可就苦透了!
刘敏很知足。
知足也是一种修养,一种境界。没读过《知足歌》者,难有“知足”之快乐。有道是:
世间万事怎能全,
少得温饱即感天。
我虽淡饭充饱腹,
还有饥饿叫可怜。
我虽布衣遮身暖,
还有露体冷凄然。
我虽破屋避风雨,
还有茅棚常露天。
我虽妻小多负累,
还有孤苦独自眠。
我虽薄田种几亩,
还有地无一垄田。
凡事单与下等比,
我今所得已多焉……
然而,刘敏知足却不“满足”,他是“方才一饱便思衣”者,腿稍痊愈,回到永城的家里,便一心一意要做事儿了。我倒不知刘敏是否读过20世纪80年代著名诗人骆耕野的《不满》,那诗实在写得好极——
像鲜花憧憬着甘美的果实,
像煤核怀抱着燃烧的意愿:
我心中孕育着一个“可怕”的思想,
对现状我要大声地喊叫出:
——“我不满!”
谁说不满就是异端?
谁说不满就是背叛?
是涌浪,怎能容忍山涧的狭窄,
是雏鹰,岂肯安于卵壁的黑暗。
不满:激扬着对海洋的神往哟!
不满:苏生着对蓝天的渴念!
生命的创造多么痛楚而伟大哟,
请赐给母亲以满足的甘甜:
“不!还是祝福孩子尽快成长吧。”
婴儿问世已叩响了母亲不满的心弦。
啊,谁能说不满就是不爱?
啊,谁敢说不满就是抱怨?
哥伦布不满铅印的海图,
才发现了大洋彼岸;
哥白尼不满神圣的《圣经》,
才揭开了宇宙的奇观;
开普勒不满“日心说”才去发现真理,
亚里斯多不满柏拉图才能“青出于蓝”。
啊,谁说不满是背弃拔类出萃的先人?
啊,谁说不满是亵渎德高望重的圣贤?
不满:茹毛饮血的人猿才去寻觅火种,
不满:胼物胝足的祖先才去摸索种田;
不满:雄丽的赵州桥才取代了简陋的木桥,
不满:“精巧”的石斧才让位于青铜的冶炼;
不满:才产生了妙手回春的华佗,
不满:才造就了巧夺天工的鲁班。
啊,不满正是对变革的希冀,
啊,不满乃是那创造的发端!
年轻人刘敏正是那“涌浪”,不容忍山涧的狭窄;正是那“雏鹰”,不安于卵壁的黑暗:激扬着对海洋的神往,苏生着对蓝天的渴念!
治愈了腿伤,回到了家里,干什么呢?那会儿大哥正在做牛油生意,他暂无更好的选择,就先跟着大哥干。牛油,那是“牛脂”的俗称,熬煮牛的内脏脂肪所得的油脂,可供食用,也是制作肥皂和脂肪酸的重要原料。刘敏跟着大哥做牛油生意,主要负责外销,驻销售点。大哥的牛油生意做得很好,很成功。开始虽然也是小打小闹,但不久便鸟枪换了大炮,不叫牛油生意而更名为“油脂加工厂”了。但刘敏不满足于跟着大哥干的“现状”,尽管大哥不会亏待他也不行,他要的不是大哥亏不亏待他,在跟着大哥做牛油生意的同时,他想的还是要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水泥预制板厂,以生产楼板为主,兼做别样,兼卖钢筋、水泥。他是个想好了的事就会很快付诸行动的人。他这么想了,于是很快便这么做了。他为什么选定了要建一个水泥预制件厂?虽然在采访刘敏时我忘了细问,但2012年8月我应邀深入福建武平采访,一位叫钟联胜的老板当年承包水泥制品厂的经历,简直与刘敏的经历一模一样:
如今拥有联发房地产开发、峰沛梯级水力发电和民福南通水泥预制等三家企业的钟联胜先生,只有小学文化。他做过饭,铺过路,做过米粉,从事过建筑,直到20岁时,跟外地人学会了做石棉瓦,又摸索着学会了做涵管和花格格井圈,遇上了旧城改造和国道、省道开通,好赚了一把。1994年,他承包了城厢乡水泥制品厂,两年后,自建水泥制品厂专业生产电杆,这下子火了。祖国的大建设一日千里,各行各业忙得有如群牛奔涌不可开交,水泥电杆似乎被人忽略成了“空档”,好像天底下只有他钟联胜在造电杆,怎样加班加点地生产也供不应求。采访中,钟联胜先生不无感慨地对我说:“我做电杆做了快20年,目前仍在做,最多一天做过500根。即便按平均每天做200根来算,少说也做了有五、六十万根了。不仅福建省用,还销往广东、江西等省。”——呵,五、六十万根电杆,一般人可能不以为然,只有业内人士才会懂得,那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即便按五十万根计算,按五十米的间距树立,也有250万公里,是200个“二万五千里(华里)长征”的路程!
河南永城的刘敏与福建武平的钟联胜,至今也互不相识,他们几乎是同步,都在20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选择了水泥制品生产,实可谓“英雄所见若同”,其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祖国的大建设一日千里,水泥制品供不应求,他们同时发现了商机。
进军面粉业
刘敏创建水泥预制件厂,正灵验了前面我那位“卖味”的同学的父亲说的那句话:“赚钱是件很难的事。一个人如果找不到赚钱的门路,也许他一辈子都是个穷光蛋。赚钱又是件很容易的事。一个人一旦找到赚钱的门路,他不想赚都不中。”
刘敏办水泥预制厂办准了,他再次找准了赚钱的门路。
他主要生产楼板,开始一轮七天下来可生产160块,第二年一轮七天下来即可生产320块;最后达到一年可生产10多万块,在永城位居第二。一年能赚多少钱,按一块楼板赚1元钱,也能赚上十多万!
刘敏是个聪明人,他一直在盯着市场,用他的话说,那叫“经营围着市场转。”早年刚下学,才只有15岁的他,在“万元户”还很稀罕的时候,他为什么能赚到三个“万元户”才有的钱?对了,他经营了沙子、石灰、水泥、粮食、化肥、农药。改革开放初年,百业竞发,百废待兴,那都是“市场所需”呢!后来,他一边跟着大哥做牛油生意,一边又办了个水泥预制件厂,又找准了赚大钱的门路。这一切,都是他“经营围着市场转”的必然结果。再后来,办水泥预制厂的多了,竞争激烈,利润微薄,他不干了,把预制厂交给侄子经营着,他又承包了一个砖瓦窑厂,一年就可赚三四十万元。
“经营围着市场转”其实并不容易,不是谁都可以“转”得了的,那是需要聪明、才智的,那是需要勤奋需要“独具慧眼”的,正像我在另一部作品里所写的那样:“着实想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笨人和赖人才能干得好的事情,实在不多。”我同样在各种场合说过,无论做官还是做学问,也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办企业,天下之事,五行八作,都与写文章是一样的,必须要有激情。
美国人哈伯德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曾说过:
没有激情,
军队就不可能打胜仗,
雕塑就不会栩栩如生,
音乐就不会动人,
人类就没有驾驭自然的力量,
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的雄伟建筑,
就不会拔地而起,
诗歌就不会打动人的心灵……
——美国人哈伯德说多么好啊!
刘敏将水泥预制厂交由侄子经营着,他去承包了一座砖瓦窑厂,一年能赚几十万元,可他还是不满足。他的不满足,压根儿就不是“狭隘”意义上的“满足”或“不满足”,他向来不曾想过只满足自己的“一己所需”,他认为那样的话就太没意思了。是的,他是一直在想赚大钱,可他想的是赚了大钱再干更大的事业,干了大事业再赚更大的钱,永无止境。那么有人会问,赚更大的钱干什么用呢?我没有直接问过刘敏,但我有许多已赚了大钱的朋友,比如全国人大代表、山东蓝翔高级技工学校校长荣兰祥,比如中国大桥石化老总张贵林,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裴春亮等等,他们有的赚下了几亿,有的甚至赚下了几十亿、上百亿……我问过他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呀?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都是一样的观点,一样的表述,那便是:为人民服务。
这就对了!
我曾在许多作品中写道:为人民服务是一种幸福,一种境界,是实现人生价值、活得更有意义的高层次“诱惑”和“驱动”,是一种追求,至高无上的追求,是所有唯利是图者、自私自利者、心中只想着一己之利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有的追求和境界!
承包砖瓦窑厂,一年能赚几十万,刘敏仍不满足。他想,要想把事业干大,就得选择干一种能占领全国乃至世界市场、并且市场需求面广、需求量大的买卖。什么样的生意需求面较广、需求量较大?民以食为天,于是他选择了面粉业。
说干就干。
2001年8月8日,刘敏的“华星面粉责任有限公司”隆重投产。
激情“华星”
民以食为天,吃是人的天性,人的本能,生命所要,生活所需。特别是在咱们中国,“吃”的确是一件堪称“第一”的头等大事。大家见面打招呼总是先问“吃了吗?”朋友联络感情多为“我请你吃饭”。办事谈生意,也要先坐下来吃。遇到红、白喜事,更是需大吃一顿,海喝一回。乡亲往来举家吃,拜祭供扫也要吃。中国人的吃与“和”、“合”有关。长期以来形成的“人情”社会,使人与人之间在“围炉共醮”之余,就会因开怀而获得松弛。甚至森严的上下级关系,也可因为酒酣耳热而和谐到称兄道弟的境地。纵观中国革命史,几乎全与“吃”有关。陈胜吴广起义,似乎并没什么“革命”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潜台词是:他们凭什么就吃香的喝辣的?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则更加干脆:“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城门迎闯王”,完全一副“吃大户”的心态。太平天国的“有田同耕,有饭同吃,有衣同穿,有钱同花,无处不均匀,无处不饱暖”的政治理想,也是建立在吃饱喝足之上的。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打土豪,分田地”,同样是为满足劳动者最基本的要求的。当历史走到20世纪的七十年代,安徽凤阳农民冒着杀头的危险,私分了公家的田地,也无非是想吃得饱一点,吃得好一点。可以说,中国几千年的革命史,全都是围绕着“吃饭”做文章。任何统治者,只要能做到使老百姓能获得生计,就可以致于“大治”、“平天下”的实质。说明白了,就是要使“人人都有一口饭吃”。但要达到“人人都有一口饭吃”,谈何容易?有资料显示:在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上,真正达到“人人都有一口饭吃”的时间段,加起来也没有五百年!
改革开放,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新中国成立以后30余年一直在饿肚子的中国人,特别是在幅员辽阔的中国农村,广大农民收入的粮食,突然间吃不完用不清了,在黄淮平原在河南永城,到处出现了“卖粮难”、“卖棉难”的“可喜”景象。
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农村出现的“卖粮难”、“卖棉难”可喜景象,从另一个方面亦可视之为“可悲”的现象。粮食吃不完固然是好,说明人们不再挨饿了,但吃不了又卖不掉就成了问题。“谷贱伤农”,必将大大影响广大农民的种粮积极性。粮食卖不出去,并不等于中国的粮食自给有余。直至今日,尽管中国农业大丰收已经实现了“九连增”,每年仍要进口至少三分之一的粮食,才能满足国人“吃”之所需。勤劳、智慧的永城人,从当年的“卖粮难”发现了商机:搞粮食深加工,不卖原粮了,改为卖面粉。小型面粉加工厂一时间雨后春笋般顶出地面,占领了永城老城工业路一条街,形成了市场,使永城面粉自此走出永城!走向了外面的世界。但大都是小打小闹,生产加工面粉的产量很低。刘敏就想,自己不一直想干一种能占领全国市场乃至世界市场的大事吗?啥大事也大不过“吃”字,古今中外,“吃”为第一,正所谓“衣食足知荣辱”是也。
刘敏再一次把握准了市场:他的“华星责任有限公司”于2001年8月8日开业投产,早他一年起步的,在当时只有“汇丰”、“华冠”和“东方”三家。如今已成为拥有华星粉业、华星宫川、金龙塑业、华星粮油、华星商贸、华星民生等六家子公司和一所省级科研机构的现代企业集团,现资产总值已达43100万元,具有储存12万吨小麦的能力,年加工小麦25万吨,年生产优质挂面10万吨,年销售收入10多亿元,年实现利税8000万元,在商丘市同类行业中独占鳌头,在河南省乃至全国都很有名气,先后荣获“河南省高新技术企业”、“河南省上市后备企业”、“中国面粉行业十大具有发展潜力企业”、“国家标准化良好行为AAA级企业”、“华商500强最具成长性企业”、“农业产业加工示范企业”、“农业产业化国家重点龙头企业”等多项荣誉。
华星集团副总戴亚伟是华星成长的见证人之一,在接受我的采访时,他颇为感慨地对我说:“华星之所以发展那么快,首先应归功于党和国家的好政策,归功于地方党委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但创业者敢于开拓进取的雄心和勇气,也是至关重要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正是华星集团腾飞的生动写照!”
