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奇,李 勋,冯 峰,刘广路
身体使用是指根据实际情况需要,实现身体操作并完成动作要求的能力,包括身体操作、身体意识和身体反思。学校体育是进行系统性、科学性身体使用锻造的主战场,学校体育也一直将学生的身体作为重点工作任务来抓,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目前我国学校体育对于学生身体使用教育的着力点并不是十分清晰的,或者说是将身体放置在身体部分属性的价值体系中进行操作的。纵观我国学校体育的演变过程及其理念更迭,可以看到,学校体育对于身体的建设,是包含在价值判断当中的,或者是操作的判断,或者是推进的判断,或者是效果的判断,但是,这与身体使用的关注并不是统一的,并不能用这些认识取代对于身体维度的全面改善。身体使用的问题解读,可以折射出学校体育对于身体的态度和由之而产生的对于身体的处置。审视我国学校体育发展的步履宿迹,可以清晰地认识到,学校体育对于身体的打磨始终是从理性价值视角进行的取向判断。学校体育由于价值旨趣的异同,造成对于身体的“制造”呈现出“指向性”趋向(见表1)。身体受着价值视角的监控,每一阶段占主导地位的学校体育思潮,都将身体进行着符合其价值诉求的“斧正”。
身体在进入到学校体育三基论、体质论、快乐论、健康论以及终身论语境之后,便被这样那样的教育取向冠以性格定位,在理性的名义下缩减着身体的“本体”阈限,身体被摆置在不同的语境权利体系之中,实现着隐晦身体取向的规训价值,将身体进行肢解,在关注“一些”的同时,却抛弃了“另一些”。通观我国学校体育教育的过程与目标,我们对于理性规训下的身体,可以推演出效力的悖论结果。肯定的方面是,学校体育在理性审视的校验下,可以充分实现身体使用在社会期许、政治需求、经济条件基础上的图景勾勒,以“经济性原则”实现学校体育对于身体建构的条框预设,实现身体机能的某方面建设;否定的方面是,身体使用的元意义在学校体育的身体制造条目中被缩小和限制,“使用”的各种取向,将身体不时地“关押”在不同的权力体系之中,身体使用的自然状态被“恣意”的阉割了。即使是四维健康观的身体审视,也不过是将身体的部分属性彰显出来,至于有没有五维或更多,还有待进一步论证。
表1 学校体育身体使用的方向简略
意识哲学告诉我们,人之所以为人的理由在于人有意识,尤其是自我意识。人可以借助“能动”解决“一切”问题,而正是这自我意识、“能动”的纯粹状态即理性思维,将你我都桎梏在精神力的辖下囿苑之内,身体权且作为木偶听任着理性的摆布。“意识是不需要载体的非物质存在”,源于笛卡尔的这种意识哲学,让人们彻底摆脱了感性的直接性、偶然性和受动性,因而也摆脱了自己肉体的本能、性属、体验和感知,让人们完全从意识和观念出发思考问题,极大地开显并调动出人的意识尤其是理性思维的能动性,以所追求的普遍的、绝对的真理,消除一切的差异和阻隔,将整个世界置于一个不再有任何时空限制的平面之上。灵魂越来越高贵,肉体越来越卑贱,身体所受到的关注明显卑屈在精神愈加膨胀的无上权力之下。以肉体为生的人,成了粗鲁的“禽兽”;以灵魂为生的人,当然就是“哲学王”、“卫国者”、“绅士”或“君子”。身体就此不可逃脱地被捆绑在理性的背面,甚至是不被需要的“载体”。学校体育随着学校教育的步伐前进着,被“不教育,不体育”的理性钳制着,认为学校体育必须恪守教育的原则,而这所谓教育的原则偏偏是远离身体的,是德智的教育原则,至少不是“整人教育”的原则。就此,学校体育为了想“教”点什么,稳住学科存在的理由,就极力挂靠德智教育的程序,致使学校体育撇除身体的力点。每每进行立论的改变,什么健康、什么终身、什么全面的学校体育思想,都一股脑儿投射到学校体育中来。事先扣帽子的做法,“充实”着学校体育的应然作为。学校体育中偏偏不见完整身体的影子,而是以效果的考量指标,作为学校体育工作推进的恪守,长此以往,“体”何以为“体”,由体而来的育又何所来的问题,必然成为学校体育身体诉求方面的最大障碍。
