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兰
20世纪60年代,台湾作家白先勇这一男性作家塑造出台湾交际花——永远的尹雪艳。时隔30年,大陆女作家王安忆用她细腻的笔描绘出了上海交际花——王琦瑶的坎坷的一生。这两个女人都是凭借自己的美貌在男人的世界里活的游刃有余、如鱼得水。永不老的尹雪艳与“上海三小姐”这两朵花在海峡两岸开放。
一、含苞待放
两人作为“交际花中的尤物”,首先美貌是必不可少的。尹雪艳的美在于有“一身雪白的肌肤,细条的身材,容长的脸蛋儿配着一副俏丽恬静的眉眼子,但是这些都不是尹雪艳出奇的地方。见过尹雪艳的人都这么说,也不知是何道理,无论尹雪艳一举手、一投足,总有一份世人不及的风情。”这些都是作者笔下外貌之美。小说开头就说到“尹雪艳总也不老”,这一句话给整部小说笼罩上一种“神秘”色彩,把尹雪艳这一人物神化了,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越神秘人们越追求,越觉得她美。尹雪艳的美还表现在她有着自己的拍子,绝不会因为外界的迁移而影响她的均衡。王安忆笔下的王琦瑶的美丽并没有正面的描写,而是通过他人之口。在摄影师程先生眼里,“王琦瑶几乎无可挑剔,是个标准的美人,每个角度都有每个角度的美”。她们的美貌就是她们进入男性社会的敲門砖。
二、花之绽放
随着社会的发展,女人的地位有所提高。近代都市工业的发展,为女性提供了施展自己的平台。也使人们逐渐脱离土地,进入到城市,这就使得女人和男人一样成为城市的主角。“城市使女性再生,女性又对城市进行新的诠释,城市与女性死水乳交融,合二为一的”[1]在描写女性的作品中,多数是选择上海等发展前沿的城市作为女主人生活的城市。张爱玲是,王安忆亦是。白先勇则是描写了香港的变迁下的人们的生活状态。上海是感性的,是有生有色的。“风里传来的是女用香水味,橱窗里的陈列,女装比男装多,那法国梧桐的树影是女性化的。院子里夹竹桃丁香花,也是女性的象征……这城市本身就像是个大女人似的,羽衣霓裳,天空撒金撒银,五彩云是飞上天的女人的衣袂”。[2]
两位女性都是通过有权有势的男人获得财富,而男人们又通过对两位女性的追求来展示自己的地位,满足自己的欲望。《永远的尹雪艳》中提到的第一个男人王贵生想将尹雪艳身边那批富有的逐鹿者一一击倒,然后用钻石玛瑙串成一根链子,套在尹雪艳的脖子上把她牵回家。从这一句话体现出男人把女人当做自己的“猎物”,想把所有的竞争者都击倒,自己是胜利者,用钻石玛瑙做成链子,在金钱的诱惑下,女人会乖乖跟着走,“牵“”套“完全把女人看成动物一样,毫无尊严可言,对女性的极为不尊重。尹雪艳从上海到台湾,过后是纸醉金迷的生活。而王琦瑶靠美貌投入李主任的怀抱,最后得到一匣子的金条,在局势动荡之计仍可维持生计。
三、尹雪艳的“神性”与王琦瑶的“家常气息”
《永远的尹雪艳》处处显示着神秘的色彩,首先是小说的首句说到“尹雪艳总也不老”。还有起嫉妒心的姐妹说“尹雪艳的八字带着重煞,犯了白虎,沾上的人,轻者家败,重者人亡”。另外还有把尹雪艳描绘成“像个冰雪化成的精灵”,还有“像一尊观世音”,无不增加尹雪艳的神秘性,把她神化。小说中还大笔墨描绘吴家阿婆这一法师,说到尹雪艳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妖孽,一方面有迷信的色彩,另一方面增加了尹雪艳的“神性”。凡是跟尹雪艳有关系的男人,像王贵生,洪处长,徐壮图等都没有一个好下场,人们都把他们的死归于尹雪艳,说她命中带煞,这里面就包含着严重的对女性的歧视。男人的死不归于他们自己的好色,不顾一切的招揽钱财,迷恋美色,最后致死,反过来责备女性,可见,男权社会里女性没有话语权,是被指责歧视的对象。因此,尹雪艳又被视为“死亡之化身”。[3]作者在尹雪艳的身上寄寓了深刻的意蕴,“这种意蕴的完整体现应是对人在欲望利命运面前种种表现的充分揭示和深刻的反思......尹雪艳在作品中实际上充当了欲望之神和命运之神的化身”[4]。
王琦瑶的身上就没有那种神性。王琦瑶是上海弄堂的女儿,王琦瑶是这个弄堂的主角,弄堂是她的故事.她的一生由日常琐碎的片段构成的,充斥着“家常的气息”,王琦瑶很注重服饰的打扮,就算到了中年她穿的也很精致,她俨然已经成为了上海记忆的象征,从她的身上能找到旧上海的气息。到生活窘迫时靠给人打针维持生计再到做饭烧菜,怀孕生子,这些看似很普通的生活细节是在尹雪艳的身上看不到的。正是作者笔下的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演绎了王琦瑶的坎坷悲惨的一生。这也是王安忆的功力所在。
四、花之凋零
就像《永远的尹雪艳》中说到:“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平日开的再艳的花,总有凋零之日。白先勇笔下的尹雪艳的一生可谓灯红酒绿,众星捧月,但在夜夜笙歌,曲终人散之后,一个人在偌大的公寓里难免孤独寂寞冷。其实热闹繁华的背后隐藏的是一颗寂寞的心。尹雪艳只有在男人堆里左右逢源,在女人堆里谈笑风生,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虽说尹雪艳看似美艳永驻,永不老,但谁又能逃脱掉岁月的车轮,人都有老去的一天,花都有凋零的时候。“永不老”只是一种奢望。“从繁华归于衰败,从辉煌走向阴暗,从鲜艳转为枯竭,这种人生轨迹的渐次低落无疑地在白先勇看来是人生的生存形态的一种常态,而繁盛、辉煌和鲜艳等在人生的巅峰倒是人的生存形态中的一些稍纵即逝的点缀”。[4]尹雪艳的这种生活是她自己想要的吗?她是那个时代造就的男人的“玩物”。一旦被迫走上这条路,再也不能回头。
王安忆笔下的王琦瑶一生比尹雪艳的命运悲惨,她从一个“上海弄堂的女儿”变成“上海三小姐”,接着又成为李主任的情妇,在作情妇这一段时间可谓是锦衣玉食,但时势动荡,李主任叛逃后,靠着留下的一箱金条维持生计,接着就是未婚生子,爱人离去,母女不和,靠给别人打针过活,最终因金条而丧命,王琦瑶的一生充满苍凉、悲戚之感。
同样是写“交际花”,尹雪艳给人们一种过着风光无限掌握着男人命运的生活,而王琦瑶则是一生命运坎坷、悲戚,其实两个人都是男权社会下的附属品,都没有话语权。
参考文献:
[1] 刘敏慧.城市和女人:海上繁华的梦——王安忆小说中的女[2]王安忆.长恨歌[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6
[2] 欧阳子.王谢堂前的燕子[M].尔雅出版社,1978,38.
[3] 刘俊.白先勇评传.悲悯情怀[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