激情“华星”,其美好前景不可估量,更因为它的掌门刘敏是一位“学习型”企业家,在繁忙的创业过程中,刘敏分别于2001年、2002年、2006年就读并毕业、结业于武汉工业学院、清华大学经济管理专业(函授)和北京大学高级总裁班……
三、孟氏父子创业记
孟祥林“知天命”之年创大业
2002年对于孟祥林来说,“干事创业”确实不应再属于他要喊的口号了,因为那年他已经48岁。常说“五十而知天命”,“知天命”是什么意思?也许有多种解释,但简单、通俗点来说,就是人生到了五十岁就没什么搞头了,应该听天由命了,与“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意思差不多。然而,孟祥林不单单是要喊“干事创业”的口号,他并且是要付诸行动,真的要大干一番了呢!
48岁那是周岁,按虚岁2002年孟祥林49岁了呢,再过一年就到了“知天命”之年。他是1954年7月17日生人,算吧,2002年7月他多大?48周岁了吧,不,是49岁了。孔大圣人所说的“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按的是旧历,那会儿新的公历历法还没有实行,中国最早使用公历是1912年,距今才只有100年的历史。
孟祥林就要到了“知天命”之年,为什么还要干事创业呢?是迫于生活的压力?还是老当益壮心盛好强?要说“压力”,他肯定是有的。老伴没有工作,他虽当着粮店主任,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工资,可他还有五个子女呢。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孟勇虽已成家立业,三个女儿也都参加了工作,次子孟涛也已从商丘粮校和中央财经大学财经大专班毕业,并且结过婚了。全家八口人,大都在粮食系统上班,他还是感到有属于自己的“压力”。那“压力”是什么呢?他不是愁吃愁穿,而是时代的快速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快速提高,迫使他不得不考虑自身家庭的“提高”和“发展”。是的,老孟是有眼光的,那会儿他已经预感到,如按部就班、不思进取地往前过,用不了几年的时间,他家就会跟不上“时代发展”而成为“困难户”。他认为他自己已无所谓了,但起码应对子女负责,争取创下点基业,让后世子孙们能把日子过得好些。当然,他这么考虑问题,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自私,他认为家庭是国家身上的一个细胞,假如每一个家庭都兴旺发达起来了,就是对国家的贡献,国家自然强大。当然,孟祥林也曾梦想,如果自己能创办成一个大企业,每年为国家交很多税,又能安排很多人就业,肯定是件很光鲜的事儿。只是他要干事创业才只是个想法,尚不知能办成个什么样儿,因此他暂时还不敢往大里去想。
干事创业?干什么事创什么业?
孟祥林想,自己在粮食部门干了几十年,如今儿女们又大多都在粮食系统上班,轻车熟路,要干还得先从“粮食”上说事儿。2002年,那时候永城面粉已小成气候,初露端倪,在老城工业路上已形成了“面粉一条街”。孟祥林文化虽不高,可他见得多,经历的也多,知道“规模成市场”、“规模见效益”的道理。
那就先办个面粉厂吧。
万事开头难,各行各业均如此,天底下没有容易的事,年近半百的孟祥林当然懂得这些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手里没有钱,东借西借,筹得七万五千元,买了一套东风面粉厂的破旧设备,在城关镇东关村委会旧院里安装好,便开了张,并冠以“金源”二字,叫作“永城市金源面粉厂”,时间:2002年8月。
孟祥林的金源面粉厂开张了,日产面粉60吨,这在当时也不是个小产量了。天天生产12万斤,一个月下来就是360万斤,一年下来就是4000多万斤,即便一斤赚上一分钱,一年也有40多万元赚。孟祥林这么想来,于是便越想越激动,越想干劲越大。企业初创,面粉厂里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附近有几间破旧、废弃的猪舍,孟祥林拾掇拾掇,就搬进去住了,在那里安床休息,生火做饭,并作为临时办公室使用。自己没办过面粉厂,自然是要请技术员的。办厂需要人,杂七杂八的活儿多的是,没钱雇人,孟祥林就把老伴和子女全都拿上来,让其各自独当一面。
“哗哗哗哗……”流进设备的是小麦。
“呼呼呼呼……”筛落出的是白面。
企业初创,孟祥林和他的老伴、子女,全家人的那个心劲哟,别提有多大了。任谁都算得清楚,麦子的价钱多少钱一斤?面粉的价钱多少钱一斤?两者的“价差”(通常叫作“差价”),就是利润,不想赚钱也不中。
然而,等着孟祥林和他全家人的,究竟是个什么呢?孟祥林没有想到,全家人没有想到,竟会那么让人伤心!
孟静西安遇困
孟祥林创办金源面粉厂,办了个全家不得安宁。老伴自不必说,跟着他过一辈子了,他叫干啥就干啥。老伴反正也没有工作,闲着也是闲着,倒无所谓。可他的子女们并非如此轻松。长子孟勇,有自己的工作,还有自己的一个企业,叫金晶食品,专事玉米食品加工,很忙,暂不说他了。那会儿次子孟涛已分配工作,在孙桥粮管所上班,任着出纳会计,并且已经结婚。爱人周兰是演集镇政府财政所的干部。长女孟艳丽在神火集团上班,次女孟静三女孟丽均在粮食储备库工作。孟祥林创办金源面粉厂,使子女们全都“动”了起来。先是忙着在技术人员指导下安装设备,接着忙着购进小麦,开机投产。面粉生产出来了,一天60吨地往外出,销售就成了大问题。头三脚难踢。因刚刚开始,还没有客户,只能送货上门去找客户。次子孟涛和爱人周兰,借了辆三轮,装上面粉一家一家地往人家卖馍的馍店里送,往人家卖包子的包子店里送。工业路上卖面粉的多了,有几十家呢,况且都比孟祥林起步早,馍店、包子店早被人家“占领”了市场,孟涛小两口蹬辆三轮给人家送面也不是好送的,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客户群,自要有出人的招数。其实什么招数也不要,就两个字再加两个字的事儿,一是“物美”,二是“价廉”,说到底就是个“两品”,一个是“人品”,二个是“物品”。人品好,诚实守信;物品好,物美价廉。离了这两样,说破天人家也不会给你供。
然而,市场竞争残酷无情。你们人品好,人家也不差,你物美价廉,人家面粉也不是土垃,人家也不会漫天要价。再说了,单在永城市面上去卖毕竟销量有限,那市场毕竟小了些。累死累活,不能说全是“无效劳动”,起码可说是“收效甚微”。这时候,对于孟祥林和他的全家人来说,面粉厂里“哗哗哗……呼呼呼”流进流出的,就不再是小麦与面粉的“差价”,如果销售不出去,面粉堆积如山,就只能是巨大“损失”和巨大“灾难”了。正如一位哲人所说:方向比速度更重要。在错误的方向上奔跑,跑得越快,就会离目标越远。但孟祥林创办面粉厂的“方向”绝没有错,只是他的“生产”和“销售”两条腿,一个长,一个短,他必须想办法把“销售”的腿拉长,才能实现生产和销售的“双跃进”。
孟祥林必须下决心出重拳放长线钓大鱼,来打开他的销售市场了。
探得消息,当他听说陕西西安面粉好卖,心想,这个消息应该是准确的,偌大个西安城,常住人口加外来人口,少说也有一、二千万,并且大都是以吃面食为主,面粉的消费量大着呢。即便每一百个人里有一个人吃他孟祥林的面粉,也有一、二十万人哩,一年至少也可销掉几百万公斤。如能如他所愿,这样的城市找上十个八个,他全年的产量也就不愁没有市场了。
孟祥林这样想了,于是一下子就发到了西安20吨,装了满满一汽车,让次女孟静跟车过去,住在西安开辟市场!
关于营销的艰辛,可以说古今中外不乏其例。莫说你所卖的物品不能尽如人意,即便全是绝对的上乘之品,上上乘之品,顾客不认你那壶酒钱也是白搭。
孟静被“困”在了西安!
20吨面粉,绝对没有掺假使坏,全是由优质小麦加工而成,每20公斤一袋,总共1000袋,运到了西安,却很少有人问津。
孟静就想,同样是面粉,同样的价格,没什么两样,为啥别人的面粉卖得动,自己的却卖不动?孟静是个有心人,她留心倾听顾客对她的面粉的评价,留心听了几天,终得一个不好的字儿,那便是“黑”,说她的面粉颜色不行,不白,有点儿“暗”。西安人说的那个“暗”字,实际上就是豫东人说的“黑”的意思。也就是说,说她的面粉的颜色“不鲜亮”。开始孟静还不能接受。“我的这面怎么‘黑呢?这不是挺白挺细挺好看吗?”她向顾客解释,据理力争。即便在她将自家的面粉与别家的面粉相对照发现了确实有些“暗”之后,她仍在向顾客力辩说:“是的,我的这面粉的颜色确实有些暗,只是我们没有过度增白,但比起过度增白的面粉来,我们的这种面粉才更优等,更上乘!”
孟静的解释,虽起到一定作用,但作用不是很大。人们对小麦面粉只认“白”的习惯性心理,一直占着上风。孟静毫无办法,只得耐着性子坐在西安慢慢销,拉回去是万万不可取的,光运费就把面粉给“运没有”了。再说,拉回去也还是要卖掉,卖不掉总是不行。
孟静坐守西安,20吨面粉她硬是卖了一个月,才只卖掉三分之二。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减价处理。因为,她必须尽快回河南永城,老家那边的事儿还多着呢,她在西安再也耗不起了。
孟涛宁波犯难
孟静去西安卖面粉,历时一个多月,不仅未能开辟出市场,最后还减了价,再不减价处理还不知要在那里耗上多久。
这件事对孟祥林及其全家,简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还一天生产60吨呢,生产6吨也没办法,卖不出去往哪里放呀?
这就是办企业的难处。
办个企业的确不是闹着玩的。先说要投资办厂。投下资金把厂子办起来了,接下来就是要说投产。投入生产后的事儿就多起来了。一是聘请工程师、技术员,二是招收生产工人,三是购进原材料。开始生产了,产品生产出来了,要赶紧将产品推向市场,赶紧卖出去,产品卖不出去很快就得停止生产……其中的环节不论有多少,但个个环节都要开支都要花钱,欠都无法欠。聘请工程师、技术员和招收生产工人,不花钱不会有人应招应聘。购进原材料更是要兑现,不论是款到付货还是货到付款,总之是没钱免谈。投入生产要水要电,断了电源一切停转……
那阵子,孟祥林及其家人恐怕很少有人会笑,谁若笑,极有可能会遭孟祥林的训斥。
“笑什么笑?还赚老子愁得轻不是?!”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受罪不知锅是生铁喇叭是铜,你就学着想点儿事吧!”
“……”
遭训斥可能还是轻的,说不了还会挨巴掌呢。
然而,孟祥林是一家之长,又是一位曾经担任粮店主任多年的领导干部,他是很有“定力”的人,不会因一时的困难乱了自己的方寸。他没有打退堂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一往直前。当然,他心里更清楚的是,已经欠下了一屁股两筋巴的债,全家已没有退路可走。
终有好消息传来。
浙江宁波有一位专做面粉生意的老板,来永城看面粉。这是位做大生意的主儿,那天没有喝多,并且生意也是在喝酒前就谈好了的,他要金源面粉60吨,即是说,要一个火车皮的装载量,价格也都谈好了,马上发过去,货到付款。60吨如搁了现在,别说孟祥林,连他儿子孟勇、孟涛,连他的三个女儿,谁眼里也不会夹,那个“数量”太小了。可在当时,在孟静西安遇困、孟涛骑着辆借来的三轮车满大街跑着向馍店、包子店送面的当时,一张口就要了60吨,对于他们,还真的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全家人终于有了笑脸。
全家人那会儿还真以为宁波那位面粉商是他们的“及时雨”呢!
是啊,有这60吨发过去,从此成为长久客户,人家是专门做面粉生意的,这方面的路子肯定宽着哩,咱这么点儿个小面粉厂算啥?今后再不愁卖。
谁也没有想到,天底下竟有这种“怪人”、“怪事”!
当联系好车皮,装车发运,将60吨金源面粉发到宁波,那位老几却说不要了,理由与孟静被困西安的理由是一个字:黑!嫌孟涛发过去的这一火车皮面粉的颜色不鲜亮,有些“暗”。
“这……这……这……这……”
那一刻,孟涛简直气得能骂宁波面粉商个18辈!