身体之维在学校体育中的落寞,已成为积重难返的痼疾。之所以这么说并非耸人听闻,也非空穴来风,实为学校体育一路走来尽显羸弱的轨迹所然。君不见,学校体育成了体质数字的填写板,身体成为物理结构的拼凑;君不见,学校体育成了幼稚园的“游乐场”,身体教育被放逐于“兴味”的操作地位;君不见,学校体育成了“假大空”的试验田,身体成了可以承载教育功能的多面手。假借身体教育的名义,学校体育“随意”摆置着身体的安放,将身体寄存于技术处(三基)、数字处(体质)、功能处(健康),但唯不将之安放在人之身体处。李力研曾指出:“体育运动的历史意义恰恰在于‘人的自然化’,在于拣回业已苍瘪的动物力度,在于扶正已被理性大厦压倒的感性生命,在于避免现实生活对于身心健康的各种异化。”身体的真实性在学校体育中始终是过于隐性摆置的,或是在身体之上对于身体的“压制”,谋求身体的“应然”诉求,或是呈“精神分裂癔症”,将身体割裂,以“育人”的名义阉割身体之维,以教育之名操作身体教育。“积极行动的自我的所在”被淹没在理性的张扬之下,学校体育作为身体最应在场的处所,却以各种操作路径压制起身体的显现来。如何斩黜这种身体漠视的谬种侵染,如何回归对于身体的切实关照,如何将人的原本真实起来,如何彰显人的具身体现等等,这一连串的问题将我们推向了尴尬的境地。作为基层体育工作者,我们不禁要问上一问,学校体育应该如何展开对于身体维度的建设,是否还要在为适应这个、适应那个的所谓“与时俱进”的理念标榜下,阉割学校体育身体维度的建设;是否还要延续为整个教育买单的理念,强制推移学校体育力所不能及的效力域面,是否还将继续学校体育与身体之间距离扩大化的现象,这是学校体育教育不可回避,也是不可能回避得了的问题。
身体使用的持守路径,每每将学校体育引领至困滞的地步。这罪魁就在于审视学校体育运行机制时,都是被学校体育运行判断的前理解控制着,至于这前理解的条件性与合理性都未曾进行过真正的批判[1]和反省,就一股脑儿的将学校体育交付给了学校体育运行的具体路径。假设将路径主旨作为学校体育开展的前提,那么,多元思想之间就会产生互相掣制的“摩擦力”,思想之间为了争夺在学校体育教学中的“在场”,必然造成思想间的互相诋毁、互相诘难,干扰学校体育实施过程的顺畅。学校体育思想体系迟迟建构不起来,真是这路径存在问题的佐证。当下,对于学校体育的操作性问题,可能都会遇到张洪潭教授所遭遇的困惑:“自1974年我进入体育教育专业学习和工作领域之后,便面临一个两难选择:按行政主管的要求,体育教学应当以增强学生体质为宗旨;可按学校教育的性质和为师本分,体育教学又应当以传习运动技术为主体;那么具体落实到一次次的体育课又该如何取舍呢?我不知道,我发现我的老师们也都说不清楚;每课教案上不得不写明以增强体质、增进健康为目的,可在操练场上若不突出运动技术的内容,所谓体育课就不像样也没个形状。”就目前来看,学校体育实施的指导思路,远远超出张洪潭教授提出问题时的数量,那么,我们面对如此“繁华”的学校体育操作路径,又应该何去何从呢?
身体使用的有效性明显宽泛于学校体育所追求的“三基”“体质”“快乐”“健康”“终身”思想中的每一路径。如果恰恰是将这些所谓学校体育的“本本”意义,作为学校体育运行的控制机制,那么,学校体育对于身体使用价值就涣散在这诸多的诉求里面。由于缺乏身体作为参照依据和评判依据,这些路径将会把学校体育“踢来踢去”。实事求是地说,学校体育思想中的每一路径,都提供了一种接近学校体育事实的摹本,使学校体育部分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可是,值得审视的是,这些摹本并不是学校体育开展的本体起点和诉求终点。它们只是处于学校体育操作方面的认知与流程而已,至于学校体育本体的最终廓清,是其所不能承担的。因此,作为学校体育运行过程中的操作指导,学校体育思想只是提供了一种价值—功能视域。学校体育的发展是基于思想间构筑的动力链得以实现的:质料型学校体育思想(三基论)操作着学校体育的起点,于身体进行体育教育的操作;动力型学校体育思想(快乐论、成功论)监控着学校体育发展的进程,构成学校体育开拓的推动力;目标型学校体育思想(体质论、全面论、健康论、终身论)则构建着学校体育的效果诉求,规范学校体育着力的方向,当然,这方向是开放性的,还有待于充实。因此,对于学校体育的认知,有必要重新整理思绪,一是将学校体育进行范围更为宽广的界定,将思想版本作为学校体育建设中的一环来看待;二是改变以前将思想程序作为工作开展的错误理念,通过逻辑关系的重新界定,真正摆正学校体育思想在学校体育运行中的状态。
学校体育运行的每一种确定思路(学校体育思想具体版本),将身体使用的部分状态作为效果指标进行筹划。作为检验身体使用提升效果的标尺,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身体使用考量的整体范围。因此,身体使用才是学校体育建设的焦点。初始状态与终结状态的身体使用水平之间的差距,是学校体育工作的职限。学校体育思想的路径规划,正是在这起始状态之间产生着作用。鉴于此,我们应该将学校体育运作程序进行重新考量,以突出身体使用指标在学校体育中的地位,并实现学校体育对于身体使用状态的提升(见图1)。当然,理念的逻辑构建只是一种猜度性知识,如何将其进行真切的实施,还需要进行方法、手段等方面的操作程序规划,有必要以身体使用作为常规参量进行学校体育建设的图示构建。
