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与一座城:艺术家的孤独与“背叛”

2014-10-11 12:11杨梅
齐鲁周刊 2014年38期
关键词:黄永玉丰子恺世间

杨梅

儿童是什么?童年是什么?

《消逝的童年》的作者尼尔·波兹曼把它当做一种成人世界的压榨,当做一场文化的侵略,“有什么样的成人就有什么样的儿童”,他这么哀叹;黄永玉当做一种永远的艺术勇气,一颗稚子之心,一种叛逆情结和一片精神故土;丰子恺则视为佛心和初心。

丰子恺的随笔文章《从孩子得到的启示》中这么记录,写有一天晚上,作者问4岁的孩子华瞻:“你最喜欢什么事?”孩子率然回答:“逃难。”再问什么是“逃难”,孩子回答:“就是爸爸、妈妈、宝姊姊、软软……娘姨,大家坐汽车,去看大轮船。”

丰子恺马上换位回味大人与孩子对“逃难”的不同感受:逃难!这是多么惊慌、紧张而忧患的一种经历!然而人物一无损丧,只是一次虚惊;过后回想,这回好似全家的人突发地出门游览两天。

只有小孩子果真感得这快味!

在丰子恺家中“这小燕子似的一群儿女”,不仅是其审美观照的对象,而且还常常让其受到“启示”,即换位成孩子的视点来对世界进行“审美观照”。徐玉华同样如此,如《清趣》,儿童在荷塘边乘凉下棋,乐趣无限;如《春放图》,儿童在草地上放飞风筝,犹如放飞着心灵的自由;而其工笔重彩的《渔乐图》,爷孙三人荷塘垂钓的情态,足以使人忘掉世间烦扰进入天地间大美境界。

儿童是什么?是一种视角,是一种灵感,是一种反思,是一种真相,是一种卸下,是一种艺术地、绝缘地观照世界的方法,还是一种自我批评。

我们的世界里“成人化”的思维大多密布着世间事物的因果关系的网,大多理智而盲目。吃饭时忙着游戏,肮脏的泥沙里也能找到趣味,孩子们不懂常识,认为游戏第一,这是一种将一切简单化的率性。

儿童不会伪饰自己的要求,徐玉华的《百子戏春图》、《村童闹学图》等都为我们展现了这种张扬的个性,这种既可爱又可恨的性情在我们学会克服“自私”和遵守规矩的成人眼中,无疑是一种轻松。

儿童泛灵有情。孩子们分不清人与物,往往把世间的一切当成是与自己一样的“有灵”的生物。徐玉华的作品中,无论一塘荷叶,一只蜻蜓,一棵柿树,一片草地都能得到孩子们的尊重和友好。他们认真而平等的和它们交流。

童味就是人味,就是天然的本性。凡是能保持儿童那样泛灵有情天性的人,就有了一颗艺术家的心,比如黄永玉、丰子恺,还有多年执迷在儿童画世界里的徐玉华。

但是童年的梦境其实也是成年人的“伤痕”,也是现实世界的孤独。几乎每一位艺术家,都有深埋心底的精神家园,来自湘西凤凰的黄永玉将一生演绎成故乡里的“顽童”:放浪不羁,流浪天涯,学习武术,与人决斗,口出狂言,戏弄世人,动辄翻脸。

童年和故乡就是那曾经的自由和惬意,就是情结。故乡里那个顽劣的小孩子才是黄永玉唯一的想靠近的自己,是最终的精神抚摸,是勇气。而满世界流浪时的叛逆和狂放,都是他寻找梦乡的“伤痕”。

一个人总要有一座城,那座城可以小到是黄永玉的一弯龙舟,徐玉华记忆里的一棵柿子树,一片荷叶,但也可以大到成为一个王国,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全是美丽和孤独。艺术家从这里出走,又一生试图重返此处,试图回归那种纯净和清澈。

丰子恺的左额上有一条同眉毛一般长短的疤。这是他儿时游戏时在门槛上跌破了头颅而结成的。相面先生说这是破相,这是缺陷。他其名日“梦痕”。

徐玉华在她画作中的原乡,在她插队的地方,也受过颇多的苦难,也有现实和肉体上的折磨,几十年困顿在小城,在生活中她亦是温和、敦厚、隐忍的人,但这种种际遇和孤独终究都化为对美的一种呐喊和执着。在美的文化流浪里,“伤口”被描绘成为一道“梦痕”。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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