也真是的。
那位宁波面粉商大概脑子进了水了!
你说面粉颜色暗应该早说呀,应该在永城就说才是。还是那个面,还是那个粉,你在永城不说黑,单等着运到宁波了再说黑,你这不是胡来吗?世上确有损人利己的人,损人利己虽不好但“利己”呀,多少还有些“道理”。可你宁波的这位老几干的,这可是个“损人”而并不“利己”的事儿,一点道理也没有,你图的啥?你这不是糊弄人嘛!
买方市场,买家是上帝,人家一句“不要了”,孟涛傻在了那儿,毫无办法。常言“货到地头死”,那会儿在人家宁波的一亩三分地上,他孟涛除了干气,又能咋着?其实孟涛压根儿就不会咋着。即便不是在宁波而是把货发到另一个城市,那城市不是那位宁波面粉商的城市,他也不会咋着。他想的只是以诚实的行动感动那位面粉商,这次不成交说不了下次还有成交的机会,那位面粉商是买方是上帝,他还在想着要抓住他的手争取以后有大交易大作为哩。
孟涛只是“这……这……这……这……”了一句,便对那位面粉商和颜悦色地说:“没关系,买卖不在情义在,我们还是好朋友,请今后对我们的面粉多加关照,我们争取下次把面粉增白。”
孟涛向那位面粉商握手道别,等那面粉商走后,他蹲在一边掉几滴眼泪,然后跑到车站洗了把脸,打电话叫来一位在宁波打工的永城老乡,帮他将那60吨面粉从车上卸下来,运到宁波市一个叫路林的市场上,租了间仓储,住下来慢慢卖,这一卖就是两个多月。
越渴越给盐吃
西安遇困,宁波犯难,丝毫未能动摇孟祥林及其全家人一往无前的决心,是因为,他们的确已被“逼上梁山”,没有退路了。莫说后退,停滞即是死路一条。他们已负债累累,死都死不起。
毫无疑问,孟祥林身为一位国家干部,他是具有较高修养水准的,困难对于他,在此前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中,他肯定遇到过不少,但都被一一攻坚克难,走过来了。到了“知天命”之年,这点困难对于他,肯定不在话下。
孟祥林是具有较高修养水准的,他读过许多人生格言——
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
不为失败找理由,要为成功找办法。
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未曾失败过的人,恐怕也未曾成功过。
挫折其实就是为迈向成功所应缴的学费。
含泪播种的人,一定能含笑收获!
是的,孟祥林必须带领全家人“要为成功找办法”,必须“含泪播种”,除此,别无选择。
全家人进入了反思,得出的结论是:设备和生产工艺不行,必须更新设备,改变工艺流程。因为,“面粉颜色”问题成了他家面粉的“致命伤”,靠老设备、老工艺改变不了,不更新、改变设备和工艺流程,就彻底没戏!
已经到了2003年年底,那会儿家里已欠下亲戚朋友三十多万元的债务,再更新、改变设备和工艺,还要继续借钱。又借了十几万元,买了三台新款磨粉机,从陕西汉中拉来,再赊上一部分小麦,请原国营永城面粉厂技术员胥峰来做指导,质量虽上去了,但产量仍是日产60吨,设备简陋,规模太小,仍制约着企业的发展,前景不容乐观。
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归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2005年11月,孟祥林在候岭乡二十里铺选址、租地25亩,建了一座日产250吨面粉的新厂,并将企业名称更名为“河南省永城市金源面粉有限公司”,总投资500余万元!
孟祥林可真敢干!
500余万元,在本已负债累累的情况下,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是的,这时以李梅香为会长的永城市面粉工业联合会已经成立三年,孟祥林和他的金源面粉有限公司作为首批会员和会员单位,由联合会担保,可向银行申请贷款一百万元。当时以李梅香为会长的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正在酝酿中,一年以后的2006年7月才宣布成立,当时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如果成立了,孟祥林也就不会作那么大的难了,可以多贷很多,不一定能全部帮助解决缺口资金,起码可解决一大部分。
作为首批会员和会员单位,联合会担保贷款一百万元,还差四百多万到哪里去弄?这时候次女孟静、三女孟丽已经结婚成家,两家各买了一辆有固定线路的公交车。为支持老爸把厂子建起来,两个女儿与婆家商量,连车带“线”全部卖掉。即便这样,钱还是不够。为了省钱,只有在设备安装上做文章,安装了质量较次的筛网。各种管道也未按设备标准要求安装,用白铁皮加工而成的“管道”取而代之。结果,开车一试,用白铁皮砸制的管道扁了,并且到处冒风。劣质筛网筛不出面来,省了盐瞎了酱,只得拆掉重来,重新按设备标准要求安装,三下五除二,非单没有省钱,反而又多花掉二、三十万元。
苦撑苦干,到了2006年年底,终于迎来了成功投产之日,日产面粉250吨。第一火车皮运到青海的西宁去卖,因增白剂超标,被西宁当地质检部门全部给扣下了!——“扣”是什么意思?在这里即不作“衣纽”解,也不作“绳结”解,而是“没收”的意思!
先是“黑”:面粉的颜色不好看没人要。现在又太“白”了:增白剂超标也不行。
“产品质量太重要了!”
采访时,谈到“黑”与“白”,谈到营销环节上的连连受挫,现任河南金源面粉集团有限公司新掌门孟涛感触颇深地对我说。
“哎呀,真是越渴越给盐吃!”笔者感叹。
不尽黄金源源来
孟静西安遇困,孟涛宁波犯难,铁皮管道漏风,劣质筛网无面,俩女儿卖掉车和“线”,砸锅卖铁救援,增白剂超标又出问题,货发西宁全被扣完……简直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孟祥林及其全家和他们的企业一起,这才一步步地走出了低谷,走上了迅猛发展的快车道。
排除万难之后,孟祥林的企业发展起来也是快得惊人。
手头有这样几份现成的文字资料,记录了近年来金源发展的速度,事业的辉煌,在这里摘录几段,与读者共赏:
河南金源面粉集团有限公司简介
河南金源面粉集团有限公司,坐落于中国面粉城河南省永城市,是一家集面粉加工、玉米食品加工、小麦淀粉加工、小麦谷朊粉加工、酒精加工等为一体的面粉食品加工企业。集团旗下有河南永城金源面粉有限公司、安徽蒙城金冠面粉有限公司、河南金晶食品有限公司、河南金晶生化有限公司等子公司多家。集团总资产4.6亿元,年产值15.6亿元,现有员工300余人,其中本科以上学历28人,大专学历46人,工程师13人,经济师3人,化验师、会计师31人。集团公司目前所生产的粮食产品小麦粉专用粉、通用粉,以及玉米系列产品等,共有数十个品种。生产流程严格按照ISO9001、ISO2200、ISO14001进行科学管理,经河南省质监局和数十个省、市质监部门的多次抽检,全部合格,质量上乘。其中“永粉”牌小麦粉畅销全国各地,产销率达百分之百,已成为广大消费者信赖的品牌。
永城市金源面粉有限公司简介
永城市金源面粉有限公司,坐落于永城市侯岭工业开发区,占地26640平方米,注册资金3000万元,资产总值10591万元,日加工小麦500吨。公司现有员工117人,其中大专以上学历占19.4%,科技人员占11.7%。公司采用先进的瑞士布勒设备生产线,生产过程全部微机控制,生产各种面粉16种。其中“永粉”牌系列面粉远销全国各地,已成为知名品牌。公司质量管理体系健全,通过了ISO9001、ISO2000质量管理体系认证,HACCP食品安全管理体系认证,计量合格认证,ISO4001、ISO2004环境体系认证,职业健康安全管理体系认证等。先后被评为“国家标准化良好行为AAA级企业”、“河南省农业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中国面粉行业十大最具发展潜力企业”、“全国农产品加工示范企业”、“河南省质量振兴工作先进集体”、“中国食品工业突出贡献企业”等。
从2005年11月投资500余万元在侯岭乡二十里铺建成投产金源面粉有限公司,至2013年6月,满打满算也才只有八年的时间,孟祥林带领全家人,简直是唱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而奋勇前进的。《国歌》所表达的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呐喊。而对于孟祥林和他的妻子儿女们,则是要为事业成功,把他们的“血肉”筑成去夺取胜利的“长城”。因为,他们的家,他们的企业,几度“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必须团结一心,向着残酷的竞争市场“前进!前进!前进!进!”
是的,孟祥林带领着他的妻子儿女们,自他2002年“知天命”之年创大业开始,一直很悲壮地行进在干大事创大业的艰难大道上。在创业之初的路上,很少雄赳赳、气昂昂,更多的是用刚毅的韧力、不屈的眼泪、精疲力竭的劳苦和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的超常心态,战胜困难甚至是“灾难”的。为打“质量攻坚战”,请名师指导,上尖端设备,规范工艺流程操作,严把道道质量关。为开辟广阔的销售市场,五十多岁的孟祥林,背个包,上东北,下江南,品足世上千般苦,尝够人间酸辣咸……
对的,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含泪播种的人,一定能含笑收获!且看今日之“金源”,已不再是昔日之“金源”,已由“厂”而“公司”而“集团”,已由单一的“面粉”生产而“玉米食品”、“小麦淀粉”、“谷朊粉”、“酒精”等等数十个品种,年产值已达15.6亿元,一年能赚多少钱,你就想吧。
不尽黄金源源来!——当初,孟祥林为他的企业取名“金源”二字,我想,他与他的妻子儿女们,梦想的就是这一天吧。
创业之初,孟祥林的最基本想法,是“对子女负责”,“争取创下点儿基业,让后世子孙们能把日子过得好些。”他也曾梦想,“自己如果能创办成一个大企业,每年为国家交很多税,又能安排很多人就业,肯定是件很光鲜的事儿”。如今,他的“最基本想法”和“大梦想”,均已全部实现。并且,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长子孟勇,次子孟涛,正像那汹涌的波涛一样,在把他所创下的基业往更大规模推进。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孟祥林及其全家人的梦想,正是伟大的“中国梦”的一个“点”。正如央视广告里所说的那样:一个梦想,二个梦想,三个梦想,千万亿个梦想,都是同一个梦想!
