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仿+明子
女儿的爱情逆风长
2014年1月的一天,陆格格深夜11点才回到家,刚一进门,父亲陆会鸣忙招呼女儿:“快过来看看。”陆格格一瞟,发现又是一堆相亲资料,她不耐烦地推开说:“老爸,你别再做这种多余又可笑的事了好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我的健身教练!”陆会鸣一听赶紧追问对方是个什么条件。却不想陆格格潇洒地回答道:“喜欢就是喜欢,不管他是什么条件,也根本不需要理由!”陆会鸣听后心里一凉。作为一个单亲父亲,女儿这样的感情态度,正是他最不放心的……
时年45岁的陆会鸣是江西乐平江钰源食品厂厂长,资产丰厚。妻子早逝,为了女儿不受委屈,他没有再娶。陆格格在父亲的宠爱下长大,性格难免任性。但是陆会鸣觉得女儿任性点没关系,只要在感情问题上不吃亏就行。2013年,陆格格从景德镇陶瓷学院毕业后回到乐平。女儿到了这个年龄,婚姻是头等大事。于是他托各种关系为女儿物色对象,从家庭背景到学历爱好一一把关。可女儿总是不屑于看他准备的相亲资料。陆会鸣哪里想得到女儿挑选男友根本不需要这么多考虑,她要的是一种感觉!
2014年1月12日,陆格格在江西乐平顶乐健身馆办会员卡时认识了健身教练毕东华。毕东华主动赠送了两次私教课程。在体验了毕东华的幽默教学后,陆格格就对身材健硕,个性屌丝耍酷的毕东华萌生了好感。两人很快熟络起来。一天晚上,毕东华和陆格格上完课一起走出健身馆,毕东华忽然问她:“你敢和我一起躺到马路上看星星吗?”陆格格目瞪口呆。毕东华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在马路中间躺下。璀璨星空,暗蓝的云在眼前极速飞过。毕东华神秘地说:“屏住呼吸听车的声音……”这时一辆卡车飞速驶来,两人尖叫着跳起来往路边奔。卡车司机吓了一跳,一个急刹停下来咒骂他们。原本性格就自由不羁的陆格格最喜欢这种疯狂的感觉!她拉起毕东华就狂奔起来,跑累了,毕东华忽然从背后抱住她:“格格,我爱你!”陆格格热烈地回应着:“我也爱你!”
此后,两人发展迅速,陆格格每天都泡在健身馆一边健身一边谈恋爱。当父亲询问毕东华的情况时,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
放心不下的陆会鸣赶紧托人打听了解毕东华的情况。这一打听不打紧,陆会鸣的心凉了半截。
毕东华1992年出生于乐平郊区,父母开麻将馆。他初中肄业就在社会上四处晃荡。四年前,他开始做健身教练,后因为和顾客打架被开除,来到现在的顶乐健身馆上班。毕东华的老板说他喜欢交朋结友,常常一发工资就和朋友到大排档喝酒。
绝不能让女儿由着性子谈这个恋爱!陆会鸣赶紧将毕东华的情况告诉了女儿,并嘱咐道:“这种男人赶紧有多远躲多远!”谁知正要出门约会的陆格格生气起来:“你干吗去调查他?他和你说的根本就不一样!”看女儿气鼓鼓地跑了,陆会鸣又愤怒又着急……
晚上陆格格回来,陆会鸣又苦口婆心地耐心劝她:“你妈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不盼你成名成家至少盼着你少走点弯路……”陆格格一甩头发:“爸!你把我养大就是为了我什么都按你指示做啊?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你不是我,怎么能知道我想要什么!”说完一溜烟窜进了二楼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陆会鸣再次想开口。陆格格不耐烦地一挥手:“不用再说了,你不就是嫌毕东华穷吗?你不也是从穷日子过来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向你要钱的!”陆会鸣解释毕东华品行差,陆格格更加生气:“就凭你做那点调查就能给一个人妄下结论?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陆会鸣被女儿呛得要命。