图1 学校体育身体使用改善图示
在体育课的时空范围内,抓住运动技术传习的问题,这本来应该是很简单、很自然的事情,可如今对于许多人来说,却总是疑虑重重——显然,传统谬误的包袱实在太重。他们总是要问:体育课被用于传习运动技术,那学生的健康事项该怎么办?增强体质的任务由谁来管?终身体育意识的培养交由谁负责?这一股脑儿的提问,把很多致力于学校体育事业的人也搞得摸不着头脑,甚至很多人被提问的人同化了,慢慢变得怀疑起学校体育进行技术教学的根本性任务。也正是这种不靠谱的随波逐流,验证了学校体育有待优化操守的可能性。张洪潭教授在其“技术健身论”的论调情境下就非常厌恶将学校体育推给所谓健康、快乐、终身等教学理念进行运作。他认为这是在诋毁学校体育的“真”,是在粉饰学校体育的功能范围。学校体育在缺失了技术教学以后,或者是淡化技术教学,或者是降低技术教学难度以后,学校体育还怎样承续体育在学校教育中的作用。跳出狭隘的视角,可以认知到,学校体育路径的开发,是隐藏着身体的丰满维度的,将身体使用作为运作学校体育思想路径的前提,那么,他们之间关系的处理就变得简单了。就此,笔者认为,学校体育还是要以技术教学作为身体教育的抓手,至于健康、终身等教育理念的诉求,应该是在技术-身体体系教学过程中的目标体系或者说是效果体系的促成手段,而快乐体育、成功体育的运作理念则是技术-身体教学体系的动力体系。就此,可以将学校体育运作过程精简为以知识、技术传授作用于身体为起点,以思想理念具体运作为过程,以身体使用的整体效果作为终点的教学程序(见图2)。
图2 学校体育技术—身体论程序图示
“体育之意义乃以身体活动为方式之教育也”[8],技术-身体教学体系的提出,一方面就学校体育对于身体使用的整体效果改善提供了一种切实可行的思路。既避免了将学校体育的作用点无故迁移的弊病,又可以强化学校体育对于身体使用效果的指向性,在起点与终点的设置上充分体现了学校体育的教育特殊性;另一方面,通过技术-身体教学体系的建立,可以真正将学校体育发展思路进行整合,以身体使用的名义整合学校体育思想产生的路径效果,规避学校体育思想由于缺乏对于学校体育整体视域的顾及而产生的思路互诘,将路径规整为操作的手段;最后,通过技术-身体体系的建立,可以恰当地把学校体育的作用进行范围限定,强化学校体育“一育兼一科”的教育地位。既在学科上澄清学校体育操作性知识的属性,又将学校体育功能的指向性进行了明确的限定。总之,学校体育的价值,在于实现身体使用状况的改善,而这种改善,又必须在身体维度上须臾不离。
“人们之所以有历史,是因为他们必须生产自己的生活,而且使用一定的方式来进行的。这和人们的意识一样,也是受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制约的。”学校体育是一种身体的教育,是旨在改善身体使用状况为导向的教育分支。作为体育教育工作者,每每感觉到学校体育在思潮的祸乱下被戳伤,学校体育好像一个变形金刚,价值视域流动到哪里,学校体育便被塑性成相应的模式,一套套程序的制定在“革故鼎新”的思维中打转转。学校体育如何兼顾“一育兼一科”的教育价值定位,这是作为体育工作者必须予以澄清的。就目前来看,无论是在学校体育起点设置上,还是在终点指向的规划上,都存在不一而足的说法,学校体育领域并非一片大好的升平局面。笔者认为学校体育在技术与身体之间进行工作着力是恰当的,以此来提升身体使用的优化。通过这一努力,一方面可以将学校体育建设的基础再次赋予技术的习练上,确保了学校体育操作性知识的属性;另一方面也可以将学校体育的目的进行统一的规划,将所有的能量汇集到身体指向上来,真正实现学校体育“一育”的教育价值。
[1]李勋,江文奇,李剑政.快乐体育思想的异化解读与诠释[J].教学与管理,2012(2):128~130.
[2]江文奇,李勋,刘广路.学校体育教学指导思想的解释力研究[J].山东体育学院学报,2011(2):88 ~92.
[3]彭庆云.古希腊早期哲学的始基的含义和始基学说的演变[J].湘潭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5(2):46 ~53.
[4]江文奇,冯峰,等.学校体育思想要素分析与生态构建试析[J].山东体育学院学报,2012(6):108 ~112.
[5]张洪潭.体育教学思想起论、互补原理与技术健身论[J].上海体育学院学报,1994(1):89~96.
[6]丹尼尔·丹尼特著,苏德超,等译.意识的解释[M].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