四、李梅香挂帅
扛起面粉“帅”字旗
“帅”,为最高一级军衔者,古称统率全军的“主帅”。
在整个“永城面粉企业”的庞大阵容里,假如我们把刘敏兄弟、孟氏父子,以及三顺老总李万增、华冠老总沈建华等精英人物,称作是一个个敢打敢拼、勇战善谋的“将军”,那么,李梅香当称为“大帅”。因为,自2002年8月16日成立永城面粉协会以来,她一直辛勤工作在会长的职位上;自2006年7月9日成立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以来,她一直艰苦奋斗在会长的职位上。这两个协会的成立,为永城面粉的发展所发挥的巨大作用、巨大威力,只有永城面粉业的“业内”人士知晓,外界人士实难想象。
手头有一份永城面粉协会2007年5月10日在河南省面粉企业座谈会上的发言材料,简要介绍了协会成立后开展工作的基本情况:
在中共永城市委、市政府的关心和大力支持下,永城市面粉协会于2002年8月16日正式成立,召开了第一届会员代表队大会,设会长一名,副会长五名,秘书长一名。会员单位涵盖面粉加工、塑编加工、机械加工等行业。其主要任务,一是认真宣传贯彻国家法规政策,倾听企业心声,密切政府和企业的联系;二是为企业技术革新、设备改造进行调研,对闲置设备进行协调调剂,充分利用;三是大力组织开展行业培训,以适应企业的快速发展;四是组织相关人员,定期或不定期开展安全生产大检查;五是开展技术咨询和中介服务,包括提供金融和技术信息服务,为会员单位排忧解难;六是倡导发展绿色食品,保障人民身体健康。
在这份发言材料中,列举了协会成立后为企业做下的几件实事:
1、协会集体组织拍买托市粮。
2006年11月,市场小麦价格上扬,为平抑市场,国家决定拍卖托市收购小麦。为减少费用,在协会组织下,永城市27家面粉企业达成协议,决定共同拍买郑州粮食批发市场拍卖的托市小麦。从2006年12月6日到2007年3月8日,共参拍13次,其中11次由协会组织拍买,2次由企业自行拍买,结果,协会未参与组织拍买的2次,每次抬价均多付价款19万元。以此推算,由协会牵头组织的11次拍买活动,节约成本达209万元。协会组织拍买所采取的办法,一是交押金一万元,集中收回了电子钥匙,掌握了主动权;二是一旦发现有捣乱者竟拍,把价格抬高,多付出的款则可大家共同分摊;三是可按磨棍接触长度分配;四是出库小麦就近安排,拿出等级差价补贴运费,免了交易费;五是拍买前群发信息,通知会员单位到协会办公室交每吨55元的保证金,按每吨20元收取。永城市各面粉厂共拍买小麦2.1万吨,按每斤节省5厘钱算,就节约成本达一百多万元。
1、拒绝职能部门乱收费,退回多收费。
2006年4月,永城市工商局在年检营业执照时,向各粉厂强行收取消费者协会会费2000元至3000元不等,收取个体私营企业会费2000元,收取财务审计报告费2000元至6000元不等。面粉协会将这种搭车收费、收费不透明的做法,反映到了市软环境办公室,终使市工商局取消了两项收费,降低了一项收费的数额,为全市面粉企业减少各种收费达数十万元。
2004年6月,河南发改委和省电力公司联合下发文件规定,从6月16日起,全省电费每度提高了2.3分钱,而永城市电业局每月的抄表时间为9日至10日。为图方便,市电业局从抄表之日起,就提高了电费。面粉协会在《大河报》上看到了提价时间是6月16日,证实市电业局提前提价了6天,便拿着《大河报》到市政府办公室反映情况,追回了多收企业的12万元电费。
3、集体补税,节省精力、人力、财力。
2004年7月,永城市财税大检查办公室召开会议,分配给面粉行业查补地税任务10万元。协会主动出面到大检查办公室反映情况,一方面为维护企业利益,强调说明农副产品加工是劳动密集型行业,利润空间很小,并且此前已经按章纳税;一方面要求自查。获准后,协会组织企业自查,主动补税53万元。此举一举两得,大检查办公室满意,企业节省了精力、人力和财力。
4、统一采购增白剂、缝口线等。
面粉协会成立后,大家就共同商定了统一采购辅助材料的意见,以节约开支,降低成本。本着“同等质量比价格,同等价格比质量”的原则,大家用了10天的时间,先后考察了七家增白剂厂,最后选定“雪花”和“大华”两个品牌为协会会员单位的首选产品,从此为企业所带来的连续性利益,日积月累,十分可观。
5、建议政府规定了“企业安宁日”,为企业发放了“绿色通道卡”。
2006年5月,永城市政府下发专门文件规定,每月的25日前为“企业安宁日”,执法部门不准到企业检查、收费等。凡到企业检查、收费者,要求必须出示“检查许可证”、“执收、执罚公务许可证”、“收费许可证”和“执法、执罚公务许可证”等一切有效证件。中央及省、市级以上单位到企业检查,要有永城市各对口部门派人随查。
2005年6月,面粉协会先后三次到市优化环境办公室,要求为企业发放“绿色通道卡”,根据协会要求,7月20日,市优化办组织召开了由交通、交警和面粉协会三方参加的座谈会。座谈会上,协会向相关部门汇报了全市面粉企业的整体规模和生产状况:全市小麦年总产量在八亿公斤左右,扣除口粮和农民的正常存粮外,就只剩4亿至4.5亿公斤左右,而面粉加工能力为16亿公斤(现在为30亿公斤),全市的小麦只能满足全市面粉企业百分之三十的加工量(如今只能达到百分之十几了),其余全部需从周边方圆一百甚至几百公里外购进小麦。加上每天来永城拉面粉、麸皮的汽车多达50余辆(如今达150余辆),如果公路“三乱”得不到治理,直接影响全市面粉企业的发展。会后,永城市交通局下发了《关于进一步规范行政执法行为的几点意见》,并给面粉企业发放了“绿色通道卡”。
……
好了,到此为止,就不再一一往下列举了,面粉协会的成立,为全市面粉企业所做下的好事、实事,实在太多太多了。更何况这只是永城市面粉协会2007年5月10日在河南省面粉企业座谈会上的一个发言稿中所提及的,没提到的比如贯彻宣传国家法规政策、倾听企业心声方面的,比如为企业之间相互调剂闲置设备方面的,比如为企业组织开展行业培训方面的,比如开展安全生产大检查方面的,以及技术咨询、中介服务等等方面的,实在多多。这只是一份距今已达六年之久的发言材料,在2007年5月后,永城面粉业突飞猛进的六年时间里,协会又为企业做出了怎样具体而又巨大的贡献,可想而知。
但我们同时也不难想象,一个没有永城面粉协会的永城面粉业,会是一个如何难以让人乐观的局面?!
且不说上述五件实事之“协会集体拍买托市粮”为企业所带来的好处,也不说“集体补税,节省精力、人力、财力”和“统一采购”为企业降低了多少生产成本,在这里,咱只说“拒绝职能部门乱收费、退回多收费”和规定“企业安宁日”、发放“绿色通道卡”,仅这几项,就简直是救了企业的命!
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如今的中国,已经或正在步入较为规范的“法制”的国度,比之改革开放初期,实在是好到了天上去了。曾几何时,“执法犯法”、“违法执法”的现象,几乎使我们党、我们国家走到了面临亡党亡国的程度。有相当一些执法者,甚至不仅仅是执法者“某一个人”或是“几个人”,而是一些“执法单位”,置党和国家所颁布的法规法律、惠民政策于不顾,集体犯法: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小团体利益,巧立名目,自作主张,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与法规法律和党的惠民政策对抗,把手中的权力当作了敲诈勒索、中饱私囊、发家致富或单位私设小金库、助长执法腐败的特权,致使社会管理无序、国不得安、民不得宁的可悲乱局!
这种“乱局”表现在国家各界各业特别是基层社会管理的方方面面。
请看发生在2003年的“孙志刚事件”——
孙志刚,湖北人,男,时年27岁,刚从大学毕业两年。
2003年3月17日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出门去上网。在其后的三天里,他经历了此前不曾经历过的地方:广州市黄树街派出所、广州市收容遣送中转站和广州市收容人员救治站。
当时孙志刚刚到广州20天。20多天前,他应聘来到广州一家服装公司。因刚来广州,他还没有办理暂住证,当晚他出门时,也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因“三证”不全,他先被带到派出所,后被送往收容站,再被送往收容人员救治站,于2003年3月20日10时25分死亡。
三天里,孙志刚都经历了些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
4月25日,《南方都市报》刊登了一篇题为《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的新闻,首先披露了孙志刚惨死一个多月无人过问的前前后后,一时间成了全社会关注的焦点。
我曾在中篇报告文学《农民工书记》中这样写道:
岁暮天寒,当大多数农民工带着一年的辛苦和收获踏上了返乡路途的时候,还有不少农民工,由于种种原因,为了能拿到自己辛苦一年的应得工钱,正在讨薪的路上奔波着。有的是包工头领了工程款跑了;有的是老板耍赖不论理,硬孬硬克扣;有的是借口赔本没有钱,承认该着,但要欠着……在没有农民工自己的组织领导机构的情况下,一个个散兵游勇,靠单打独斗,想维权想讨要工资?门也没有!
团结的力量,组织的力量,才是取得维权实效的重要手段。
永城面粉协会的成立,为企业维权只是其“协会职能”的一个部分,更大的贡献在于:使永城的面粉企业得到了“抱团”发展。在协会的“框架”下又成立的“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更是使永城面粉业的迅猛发展,插上了腾空而飞的翅膀。
人所共知,民营企业从“量”的扩大到“质”的提高和转变,资金薄弱是制约上规模、上档次、上水平、上效益的普遍难题。贷款难,融资渠道不畅,即使企业有科技含量高、发展潜力大的项目,也无法实施。私营企业只能靠自己滚雪球式的发展,积累资金把企业做大,但发展速度太慢。永城市委、市政府和市人民银行,一心为企业着想,认真听取基层意见,深入基层调研,最后做出决定,牵头成立了“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和“永城市面粉食品行业贷款联保协会”。两个联保协会的成功运营,引起了金融界相关领导的高度重视。中国人民银行济南分行行长专程来永城调研,在调研后拟在全国推广永城经验。完全可以这么评价:“永城面粉协会”的成立,为永城面粉的“抱团发展”奠定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组织基础;而“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的成立,则为永城面粉业的“规模发展”提供了“及时雨”般的资金保障。像前面《孟氏父子创业记》中的“金源集团”,其发展壮大就与贷款联保协会有关。据不完全统计,许多年来,永城面粉业通过贷款联保协会累计贷款总数额,少说也在数十亿以上了。
十数亿也好,数十亿也罢,都不是个小数目,任谁也不难想象:若不是成立了永城市面粉协会,永城面粉会有今天这么大的规模吗?回答是肯定的,绝对不会有!莫说“抱团发展”为企业所带来的诸多好处,仅一个“维权”,若没有协会,不知有多少企业会被“执法犯法者”或“执法犯法单位”将其扼杀于“初创阶段”,就像一个婴儿,未等长大成人,尚未为国效力的能力之时,就已经将其“消灭”,把“婴儿血”、“小孩脑”给喝了!——那是一些打着“公家”旗号的家伙,其实他们真实的身份,是民族的败类,社会的蛀虫,人民的敌人。共和国的大厦,正是由于有了这样一群蛀虫,才导致山河破碎,大厦将倾。幸亏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救国救民于危难之时,亲民反贪,伸张正义,主持公道,从严治党。否则,其后果的确难以想象。若不是成立了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和永城市面粉食品行业贷款联保协会,仅一个“贷款难”、“缺资金”,就不知会有多少企业成为“永远长不大”的“老小孩”,甚至会今年20(岁)、明年18(岁),倒着长,最后自生自灭,不复存在。孟祥林就是个例子:当年若没有“联合会担保,可向银行申请贷款100万元”,“孟祥林在侯岭乡二十里铺选址租地25亩的面积建了一座日产250吨面粉的新厂”,几乎没有可能……
是的,是李梅香,这一切均与李梅香会长有关!
在本部作品的“引言”部分,笔者已经写到:说永城面粉,不能不说李梅香;说李梅香,不能不说永城面粉和由李梅香任会长的永城市面粉工业协会,以及由她任会长的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
——前面写了那么多,说来说去,就是李梅香在“挂帅”!
风雨人生自潇洒
“帅”作“统率”、“带领”解,同时又作“英俊、潇洒、漂亮”解,例如“那人长得真帅”。
李梅香天生的就“帅”。
1954年,李梅香出生于永城市马牧乡西董楼村。老天对她实在不公,让她一出生就生在了一个“反革命”的家庭里。自1949年建国、至1979年改革开放的三十年里,在中国,谁若出生、生活在一个“反革命家庭”里,麻烦可就大了!在硝烟弥漫的战争年代,“革命”和“反革命”还有个“较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互相残杀,各不相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正如毛主席所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而在和平年代,在革命力量战胜了反革命力量、建立了政权、掌管了天下之后,那些“反革命家庭”的大人和孩子们,可就惨了!比如在农村,大人要干脏活、累活不说,还要经常换批斗,“只准老老实实,不准乱说乱动!”大人受人歧视就受人歧视呗,小孩也要受人歧视。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受人歧视,比如只是语言和精神层面的歧视,而是非常实质、极端残忍的受人歧视,比如“进步”,像入队、入团、入党,像升学和分配工作等等,都将受到严重影响。
李梅香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受人歧视的“反革命家庭”里。
遭人歧视受人凌辱,干重活挨批斗,倒也不亏。你们的前辈你们的老子你们的家人,在新中国成立前曾经颐指气使、作福作威、作奸犯科、不可一世过了,你们多少年多少代歧视过别人的,获此下场倒也公平。可事情恰恰相反,是由于真正的反革命分子对真正的革命者的陷害,李梅香所出生在的那个家庭才由“革命家庭”而成为了“反革命家庭”的。
李梅香的爷爷叫李树芳,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跟随吴志甫在河南永城一带做“地下党工作”。也许有人会问:“吴志甫是谁?”老革命军人王荣的《回忆录》里有记:“我于1938年5月参加新四军第四师,彭雪枫任师长。我于1944年4月入党,介绍人为第三野战军第四师指导员李国华。期间我给政治处主任吴志甫当通讯员。当时师长是彭雪枫,政委是邓子恢,政治处主任是吴志甫,财政处长雷明……”由于李梅香的爷爷李树芳跟随吴志甫在永城一带做“地下”工作,常常居无定所,有家难回,李梅香的父亲李宗杰常装扮成女孩子,住在隋沟李梅香的姨奶奶家里,驾着个棉车子纺棉花。李梅香的老奶奶被国民党活烧过,虽当场没有烧死,但不久便离开了人世。老奶奶死的那一年,因下大雨,发大水,没法发丧。1947年,李梅香的爷爷李树芳“地下党工作者”、“中共党员和共产党干部”的身份公开,是中共酂阳区委副书记、区农会主任。他杀过坏人,自然得罪过当地的地主、恶霸。1947年那年,李梅香的父亲也就是李树芳的长子李宗杰结婚,就有人给李树芳出主意说:“前几年你母亲去世时因发大水没发成丧,何不趁如今娶儿媳办喜事与祭母一起进行,来个大待客,一为老母亲进了大孝,二为娶儿媳添了光彩,岂不是一举两得嘛?!”李树芳听了那人的话,认为言之有理。想想老母亲辞世那天,因发大水,棺材漂浮在了水里,怪是让他伤心,于是他一咬牙下了决心,便把娶儿媳的事和祭母的事一块儿办了。结果,他当然永远也无法知道,他中了那人的计,他的“死期”由此来到:祭母和娶儿媳那天的傍黑,他就被一枪给毙了命!