当天晚上,陆会鸣发现又是毕东华把陆格格送回来的。陆会鸣肺都气炸了!此时的女儿认死了自己的感觉,任由他磨破了嘴皮子操碎了心也无济于事。最后,陆会鸣对刚进门的女儿大吼道:“我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难道我看人还没有你准?”可陆格格依旧摆出一副水泼不进油浇不进的倔强态度:“也许你会看得准你的员工,可是你未必看得懂爱情!”最终,陆会鸣失去了耐心,为了女儿不在感情上栽跟头,他找出钥匙,把陆格格反锁在了自家别墅的阁楼上。
陆格格想去哪里,他都派司机跟着。陆格格为了约会,就和司机商量:“叔叔,我去找闺蜜吃饭,你等会把我在路口放下来就行。”司机不肯:“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陆总说了,你上厕所我都得在厕所门口等着。”约会失败的她气鼓鼓地回家对父亲撒气道:“你侵犯人权,我要报警!”“报吧!让警察把我这把老骨头抓走吧!”陆格格无奈,回到二楼阁楼,倒在床上给毕东华发短信:“我爸把我软禁了,真不可理喻。”毕东华得知她被软禁,在短信里煽风点火:“你爸怎么这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你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真是可怜。”说得陆格格也觉得受尽了委屈。
青春做赌父爱做赌
失去自由的陆格格满脑子都是如何得到爱情。两天后,闺蜜刘洋打电话请陆格格参加婚礼。格格大吃一惊:“你们怎么发展这么快?”刘洋告诉她,自己不小心怀孕了,妈妈说打胎伤身体,干脆把婚礼办了。
陆格格灵光一闪,如果自己也怀了毕东华的孩子呢?平时她有点感冒爸爸都心疼得半死,怎么舍得她去打胎,到时自然会让她奉子成婚!她立刻打电话把这个“妙不可言”的想法告诉了毕东华。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他求之不得能攀附这样一个富豪之家。于是他和陆格格开始积极商量怀孕的办法。
当晚,陆格格仔细观察地形,发现如果毕东华从后院翻墙,而后直接踩在空调外机上便可轻松爬进她的窗户。这样每天深夜潜入房间实施造人计划,简直就是爱情直通车!第二天清早再掩护他出去。更何况这对身手矫健的毕东华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陆格格的计划得到了毕东华赞成。他先后两次到陆格格家楼下踩点,发现围墙很低,确实很容易翻越。可是他发现院子里还养了一只德国牧羊犬,它要是看见有人翻墙,狂吠怎么办?此刻,陆格格也顾不上爱犬了,她打电话让闺蜜刘洋送来一些安眠药。晚上她把饭吃了一半,将安眠药研碎拌在剩饭里让钟点工倒给狗吃。狗吃后,果然很早就回窝睡下。
深夜11点多钟,早已等候在外的毕东华接到陆格格用手机在窗口晃动的暗号,赶紧用自带的攀岩绳不费吹灰之力爬上二楼。当情侣俩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时,毕东华深情地说:“宝贝,你的爱情勇敢而伟大!”陆格格满脸胜利地仰着小脸说:“那是当然,我的爱情一定是谁也阻挡不了的,看我爸能拿我怎么办!”就这样,两人在阁楼享受着爱情的疯狂与激情!