李树芳又是娶儿媳又是祭母,自然是摆了酒席设了宴的,两件事儿放在一起办理,虽然说不上多么“大规模”地“大宴”了宾客,总要比单办一件事儿要阔绰了些。于是就有人将他告到了“三地委”里去了。所谓“三地委”,那是县委的上一级党委领导机构,当时下辖永城、夏邑等好几个县哩。告李树芳状的人写了一封诬告信送到了“三地委”,说他宰杀了耕牛大宴宾客,并在娶儿媳和祭母大摆宴席时,开枪打死了两个要饭的穷人。当时“三地委”设置在今夏邑县境的叶庙乡,距李树芳家所在的永城马牧西董楼村不是很远,足说也不到30华里。当时“三地委”领导接到了有人对李树芳的诬告信,就派人通知李树芳到“三地委”开会。按最基本的程序,按最简单的方式,有人告自己干部的状,不说成立个调查组调查调查,将被告叫来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总是应该的吧?可当时的“三地委”领导同志,竟在接到有人对李树芳的诬告后,青红不分,皂白不辨,就决定了对李树芳执行枪决。唯一做到的一点“人道”是:李树芳到了“三地委”,没有对他立即执行枪决,而是让他在“三地委”吃了一顿饱饭,吃了晚饭把他拉到了一边,“当”地一枪就把他给放倒了!
这一下可炸了锅,全酂阳区的干部都不愿意了,一齐跑到“三地委”去,向李树芳的死讨要说法,群情激昂,以致发展到连李树芳家乡的老百姓也不愿意了,纷纷加入了“为李树芳之死讨要说法”的上访行列,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全赞阳区的干部和李树芳家乡的老百姓,为什么那么大的火气?因为李树芳在当地早已是一位很有影响很有威信的“地下党”干部,大家对他刚直不阿的脾气秉性和公平正义的高尚品格,有着长时间的了解,他肯定是受到了坏人的陷害,否则他怎会招来杀身之祸?他1926年入党,当时已有20多年的党龄,莫说他不会杀耕牛煮肉摆宴席,别人有谁敢杀耕牛他也会把那人给杀了。因为,在那时,以至于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后的几十年里,耕牛是作为一种重要的“生产力”而存在的,不是像现在,多作为“美味佳肴”而任人宰杀。在那时,偷耕牛要判刑,杀耕牛即要抵命,杀耕牛与杀人同罪!李树芳更没有打死两个要饭的穷人,因为,共产党就是为普天下的穷人打天下的,他怎么会打死要饭的穷人呢?绝不可能!就凭他刚直不阿的性格,就凭他公平正义的高尚品格,要说他打死了几个地主、恶霸,才会有人相信。
然而,李树芳确确实实被坏人给诬告了,“三地委”某些主要领导也确确实实听信了坏人的诬告,并且确确实实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把李树芳给枪毙了!
怎么办?
在1947年共和国即将诞生但尚未诞生的那个特殊年份里,党中央、中央军委正紧急调兵遣将并动员一切社会力量,全力以赴投入到彻底埋葬蒋家王朝的最后决战,根本顾不上检查、整顿基层单位、个别地方所存在的一些问题,甚至可能是一些比较严重的问题。因此,李树芳被错误地执行了枪决也就只好暂时就那样了。由于形势发展的需要,“三地委”突然间被撤销了,为李树芳之死讨要说法的干部和群众,也只好到此为止,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和自己所在的村子里去了。“李树芳之死”从此以“反革命”的罪名而存在于世,迟迟未能得到昭雪平反,洗掉耻辱。
如果李树芳只他一人,光棍汉子一条,死也就死了,冤了也就冤了,倒也罢了,他的“革命者”的光辉形象自在与他共过事的广大干部心中,自在充分了解他的老百姓心中,没有人记恨他,只有人怀念他,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可问题不是这样,李树芳有老伴,有儿有女,长子李宗杰,次子李文杰,以及他的女儿等,家里还有老老少少好几口人呢!尽管当地的干部和群众都知道“李树芳之死”是冤了的,是被人诬告了的,陷害了的,但也只是凭“良心”而“知道”,凭“所见所闻”而“知道”,凭“感觉”而“知道”,可“三地委”对李树芳执行就地枪决的“决定”并未“推翻”!因此,自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李树芳的妻子儿女们,还是为他背了“大黑锅”——“反革命家庭”,受到了一些人的“长期歧视”甚至“凌辱”!
1959年那年,李树芳的长子也就是李梅香的父亲李宗杰,他独自一人跑到黑龙江省的小兴安岭里去了。李宗杰“出逃”东北,有家人受歧视的原因,也与当时全国所面临的“大饥荒”有关。李宗杰之所以独自一人去了东北,他是想先蹚蹚路,看看东北那边咋样?如果能比河南永城的情况要好些,等自己在那儿立住脚之后,再打信让家里人过去。
当然,李宗杰去东北,并非盲目乱去的,是因为他有个姐姐也就是李树芳的女儿李梅香的大姑和大姑父先去了那里,他是奔他的亲姐姐而去的。
说起李树芳的女儿女婿,还有一段极其悲壮极其悲伤的故事呢。
李树芳的女儿排行老大,要大梅香的父亲李宗杰好几岁呢。她的第一任丈夫也是地下党,当年并且是地下党河南省夏邑县叶庙乡的乡长。在河南永城、夏邑两县交界的永城酂阳、夏邑叶庙那个地方,当时李树芳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影响很大,是个出了名的“中共地下党”,并且是个“组织者”、“领导者”。地下党之所以叫“地下党”,即是在“暗处”,开展活动不能暴露身份,如果暴露了身份就不叫“地下党”而叫“地上党”了。然而,有人告密也好,敌人侦探也罢,总之李树芳的“地下党”身份确被国民党掌握了。敌人抓不住李树芳,有一天却把他的当着叶庙乡乡长的“地下党”女婿给逮住杀了,并且杀后把人头挂在夏邑县城的城门上示众数日!1959年,李宗杰奔姐姐、姐夫到东北去,那是他姐姐的第二任丈夫。
且说李宗杰到了东北,找到了姐姐的家,在那里落下脚不久,便先一步把母亲也就是梅香的奶奶和儿子也就是梅香的弟弟接了过去。过上一段时间,李宗杰给他在洛阳工作的弟弟李文杰也就是梅香的叔叔去信,让他送梅香和梅香娘去东北。李文杰悄悄地从洛阳赶回永城的家里,把侄女梅香和嫂子梅香娘送到了当时的刘堤圈火车站。是的,是“悄悄地”,不“悄悄地”还怕走不掉呢。因为,那会儿不像现在,人是不能随便“流动”的,动不动就要捉拿“流窜犯”!更何况梅香的家里还在为爷爷背着个“反革命家庭”的大黑锅!是的,李文杰只能把侄女和嫂子送到刘堤圈火车站,让她们娘俩坐上开往东北的火车就行了,因为,他只能请很短的假,他还要赶回洛阳上班。再说,他能不想去东北看看姐姐、哥哥和母亲吗?可他连路费也掏不出!
梅香和梅香娘坐上了开往东北的火车,一路上倒也顺利。可在哈尔滨下了火车,却让她们娘俩虚惊了一场!
那是1960年的夏天。
在火车上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汗渍尘浸,6岁的小女孩李梅香脸上花得简直像个小花猫。汗道子,灰道子,兴许还有泪道子,加上她那身破破烂烂的穿着打扮,实在显得有些可怜人。经过几天几夜在火车上的颠簸,加上又要时刻操小梅香的心,梅香娘的精神状态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娘俩下了火车,栽栽跟跟出了站,一个老男人向她们走来,问她们去哪儿?梅香娘说去什么什么地方,那老男人就领她们上了一辆闷罐车。6岁的小梅香似乎意识到了会有什么灾难发生一样,拼上命地号啕大哭,又喊又叫,那老男人没有办法,这才不得不把她们娘俩从闷罐车里放了出来。放出来的她们,这才听铁路上的警察说,那老男人是个人贩子……
天渐渐黑了下来,梅香和梅香娘没有多余的钱能拿出来住店,她们就那么在车站的路灯下蹲了一夜,等天明花钱坐上一辆大卡车,这才晃晃当当上了路,跑了整整一上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小兴安岭,梅香的父亲李宗杰干得不错,他在生产队里开机器。李宗杰个头高大,人送他外号“大老李”。
梅香在小兴安岭上了小学,从1960年秋天上小学一年级,一直上到六年级,上到1966年的秋天。梅香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各方面的表现都特别好,是个爱学习爱劳动讲团结讲卫生等等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早早地就加入了中国少年先锋队,戴上了红领巾。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小梅香又以优异的学习成绩和良好的政治表现,光荣地当上了红小兵。是的,那会儿能当上红小兵是很光荣的,那会儿政治表现不好、学习成绩不好、家庭出身不好的小朋友,想当一名红小兵也难。
厄运却向小梅香、向小梅香全家人袭来。
“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正当小梅香欢天喜地、兴致勃勃戴着红领巾和红小兵袖章努力学习的时候,从黑龙江小兴安岭当地去河南永城小梅香的老家搞外调的人一回来,说小梅香的父亲李宗杰“有问题”,有“大问题”,说李宗杰的父亲李树芳是“反革命”,他们的那个“家”是“反革命家庭”!
这事儿对于李梅香的父亲李宗杰和李梅香的母亲梅香她娘,并没带来多么重大的打击。他们知道的,父亲李树芳被冤杀错杀了,他们全家一直在为父亲的冤假错案背着黑锅。可小梅香受不了啦!她正当着红小兵也不让当了,她怎么能相信自己会出生在一个“反革命家庭”里呢?她哭着跑回了家里,说啥也不肯再去上学了!
万般无奈,李宗杰不得不带上全家人,又从东北回到了河南永城老家。
回到永城老家,小梅香又开始上学了。老家人都知道梅香的爷爷是冤死的,大多数都对她家比较友好,歧视他们的是极少数。梅香的学习成绩特好,她不久就顺利考入了初中。可成绩再好,表现再好,她就是不能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入队、入团、入党,那是一个人的“三大政治生命”,已是中学生的李梅香懂得。假如一个人没有了“政治生命”,那就完了,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李梅香很是灰心。校长李光显劝她说:“李梅香同学,你不能入团就是因为你爷爷的事。你爷爷的事有无平反昭雪之日我不敢说,但我敢说的是,只要你努力学习,我相信你一定会成长为一个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人。你若灰了心,不再努力学习,我同样敢说,你可就真的完了!”
李光显校长的话提醒了李梅香,鼓励了李梅香,这很重要,从此她不再灰心丧气。是啊,如果从现在就放弃了学习,肯定就真的完了。只有努力学习,才会有未来,才会有希望!李梅香记住了李光显校长对她的提示和警醒。
后来,李光显校长推荐李梅香上了高中。
李梅香可真够争气的!
不论是在初中,还是在升入高中以后,李梅香的语文、数学两门功课,全是全班第一,全校第一。她读初中时,就常替老师代课。升入高中,她更是经常给同班同学们讲课。
李梅香读的是“五·七”高中。这是根据当年毛主席的“五·七”指示而新创办的一所高中。1966年5月7日,毛主席给林彪的信中说:“……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商业、服务业、党政机关工作人员,凡有条件的,也要这样做……”这就是著名的毛主席“五·七”指示。根据毛主席的这一指示,“五·七”初中、“五·七”高中、“五·七”大学、“五·七”干校、“五·七”农场等等,一时间遍及全国。
永城“五·七”高中,到李梅香入学,已是第三届了。有资料显示:永城“五·七”高中,第一届两个排(那时班不叫班,按部队编制,班称排),第二届一个排,第三届五个排。前两届除学习外,主要是打土坯建学校。李梅香因学习成绩突出,一入学就当选为第五排的学习排长。在“五·七”高中读书,李梅香是最苦的一个学生。她全家从东北回到河南永城老家后,她的大弟弟得了脑膜炎,留下了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那会儿除大弟弟外,母亲又为她生下一弟两妹。学校离她家15里,她要住校,家里却常常不能为她提供最简单的生活所需:没有馍让她拿,没有面让她带。当时永城县有两个叫丁汉卿的人,一个“大”丁汉卿,一个“小”丁汉卿,这当然并非因个头大小而区别“叫法”的,而是因官职大小而“大”、“小”的。大丁汉卿是县委书记,小丁汉卿是李梅香就读的“五·七”高中的校长。任着县委书记的大丁汉卿自然不会认得李梅香这位正读书的学生,对李梅香来说,并无用处。倒是她们“五·七”高中的校长小丁汉卿帮了她的大忙!
丁汉卿校长的一番话,决定了李梅香学生时期的人生大方向。
因家庭生活实在困难得难以忍受下去了,李梅香一度产生了退学的想法,想退学回家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帮助父母减轻些家庭负担。她并且认为,在兄弟姐妹中,她是老大,她有这份责任和义务,应该尽快退学,回家劳动,缓解一下父母的压力,为父母分担些忧愁。丁汉卿校长得知,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像慈父像严兄般对她连劝加批评说:“你觉着读到高中容易吗?啥罪都受过了就差这最后一拼!你即便中止学业,回到家里又能帮父母解决什么问题?你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把高中读完!”
为了支持、鼓励李梅香把高中读完,丁汉卿校长当家做主,把她的书钱、学费全免了不说,每月还帮她解决一块五毛钱的生活费!
——在李梅香人生最关键的那个阶段,丁汉卿简直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的,当时李梅香一年的书钱是2.5元,学费是3.5元,两者相加也才只有6元钱。再加上每月补贴她的1.5元生活费,一年即便按10个月来算(除去寒、暑两个大假),也才只有15元钱。三者相加,不过区区21元。这个数字,对于今天的李梅香,对于今天的任何人,可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而在那时,足可使李梅香对丁校长对永城“五·七”高中对党和政府感激一辈子!
不仅如此。
勤工俭学,老师领着学生去拾荒,到收割过的豆地里捡豆粒,五排共捡了有50斤左右,班主任老师毛继堂知道李梅香家里特困难,她又是个家庭特困难的特好学生,好班干部,就很心疼她,就动员让她把大家捡的豆粒扛回家。李梅香当然不会将那豆子扛回家,大家的劳动成果,她怎好意思扛回家去,据为己有?尽管是班主任老师提出的允许的那也不行,李梅香她人虽穷,志却不短。没有办法,毛继堂老师只得换个法儿,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她,终于让她扛回了家……至今想来,李梅香对丁校长对毛老师对当时整个“五·七”高中对当时的党和政府,仍感激不尽,每每谈及,仍痛哭失声!是的,当时她家不还正是“反革命家庭”嘛!可在丁校长在毛老师身上,让她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学校领导和师生们对李梅香的关心、爱护、支持和鼓励,使她越加努力学习,勤奋工作。是的,她不仅努力学习,同时也在“勤奋工作”——那会儿她虽然还是个学生,却已经常在帮助老师批改学生作业,代替老师登台讲课……高中两年,对李梅香后来的人生之旅,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使她无不时刻充满着自信。
李梅香高中毕业后,原“五·七”高中的教务主任丁其军被提升为永城县教育局副局长。为了能让李梅香回乡当上一名民办教师,专门为她们西董楼大队给了一名民办教师的名额,结果却被“别人”将那名额占有,没了李梅香的“份”儿。李梅香毫无办法。在大队里,仅“出身”一条,她就是个极大的“弱势”,与谁也争不起,比不起,只得自认倒霉。那会儿她恼恨的厉害,发誓一辈子也不教书,以后就是再有了能让她当教师的机会,莫说“民办”,就是让她当正式的“公立”教师,她也坚决不干了。这件事绝了她当教师的情,伤了她当教师的心,她对“当教师”这事儿恼恨了一辈子!她恼恨谁?是恼恨爷爷为她“留”下的“反革命家庭”?是恼恨父母的软弱无能?都不是。她没有权力没有资格恼恨这一切,她恼恨的是那位“占”了她的名额的女孩,恼恨那位女孩的父亲咋就那么自私,那么没有人性!他利用手中“特权”欺负一个像李梅香那样几乎生活在“绝境”里的女孩子,实在是大逆不道,丧尽天良!
丢掉一切个人恩恩怨怨和私心杂念,李梅香重新振作精神,努力工作。她与谁都计较不起,只有埋头苦干的份儿。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的李梅香,在村子里专心专意做好事。
“善恶到头终有报”是她的信条。
村子里有四位“五保”老人,她天天为五保老人挑水。村子里有三位常年生病的慢性病病人,她学会了注射,一天两次为患者打针。后来,根据上级要求,每个生产队都要培养一名卫生员(那时叫赤脚医生),社员们齐心一致推选了她,让她当上一名生产队的卫生员。她十分承大家的情,十分珍惜大家对她的那份信任。因为她十分清楚地知道,尽管她家背着“反革命家庭”的黑锅,但社员们并没有把她家当成“反革命家庭”看待,大家选她当卫生员,是对她同时也是对她全家人有着十二分的信任。李梅香干得更起劲了。每天每天,她戴上口罩,为全队各家各户的厕所打消毒药,从不间断。她踏踏实实、任劳任怨的实际行动,感动了村里的所有人。要知道那会儿她还只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女学生,是个又漂亮又干净的女学生。她天天不嫌脏、不嫌臭地给各家各户的厕所打消毒药,任谁看到了都会被她感动。
李梅香在群众中的威信越来越高。
在20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在豫东农村,曾出现过“植棉高潮”。“粮、棉、油”,庄稼地里产出的这三大项,在当时数种棉花收入最大。在当时豫东农村的大街小巷的墙壁上,到处刷写的都是“要发家,种棉花”的标语口号。那会儿在河南商丘、河南永城,各级党委、政府对基层生产队的要求,要达到“人均一亩棉”。由此可见,当时上级以“种植棉花让老百姓尽快打一个漂亮的经济翻身仗”的决心有多大!
上级要求每个生产队要达到“人均一亩棉”的同时,并要求每个生产队要配备一名专业的棉花生产队长,李梅香的“官运”来了:大家一致选举她为生产队的棉花队长。
种植棉花需要技术,从育苗到摘棉的全过程,步步都要技术。比如“打营养钵”,比如“整枝”、“打杈”、“治虫”、“掐蘖”、“留桃”等等,那学问大着哩!李梅香是个刚下学的女学生,一样技术也没有,可她肯学肯钻研,很快成了个种棉能手“样样通”。
邻队有位种棉能手叫董训礼,她就向他去求教,不懂就问,不会就学,她不信天底下有啥学问学不会。
马牧公社卜子大队有个种棉能手叫孙振卿,名气更大,还是出席省里的劳动模范哩。李梅香和他的女儿是同学,利用“同学”关系,李梅香三天两头地跑到他家去求教,感动得孙振卿毫无保留地把技术全都教给了她。
当上了棉花生产队长的李梅香,把工作干得好极了!
生产队为李梅香配备了18个女孩子,全是十五、六岁的小闺女、十七八岁的大闺女。李梅香领着这群小闺女、大闺女,在地头搭个小庵轮流值班住进去,别人轮流,梅香却要常住,因为她是棉花生产队长,因为其他女孩子胆小害怕。住进庵子里是为啥?只为白天打好的营养钵,齐齐整整摆满了挖好的地块里,上面盖了塑料纸,怕被人偷走了那塑料纸。李梅香当棉花生产队长,带领着她的18员女将18个兵,没黑没明地把心全拴在了棉花上,没黑没明地坚守着她们的棉花地,当年就实现了亩产籽棉300多斤的好收成,一下子为生产队挣下了四千多块钱。——在20世纪的七十年代,鸡蛋、鸭蛋一分多钱一个,顶多能卖到2分钱;牛肉、羊肉2毛钱一斤,有时一毛钱一斤五分钱一斤也可买得到。那个“四千多元”是个啥概念,你就想吧。
李梅香当棉花队长当出了名,公社里就要抽她走,让她去负责指导全公社的棉花种植工作,西董楼大队坚决不放她。1975年,李梅香就当了“大”官了——西董楼大队民兵营长,兼大队团支部书记。
接下来,李梅香好运不断:
就在1975年那一年,她参加了商丘地区和周口地区联合举办的炮兵预备役集训,练打40火箭筒。最后大比武,获奖前八名,她是唯一的女性。
1976年,那是恢复高考前的最后一年推荐上大学,经全大队群众评议,集体投票推荐上大学,她以高票被推选上了大学,进入商丘农学院园林系深造。
洗辱雪耻,走进崭新的时代里
常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咋就说得那么准?!
从1947年李梅香的爷爷李树芳遭坏人诬陷被“三地委”错误枪杀,到1979年获得平反昭雪,刚好32年,你说巧不巧?由此可见,中国人千秋万代总结出来的东西,比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比如“风水轮流转、物换星移几度秋”等等等等,简直妙不可言!
尽管在1947年至1979年的三十多年里,酂阳区委区政府的历届领导干部们,西董楼村党支部、村委会的历届领导干部,以及村子里的村民群众,对李梅香家的“反革命家庭”没怎么歧视,但李梅香全家人自身的“压力”、自身的“自卑感”仍是显而易见的。你看梅香的父亲李宗杰为什么在1959年跑到东北去找梅香的姑姑?在河南永城老家日子过得艰苦自不必说,大家都苦嘛!根本的原因还是咽不下那口受人气的“气”。不是哪个人给他气受了,是他自己觉得(何止觉得!)自己没有“话语权”,是那个“时代”的整个政治氛围,“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是啊,你是“反革命家庭”,你的老子是被共产党的“三地委”给枪杀的,在伟大的社会主义新中国里,哪里还有你说话的地方?!李宗杰1959年的离家出走去东北,是因为他自己在心里“憋屈”得太厉害了,他想跑出去,远走高飞,为自己也为家人改变改变那让人受不了的“生存环境”。可好景不长,过了没几年,东北当地人前往河南永城的一个“外调”,就把李宗杰及其全家人在东北的平静生活给“调”乱了。他在河南永城的老家是“反革命家庭”,他是东北的那个刚安家不到七年的家也成了“反革命家庭”。既然在哪里都是“反革命家庭”,李宗杰自然要选择回河南永城老家去“承受”那个“反革命家庭”的一切“后果”,因为,老亲少眷、老邻居百舍的,大家都对他家的情况知根知底,知道他家的那个“反革命家庭”是怎么一回事,是受了冤枉的,不会歧视他们。
尽管如此,李梅香全家人要想活出个人样儿来,要想出人头地,就要付出超常的努力。在整整新中国成立后三十年的时间里,党和政府对年轻人的培养和使用上,是一直在讲“根正苗红”的。在那特殊的年代、特定的历史时期,家庭出身是评价一个人很重要的标准。所谓“根正苗红”,是指祖上几代都是贫民或是革命家庭,并且被评价的那个人也正同属于这个“阶层”中。李梅香“根不正”,自然“苗难红”了。
可她还是“红”了!
上小学,李梅香是学校里的尖子生。在初中里,她是全班、全校语文、数学两门功课的“第一名”,升入高中,她是学习班长。高中毕业回乡务农,她先后分别当过生产队里的卫生员、棉花队长、大队民兵营长、大队团支部书记和打“40火箭筒”的唯一女子尖兵。她的“一路走红”,当然有“伯乐识马”的因素,比如那位叫毛继堂的班主任老师,比如那位叫丁汉卿的丁校长,比如那位叫丁其军的丁局长。当然也有“众乡亲们”对她的关爱、支持与鼓励,比如选她当生产队卫生员、棉花队长,比如推荐她上大学……然而这一切,首先还是与她自己的努力有关。假如没有她拼了命的努力学习,假如没有她十几年二十几年的刻苦用功,假如没有她对人的那种慈善使者般的热心肠,假如没有她的刚强、自信和温柔,她的“一路走红”便不会存在。
李梅香及其家人为爷爷背了几十年“反革命家庭”的黑锅,李梅香从小就听父亲讲过爷爷投身革命的故事,大姑父投身革命的故事,爷爷被错杀的经过,酂阳区委干部和当地群众向“三地委”为“李树芳之死讨要说法”的壮观场面,李梅香能不想尽早尽快为爷爷昭雪平反吗?她想。她打小就想。她做梦都在想。可想归想,“条件不成熟”还真的是只能想想,连说出口都不敢。因为,在那“特殊的年代”里,弄不好就会招来大祸,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有多少人死在了因“一句话”上,有多少人死在了因“一封信”上……在那“特殊的年代”里,是什么样的不该发生的事情都能发生的——在笔者所在的那个豫东农村老家的村庄上,就曾出现过这么一件“要命”的事儿:一位老农赶集买菜,因上级开会要求家家堂屋当门墙上都要挂毛主席画像,当门桌子上都要放毛主席石膏像,那位老农家的堂屋当门墙上已挂了毛主席的画像,但堂屋当门桌子上还没有摆放上毛主席的石膏塑像。那位老农赶集买了菜后,便去买了一尊毛主席的石膏塑像。可菜篮子里装满了菜,毛主席的石膏塑像又较大较沉,一只手没法拿,于是她就找来一根绳子,拴住毛主席石膏塑像的脖子,掂着下集回家了。刚走到集头,被红卫兵看见了,把他暴打一顿不说,并严厉告诉他,等明天还要召开批斗他的专场大会,把那位老农民吓得回到家里就上吊自杀了……
人因“一点小事”,死于非命!