第二天凌晨4点,天微微亮,陆格格悄悄打开窗户,让毕东华按原方法翻墙出去。
第一次行动,陆格格难免有些紧张。吃早饭的时候,她小心翼翼观察父亲的反应,发现父亲没有半点察觉,于是兴奋地给毕东华发去了短信:“行动成功,今晚照旧!”收到短信的毕东华,一边回味着半夜阁楼激情,一边对这个富贵之家充满了期待,喜不自胜。
陆格格白天再也没有企图偷见毕东华,出门乖乖让爸爸或司机跟着。陆会鸣以为女儿开始懂事,慢慢放松了警惕,继续帮女儿物色对象。
有一天半夜邻居回家,发现毕东华在往二楼爬,他以为是小偷正准备去喊陆会鸣,却忽然发现陆格格在二楼窗口接应。邻居明白几分,不再多事。
一天夜里毕东华正在攀爬,狗忽然醒了,冲爬到窗口的毕东华狂吠起来。陆格格一把将他拽进来,两人一下子跌落在房间地板上,毕东华重重摔在她身上。陆会鸣在楼下听到动静,紧张地叫起来:“格格,怎么了?”陆格格赶紧回答:“怎么了?我在睡觉!”两人一动不动仔细倾听,确定爸爸没上楼,他们胜利地窃笑起来……
一个月后,陆格格未能如愿怀孕。陆格格感到有些沮丧,毕东华赶紧在一旁打气,说第二个月继续,一定能成功。可没有了父亲的阻挠,在宽松的环境里陆格格慢慢失去了兴致,两人也矛盾渐生。
3月的一天陆格格患重感冒,晚上她发短信让毕东华隔几天再来。但毕东华还是按时跑来,一进房间,抱住陆格格就亲,对她的病情不管不问。事后,陆格格心有不悦,生气地摇醒呼呼大睡的毕东华说:“你心里完全不管我的感受。”毕东华也不耐烦起来:“别没事找事,我每天攀墙爬窗还不都是为了你。”陆格格气得无语。两人为此冷战了好几天。
两人刚和好,毕东华又告诉陆格格,和同事为争一个客户打了起来,他一气之下辞职了。陆格格听了有些不高兴:“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冲动干吗,没有了工作生活怎么办?”谁知,毕东华抚摸着陆格格的小腹兴奋地憧憬道:“那个破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你赶紧怀孕吧,等你怀孕咱就结婚,我可以进你爸爸厂里做个高级管理人员。”这让陆格格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陆会鸣为女儿安排了一个相亲,也许是对毕东华越来越不满,一向抗拒的她竟然答应了。在父亲的安排下,陆格格见到了一个叫顾易辉的男孩。出身书画世家的他为人稳重踏实,是个公务员。初次见面,对方有礼有节。两人在环境优美的咖啡厅,喝着红酒聊着天,从书画到文学,陆格格享受着顾易辉展现的儒雅。这时,她有些幡然醒悟,和偷偷摸摸的阁楼爱情相比,眼前的一切似乎更适合自己!
当晚,毕东华再次爬上阁楼。不想,顾易辉给她发的短信被毕东华看到。顿时,毕东华脸色铁青,他压低嗓门用力掐着陆格格的胳膊,逼迫她交代是怎么回事。陆格格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红着眼解释说:“只是为了应付爸爸去参加相亲时认识的,就见过一面。”毕东华一听举起拳头说:“以后再敢见面,我就去打断那小子的腿。听见没有!”陆格格吓得连连点头,她挣扎着抽出胳臂,瘫软在床边。那一夜,陆格格失眠了,她内心感到万般后悔,想到跟这样粗暴的男生交往,还上演阁楼激情,实在是太荒唐了。
那是父亲生命的代价!
一夜长大的陆格格准备跟毕东华摊牌、斩断阁楼激情。谁料4月12日早上,陆格格忽然想起例假没有按时来,她不禁惶恐,拿出毕东华事先为她准备好的早孕试纸。一试,果然怀孕了!曾经憧憬过无数次的喜悦一刻,陆格格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心情复杂地打电话给毕东华:“我怀孕了,但我觉得自己不成熟,要不先不要这个孩子吧?”毕东华一听,跳脚反对:“为什么要打掉?怀孕不是咱的计划吗?”陆格格硬着头皮对他说:“咱俩的事我还没想好……”
毕东华瞬间暴怒:“孩子都有了你没想好?现在的女人都是你这么不要脸吗?你在玩我?”他玩世不恭的口气令陆格格害怕起来。毕东华无知无畏,事情怎样收场?更令她倒抽一口凉气的是,毕东华又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跟别人好上,我就把咱俩的事告诉他全家。让你名声扫地!”两人在电话里大吵一架,挂了电话,陆格格放声痛哭……
晚上,毕东华发短信说:“我要亲口告诉你爸爸,你有我的种了。”失去了“追求真爱”的勇气,陆格格才感觉到,如果爸爸知道了多难堪啊!她后悔不迭。