李梅香及其全家人,都是谨言慎微、安守本分的人,任谁也不会出言不逊、惹是生非。由于受到了几十年的压抑,一家人把性格都被压“扁”压“平”了,全家人没谁会大声豪气地说话。因为,他们“大声”不起,“豪气”不起,在那“特殊的年代”里,他们没“资格”大声,没“资格”豪气!
李梅香及其全家人做梦都在想着为革命者李树芳平反昭雪、为全家人洗掉耻辱的事儿,让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儿,终于出现了!
那是1977年还是1978年?噢,对了,李梅香想起来了,是1978年年底的事儿,她大学毕业已分配到当时的永城县林业局工作了。突然有一天,时任河南省濮阳地区医药局局长的李源清回家看看来了。李源清也是西董楼村人,与梅香同村。李源清也是位老革命,在新中国成立前就当过中共酂阳区区长,与梅香的爷爷李树芳一样,当时也是“地下党”。当年他任酂阳区区长时,区委书记是丁名先,新中国成立后也在河南濮阳地区工作,时任濮阳地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两位老革命老战友有了闲了,总免不了相约相聚,拉拉家常叙叙旧情,于是就常说到“李树芳之死”的事儿。丁名先是地委副书记,又兼任着地委组织部长,对中央的政策自然知道的多些,并且也及时些。1978年年底,关于为我党历史上的一些冤假错案平反的事儿,中央刚刚做出决定。丁名先与李源清再坐在一起时,再说到“李树芳之死”的话题,丁名先就对李清源说:“李树芳的案子是个冤案,应该平反昭雪,为他洗掉不应有的耻辱,但尚不知李树芳还有无后人?”李源清与李树芳是一个村的,自然知道李树芳是有其后人的。李树芳有李宗杰、李文杰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后世子孙还不会少了呢!于是李源清就回了永城酂阳西董楼村一趟,对李树芳最有出息的孙女李梅香说了应如何为她爷爷找平反昭雪的事儿。
得到李源清的指点,李梅香欣喜若狂,如同坐在了春风里。戴在全家人头上的一顶最脏最臭的臭帽子,就要扔到九霄云外去了,这是何等的大喜事啊!李源清还只是向梅香和梅香的家人透了点信息,全家人就激动得失声痛哭了!是的,那是激动的眼泪,高兴的眼泪,同时也是几十年所遭受的“委屈”之泪——尽管没有几个人歧视过她们,她们也饱受了委屈,正如前面所写到了那样:她们的先辈李树芳果真是地主、恶霸、反革命,再让她们全家多受一些也不亏!她们之所以激动、高兴而又饱含委屈的悲情放声大哭,是因为她们受的委屈太大了,且时间又有些太久……
李树芳太冤枉了!
李树芳的后人太冤枉了!
她们怎能不哭?她们必须放声大哭,才能把憋在心里几十年的冤屈发泄出来,她们才能轻松一些,好受一些。
擦干眼泪,李梅香上路了。
是的,是李梅香上路了,她不上路谁上路?梅香的母亲自不必说,一个农家妇女而已。梅香的父亲呢?几十年的委屈受下来,别人没有怎样他,他自己就把自己委屈死了!梅香还有个叫李文杰的叔叔,早先是在洛阳有工作单位的,“文化大革命”开始,因有个“反革命”的父亲,便把他也“开”回了河南永城的老家里来了,爷爷的事儿不能得到昭雪平反,叔叔也正难有出头之日呢!
李梅香上路,她自然是先走上为爷爷寻找“平反证据”的路。丁名先、李源清已经证明,李树芳是“地下党”,是“革命者”。当年“三地委”执行对他的枪决的决定是极其错误的,是缺乏调查研究没有证据的,是听信了反革命分子对李树芳的诬陷的,应予以彻底平反,为李树芳雪耻,为李树芳正名为“革命烈士”,为李树芳的后人追记“革命烈士子女”和“革命烈士家庭”。李源清对梅香说了,要她多找些当年的老干部、老革命,证明人越多越好。特别是当年跟着你爷爷干革命出生入死、天天跟在他身边的人,比如你爷爷的警卫员董圣奎,还有一个警卫员叫马毛。经李源清对她这么一说,她才知道,爷爷当年还有警卫员呢,并且不是一个,是俩,可见当年爷爷干革命干得有多么正义,多么威风!
几经打听,李梅香在永城电厂找到了爷爷当年的一位叫董圣奎的警卫员,又在乡下找到了当年爷爷的另一位叫马毛的警卫员。两个人回忆起当年跟随他们的酂阳区委副书记、区农会主任李树芳的情形,回忆起当年他们的酂阳区委副书记、区农会主任李树芳被错杀时的惨景,都禁不住潸然泪下。
董圣奎说:“李树芳书记当年做地下党的工作,每时每刻都是在提着脑袋干革命。那时候斗争形势十分复杂,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随时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从表面上看,李树芳是被共产党的‘三地委枪决的,实际上还是死在了敌人的手里,是敌人在我们党内部做了手脚。李树芳书记死得冤,当时当地的干部和老百姓都知道他死得冤,是敌人搞的陷害,是敌人搞的诬告。不然,当时咋会激起那么大的民愤民怨?酂阳区委干部和当地群众咋会纷纷站出来为他喊冤?!”
马毛说:“李树芳主任身为当时酂阳区委副书记兼区农会主任,与国民党斗与恶霸斗,那时候斗争十分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毫无疑问,当时李树芳主任是当地国民党政府和当地地主恶霸的眼中钉、肉中刺,敌人诬告他陷害他极为正常,不诬告他不陷害他那才怪呢,才不正常!敌人在‘三地委内部究竟做了什么手脚?‘三地委内部是否有敌人隐藏在里面?这一切都将永远是个谜团。但无论怎么说,李树芳是革命者,在当时甚至可说是一位职业革命家,绝对是中国共产党的干部,他的死绝对是冤枉的!”
李梅香继续上路,为爷爷寻找雪耻洗辱的证人证言,真凭实据。她找到了时任中共永城县委办公室主任的曹仲田,找到了当年任职中共永城县委书记、时任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兼《南方日报》社社长的丁希凌……所到之处,没有不为当年的“李树芳之死”认定“冤枉”表示“同情”要求应予以平反昭雪的。
走完了为爷爷寻找平反昭雪的证人证言、真凭实据之路,李梅香接着上路,走上为爷爷上访为爷爷举证为爷爷昭雪平反的路,从河南永城出发,走进中共商丘地委、中共河南省委,最后走进中共中央、国务院的信访部门和相关单位。是的,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太顺了就不正常了。你想几十年前的一个大冤案,单凭几个人的证言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过来吗?那是不可能的。当年“三地委”的错,就是错在不调查不慎重上。当然,也不能排除三地委内部隐藏了阶级敌人的可能。而现在要平反,要为李树芳洗辱雪耻,为李树芳平反申冤,有着五十多年历史五十多年党龄的中国共产党人,要比1947年那会儿成熟的多,各项监督机制健全的多,不会再犯当年那种“较为低级”的错误了。
李梅香把要为爷爷平反昭雪冤假错案的证言材料、个人申诉以及一级一级地介绍信、一级一级地批复意见等等,一级一级逐级向上呈报,没有哪一级不重视的。在一级一级都十分重视的同时,也都十分慎重,十二分地认真和仔细。材料呈报上去,各级调查组再返回头来,顺着李梅香提供的“证言人”名单和单位或地址,再重新去调查,去确认,并且又调查了李梅香没有提到的更多个人、单位,并且又翻阅查实了一些历史资料,最终将“李树芳之死”的冤案给翻了过来:
李树芳同志不是反革命,而是革命者,追认李树芳同志为“革命烈士”!
李树芳同志的家庭不是“反革命家庭”,而是“革命家庭”、“革命烈士家庭”!他的子孙后代都是革命烈士的子孙,都是革命的后代!
——时为1979年,中国又翻开了崭新一页的那一年。
——1979年,李梅香和她的全家人与共和国同步,走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里。
五、永城面粉:中国的!世界的!
永城面粉“三级跳”
黑色经济富财政,白色经济富民众。——“白色经济”展示了永城人民创业的勇敢与智慧!
有两组数字。一组是自从“永城面粉”初具规模,永城当地生产的小麦收购价,平均每公斤要比周边市、县小麦的收购价高出4分钱,仅2003年至2013年的10年间,按每年8亿公斤的产量计,粮农实际增收高达3.2亿元。一组是小麦与面粉的差价,抛去各种加工成本支出,每公斤按0.4元的增加值计算,按目前永城年生产加工面粉30亿公斤,永城面粉每年净收入高达12个亿!
“中国面粉城”早已是永城的名片,是永城的一张十分辉煌、十分耀眼的名片,这说明什么?正如我在刚刚采写完成的中篇报告文学《黄金国土地》中的一段文字所说,“更有一个世人皆知的道理:在同等的土壤和光照下,不是所有的花朵都同样鲜艳。”说明了永城的“不同凡响”,说明了永城的“非同一般”!是啊,豫鲁皖苏四省结合部的黄淮平原地区,有那么多盛产小麦的大县,为什么偏偏只有永城能打出这样大的品牌,这么响的名片?
毫无疑问,永城人特别是“永城面粉人”,他们是独具“匠心”和“慧眼”的!
作为永城面粉产业兴起的见证者和推动者,永城面粉行业协会会长李梅香向我介绍说;“永城本市仅年产小麦8亿公斤左右,而永城年加工小麦的能力早已达到30多亿公斤,每年要有20多亿公斤的小麦需从周边省市区购进。随着永城面粉业进入快速发展期,小麦缺口越来越大,将会有更多外省市区的小麦向永城流动,永城早已成了小麦收购和面粉加工、销售的集散中心。”
“中心”,那是“物体的中央”,指“居重要地位的……”或“事物的主要部分”,有如“葵花朝阳开”、“八方聚宝来”是也。
纵观永城面粉业的发展,好比一个出色的跳远运动员,经过了从“助跑、踏跳”到“单足跳、跨步跳”,再到“跳跃、落地”的精彩“三级跳”。
第一阶段,即“助跑、踏跳”。在20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永城小麦的“转化”需求,带动了面粉加工业的兴起。那是标标准准的“助跑和踏跳”阶段。此前,永城人是将小麦销往外地的,但外地有外地生产的小麦和其他粮食作物,外地的需求量也很有限。大量的优质小麦在本地得不到消化,出现了“卖粮难”局面。一些聪明人从中发现了商机,纷纷投入面粉加工业,小型面粉加工企业特别是仅有一台电机、一台打面机的小型作坊式的打面机房,如雨后春笋般在全永城发展起来。1986年至1996年的10年间,永城面粉加工业根据当地农民的消费需求,紧紧盯着一家一户的灶台,加工的面粉是“一风吹”和“八五面”,基本上是永城人加工永城人吃,仅处于满足永城人消费需求的状态。
第二阶段,进入了“单足跳”和“跨步跳”,永城面粉产业逐渐形成规模,并且开始增加科技含量,向生产“精品”进军了。永城的面粉厂家看到外地有“精品面粉”,于是便开始上“精品生产线”,看到外地有“专用粉”,于是便开始上“专用粉生产线”……在这一阶段,有一个问题渐渐显露并日益突出,即:由个体户发展起来的一些小商家,在经营中盲目生产,无序竞争,导致市场混乱,效率低下。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将众多经营者联合起来并加以规范,抱团经营?抱团发展?成为迫在眉睫的问题。正如前面所介绍的:在李梅香等同志的努力下,2002年,永城组织成立了面粉协会,并得到永城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从土地、工商、税收、子女入学等方面,给予投资者优先照顾。相关职能部门一把手担任面粉协会的名誉会长或副会长,定期召开联席会议,现场解决面粉企业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对面粉业的发展非常关心,每每遇到“困难”和“问题”协会只要把情况反映上去,他们都会及时调研,帮助解决。在面粉协会和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具体帮助下,永城面粉企业在这一阶段招贤纳士,聘请了一大批科技人才,并新增安装了全国乃至世界上一流的先进生产设备,大大提高了科技档次,使永城面粉产业从“有总量”而“无精品”,从“有规模”而无“龙头企业”的状态,实现了既“有总量”又“有精品”、既“有规模”又“有龙头企业”的“跨步跳”,从而走上了发展的“快车道”。在永城面粉业发展的整个过程中,这个“跨步跳”极为关键,极为重要。因为,假如没有这个“跨步跳”,就不会有“三级跳”的最后一跳“跳跃”和“落地”了。2005年10月,中国食品工业协会授予永城为全国唯一“中国面粉城”称号,正是在这一阶段,从而确定了永城面粉在全国面粉行业、面粉市场上的重要地位。
第三阶段,高速发展,进入了“跳跃”阶段。那是绝对的“纵身一跳”!永城荣获“中国面粉城”后,永城面粉人没有“小富即安”、停止进取的脚步。2005年、2006年,在永城连续两年举办的两届中国面粉食品经贸洽谈会,使永城的面粉、食品企业家们开阔了视野,拓宽了思路。因势利导,永城面粉协会充分发挥作用,积极组织全市100多家面粉企业,主动与科研单位协作,研制生产出六大系列20多种新产品,畅销全国,并打入韩国、日本和东南亚市场,使永城面粉产业走上了一条蒸蒸日上、兴旺发达的康庄大道。更为可喜的是:日本宫川、众品食品等一批大型面粉、食品企业,纷纷落户永城,中国面粉质量检测研发中心落地永城,中国面粉食品企业家联谊会设立永城,中国面粉食品商贸城建在了永城……众多“国”字头项目和“国”字头工程在永城安家落户,更加巩固地确立了永城在全国面粉质量标准制定、检测等方面的绝对权威,更加广泛地建立了永城与全国面粉食品企业之间的联系、联谊的网络空间,更加鲜明地赋予了永城的国际性面粉食品交易中心的地位。
再说李梅香
就像运动员跳远一样,永城面粉以姿势优美的动作,展示了它的“三级跳”,使其成为国际性面粉食品的交易中心。前面已有详细介绍:这一切与“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有关,与中共永城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科学决策有关,与诸如华星、金源、三顺、华冠等等大型面粉企业和这些企业老总们的艰苦创业、争为人先的不屈不挠精神有关,但李梅香的“关键性”作用,更是有目共睹、显而易见、无可置疑的。
关于李梅香,前面已有较多文字介绍,但大多是在介绍她的家业、身世,在介绍她几十年一路走来所历经的艰难和坎坷。即便是介绍她当选永城市面粉工业协会会长和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会长的文字,也大多是从“整体层面”上着笔,对她个人写得并不“具体”,因此,在这里要“再说李梅香”。
在2002年由李梅香牵头组织成立了永城市面粉工业协会之后,在2005年10月永城荣获全国唯一“中国面粉城”之后,在2005年、2006年永城连续举办两届中国面粉食品经贸洽谈会之后,如何把永城市当时现有的面粉企业做得更大更强?资金短缺成了制约企业发展的突出问题。当然,前面也已有介绍:李梅香和她的“团队”主要成员,经过调查走访,开创性地提出了信用联合担保机制,于2006年7月成立了以李梅香为会长的永城市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选择信誉好、发展势头强劲的面粉企业和面粉包装企业,抱团发展,每家拿出10万元作为担保金,让金融机构以此为依据,按1比10的比例放贷,有了资金的注入,企业如何插上了腾飞的翅膀……笔者在这里想要进一步强调的是:李梅香作为“一个人”,她在为发展永城面粉业方面所发挥出的“重要”作用!
古今中外,大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小到一个单位,一个家庭,“一个人的巨大作用”,实在不乏其例。仅在当代中国,也比比皆是——
吴仁宝、“华夏第一村”华西村党支部书记,男,汉族,1928年11月生,江苏省江阴市华土镇华西村人,1954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全国人大代表。担任村党支部书(党委书记)几十年,带领村民坚持走以集体经济为主的共同富裕道路,使华西村成为全国首富村。1996年,华西村工业经济总量超20亿元,销售收入18.9元,利税2.2亿元。全村居民住房别墅化,30%的村民家庭拥有小轿车,户户有超过六位数的存款……
还有原山西省大寨大队党支部书记陈永贵,原河南省新乡七里营刘庄大队党支部书记史来贺,现河南省辉县裴寨村委会主任裴春亮等等等等,实在是举不胜举。
关于“一个人的巨大作用”,笔者早在26年前的1987年发表的长篇诗报告《村魂》中,就曾为一位村支书“立言”:
还是这片土地,
却不再重复传统。
你的风景人生,
因多变而让人费解,
因费解而身价倍增。
你有官欲,却不嫌
“椅子”太小,
你说,村支书
就够你干的了。
你要把你的村庄建成
你理想的都市,
你说,到那时,
你才能睡个囫囵觉!
古来,以“食”民为天的官
出了不少,
你说,你要让民
“食”你才好!
我何止是在为“某”一位村支书立言?陈永贵、吴仁宝、史来贺、裴春亮等等“村”级领导干部们,不都是这样的先进和楷模吗?!
那么,李梅香呢?
河南省永城市面粉工业协会会长李梅香呢?
李梅香更是一位让民“食她才好”的领军人物!
且不说在李梅香的努力下,永城面粉工业协会如何为会员单位服务,促进了永城面粉业的迅猛发展;也不说在李梅香的努力下,永城面粉行业贷款联保协会为会员单位累计贷出几十亿元的资金,加快了永城面粉业的展翅腾飞。在这里,咱只说李梅香是如何带着满身的病痛而坚持工作的,足见她作为一名共产党人,作为一名党的基层领导干部,有着怎样宽阔的胸怀、过人的气节和高贵的品质!
她爱党、爱国、爱民。
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了特大地震。当时,李梅香因双膝关节积水,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当她得知汶川大地震的消息,她流泪了。她是从苦难中走过来的人,深知人在遇到大难之时,是多么迫切渴盼有人相助啊!就在病床上,她开始工作了,一边打着点滴,一边打电话召集面粉协会领导成员到医院来开会。人一到齐,她说:“汶川大地震,大家都知道了。我要说的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就没有改革开放的中国,同样也就没有我们永城面粉的今天。现在国家有了大难了,我们应该为国家贡献一分力量。”经协商,大家一致认为,永城是中国面粉城,应尽快把最好的面粉和面粉食品送到灾区去,以实际行动为灾区人民献上一份爱心。李梅香了解到灾区急需大量食用品,病床上的她再也躺不住了,她把电话打到国家民政部,打到省、市民政部门,咨询如何把食品送到灾区去的事儿,得到的回答都是让她“等等”。李梅香心急如焚,她脑海里时刻闪现着灾民受灾的镜头。她对大家说:“不能等,我们自己开车,也要把面粉和食品送到灾区去!”
对于李梅香和永城面粉人的这次支援灾区行动,笔者早在2009年12月采写的长篇报告文学《中国“百强”话永城》中这样写道:
文明、开放、热情、大气的永城人,永城面粉人,在国难当头时展示出自己的虎虎英雄气,堂堂仁义风——5·12汶川大地震,永城面粉人共捐面粉、挂面280吨,现金14.6万元,于(2008年)5月25日上午,市委、市政府为他们举行了欢送会,11辆满载永城140万人民深情厚谊的“爱心面”车队,浩浩荡荡出发了。经过三天三夜的艰难跋涉,于5月28日抵达四川安县。安县县委、县政府和县民政局的领导来了,安县电视台的记者来了,一些志愿者来了,安县的中小学生来了,他们齐声喊出发自肺腑的声音:“感谢河南!感谢永城!”那一刻,“感谢”二字非同平时的礼貌用语,而是真情的传递,感谢者和被感谢者的眼里,都饱含着晶莹的泪花!
四川一行,李梅香倍感中国共产党的英明伟大,她的心灵再一次得到洗礼和升华。回到家里,她又一次拿出一千元钱,作为“特殊党费”,交给了组织,以表示对党、对灾区人民的一片忠诚和爱心。
关于李梅香,可以说有写不完的内容。因为,为了工作,为了永城面粉业的发展,她一直都在拼着命地工作着,在她身上,可真正是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根据安排,我于2012年12月8日联系对她的采访,已入住永城东苑宾馆,李梅香她却因临时涉及永城面粉的一项重要业务,火急火燎地去了北京;
2013年3月8日,当我再次联系对她的采访,李梅香她又因突发心脏病住进了郑州省人民医院,连做了三个‘支架“;
2013年5月18日,她亲自给我打来电话说,蓝老师,我终于有时间接受你的采访了,不能再拖了,你来吧。可当我赶到永城,她派人安排我在欧亚之星宾馆里住下,又因一件急需去江苏宿迁市开辟市场的事儿,非她去不能解决问题,她又去了宿迁,直到第二天凌晨一点多才赶了回来……
说不完、道不尽的李梅香!
不要说她曾获得过的“永城市优秀科技专家”、“商丘市十大科技女杰”、“河南省三八红旗手”、“河南省五一劳动奖章”、“河南省劳动模范”、“中华优秀奉献者”、“全国优秀企业家”、“感动中国人物”等诸多荣誉,那对于她本人对于永城面粉,并不重要,那只是党、政府和人民对她的鞭策、支持、鼓励和肯定。更为重要的在于:假如没有李梅香的拼死拼活,百般努力,永城面粉还是”永城面粉“吗?
永城面粉:中国的!世界的!
是的,在河南永城,即便没有李梅香,永城面粉还是永城面粉,不可能是别的什么面粉,不可能因此而就不是永城面粉而是“北京面粉”、“上海面粉”了。但我要说的是:假如没有李梅香的拼死拼活,不懈努力,一环扣一环、一步紧一步的向前推进,永城面粉起码不会有今天这么气势宏大,这么声名远播、驰名中外!
是的,今日的永城面粉,的确气势宏大,兴旺发达,已成大气候。年产面粉30亿公斤是个什么概念?——那是十几亿中国人年消耗小麦面粉总量的约百分之三!
是的,今日的永城面粉,早已声名远播、驰名中外。在国内,永城面粉在全国所有省、市、区无所不及。在国外,永城面粉早已销往日本、韩国以及东南亚的许多国家。据悉,中国最大的一家方便面生产厂家,其生产方便面所用面粉,几乎全部是由永城作为“供应商”提供的面粉。——啊,那家中国最大的方便面生产厂家,其产品可是销往全世界的角角落落的呀!
产品无国界。
由此我们说,永城面粉不仅是中国的,同时也是世界的,绝非“大话”!
永城已走过了“产麦不卖麦”的“深加工”之路,如今又跨入了“产面不卖面”的“精加工”的一步。有公开资料显示:早在2009年上半年,永城全市面粉食品工业完成总值就达到了23亿元。
自2005年至今,永城市已成功举办了五届全国面粉食品行业经贸洽谈会。看似简单的面粉产品,展示品种却丰富多彩。袋装、盒装、瓶装等等,大大小小、不同品类、不同规格、不同包装的面粉,令人眼花缭乱。
永城市面粉加工产业的迅猛发展,还直接带动了饲料业和养殖业的发展。目前,永城的饲料加工企业已达30余家,年畜禽存栏1300多万头(只)。面粉加工、饲料加工和养殖业的发展,又带动了运输业、食品业、餐饮业、编织加工以及服务等相关产业链的发展,使当地几十万富余劳动力得到了就业。
永城面粉业已进入新的“转型期”:引进战略投资者和大型面粉食品生产企业,实施品牌战略;大力培植面粉和肉食加工基地,拉长面制品、肉制品和酒制品三大精深加工产业链。
做足“食”字文章,永城的发展思路很明确:依托良好的面粉工业基础,围绕小麦做面粉,围绕面粉做食品,围绕食品做“三产”,围绕“三产”促发展——促“白色经济”全面提升、“再提速”发展。
永城面粉:中国的!世界的!
如果把永城面粉加工产业链比喻为一条龙,那么,这绝对是一条蛟龙。好政策、好思路是水,龙借水力,永城面粉定将像那出水的蛟龙一样,借助水力,吞云吐雾,飞翔起来!
责任编辑/彭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