为了稳住毕东华,陆格格按捺住性子对他说:“你来说太唐突了,我先自己跟我爸提。”但毕东华已经不信任她,每隔两三个小时就打电话来。一旦他觉得有疑惑,就威胁说:“你要敢去流产我就在你家门口贴传单,说你把我儿子杀了!”陆格格不堪其扰。
挨了几天,陆格格几乎精神崩溃。一天晚上吃饭,陆会鸣见女儿吃饭时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他心中一沉,询问始末。陆格格哭了:“爸,我以前不应该和您作对……”听闻女儿通过阁楼激情已经怀孕,陆会鸣大吃一惊!事已至此,父亲更多的是心痛。他安抚女儿道:“别害怕,他一个小混混翻不了天。你跟顾易辉也暂时别联系了,先把孩子打掉把身体养好。”此时,陆格格才明白,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永远是爸爸。
眼看时间不早,陆会鸣让女儿先上去睡觉。他让女儿放心,明天他就安排人来装防盗门和防盗窗。
另一边的毕东华,也开始意识到女友真的动了分手的心。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他非常不甘。当天晚上他叫张宇、孙健俩哥们一起喝酒,求他们支招。两人均是无业游民,听说这等好事,都兴奋不已。他们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事多少人一辈子可都碰不上哪,你要是错过了你就是猪头。”
喝醉酒的毕东华决定去找格格讨个说法。
深夜12点左右,陆格格走上二楼刚躺下,忽然听到玻璃窗传来“咚咚”巨响。她一看,毕东华把脸贴在玻璃上,像鬼一样盯着她。陆格格心里一阵发毛,打开窗户呵斥他:“你来干吗?”毕东华二话不说跳了进来。陆格格闻到一股强烈酒气,心里掠过不安。突然,毕东华将她掀翻在床,三下两下剥光了她的衣服欲行不轨。陆格格没料到他敢这么放肆!她大惊失色,尖叫起来:“爸——爸——救救我——”
陆会鸣听到动静,立刻拿着拖把的杆子冲进女儿房间。毕东华停下来,傲慢地看着陆会鸣。陆会鸣见女儿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他冷静地说:“你先穿好衣服下去,我和他谈谈。”
陆格格什么都没想,套上睡衣逃也似的跑下了楼。在楼下她内心忐忑,还往朋友圈发了一条微信:“爸爸在商海驰骋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生意谈不下来?谢谢你帮我摆平。”可是她万万想不到,“我和他谈谈”却是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据毕东华被捕后交代,陆格格下楼后,陆会鸣问他:“怎么样你才会离开我女儿?”毕东华一下子火了,他大叫道:“她怀孕了,是我的种!”两人发生了激烈争吵,最后陆会鸣提出给他一些钱去外地发展。毕东华笑道:“一百万!现在就拿出来!”陆会鸣说:“你还挺横。”说着走向他。毕东华见他眼神不怒自威,手里举着一根长棒,忽然害怕起来。自感心虚的他一把将棒子抢过来冲陆会鸣头就打了一下。陆会鸣惨叫一声倒地。酒精刺激下,毕东华无法自控,他操起长棒疯狂地向陆会鸣打去。陆格格听到惨叫冲上二楼,被这可怕的一幕吓得瘫倒在地,惊慌失措的毕东华一把扒开陆格格,夺门而逃。她连滚带爬地敲开邻居的门求助。邻居马上拨打110报警。乐平洪岩派出所赶来的民警冲上二楼,发现陆会鸣早已倒在血泊中,颅骨骨折没有了生命迹象。
得知父亲被活活打死,陆格格当场昏死过去。随后赶来的救护车将陆格格送往乐平市人民医院。很快,民警在汽车站将准备出逃的毕东华抓获。在接受警方调查时,陆格格情绪极不稳定,她不断念叨:“都是我的任性害了爸爸!我对不起爸爸!”并要求警方严惩凶手,可一切为时晚矣!
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肆意的青春有它的美,但成长必须是不偏不倚、不蔓不枝。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长辈历经世事、火眼金睛,也许教育方式不够温柔细腻,可无不用心良苦!
(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均为化名)
编辑/李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